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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拜占庭-第3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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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高原酷夏灼热的阳光下,靠近布拉西龙和比提尼亚的边境处,满是无边无际赭黄色和赤黑色的砂砾山峰,使得热浪里的某处苹果树绿得格外显眼,白色的果花落在平整的地面上,一位裹着破碎衣甲和斗篷的中年武士,面目黧黑头发凌乱而肮脏,握着把上好弦的弓坐在树下,他的坐骑已经倒在旁边累到奄奄一息了。

    马蹄声粼粼,在这棵苹果树的旁边二十尺开外,几名骑着矮马的库曼马匪(败战后这种群体很常见)正立在那里。

    那中年人腰带上悬着的两把剑,鞘金光闪闪,照亮了这群马匪的双眼和弯曲的马刀。(未完待续。。)

第8章 梦境之地

    “朋友,将你的剑鞘交出来。我们不为难你。”领头的名瓦拉几亚的马匪裂开腥臭熏黄的牙齿用希腊语说到,一面捏着缰绳,一面摸住了佩刀,他胯下的马迈着怪异的脚步,身后数名马匪也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苹果树下,那虽然蒙尘但看起来依旧很贵气的中年男子,依旧坐在那里,呼了口气,“我花了这么长时间逃到了这里,卫士和坐骑都逃散死亡了,现在再越过面前的这座山就是尼西亚湖。但,我回去做什么呢?所有的友情和忠诚都失去了,留下的只剩下猜忌和叛离。”

    “你去不会随便,去哪里也随便,但是请把剑鞘丢下来。”几名马匪有点不耐烦了,双腿不断踢打着,开始盘弓抽刀。

    面对文质彬彬操着希腊语的马匪,那中年人低头苦笑下,而后站起来,将箭袋插在地上,接着举起了弓,“然而不管如何,朕是不会让区区一群马匪来抢夺朕的东西的。”

    言毕,落荒至此的阿莱克修斯射出一发箭来,当先那名瓦拉几亚马匪应弦而倒。

    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阿莱克修斯的射术简直比最勇猛的突厥加齐还要厉害,如同闪电般,如织布梭子般,很快剩下的几名匪徒不是落马毙命,就是人马带箭遁逃。

    然而这也用尽了皇帝最后一点力气,他看着残余马匪逃去的背影,疲累而饥饿,将弓摆下,继续盘膝坐在泥土上,眯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苹果花,还坠着些带着细密白粉的幼果,皇帝失却了威严的体统,伸手将其摘下几颗,迫不及待地嚼起来。

    古怪彻骨的酸味,将他的眉头和神经都盘结在了一起。

    然后阿莱克修斯流下泪水,不过他伤感的不是权力御座的丧失,而是亲朋的背叛或死去。

    麦莱斯、马休等,还有那么多为自己殿后战死或被俘的士兵们。

    是啊,他现在自己都不清楚,还跑回来做什么?

    荒野山岭间的云瞬息飘过,又是阵马蹄声,一队蒙着铠甲的巡哨骑兵走了过来,发觉了正在坑头嚼着青涩苹果的皇帝,带头的军官便靠近询问了下。

    “我是名将军,从菲罗梅隆战场上溃逃回来的。”阿莱克修斯抬眼看了下他们的军装,心知是普鲁萨一带的游骑斥候,便心生极大的警惕,报完“身份”后便慢慢握住了靴子那边的弓。。。。。。

    “我们是这里军区的斥候队。”

    “哦?你们的将军是谁?”

    “原来是泰提修斯将军,但他已遭到逮捕,因为他被指控在战场上遗弃皇帝陛下。现在我们的上司换了别人,并和尼西亚的军营联在一起。”那斥候的头目扯着缰绳如此说着。

    这下阿莱克修斯似乎放下心来,他走过去牵来匹方才马匪遗留下来的草原马,跨坐了上去,对斥候队说“带我去见你们的将军和宫廷大总管。”

    那群斥候骑兵们互相间看了看,而后对阿莱克修斯点点头。。。。。。

    翻过了布拉西龙最后片山脉后,所有人一下豁朗起来:尼西亚城附近的苍翠景象映照在眼前,森林和湖泊一块块,深色和浅色点缀其间,暂时“隐藏身份”的皇帝看到东谷之下那片密集的营帐,和悬挂在其上的蓝色白条鹰旗,心中终于又恢复了些许信心和底气。

    精明的他已经计算好不管泰提修斯的叛离有没有得到约翰的指使,但他在进入尼西亚营地后,即刻就要昭告天下,而后入皇都布拉赫纳宫,暂时将约翰的权力给剥夺取消掉,再将“皇子党”(主体是军功小贵族和帝国西部的包税监领人)狠狠打击清洗掉。

    只要整顿了君士坦丁堡的秩序,他便和高文谈和,因为皇帝现在打心眼里承认对方是不可战胜的,接着他会出击打退昔日手下败将博希蒙德,以这样的胜利来重新恢复自己皇冠上的威望。

    皇帝就这样,在晃晃悠悠的马鞍上,宛如个小贩般精密地估算着各种方案的前景。

    一阵风突然刮起,顺着层层的森浪,皇帝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就像把钥匙,将他出征前那个可怕的梦,瞬间从心中铁笼里释放了出来。

    他转了下头,旁侧黑色的树林、黑色的灌木,还有黑色的长草在不安摆动着,在那背后似乎隐藏着双凶残猛兽的眼睛。

    “原来这个梦不是在色雷斯,而是在尼西亚。。。。。。”

    皇帝在这一秒钟里发出如此的思想。

    接着风扑在了皇帝的身上,裹着夏日的炎热,将他破旧的披风呼得卷起。。。。。。

    那队斥候骑兵纷纷回头,脸上都带着很微妙的表情。。。。。。

    尼西亚湖边山林尽头的处被废弃修道院里,宫廷大总管、御用衣橱总管尼克德米亚。尤斯塔斯脸上满是骇人的血,顺着他的褶皱往下流淌滴落,喘息着坐在黑暗的角落里。

    “这里的血迹和味道虽然过去了多年,但您应该很熟悉。”

    说着这话的是蒙着披风的泰提修斯,这位将军就立在和“小鸟”仅十尺开外的地方,似乎用他那已经成为道单纯疤痕的鼻子嗅着这里的气息。

    小鸟嘶哑地垂下头笑起来,“没错,当年我就是在这里挖去了乔治典厩长的双眼。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吗?”

    “对不起,因为皇子现在需要艾琳皇后和麦考利努斯的支持,也就是整个杜卡斯家族的支持,故而只能如此对待你。”

    “原来是因为我在阿格尼斯地牢里同样摘掉了麦考利努斯的双眼啊。。。。。。现在你也承认了自己的夺权行为?”

    “不,不是夺权,是皇帝败死后正常的继位行为。在科穆宁家族、杜卡斯家族都认可的情况下,约翰皇子的登基是毫无破绽的。”泰提修斯说完,便对着小鸟鞠了一躬,“按照帝国仁慈的法律,绝不可能对你这样的顶级荣誉宦官处以死刑。所以你将会被送入到萨摩色雷斯岛的修道院去,安然地度过残生。”

    “我的侄子呢。”这时小鸟抬起了两个血糊糊的眼洞,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他很好,他反对你并对约翰皇子效忠,现在很受器重并当上了帝国典厩长了。”

    “那就好。”接着小鸟完全坐在那里,黑暗吞没了他原本就瘦小的身躯。

    这时修道院门廊外,那几名斥候勒住了疾驰而来的马匹,领头军官翻身下来,冲到了泰提修斯面前,“大公爵殿下,在营地外有紧急情况发生!”

第9章 赢得死亡

    其实在阿莱克修斯翻越布拉西龙的峡谷前,泰提修斯就闪电般利用皇都的敕令“解决”了依旧屯营在尼西亚的“小鸟”和他的军队。

    当泰提修斯出现在小鸟的眼前,这位宫廷大总管没有太大的诧异表示,只是流下了泪水,为他一辈子效忠的皇帝而感到哀悼,“白昼的太阳陨落了,夜晚的启明星沉没了,老朽也要迎接万劫不复的黑暗。”接着大总管接受皇都的裁决和瞽目的刑罚,而他军营里的官兵大多来自于色雷斯地区,对皇子的命令毫无抵抗的表示。

    于是当斥候军官前来汇报时,泰提修斯便走出修道院,将重伤的小鸟扔给了随行的医官,自己则骑着马来到营地东侧的山林处。

    那是片紫黑色的橡树林,在虚弱的皇帝眼睛里可不是“黑色”的吗?

    这群如王者般强壮盘结的树木,继续在风中摆动着沉厚的枝叶,呜呜作响,宛如哀鸣,下面斑驳树影遮盖下的草地上,阿莱克修斯躺在那里,他原本骑着的那匹矮马已熘到了十多尺开外。泰提修斯听到军官的描述后不敢过分上前,他和几名心腹靠在棵大树边一窥相貌,偷偷地盯住那边的皇帝。。。。。。

    在皇帝的眼睛里,被橡树树冠簇拥的天空,旋转着,翻滚着,并且已慢慢变黑,他痛苦万分,长着满是胡须的嘴巴,颤抖的手扶着自己的腰部,在那里中了两根没入肌肤和骨骼的弩箭,血不断顺着箭鳍的槽间流出。

    一队隐藏在树林里的暗哨士兵,在得到走在前头斥候军官打出的手势后,对着皇帝射出一排弩箭:即便阿莱克修斯刻意隐瞒了身份,但他还是被认出,其实自斥候队遇到他那刻起就是这样,所以那军官有意说出“我们的将军泰提修斯已被逮捕,现在上司是宫廷大总管”的话语,这是泰提修斯早就指示好的套话。

    于是皇帝被射中了两支弩箭,都在腰部。他只是短暂地挣扎会儿,便坠落马下。

    接着藏在那里的士兵们,收起“拉丁弩弓”,纷纷逃逸散去,很快隐没在深深的橡树林里。

    现在泰提修斯用披风遮挡住脸颊,依旧靠在树干上侧着脑袋,细细看着默不作声在地上忍受生命消逝痛苦的皇帝,心中涌起了悲哀和愧疚,泪水也落了下来。

    阿莱克修斯没有大喊什么,也没有呻吟,他心中已经明白了所有,“朕,终于用自己的生命明白了那梦境的启示,黑色的树林和那野兽的双眼。朕也知道,为什么梦中朕能够格杀那头野兽了。。。。。。”

    另外,他也要保住身为帝王最后的尊严。

    三日后,整个皇都的教堂报丧钟声大作,从金角湾一直传到狮牛宫外的布克莱昂海港,“皇帝陛下从战场上回来了,但是却在尼西亚军营边遭到不明匪徒的袭击,孤身一人中了毒箭,几乎无法言语,被搬入到尼西亚湖濒海处的修道院里,怕是命不久矣。”全皇都的市民、贵族和外国人都在讨论着这个可怕而悲伤的消息。

    很快就有五十名全副武装的武士,将皇帝母亲达拉赛娜所住的救世主修道院给团团围住,来“保护皇太后的周全”。

    另外五十人来到布拉赫纳宫里,抵达艾琳的宫殿中。

    “我要见自己丈夫最后一面。”艾琳平静地对面前士兵和廷官要求到,“告诉我的儿子,我要见自己丈夫最后一面。另外,让当地的修士给帝国的前任皇帝做临终的宽慰。”

    当艾琳坐着船只渡过海峡时,约翰已经顺理成章地来到圣智大教堂当中接受了加冕的典礼,并宣布他要尽快寻找一位能为帝国带来帮助的妻子,也即是未来的帝国皇后。

    尼西亚城郊一所僻静破旧的修道院当中,艾琳走入进来,看到了气若游丝的丈夫,他正躺在张垫着灯芯草席子的榻上,脚就伸在那里,脚板肮脏而蜡黄,修士们正低着头,不断为濒死的阿莱克修斯祈祷着。

    皇帝似乎在硬撑着,他看到坐到在榻边的皇后,已经发黑肿胀的面容里努力挤出丝笑来,接着抖动着唯一还能动的手指,伸出来努力想够到艾琳的脸颊。

    见到此,修士们纷纷退了出去。

    但是艾琳的脸颊是冰冷的,她似乎在内心拒绝着丈夫,但是又在悲哀着,“这个男子终于要乞求我的原谅了,我曾经想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到来时,那就是他死的那一天。”

    “我只对你忏悔。我向你坦诚,我喜欢上玛莲娜是因为男人宿秽的**,这种**不但是错误的,而且是罪恶的。”阿莱克修斯的唿吸沉重着,“我想对你说完这句话后,再死去。”

    不知怎么了,艾琳温热的泪不由自主地还是流了下来,点点润湿了阿莱克修斯的手指。

    “我死后。。。。。。宫廷里万事小心。还有件事放不下。。。。。。如果有可能的话,告诉安娜,她的第二个孩子如果是男孩,一定要叫赫利斯托弗,因为那是我起的名字,若不是就留给她第三个孩子,直到男孩为止。”被艾琳泪水打动的皇帝,似乎回光返照起来,他的精神振服了些许,“这名字代表着我的遗产,我没有任何的黄金和衣服留给赫里斯托夫了,因为阿莱克修斯死前是这样的凄惨。”随后,皇帝艰难地扭过头,手指勾住了艾琳合十的手掌,陡然有力起来,“不过我的遗产,是整个罗马帝国。。。。。。我要与高文和解,只有他和安娜的儿子能继承这个帝国。。。。。。但我和高文这个蛮子和解,不是向他认输,他不要太得意,还有我必须要对约翰。。。。。。”

    “他不是我俩的孩子。”艾琳握住了皇帝的手,低下额头,痛苦万分。

    听到此,阿莱克修斯笑了笑,将脸转了回来,仰望着简陋的穹顶,上面有个粗糙的耶稣画像正俯瞰着中央的床榻,救主的双眼正在慈悲地凝视着自己,“是非不必多言了,艾琳只要你原谅我就好,哪怕是在我临死前做做样子,我也可以放下所有重负,永远休息下去,永远。。。。。。生命,并不是渴求伊甸,而是赢得死亡。”

    色雷斯燃起青色的原野上,年轻的阿莱克修斯开心地疾驰着,尽情追逐着猎物,当他看到棵独自伫立在那里的开满白色花朵的梨树,便跳下马来,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提着水囊,仰着头赞叹着它的端庄和美丽。

    这时候,一个青涩的少女,辫子松散地披在她的肩上,有些局促不安地蹭着沾着泥土的小腿,从树干那边转了过来,双手忸怩地背在身后,抬起大眼睛看着他。。。。。。(未完待续。。)

第10章 幽灵的声音

    一个礼拜后,艾琳皇让皇帝的灵柩伴在身边,在浩大的送丧队伍的护送下,在尼科米底亚海湾上船驶往壮丽的皇都。

    “皇后,终于在丈夫死后永远得到了他。”

    所有君士坦丁堡的居民有了痛哭三日的权益,但是一日内只允许哭一次,这也是长久以来王朝的传统,这里的人们对此总是恪守得乐此不疲,他们认为正是这些东西让自己和所有的“乡下人”产生了本质的区分。

    他们在哭泣的同时,同时也觉得加冕的约翰是个相当不错的皇帝,他恢复了新的官僚组织,并在都城五个广场平抑了恐慌后飞腾的物价,另外他没收了包括帝国宰辅在内的旧官僚的财产用于换取和诺曼人的和平,也备受人们的称赞。

    “肉食者谋之”是中外百姓共同的心声,不管约翰对旧官僚的打击出于何种目的,但能冷眼看“他家楼起了,他家宴宾客”再看到“他家楼塌了”,所有百姓都能获得神秘的“愉悦感”,不管自己有无得到实质性的利益。

    除去伯里尔等人,阿莱克修斯皇帝生前最器重的大宦官也遭殃,他被瞽目并流放去了萨摩色雷斯岛上,约翰下达的金册诏书上就怨愤地说到,“。。。。。。原帝国御用衣橱总管尼克德米亚素来对朕不敬,忿恨之意已非一日两日。。。。。。”不过尼克德米亚的侄子米哈伊尔却荣升为帝国典厩长,掌管皇都的宫廷卫队,所以大家都传言约翰如此做,无外乎是想要恢复和杜卡斯家族的同盟,及掌握都城的武装力量。

    很快米哈伊尔的妻子也被授予了紫衣,可以在宫廷内往来。

    另外新皇帝约翰不断地去母亲那里请安,并很诚恳地向母亲咨询关于国事的意见,杜卡斯家族重新获得势力,并再度和科穆宁联手治理帝国,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实。

    “陛下已经派遣使者对马扎尔王公(匈牙利国王)进行了联姻的提议,对方是个十四岁大的王室公主,叫皮洛丝卡。陛下希望通过这桩神圣而巧妙的婚姻,得到西部诸多蛮族王国的支持,这样他就能得到对抗东方敌人的助力。另外,陛下也把使者团派往旧罗马城和那里的西方大牧首商谈教会重新弥补裂痕的事宜。”首席贵妇寝宫当中,当使女们低身汇报这个消息时,玛莲娜正痴痴呆呆地躺在榻上,她将手搁在额头上,听完这些后丝毫不感到喜悦,而感到惊恐和担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孩子不亲自来告诉我他的文治武功?足足一个月,他根本就没再来过,我被遗忘了,被遗忘了。。。。。。”玛莲娜啜泣起来,“我抚育了他这么多年,把该给他的全部奉上,为他不惜背叛了皇帝。。。。。。”

    “主人!”这句话还未说完,很多使女就惊惶地跪拜下来,苦求主人不要再口无遮拦。

    接着玛莲娜就哀泣,就哭号起来。忽然她从榻上跳起来,歇斯底里地问“你们看,天花板上是不是有团黑色的气体,还滴着血,还滴着血?”

    使女们都慌乱起来,她们急忙解释着劝慰着,说那只是光线的错觉。但玛莲娜脸色却变得更加惨白,五官都扭曲起来,她看着寝室外面的中通式餐厅,和更外侧靠着后花园的那间书房,不由自主地哇哇大叫,“给我把通往那里的门窗全部砌墙,全部封死,全部封死。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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