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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孤鸣依言坐在床沿，淑妃整个身子贴了上来。路孤鸣轻揽其肩，察觉她身体较先前凉了不少，或许已稍为消退，道：“你说。”淑妃既乃久经床事之人，经验老道，与路孤鸣稍一接触便应清楚到他全无原欲冲动之兆。她自也深明无欲不成欢的道理，想要成其美事，只有循循善诱，不可操之过急。她手在路孤鸣头上摸了摸，惊喜道：“啊，你有头发，不是和尚。”路孤鸣冷冷淡淡道：“我没说自己是。”淑妃脸紧贴他胸口，乐滋滋道：“你不是和尚，太好了。”
路孤鸣平缓道：“那倒未必，和尚有慈悲心，不会杀人，我可不一样。等我不满意，我就会杀人了。”淑妃道：“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路孤鸣道：“别言之过早，我这人比较挑剔。”淑妃道：“我先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再告诉你一个大秘密。”路孤鸣不说话，等她往下说。淑妃道：“小秘密就是我其实没和晏维修欢好。”路孤鸣置之一笑道：“你忍得住？”淑妃诡异笑道：“谁说我忍不住了？”
话音未落，路孤鸣惊觉后心一疼，似是被一根银针扎入，接着有一阵头晕目眩之感，继而真气也渐渐地凝滞阻塞。淑妃偷袭得手，泥鳅一般迅速溜到床内侧，道：“我要说的大秘密就是我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柔弱，黑暗中我眼睛也能看清不少东西。”路孤鸣近乎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一时疏忽，铸成大错，暗自恼恨，强笑道：“娘娘城府深沉，在下佩服。”淑妃道：“你中的是锁心刺，进入体内溶进血液，一痛连心，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别想用功逼出来。”
路孤鸣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曾听沈牧非言及锁心刺乃苗疆五毒教五大奇毒之一，沈牧非当初天人合一百毒不侵，自不把五毒教放在心上，他距沈牧非的境界尚遥不可及，中了锁心刺可就凶多吉少了。他惨淡笑了笑道：“娘娘原来是五毒教弟子？”淑妃敛容道：“女人特别是美女的身体永远是最好的武器，当她自愿让你一览无遗时，一般而言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真心爱你，一种是她存心害你。”路孤鸣轻叹道：“可惜我明白得太迟了。”
淑妃正色道：“不迟，只要你答应帮我办件事，我就给你解毒。”路孤鸣命运由别人掌控，想强硬也强硬不起来，无奈道：“娘娘请说。”淑妃非常满意他的服软，徐徐道：“我入宫时，皇上在我体内布结了十三道真气制，从而封锁了我的武功。这几天十三道真气开始蚕食我本身的功力。我之所以找晏维修过来，就是要他帮我解开制，可他内功太浅，未能奏效。你能在黑夜中视物如常，可见功力深厚，但愿你别令我大失所望。”路孤鸣道：“可我功力凝聚不起来。”淑妃道：“不用担心，这颗药丸能暂时阻住锁心刺毒性流窜，你先服下。”说着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瓷瓶，从中取出一颗丹丸扔给路孤鸣。
第八章 乱世有权容卖命 盛朝无路莫怀才（1）
路孤鸣接过服下，运了运气，已然畅通无阻。淑妃道：“咱们合则两利，不合则两害，希望你不要耍手段。”路孤鸣道：“我小命攥在娘娘手中，哪敢耍手段。”淑妃颔首道：“你清楚就好，没有你我大不了再找一个人帮忙，没有我你就死路一条。”路孤鸣摆出一副无辜状。淑妃移回他身边，道：“十三道真气是皇上从我身上十三处大穴注入的，你认穴辨穴工夫如何？”路孤鸣暗暗心惊，道：“大概不会认错。皇帝也太狠了点吧，对枕边爱人下这种毒手。”淑妃郑重道：“先别顾着非议皇上。确切说会不会认错，不要模棱两可。”路孤鸣从小经由沈牧非着力调教，焉有辨不清穴位之理，恬然道：“那就不会了。”
淑妃是不愿冒险的，毕竟人体十三处大穴，每一个都关乎性命，稍有闪失便可能导致残废甚而丧命。缘于此，她必须谨小慎微。路孤鸣道：“那我怎么帮娘娘拔除十三道真气？”淑妃蹙眉道：“这个我也不甚清楚，咱们得推敲一下。”路孤鸣有约在身，不欲多做耽搁，免得众人担心或生疑，道：“要不等娘娘想到法子了再约我。”淑妃顿即回绝道：“不行，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需要跟你探讨。”
路孤鸣道：“娘娘，我有几个朋友在外面等。长夜凄凄，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如久不出去，万一他们想入非非，可对你有损。”淑妃翘首问道：“你很怕别人说闲话吗？是不是你的小情人也在外面？”路孤鸣神色一暗，道：“不是，我是想人言可畏，娘娘你身份地位不一样。”淑妃不大在乎道：“宫闱新人换旧人，皇上有了新宠，才不会管我的事。”
路孤鸣提议道：“我在外面尚有要事，要不娘娘你与我同行，咱们想到法子立刻施为，这也就双管齐下，两不耽误。”淑妃寻思了一会，道：“看你这样子呆着也不会安心，心不在焉定想不出法子，我就遂了你愿，跟你出去。”路孤鸣道：“那请娘娘抓紧穿上衣裳。”淑妃微微一笑，道：“你说我这样光溜溜出去走走会怎样？”路孤鸣略觉懵然，道：“娘娘你莫说笑了。”
淑妃伸直玉腿，起身下床，在柜子里翻找许久，觅出一套男子服饰穿上，对镜自照，大有顾影自怜之意。路孤鸣发现她肤色已由红转白，恢复常人之状，仿佛体内欲火热气已消散，思忖道：“看来她方才情欲高涨的模样是假装出来骗我上当的，这女人很狡猾，我得多留一个心眼。”嘴上提醒道：“娘娘太娇媚，大家一看就知道你是女儿身。像你这种美人在外行走，终不方便。”淑妃回首凝视他，媚态横生道：“你也觉得我美吗？那为何不动情？”路孤鸣相处过的女人虽不多，可也明白女人无不喜欢被人咏赞，道：“娘娘之美，众所周知，不用我说。动不动情，却是另外一回事。”淑妃嫣然道：“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有柳下惠坐怀不乱之风。不像晏维修那样，我只对他稍假辞色，就连魂都丢了。”
路孤鸣有一些疑惑不解，道：“实不相瞒，我正在调查取证，看晏维修是否乃杀人凶手。也是他带我和几个朋友到娘娘这来的，可他自己讲话遮遮掩掩，非要等娘娘你出面澄清。我想不懂他与娘娘既无苟且之事，为何如此？”淑妃上下打量他一番，道：“看你一把年纪，怎么好像男女私事一点都不懂。”路孤鸣不想让她识破真实年龄，道：“我向来不解风情，不懂不足为奇。”淑妃道：“貌似有道理。晏维修在我这呆了几个时辰，我跟他谈谈心，把终南山派内功心法全部用话套了出来，这个他哪敢说。”
路孤鸣恍然道：“难怪，私泄本门心法，重者废除武功逐出门墙，轻者受笞杖之刑面壁思过。谁能不怕。”淑妃道：“我私自出观也是要受重罚的，得先安排一下，来个瞒天过海。”路孤鸣道：“娘娘有何妙计？”淑妃道：“妙计没有，臭棋倒有几招。”路孤鸣请她明示。淑妃道：“道观里除我外有八个人，五个司职饮食起居，两个服侍我的宫女，一个负责守门。守门那个是我贴身丫鬟，不会出卖我。两宫女事实上却是负责监视我的，咱们得从她们俩处下手。”路孤鸣道：“要不要杀人灭口？”淑妃道：“不可，皇上对我无情，我不能无义。”路孤鸣道：“那怎么办？”淑妃问道：“你懂不懂迷魂术？懂的话就施一下，叫她们神魂移位，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路孤鸣确实学过迷人心魂之术，只是沈牧非传授他时，曾告诫说这类邪术有违人道，切勿轻易施行。他迟虑了一会道：“中了迷魂术，若得不到及时解救，便会变成疯癫或痴傻之人，更严重的会死。”淑妃道：“这个我也晓得，事急从权，我为了自己只好对不起她们了。”路孤鸣道：“我却成了娘娘你的刽子手了。”淑妃道：“所以你要用心帮我想法子，我早点解除禁制，她们也就能早些获救，你便不用良心不安了。”
路孤鸣忽又问道：“我听说五毒教与朝廷关系匪浅，娘娘是五毒教的人，皇帝理当十分信任，为什么要封住你的武功？如果是怕娘娘你弑君，怎么不提防你那一身用毒本领？”淑妃警惕道：“你好像知道不少事情？”路孤鸣散漫笑了一笑，以掩饰本心，乱侃道：“我有一个朋友易天行，他是五毒教弟子，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淑妃急问道：“你认得易天行？他在哪？”
路孤鸣看她神情对易天行很是关心，假中含真道：“他说要去塞北走走。”淑妃疑问道：“他去塞北作甚？”路孤鸣为博取她信任，唯有将易天行和净仪的事真假参半说了说。淑妃道：“你下次碰见他，就说我常笑笑找得他好苦。”路孤鸣心道：“她原来叫常笑笑，看样子莫非与易天行有感情债。”口上道：“一定一定。”淑妃见他眼神别有深意，似已看穿他心思，道：“你别瞎想，易天行我还看不上。我找他是想问他一件事。”路孤鸣“哦”了一声，不再作声，也不去探问她找易天行有何事，因为料到她不肯明说。
淑妃眉宇稍展，缓和道：“别这样爱理不睬的嘛，告诉你个真的秘密，不许透露给第三人噢！”路孤鸣淡然一笑，道：“真的话，那我洗耳恭听了！”淑妃回以一笑，道：“其实皇上深知我们五毒教门人不会背叛他，封我武功并非出于防范，而是要以我试功。因为他知道我武功底子不弱，所以将真气注入我十三处大穴之中，看能不能把我本身的功力吞蚀。若是能就表明已功行圆满，不能便仍需努力。结果我不说你也该清楚了，就是不能。可他不愿耗费内力替我拔除，因此十三道真气就残留我体内。他所练的内功至刚至阳，是以十三股真气皆为纯阳之气。这十三股真气昼伏夜涌，每天子丑交替之时我的身子便会燥热难当，故而我通常裸身而睡。你进房拍我时，我体内热气刚开始攒动。之后热意加剧，我禁受不住才掀被赤身降温。你别以为我真的那么放荡无度呀！”
无形中路孤鸣的心防裂开了个缝隙，执言道：“看来我误解你了。不过话说回来，皇帝的确够过分的，种下恶因又不善后，消耗点内力救个人都这么吝啬，分明视别人性命如草芥，自私自利。”淑妃静缓道：“要拔除十三道真气，会大损元气，皇上万金之躯，不肯冒险也是可以理解的。”路孤鸣暗想：“义父说五毒教吃了皇帝的迷魂药一样，对他忠心耿耿，果真半点不假。”
随后，淑妃带路孤鸣到了两宫女房外。两宫女听主子叫门，匆忙下床开门，见淑妃身旁出现了个男人，自己俩衣不蔽体，欲遮还羞。路孤鸣当即直视她们眼眸，施展移魂之术，两宫女不刻便恍恍惚惚，关上门继续睡觉。淑妃仍不放心道：“这样就行了吗？”路孤鸣确信道：“保证万无一失，咱们走吧！”淑妃道：“我还得吩咐守门那个贴身婢女几句。”
第八章 乱世有权容卖命 盛朝无路莫怀才（2）
两人找到那守门道姑，她也已躺下歇息。淑妃细心交代了一番，道姑一一记下。路孤鸣出了道观，方记起自己已非太行三英那副容貌，吁嗟失策，原本只是不想淑妃认出太行三英，方便自己以太行三英身份在京行事，未料及事情横生变故，带出了淑妃。此刻再换回太行三英样子，淑妃肯定能猜到自己易容必有所图，而若不改回太行三英模样，朱殷奇等人亦将起疑。被一个人怀疑总比被众人怀疑好，而且淑妃与自己利益相关，大抵不至泄密。权衡至此，便略施小技，换成太行三英的面容。
淑妃乍见他变了副容貌，先是一惊，随即幡然醒悟，喜道：“啊，你会易容术，那也帮我弄一个吧，以免被熟人认出来！”路孤鸣一想也是，立刻着手。不一会，淑妃便成为一名潦倒中年男子。在路孤鸣动手易容间隙，淑妃闪着美目端视他，笑道：“你是不是一直没以真面目示人呀？”路孤鸣不与她目光接触，道：“方才那张脸就是我的真面目。”淑妃半笑半真道：“我不信，总有一天我要拆穿你的真面目。”
路孤鸣语气软了些道：“娘娘，咱们同坐一条船，就不要互相猜疑了吧！”淑妃道：“没问题，你把真面目给我看看，不然我可管不住自己的嘴，说露了可别怪我。”路孤鸣道：“男人不都一样，没什么好看的。”淑妃道：“就是啊，那你还吝惜什么。”路孤鸣道：“那你答应我不可和旁人乱讲。”淑妃道：“我又不是长舌妇，哪会乱讲。”路孤鸣没奈何现出真容。淑妃眸光一滞，转即神彩大绽，笑盈盈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俏郎君，我吃定你了。”
路孤鸣易容回太行三英，迷惘道：“你说什么？”淑妃似笑非笑道：“没什么，姐姐我非常喜欢你，被你全身看遍了也不枉，好想真的跟你同枕高唐，共效于飞噢！”路孤鸣不去当真，道：“等会别人问你打哪来，你就自称是我老友，恰巧遇上，至于名字叫什么你自己想。”
淑妃挽住他的手，道：“他乡遇故知，咱们老友一场，亲近亲近。”路孤鸣苦着脸道：“好娘娘，你饶了我吧！”淑妃促狭道：“干嘛假正经，人家跟你拉拉手不行么？是不是要收钱的，要多少，开个价，我付得起！”
路孤鸣管自己走路，不理睬她。两人到终南山派大殿，会合了众人，说明已从淑妃处证实晏维修确非凶手，之后与朱殷奇、柳千帆、西门飞、梅红秀等人转回朱府。回到朱府，晨曦初露，天已微亮。众人分头行事，柳千帆、西门飞和富贵等在府内搜查，看凶手有无残留痕迹，路孤鸣、朱殷奇、淑妃和梅红秀到朱晴芳闺房再查。梅红秀抱着女儿尸体，哭得昏了过去。
路孤鸣再次查验尸体无果。淑妃盯着朱晴芳尸身瞧了良久，颦眉凝思。朱殷奇想他一个落拓男人，又不懂验尸，目不转睛看着女儿裸露的遗体，心中老大不快。正当他要表示不满时，淑妃却先开口道：“我没看错的话，朱小姐是中了淫毒，中毒后人会丧失本性，陷入一种饥不择食的疯狂状态，只想与男人行欢，并且毒性因量而异，中毒深者所有交合动作会较正常男女温存猛烈数十倍。朱小姐下体禁不住狂风暴雨，故而才会红肿。大多数淫毒，等到合体之后，毒性便会自解，不留痕迹，人也会清醒过来。朱小姐醒来时，发现自己与陌生男子结合，必定大吃一惊，凶手也就下手杀人。而凶手之所以要选择在阴冷的地上行恶，大概因为淫毒会传染，他要借地表凉气使自己保持清醒。”她出身五毒教，对各式各样毒物猛药的了解比别人自然深了一层。
沈牧非缘于其父与温芸蕙之事而痛恨淫毒，路孤鸣耳濡目染之下，对淫毒也厌恶之至，听淑妃分析头头是道，深感有理。淑妃又道：“凶手经过这番云雨，必也精元大损，一定要吃滋补的药。大家不妨到各家药店问问。”朱殷奇沮丧道：“京城药店多如繁星，一家一家问过来，无异大海捞针。”淑妃道：“那也没办法，只能撞大运了。”
柳千帆和西门飞赶到房内，柳千帆将手里一块巴掌大小的金质腰牌递给朱殷奇道：“朱老爷，你看这是什么？”朱殷奇接过仔细观察，道：“这哪来的？”柳千帆道：“这是我们从后院墙脚拾到的，可是贵府之物？”朱殷奇摇头道：“我也没见过这东西。”淑妃瞥了一眼道：“这金腰牌是皇上御赐之物，寻常人家绝对没有。”朱殷奇浓眉深皱道：“难道这是凶手落下的？凶手是某个高官？”
淑妃道：“决不是高官，金腰牌是赐给一些秘密武士的令牌，后面都会刻着一排数字，宫里有一本名册，可以对照数字找出人。”朱殷奇好奇道：“兄台怎么如此清楚？”淑妃自负道：“我知道还多着呢，你爱信不信。”路孤鸣对她知根知底，道：“朱老爷，我朋友以前在朝中干过，所以清楚一些。”朱殷奇道：“可深宫大院，咱们如何进得去，又如何找得到那名册？”
路孤鸣望望淑妃，问她有何良法。淑妃暗地里横了他一眼，意思说我有办法也不告诉你。路孤鸣便作罢道：“朱老爷，宫内高手如云，进去太难。咱们也只好先用笨办法，挨个药店去打探了。”
于是，朱殷奇召集全部家丁，一同行动。路孤鸣和淑妃一道，路孤鸣因恨极施用淫毒之徒，真心实意要帮朱殷奇，淑妃却另有盘算。两人问了几家药店一无所获。行至一家回春堂，正要入门，却被两名壮汉拦住。淑妃当惯娘娘，脾气也大些，道：“好狗不挡路，让开。”
两名壮汉仗势欺人惯了，哪受得了平白挨骂的窝囊气。一名勒紧衣带，跨上几步，一巴掌便扫了过来，满拟赏淑妃一个大嘴巴。淑妃伸臂格挡，可她内功被禁制，不仅身手灵敏大打折扣，出招更是有气无力。壮汉筋骨强健，孔武有力，掌臂一交，淑妃骨骼像要断裂一般，连忙收了回来，已痛得眼发红。壮汉没打她一巴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