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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尨勾了勾唇:“不,应该叫请君入瓮。”
江南一愣。
“他若不来,那更好。”辜尨道,“我们的太平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
江南忽而自嘲一笑:“我与你不同。你可以等,他不来,你便不管。我与他有旧怨,他不来,我的夙仇便无法得解。告辞。”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等。”辜尨出声阻住江南的动作。
辜尨正对上江南的眸子,道:“在你要去杀礼宫秀明前,有一些事情必须让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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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厢房,单人床上,加代双眼紧闭,面色发白,嘴唇翕动,青筋暴起的双手狠劲地把身下的床单撕成了一条一条碎布。
亚伯翻了翻她的眼睑,对窗边诸人道:“她已经进入了深度幻觉阶段。”
江南惊愕地看着一日不见便如此形销骨立的加代,转头看向辜尨:“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辜尨淡淡道:“是不是真的,你自己看。”
“怎么可能……”江南面色苍白,“怎么会有人不死不灭?不仅如此,还能让旁人生不如死?”
“他……”江南喉头哽了哽,“礼宫秀明身上有那些……细菌,那么他也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百年前的人?”
辜尨答:“礼宫秀明的情况不好说。我们目前所接触到的被活体细菌感染的人,都是经细菌感染后心脏停跳死亡,尔后经过长时间的休眠又再度被外界某些介质唤醒。再次醒过来的人没有心跳,没有神志,只有肉体是活的。”
江南的脸色越来越白:“但是……礼宫秀明……”
“对。”辜尨继续道,“礼宫秀明不仅有心跳,而且神志完好。我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和那些活死人一样经历了漫长的地底休眠。”
亚伯舔了舔嘴唇:“也许他体质特异。感染细菌后,他的身体为细菌提供了特别的温床,使细菌进行了突变和进化。当然,这只是猜测,要想盖棺定论,必须把礼宫秀明的身体拿过来解剖一番。”
江南看着莫名兴奋起来的亚伯,脸色又白了几分。
书玉没有理会身后男人们的谈话。她蹲在床前,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加代。
蓦地便有些难过。
就在几个小时前,加代还是一副幸福的小女人模样,荡着一双白生生的裸足,在漫天飘雪里对她笑。
加代说,秀明君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我一点不后悔。
那个时候,加代会晓得是这样的结果么?
书玉蓦地想起今晨加代还对她说过的话。
我有些害怕。彼时,加代望着她的眼这样说道。
那个时候,她以为加代只是患得患失,却原来,这个女孩子心底里已经觉察到了什么。
傻姑娘。
书玉叹了一口气。
突然,加代猛地睁开了眼睛,泛着血丝的眸子与书玉对了个正着。
“书……玉……”破碎低哑的嗓音从加代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书玉一惊,只觉得手腕一凉,加代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俱是一愣。
身后,辜尨迅速反应,一把牵制住加代的手,另一手将书玉护进怀里。
他正要剪开加代的手,却突然被书玉阻住。
“等一下。”书玉拉住他的手。
他看了她一眼,松开了钳着加代的左手,环着书玉的右手却一动不动。
书玉凑近加代,轻声道:“加代,我在。你想说什么?”
加代茫然了一瞬,继而看着书玉:“我是不是要死了?”
书玉牵了牵嘴角:“嘘,不要胡说。”
“我知道的……”加代的声音轻飘飘的,“他说过……”
书玉心里一咯噔:“他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问我,如果和他在一起会死,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吗?”加代缓缓答道,“我说,要啊……”
默了默,书玉又问:“他还说了什么吗?”
加代盯着天花板:“他说的很多话,我都没有听明白。”
顿了顿,她茫然道:“书玉,你知不知道七霜河在哪里啊?我想去看一看。”
书玉一愣。这个地名有些耳熟。
“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找好不好?”书玉柔声道,“为什么想去那里呢?”
加代答:“那里是秀明君的故乡吧,他一直在念叨那个地方……”忽然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面容泛起一抹潮红。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的手却将书玉攥得越来越紧。
书玉回握住加代冰凉的手:“不要急,慢慢说。”话音未落,却见加代的眼角滚下泪来。
“书玉……我撒谎了。”加代说,“秀明君并不是个温柔的人。那个温柔的秀明君……只是我的想象……”
书玉握紧加代的手,什么也没说。
加代一边落泪一边断断续续道:“他……应该不是个好人……他杀了……很多人……还把他们埋在……”
“埋在哪里?”书玉心里一跳。
加代却似乎忘记上一句话说了什么。她的手越来越凉,眼神慢慢涣散:“书玉……”
“什么?”书玉俯身贴近加代的唇畔。
“我……想回家了啊……”
“我的家在……镰仓,很漂亮的地方,这个时候,樱花大概要开了……”
书玉没有去过日本,但她依然对着加代笑道:“是啊,那里真的很漂亮。”
加代的声音停了。
亚伯探手摸了摸加代的脉搏:“死了。”
书玉从加代手中抽回了手腕,又将加代的手放了回去。
“现在怎么办?”江南问。
一时没有人能答。
感染了细菌的加代心脏停跳死亡,但活体细菌已遍布了她的肌理,也许在很多年后的某一个时候,她的肉体会再度复苏。
只不过,谁也无法预测,到时候醒来的是一具行尸走肉,还是有意识的活尸。
辜尨突然开口:“是不是只要没有了皮肉,活体细菌就没有了寄生对象,感染者也就不会死而复生?”
亚伯一愣,猛地抬头:“你的意识是……剜掉死者的皮肉?”
蓦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刘灵顺!?”
辜尨看着亚伯,没有说话。
“怎么?”书玉不解。
亚伯舔了舔嘴唇:“当日我在刘灵顺棺椁里看到那老祖宗的尸骨,显然也感染了活体细菌,但奇怪的是,刘灵顺没有复生。”
书玉大脑有一瞬空白:“你的意思是……”
辜尨道:“刘氏的老祖宗大概死前已经知道自己受到了感染,所以命人在她死后除去了她一身皮肉。”
“小顺子不知缘何感染了活体细菌,居然连刘灵顺也……”书玉愕然,“她……”蓦地脑中灵光一闪。
“地宫……?”
书玉迟疑地吐出了两个字。从刘氏宗谱记载来看,刘灵顺的一切异常行为都从修缮了那座地宫开始。她极有可能在地宫里感染了细菌。
有没有可能……那座不知沉睡在哪里的地宫,聚集着大量的活体细菌。
或者有没有可能,那座皇族地宫是活体细菌的巢穴?
这个假设实在太大胆,书玉没能说出口。
甫一抬眸,她却和辜尨的眼撞个正着。他的眼眸冷清幽深,似是一眼便看透了她的所思所想。
“按你们这么说,是要把这个女人的皮肉剜去?”江南蹙眉。
书玉一滞。
从理性的角度出发,未免后患,确实该将加代的皮肉剜去。因为再次苏醒来的相叶加代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为了追逐爱情背井离乡五载的单纯姑娘。她可能会成为一个没有意识的杀人机器,永生不死,肉体不灭。
但从感性来看,在书玉心里,加代依然是活生生的人。剜骨剔肉,她做不到。
亚伯讪讪地搓了搓手:“这个……”也是难以下手。
辜尨道:“埋了吧。”
江南挑眉:“就这么埋了?不怕她哪天从地底爬出来?”
辜尨笑了笑:“就算爬出来,也不该来找我们。”
江南语塞。
窗外,雪停了。午时的阳光破开了厚厚的云翳,小鸳鸯天难得放了晴。
辜尨侧身往窗棂外看去,眯眼道:“差不多也该下山了。”
第116章 Chapter17。 埋骨雪山
大鸳鸯天客厢房。
韩擎翘着二郎腿; 漫不经心地看着坐在一侧的穆雅博。
“你这意思我不太明白。”韩擎挑眉,“你是那位大人的门生,可是你却愿意把你们手中的地图拿给我们看。你这么做; 你们家大人同意了么?”
穆雅博笑了笑:“我说的是共享。我把我们已有的图纸分享给你们,你也把你们掌握的线索告诉我。如此一来; 我们双方都省时省力,不好么?我想; 这也是大人所乐见的。”
韩擎嗤笑了一声:“我算是明白了。你们大人想去那个地宫,是吧?”
穆雅博噙着笑; 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你们要去那个地方做什么?”韩擎问。
穆雅博答:“大人要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
韩擎冷哼一声:“你说要合作; 可你这诚意实在不够。想去地宫的是你们大人; 我们对那里并没有兴趣。合不合作; 无关紧要。”
“韩先生,既然你们觉得地宫之事与你们干系不大; 何不把你们手里的图纸给我们?”穆雅博温和道; “若韩先生愿意把图纸交来; 我们的酬金自不会少。”
“想收买我?”韩擎忽而笑了,“这事儿; 我做不得主。”
“韩先生做事; 还要过问辜先生的意思么?”穆雅博状似无意道。
韩擎笑得更开怀了:“你这挑拨离间的功夫比那嘉穗好上一些。不过,”顿了顿; 他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耍这样的花招。”
穆雅博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韩擎摆摆手:“我不耐烦这些弯弯绕绕; 你要合作,找辜尨谈去。”说罢自顾自点上一根烟,眯眼吸了一口。
穆雅博笑得温文尔雅:“韩先生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和韩先生您合作。”
韩擎执烟的手微微一顿。
穆雅博继续道:“我可以拿到大人手里的地图交给您,同样,您也可以从辜先生那里得到你们目前获得的图纸。如此一交换,我们双方的信息不就全了么?”
韩擎抖了抖烟灰:“你的意思是,你背着你们大人,我背着辜尨,我们私底下这么两厢交易,最后双方获益?”
“韩先生觉得如何?”穆雅博对上韩擎探寻的鹰眼。
韩擎笑了:“看来,这个地宫对你们真的很重要。”
穆雅博一愣。
“我可以考虑考虑。”韩擎勾了勾唇,“正好,你也趁这段时间好好想一想,是不是真的打算这样做。”
穆雅博站了起来:“有韩先生这句承诺,我就放心了。”说罢拿起了帽子和大衣,微微欠身道,“那么,我先告辞了。”
待穆雅博离开后,韩擎捻灭烟头站了起来,朝着嘉穗所在的那一列客厢房走去。
手刚碰到门边,他便察觉出不对。
他猛地一脚踹开房门。只见房内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个房间如此,下一个房间亦如此。嘉穗一行人就在他与穆雅博谈话的间隙消失得干干净净。
连穆雅博也不知所踪。
韩擎暴怒地一拳砸向墙面。小兔崽子,跟他玩这一手。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圆桌上的一张薄纸片处。纸片压在了一盏茶下,茶水晃晃悠悠,将要溢出。
他走近圆桌,伸手去拿那薄纸片。
纸片上,黑色的钢笔字迹温润流畅:
静候韩先生佳音。
韩擎正要冷哼出声,只见那圆桌因了他一只手的压力而摇晃起来,桌上的茶盏将盏内的茶水晃了出来。
水珠甫一溅到纸片上,薄薄的纸片迅速消融,顷刻间连纸带字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韩擎冷笑。好,很好,连半点痕迹也不留下。
要从他身上谋利益,居然还敢耍这样的花花肠子。好,真是好得很。
韩擎眯了眯眼。既然嘉穗撤离了鸳鸯天,那么小鸳鸯天上的那位大人该是下来了。
窗外,雪停云散。原本雾气蒸腾的大鸳鸯天终于露出了晴朗天。
辜尨他们也该从小鸳鸯天回来了。
韩擎撇了撇嘴,最好辜尨不要那么轻易地就把那神神叨叨的满清遗贵放走。
小鸳鸯天,远离佛寺的山间林木中,亚伯和辜尨择了处平地刨出了个坑。
江南把冰冷的加代抱进了坑里。
“就这么把她葬在这里?”书玉咬了咬唇,“什么标志也没有?”
辜尨挑眉:“这里是佛家的地盘,私自设墓也就罢了,你还想立个什么样的墓志铭?”
书玉语塞。
这个明媚单纯的日本姑娘就要永远在这里安息。没有墓碑,没有提名,甚至在这片土地上,没有她的家人。
书玉忽然就想起加代曾经许过的愿。
她说,希望这场雪不要停,让她和她的秀明君长长久久地留在这小鸳鸯天。
如今,加代要永永远远留在了这里,可礼宫秀明没有了去向。
佛听到了她的心愿,却只许了她一半愿望成真。
造化弄人。
“好了。”辜尨填上了最后一抔土。
书玉走过去,揽住辜尨的胳膊。
两个人能相互喜欢,又能走到一起,真的太不容易。
辜尨低头看了她一眼,忽而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走,下山。”
亚伯早已撒开步子跑出了很远:“快快快,困在这一片小天地我早就受不了了。”
“你们先行吧。”江南道,“我要等一等我的同伴。”
书玉了然。江南要与夜十三同归。
不过,也许江南正籍此留在小鸳鸯天查找礼宫秀明的下落。
江南留下的理由是什么,她不关心。只在临别时,她冲江南微微点了点头:“保重。”
江南微一颔首,随即转身。
几个起落,那抹褚红色的身影消失在了雪色的山林间。
“别看了,走吧。”辜尨凉凉出声。
书玉收回视线,转眸瞪他一眼:“回家,我要好好审你。”
辜尨下意识一哆嗦,无奈道:“我整颗心都掏出来给你看了,你还审什么呀?”
书玉哼了一声:“花言巧语,非奸即盗。我要审的东西,多了去。”
“诶……”辜尨一伸臂,一把将她笼在怀里,“成,回家,你怎么审都成。天这么冷,最好被窝里审。”
书玉一拳捣在他心窝,挣开他的怀抱往亚伯的方向跑远了。
辜尨只觉怀中一空,再抬头,那小女人已和亚伯插科打诨并肩而行。
唉。他挑了挑眉毛,长叹一口气,心道,果然还是得金屋藏娇。
一边叹气,一边慢悠悠地往那二人走去。
雪地又恢复了寂静,偶有山风刮过,带下簌簌的雪沫。
少顷,山林间又多了一道足音。
足音的主人白衣长袍,缓缓走到了无碑无墓的那片雪地前。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尔后俯下身抚了抚平地上的雪堆。
忽而,他指尖一顿,折了手边一处枝桠,轻轻放在了雪堆上。
一只白毛大鸟扑棱棱地落在了他的肩头,亲昵地啄了啄他的耳垂。
“走吧,我们也该回了。”他笑着对鸟儿道。
足音渐远。山林归寂。
第117章 Chapter18。 尾声
下山的路比上山省力; 但路陡地滑,比上山多了几分惊险。
辜尨本要背着书玉走山路,奈何书玉说什么也不肯。
“亚伯在呢。”书玉低声振振有词; “被他看见了多不好意思。我走个山路居然还要人背!不成,不成。”
辜尨忍不住笑了:“上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不好意思。不怕礼宫秀明; 怕亚伯?”
书玉皱眉:“哪能一样。”礼宫秀明顶多算个陌路人,她不在乎他怎么看她的仪态。亚伯与她有同窗之谊; 看见她这副模样,肯定要嘲笑; 保不齐还会向以前的老同学曝她窘事。
“好; 那你自己走。”辜尨从善如流; “小心看路; 不要踩在冰上。”
书玉白他一眼; 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继续迈开步子。
亚伯在前方喊:“唉你们两个怎么走这么慢?辜,你看看谭都迈不开脚了; 你就不能绅士一些背她走过这一段吗?”
书玉:“……”
辜尨耸了耸肩; 侧头看书玉:“你确定你现在这个仪态就比让我背着走好看?”
书玉内心挣扎了几番:“我要自己走。”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怎么也得把威仪撑住。
辜尨状似赞同地点了点头,伸手去扶书玉。老婆都这么坚决了; 他还能说什么?
于是一个牵着另一个; 在雪化初霁的山间小路里头,慢悠悠地往下走。
待三人抵达大鸳鸯天; 天边已吐了半缕晚霞。
韩擎裹着大衣; 咬着根烟等在路口; 看那三人春游似的闲庭信步走过来,忍不住开口:“你们怎么回事,大早上天就放晴了,现在这个点才下来?路上遇到黑熊了还是掉坑里了?”
辜尨笑道:“路滑,我走得慢,让你等这么久,对不住。”
韩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