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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妻无术-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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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王妃亲眼目睹夫人被害,奴婢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秦府中人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之事,从死人堆里抱回来的秦若蕖,虽然安然无恙,可整个人却处于极度的惊恐当中,任何人接近她都会大哭大闹。
  小小的姑娘紧紧地揪着床上面无血色的女子袖口,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对方,只要有人接近,背脊当即挺得直直的,全身进入戒备状态。一直到她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才被人轻手轻脚地抱下去歇息。只是,只要她一睁眼,发现身边之人不是素岚,立即尖声哭叫,死命挣扎,直到众人又将她带到昏迷的素岚屋里。
  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敢去想像,万一素岚重伤不治,这个刚刚遭受世间上最沉痛打击的孩子会怎样疯狂。
  那个时候的她,眼中看不到爹爹,也看不到兄长,更看不到其他亲人,只有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素岚。
  秦季勋疯了般四处去寻大夫,不惜一切代价救治重伤的人,与其说他是为了救素岚的命,倒不如说他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那一晚,仍是执拗地守在素岚床边的小姑娘突然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高烧不止。
  这一场汹涌而来的病将小姑娘烧得昏昏沉沉,接连数日高烧不退,府里闹得人仰马翻,待她终于清醒过来时,竟然奇迹般忘了那一场血腥事,只认定了生母是染病而亡。
  “奴婢也以为,也许是上苍发了慈悲,不忍让她小小年纪便承受那些沉重之事,故而抹去了那段记忆,直到有一日夜晚,奴婢发现突然从睡梦中醒过来的小姐,竟完全是变了个人!”
  素岚深深地吸了口气,微仰着脸将眼中泪意压下,哑声继续道:“她说她叫秦若蕖,称白日里那位为秦四娘。她说,她孤身一人,只有生养自己的父母与同胞兄长,没有其他什么兄弟姐妹,自然也不是什么排行第四的姑娘。”
  “……秦若蕖是父母的,而秦四娘则是秦府的,所以,她让我们称她‘蕖小姐’,称白日里的那位为‘四小姐’。”
  陆修琰心口一痛。原来如此,‘蕖姑娘’与‘四姑娘’的称呼区别竟是这般来由。
  “……四小姐不记得,可蕖小姐却是记得分明,这些年来一直不放弃追查真凶,无奈人单势薄,她一个深闺小姐谈何容易,后来一次偶然在外头救下了身怀武艺的青玉,才渐渐习了些武艺。”素岚略有迟疑,斟酌着道。
  “当日周氏死后,她便再不曾出现过?”少顷,她便听见陆修琰问。
  心口猛地一紧,袖中双手下意识地握紧,待她反应过来时,‘不曾’两个字已经从嘴里吐了出来。
  不能说,若是说了,以王爷的精明,说不定会怀疑当日四小姐,或者秦府许嫁的动机。以他的骄傲,怎能容许自己成了别人复仇的棋子。更何况,他对四小姐用情愈深,便愈无法接受这段感情当中掺杂了……到时候,只怕事情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事到如今,她阻止不了蕖小姐,但她必要不昔一切代价护着四小姐,为她护着眼前的安稳幸福!
  “本王明白了,你回去吧!”陆修琰垂眸低声道,心里又酸又痛,甚是难受。
  他的姑娘,当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素岚低着头朝他行了礼,正欲退出,忽然又听对方问。
  “阿蕖对屋中摆设位置如此执着,这当中可有缘故?”
  “……有,四小姐屋里所有摆设的位置,与当年夫人寝居里的大同小异,而这些小异……”
  稍顿,“还是与王爷成亲之后方有的。”
  陆修琰只觉心脏被人死死地揪着,痛得他脸色发白。
  原来如此,莫怪,莫怪……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样从书房回到正房里的,待他回过神时,已是坐在了床沿上。
  吩咐青玉撤下安神香后,他深深地凝望着呼吸均匀的秦若蕖,忽地低低叹了口气,伏低身子轻轻地抱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亲,喃喃地道:“……这叫我怎么忍心、怎么舍得!”
  从何处来,便从何处离去……
  他捧在掌心上千般疼万般宠的妻子,又叫他怎忍心伤她分毫。
  “你要的,我全给你;你想做的,我也会帮你做到。只要……只要你一直好好地呆在我身边,性情异于常人也好,身怀奇疾也罢,那些都不重要……”
  这日之后,秦若蕖便发现陆修琰留在家中的时候又多了,早前还时不时忙到她将要入睡前才回来,如今却总能在她用晚膳之前归来。虽然仍是早出晚归,可至少每日还能陪自己用晚膳,秦若蕖已经觉得非常满足了。
  她愈是容易满足,陆修琰对她的怜爱便愈甚,简直到了捧在掌心怕摔,含在口中怕化的地步。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日清晨,陆修琰照旧是没有打扰妻子的好眠便上朝去了。
  青玉捧着洗漱用品进来那一瞬间,便知道屋内的这位已是换了芯。
  “蕖小姐。”放下手上东西,她上前行礼轻唤。
  “可查到了?”‘秦若蕖’面无表情地用温水洗了脸,取过干净的棉巾擦着手上水珠,淡淡地问。
  “时间比较久远,长乐侯府亦非寻常府邸,钱伯好不容易才从一名侯府旧人口中得知,当年的长乐侯确是不愿意与周府结亲,只到底后来四夫……周家姑娘是怎样结识老爷的倒不大清楚,只知道当年此事闹得颇大,周家、康太妃及皇上脸上都不怎么好看,唯有长乐侯以成人之美的大度雅量从中得了赞誉。”青玉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事,轻声将查探到的消息回禀。
  “周家姑娘嫁人后不久,长乐侯便迎娶了如今这位侯夫人,侯夫人体弱多病,长乐侯数十年如一日疼爱呵护,身边更是连一个妾室都没有,夫妻鹣鲽情深在京中已是一段佳话。”
  京城终非益安城,钱伯那些人便是再有本事,初来乍到的,想要立足尚且不易,更不必说查探达官贵人秘事。只查此一事,便耗费了比以往多数倍的时间与精力。
  ‘秦若蕖’亦明白消息得来不易,可钱伯在她久盼之下终于到了京城,不只是她,便是青玉也不能似以前那般随意外出,想要避开王府守卫与外头联系着实难上加难。
  另一层,她又要保护着钱伯的势力不让陆修琰察觉,如此一来,自然不能让他打着端王府的名号在京中立足,要重新培养出如在益安城中的势力便更加难了。
  她颇有些烦躁,这般束手束脚的,叫她如何行事!
  “三日后无色的生辰,不管你采用什么方法,我必要出场!”扔掉手中湿了的棉巾,她放下了话。
  青玉轻咬着唇瓣,闻言也只是低低地应了声‘是’。
  ***
  皇长孙陆淮鑫的七岁生辰,有了皇帝的旨意,自然办得热闹非凡。
  对这个横空出现、又得了帝后宠爱,更是端王府撑腰的皇长孙,京中不少人都有些好奇。如今趁此机会,自然争相前来探个究竟。
  因为小孩子的生辰,大人们自然不好单独前往,均带上家中年龄相仿的孩子,也有让孩子结交这个万千宠爱在一身的皇长孙的意思。
  驶往二皇子府的端王车驾里,陆修琰看着昏昏欲睡的妻子,难得地开始反省。
  昨晚自己是不是折腾得太狠了些?否则明明前些日子这丫头还兴致勃勃地准备着小家伙的生辰的,如今到了正日子里,怎的倒无精打采起来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去将秦若蕖搂在怀中,让她寻了个舒服点的位置,大掌轻拍着她的背脊,哄着她阖眼歇息一阵,一面又低声吩咐将车速降下来些。
  马车在二皇子府大门前停下,早已得到消息的陆宥诚亲自出来相迎。
  仿佛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秦若蕖便清醒了过来,眸光熠熠,哪有半分方才昏昏欲睡的模样。
  陆修琰微微笑着在她额上亲了亲,并没有注意到她微闪的眼眸,率先下了车。
  青玉低着头与红鹫二人跟在被二皇子妃曹氏引着往前走的主子身后,偶尔间抬眸,目光落到那熟悉的背影身后,眼中含着隐隐的忧色。
  蕖小姐,她到底想做什么?

  77|

  “小皇婶,请。”曹氏含笑引着‘秦若蕖’进了花厅,又请她在上座坐了下来,‘秦若蕖’客气了几句便落了座。
  她身为端王妃,又是二皇子夫妇的长辈,自然应当上座。
  很快便有各府夫人上前来一一拜见,‘秦若蕖’带着得体的浅笑,间或说几句客套话,多余的却是半句也不说。
  如此一来,倒是让众人更加猜她不透。
  还是侍女牵着无色的小手走进来,小家伙扬着灿烂的笑容朝她走过去,快走到她身边时挠了挠后脑勺,脆声地朝她行了礼,这才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口:“芋……皇叔祖母。”
  ‘秦若蕖’目光落到他的小脸上,看着他不情不愿的表情,嘴角微微弯了弯,伸出手去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
  “乖!”
  无色的嘴嘟得更长了,亏大了亏大了,当真是亏大了!
  片刻之后,陆淮哲等二皇子府中其他小辈又陆陆续续进来朝她行礼问安,一时间,厅内溢满了孩童稚嫩的声音。
  ‘秦若蕖’有些不自在,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与这么多小孩子接触,更是相当不习惯。能够亲近无色,不过是因为对方与秦四娘的关系。
  曹氏自然没有错过她的不自在,笑着吩咐着下人将小公子小小姐带下去,无色虽有些不愿意,但今日府上来了许多年纪相仿的小公子,他也从中结识了不少合得来的新朋友,故而也没有纠结太久便任由着侍女将他带了下去。
  前来恭贺的客人越来越多,‘秦若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厅内众人,直到听曹氏向她介绍正向她行礼的妇人——
  “小皇婶,这位是长乐侯夫人。”
  ‘秦若蕖’呼吸一顿,眼眸不自觉地微微一眯。
  好一个风韵犹存的侯夫人,虽有了年纪,但亦看得出年轻时必是个难得的美人儿,莫怪长乐侯这般宠爱她。
  “原来是长乐侯夫人,久仰。”她敛下所有思绪,微微笑着道。
  长乐侯夫人连道了几声不敢,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优雅无比,给人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感。
  ‘秦若蕖’饶有兴致地与她多聊了几句,让在场的众夫人心里意外不已,心思辗转间,又有几名百面玲珑的夫人笑着加入了话题,一时间,厅里气氛渐渐变得融洽,又有了几分随意。
  “那便是端王妃?倒有几分姿色,难怪看不起咱们家。”西侧门帘被人缓缓掀起,着一身粉红衣裙的张庶妃冷冷地道。
  “没有点姿色,能勾得了端王娶她么?也怪为娘当日眼拙,还真以为她是个本份听话的。”一旁的张夫人眼带不屑。
  当日她不嫌弃秦府门第,也不嫌弃这个没有生母教养的秦四小姐,愿意为她最疼爱的儿子聘娶其为妻,原本双方长辈已经谈妥了,哪料到待她请了媒人进门,却被对方怒骂着轰了出门,简直是欺人太甚!
  如今想来,这位眼界高得很,必是瞧不起她张府门第。
  张庶妃寒着脸道:“咱们只好生看着,看她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突然,厅内如众星捧月般的女子抬眸朝这边望了过来,惊得她下意识地扯着张夫人闪到了门后,心跳也不自禁地加快了几分。
  只一会她又暗暗地唾弃自己,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她还有顺风耳听得到她的话不成?
  ‘秦若蕖’当然没有顺风耳,她只是这般随意地抬眸一扫,亦没有留意张氏母女的存在。身处衣香鬓影当中,耳边响着或试探或讨好等各种声音,她难得有耐性地应酬着,虽然话仍是不多,但笑容瞧来却颇为亲近。
  又过片刻,大皇子妃带着儿子陆淮睿款款而来,跟在她身后有三皇子妃、四皇子妃及各自的儿子,如此一来,皇室晚辈倒也齐全了。
  自然又有好一番客气,‘秦若蕖’都一一见过。
  “本是想到府上拜见,只又怕扰了小皇婶清静,今日难得相聚一堂,我敬小皇婶一杯如何?”大皇子妃举起酒杯来到‘秦若蕖’跟前,笑盈盈地道。
  ‘秦若蕖’相当给面子与她对饮,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有了大皇子妃的带头,曹氏等众皇子妃亦不约而同上前敬酒,‘秦若蕖’一视同仁,照样将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青玉担忧地望着她,此前虽从未曾见过蕖小姐饮酒,可她却是知道,四小姐酒量是极浅的,不知……
  只当她看着已经接连几杯下肚仍是面不改色的‘秦若蕖’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宴席上觥筹交错,言笑宴宴,便是一直对端王妃持观望态度的某些夫人,看着她端庄得体、游刃有余地应付众人,心中那点因对方出身不高而带来的偏见也渐渐消去不少。
  身为主人的二皇子妃曹氏既要招呼着女眷,又要不时留意小辈那边的情况,一时忙得团团转。
  秦若蕖接连灌了好几杯酒,又用了些甜品及茶水,不到片刻的功夫便觉肚子涨涨的,她轻声吩咐了红鹫几句,红鹫点头应声朝不远处的二皇子府侍女走去,下一刻,便有一名府中侍女走了过来,躬身引着她离了席。
  秦若蕖一身轻松地从净房出来,青玉连忙上前侍候她净手,红鹫又为她整理了衣裳,三人才往宴席所在缓缓走去。
  “……算我求求你,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就请侯爷帮帮我家夫君吧!”缓步间,突然隐隐听到有说话声,三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秦若蕖顺着声音响起之处望过去,心中一突。
  长乐侯夫人?
  却见不远处两名锦衣华服妇人正拉拉扯扯,当中的一个正是长乐侯夫人。
  “三妹妹,非姐姐心狠,只是侯爷在外之事,我从不敢多嘴,更何况还涉及了朝政,你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说什么呢?”长乐侯夫人无奈地道。
  “不会太麻烦,只要侯爷肯出面求情,想必王爷看在他的份上,必会对夫君从轻发落。”另一名女子忙道。
  “此事我真的无能为力,那是端王爷作的决定,侯爷不在当中,又怎能轻易插手。”
  见自己恳求来恳求去,对方仍然不为所动,女子缓缓地松开了抓着她臂膀的手,冷笑道:“姐姐当真是见死不救?”
  长乐侯夫人叹息一声:“三妹妹,一切都已成定局,若是有别的难处,我……”
  “姐姐今时不同往日,享着荣华富贵,年过三十仍能老蚌生珠一举得男,可见夫君宠爱非常,又怎比得妹妹如今落泊。只是姐姐,说起端王,那便不得不提一下端王妃,若妹妹没有记错,端王妃来自益安秦府,她的父亲曾是益安第一才子,她的继母……正是太妃娘娘嫡亲侄女,曾经的周三小姐。”
  “哦不不不不,已经不再是端王妃的继母了,周氏被休回府。姐姐,你说那秦家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连太妃娘娘的嫡亲侄女都敢休!”
  长乐侯夫人似是愣了愣,可对方却不待她再说,仿若自言自语般又道:“自家姑娘被休弃,周府居然吭都不敢吭一声,太妃娘娘竟也是一句话也不说,可见那周氏必然犯了大错。”
  “若妹妹没有记错,姐姐,这位曾经的周三小姐,曾是姐夫长乐侯未过门的妻子,当年若不是你从中横插一脚,说不定那周姑娘也不会落得最终被休弃的下场。”
  “你胡说些什么!”见她不分场合地胡言乱语,长乐侯夫人大惊,低声斥道。
  “难道我还有说错不成,当年你明知道长乐侯与周家小姐有婚约在身,可仍然与他暗中勾搭,说不定周家小姐悔婚也是你们的诡计,明明称了心如了意,还偏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长乐侯也不过如此,你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分明……”女子眼中尽是怨恨与不甘。
  “三妹妹!”长乐侯夫人厉声喝止,毕竟是久居高位的侯夫人,这一喝斥,竟有几分威严凌厉的气势,一下子便震得那女子收了声,亦让她回过了神。
  这两人还说了些什么,‘秦若蕖’也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只有那妇人那番话在不停地回响。
  原来周氏嫁爹爹,果真有长乐侯的手脚在……
  袖中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双眸溢着掩饰不住的狠厉杀意,冰冷的目光一直盯在长乐侯夫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上,直到红鹫不解地轻唤‘王妃’,她才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压住体内叫嚣着的杀机。
  “走吧!”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有什么起伏。
  红鹫与青玉对望一眼,随即跟上她的脚步。
  走出好一段距离,红鹫忽地低呼一声:“王妃,您的耳坠怎的少了一只?”
  ‘秦若蕖’下意识地摸摸双耳,果然发现左耳少了一只耳坠。
  “会不会落到净房那边了?”青玉四处寻了一圈不见,提醒道。
  红鹫如梦初醒:“必是落在那里了,王妃,奴婢这便去找回来。”
  ‘秦若蕖’点点头,红鹫朝她福了福身子,而后转过身离开。
  “……蕖小姐。”静静地站了一会后,见‘秦若蕖’神色不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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