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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娇-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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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想考虑了,此时此刻于她于陆念稚,何尝不是天时地利人和造就的契机?
    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吧。
    杜振熙笑出眼泪来,不知是心绪所致还是药效作用,她的手脚生出滚烫的力气,一行踢腿想蹬掉碍事的披风,一行去拉扯已经被吴五娘抓松的衣襟。
    高领中衣才被她胡乱拉下,手背上就覆上一道温度和力度,都恰到好处的大手。
    陆念稚的手,她太熟悉了,以前这爱使坏的手令她又羞又恼,现在这手却令她又喜欢又安心。
    杜振熙摇晃着脑袋,低头找不准位置,想要去亲阻止她的大手。
    陆念稚却手掌一翻,捧着杜振熙抬起头来,仿若烧着两团火的眼中即有隐忍又有无奈,“小七,现在不行。现在,你正糊涂着。我却不能做糊涂事。我说过,以前是我行事不妥。你肯让我亲你碰你,是你赐予我的宽恕。
    但现在,我还没有将你正式娶进门,你还没有穿着嫁衣做成我的妻,再多的事,我不能做,你也不可以放任我去做。知不知道?
    还有,你忘记了?奉圣阁接风宴那晚,我才一动坏心思就流了鼻血?我身上内力心法的最后一层束缚,还没有破解呢?你要我怎么……要你?你就舍得,让我舍命相陪吗?嗯?”
    杜振熙哪里抵得过陆念稚的力气,她就那样被陆念稚捧着小脸,边仰着脑袋愣愣看着陆念稚,边乱蹬腿乱动手,好半晌才勉强理解了陆念稚的意思。
    他知道。
    他都知道。
    他早就知道。
    他是什么时候,怎么知道的?
    什么允许他亲她碰她,所以是在她告白的时候,或者是她告白之前,他就知道了她的秘密,知道她是女扮男装的假七少!
    “你骗我……”杜振熙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语不成句的指责道,“你知道了……却不告诉我。四叔,你骗我。”
    她首先升起的是恼怒,偏此时哪里做得出凶狠的模样,想竖起的眉毛反而耷拉下去,瘪着嘴眼角还挂着泪花,嗓音沙沙软软,直叫人听了看了,能软到心里去。
    陆念稚只觉心都快软得坍塌了,他制住杜振熙的手脚,将人抱进怀中,轻拍杜振熙的后背道,“我骗你?你骗了我十五年零两个月有余,我才瞒着你多少时日?这笔帐怎么算,还要我拿算盘手把手教你?”
    诶?
    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杜振熙不乱动了,心头顿时泄气的恼怒换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四叔,那……你动手吧。”
    她不是第一次被下药,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用手刀粗鲁砍晕。
    真要论第一次,还是奉圣阁夜宴那晚,陆念稚头一个劈晕她的呢!
    杜振熙又傻笑起来,笑到一半模糊听见陆念稚低声哄了句什么,然后脖颈再次受到二次伤害,晕了。黑甜的睡梦中,好像有人一直抱着她,又有人轻手轻脚挪动她,她今晚被掐过数次的下颚又被人轻轻捏开,喂了什么东西。
    沁凉的口感和解药效用仍旧蔓延在体内,杜振熙缓缓睁开眼,有些发白的小脸简直云淡风轻。
    任谁一晚上晕过去醒过来,醒过来又晕过去,如此反反复复,内心戏再多也得麻木了。
    杜振熙提了提嘴角,自嘲抽搐未遂,也懒怠去看现下身在何处,缓了会儿才坐起身来,活动了下手脚展臂一勾,挑起垂落的床帐,一眼就瞧见高椅上斜坐的身影。
    支肘假寐的陆念稚循声睁眼,三两步走上前,细看着杜振熙的脸色,“醒了?”

第203章 王八蛋

  
    “桂开和竹开……”杜振熙开口才发现嗓子干疼,接过陆念稚备好的温水润喉,语调急切,“桂开和竹开呢?还有跟着他们的人,大家可都平安无事?”
    “别急,小心割着嗓子,再慢慢喝两口?”陆念稚斜坐床边,扶着杜振熙低哄喂水,缓声道,“都平安无事。唯有竹开先是紧着追你,后来又被丢进荒山中,闹腾得最厉害伤得也最重。别担心,桂开已经将人都安置好了,正亲自照看竹开。”
    吴五娘成功掳走杜振熙后,自以为计划得逞,根本没想过遮掩痕迹,桂开带人半路撞上陆念稚回程的船,两队人马并作一处,循着痕迹追上官道后,桂开带人往荒山去解救竹开等人,陆念稚则带人直追杜振熙。
    倒不是桂开失了分寸不分轻重,而是心知杜振熙是女儿身,唯恐被掳的事闹大,将来越发累及杜振熙本就立身不稳的闺誉,直到救下伤痕累累的竹开,看清竹开易于寻常的焦躁言行,他才明白,原来竹开肯应下和他分头行动,隐瞒杜振熙失踪的事,并非情急下对他的服从,而是出于也知杜振熙的秘密。
    他沉默着为竹开包扎伤口,只吐出三个字,“好兄弟。”
    竹开半晌才扬起破裂的嘴角,同样只回了三个字,“一辈子。”
    原来,假的始终是假的,女扮男装得再像,也成不了真,瞒不过有心人的眼。
    原来,身边早早察觉她身世秘密的,不单是大少奶奶一人。
    万幸的是,大少奶奶和竹开,真心为着她好。
    杜振熙决定以后每天都给竹开加鸡腿,她抿着杯口抬起眼,越过袅娜的水雾看向陆念稚,“是唐加佳告诉你的?”
    见陆念稚颔首,当初乍听唐家下场时模糊的怪异感,已然得到解释。
    如果不是为了暂时钳制、长久拿捏住唐家,陆念稚何必高拿轻放许出海禁文书,他骗了她,却是为了她好,暗中护着她,不受外界可能的风雨侵扰。
    但可是……
    “你偏要装不知道,是坏心不改想着捉弄我,还是真要长长久久的瞒着我,跟我算账?”杜振熙是真不解,“你还躲在定南王府不见我。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这会儿倒十足乖顺相当诚恳。
    陆念稚忍不住笑,连人带被将杜振熙抱上膝头,垂眸捏了捏杜振熙的鼻子,“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小气?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瞒你。我客居定南王府,其实不单为钱庄的事,主要是为定南王暗中做事。这次闽南一行,运送的钱庄银两,其实只占车队的一成不到。
    车里箱子里装的是兵器,而那些护送的镖队,也不是真的趟子手,而是定南王养的私兵头领。掺在镖队中的府兵倒是真的府兵,不过,却不是寻常府兵可比。那些,都是早年和定南王上过战场,打过岭南城池的老练兵将。”
    这话绝对比她早已穿成筛子的身世秘密惊人。
    杜振熙嗓子又开始发干,她努力组织语言,“那些临阵倒戈的’海匪’,是定南王……”
    她摇了摇头,轻道不对,“是你,是你此去闽南的另一个真实目的。那些’海匪’,是你受定南王的命调派的?”
    跟着的镖队是私兵头领,那么头领以下的私兵们,只怕早就借着海禁重开、陆念稚巡视铺面散往三地了。
    她脑中电光火石,陆念稚则巍然不动,“孺子可教。倒省得我多加解释。不过那些’海匪’,不全是定南王的私兵。倒戈的是后来居上的私兵。先头出手的,确实是余方德安排的假海匪。想取余方德老命的,也确实是龙椅上的那一位。”
    当今皇上不惜利用自己人,也要对定南王发难,绝不是一日两日间动的心思,而定南王既然早就私下造兵器养私兵,今晚她误打误撞闯入的险境,也不会是定南王心血来潮、被动出击。
    杜振熙觉得身子又开始燥起来,无声做口型:造反?
    看似疑问,其实笃定。
    她的小心肝顿时三连抖,不是惊的,而是激动的。
    “为一己私利,罔顾三地民生、轻贱人命,这样的昏君凭什么稳坐龙椅?”陆念稚语气平常,笑看猛眨眼的杜振熙,张手替她顺着背脊,“一样姓沈,定南王有明君之质,又凭什么一辈子受制于昏君之下?”
    沈氏天下,龙椅上那位不懂得治理珍惜净出昏招,那就换个人当皇上又如何?
    至于什么名正言顺、顺应民心,纵观前朝旧史皇位更迭,有几个皇室中人又是真的干净?
    难道要定南王偏居一偶,乖乖挨揍才叫皇室真情、天道所归?
    扯淡。
    擅治一方藩地之人,凭什么不能去夺天下治天下!
    杜振熙荡气回肠一瞬,盯着陆念稚始终平静的脸,皱眉道,“你……早就知道定南王的意思?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八岁起,中举人始。”陆念稚平静的神色微起波澜,“我是杜府家主,代表的就是杜府。杜府多年来或明或暗,没少为定南王出钱出力。如果事成,应该说……只等事成之后,杜府的从龙之功跑也跑不掉。”
    杜振熙微微瞠目,她想起她领过的家法,陆念稚私帐上那些收支诡异的大笔数目,却原来应在此处。
    原来深藏功与名的竹开,也比不过陆念稚藏得深。
    竟然这么早就上了贼船啊呸,上了定南王布下的棋局。
    “十年前……十年前你就和定南王府暗中联手了?”杜振熙险些弹起来给陆念稚跪了,“为什么?”
    “为了不再有第二个苏家,为了没人再能伤到杜家人,为了杜府能立于不败之地。”陆念稚掷地有声,对上杜振熙掩不住崇拜的小眼神,他声线忽而转软,亲了亲杜振熙的眼睛,“不过,这三个为了只是最初的想法。现在……还为了你。”
    只要杜府不骄不躁,家风稳后代不犯蠢,从龙之功就不可撼动。
    至少在他和杜振熙活着,甚至死后三代以内,只要定南王一系坐上皇位不出幺蛾子,可保杜府几代屹立不倒。
    届时杜振熙是男是女,往前十五年怎么活的,又是以什么身份作为活的,还有谁敢说嘴编排?
    她的闺誉,他不会容许有半点损伤。
    他会力所能及,为她做到最好。
    “所以,你才忙得没时间回府,闽南之行是不是你有意推动提前的?”杜振熙眼角发酸,张开手去抱陆念稚,“之前呢?曲大家的事、谨郡王的事,还有余方德,不是定南王抬举杜府,是你主动祭出奉圣阁的是不是?”
    是他想要快些,再快些,铺排好所有事,尽快推动也许不该现在就发生的事。
    要算尽天时地利人和,不能出一丝差错,他该费尽多少心血?
    杜振熙闭了闭红而胀的眼,珍而重之的回吻陆念稚的眼,“四叔,你对我真好。”
    陆念稚闭着眼笑,沉沉嗓音没有否认之意,抵上杜振熙的额头蹭了蹭,“你才知道我对你好?你当我真的能够忍受,对你避而不见?那些日子,我白天要帮定南王做事,晚上还要捡起四书五经重读,就算想见你,也真的无法抽出空来。”
    直到闽南之行正式落定,又赶巧发生苏家的事,他才抽身回了府。
    而苏先生对外狷介对内糊涂,代妻女赔罪也赔不出新鲜花样,不过是应陆念稚所说,整理出几大箱考题孤本,算作赔礼。
    杜振熙听到这里感动不下去了,睁大眼睛奇道,“你要再考科举吗?”
    若是新皇登基,多半会加开恩科,以陆念稚的人才学识,重新捡起书本考个进士应该没问题吧?
    何况杜府还是关系户!
    陆念稚看着先奇后傻乐的杜振熙,无奈干咳一声,“你舍得自揭身世,舍得放弃家主之争,我总要再回报你一点好处吧?封侯拜相我倒没想过,但至少,为你挣个诰命?”
    夫荣妻贵。
    再有诰命加持,他的傻姑娘,以后的日子就真正轻省了。
    杜振熙才涣散的感动瞬间聚拢,明明想感性一下,说出口的话却是,“四叔,你真的好会拐着弯说……情话。”
    陆念稚哪里说过这类情话,他方才就略觉不自在的干咳,现下闻言顿时咳嗽三连。
    杜振熙决定好好堵一堵陆念稚的嘴,治一下他的咳嗽,才扬起嘴角就后知后觉:她现在才发现,她的声音怎么这么娘!
    掰着指头一算,昨儿该是补服变声药水的日子,有惊无险后桂开忘记留药倒罢了,她如今也没什么好在陆念稚跟前伪装的。
    但是……
    杜振熙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脖颈,假喉结不见了没关系,滑下她手臂的女式宽袖是什么鬼!
    她什么时候换的女装,谁给她换的!
    杜振熙手一抖,落在绵软的胸口上。
    绵软?
    她低头看已无束缚的胸,然后猛抬头涨红了脸,“我、我、我的裹胸布呢?”
    她疯狂结巴,其实想问是哪个王八蛋扒光过她!
    陆念稚却疯狂咳嗽,半晌才侧过同样涨红的耳朵,眨了眨眼道,“我随手丢了。”
    左右以后用不着了。
    还好,他以为的一马平川是假象。
    即便他不是真在意,但喜欢的人能有副“赏心悦目”的好身材,他身为男人自然满意而欢喜。
    陆念稚没忍住,又咳了一声。
    杜振熙则险些打惊嗝:果然扒光过她的是王八蛋!
    是谁在她中药时,说现在还不能做不该做的事的!
    难道扒光她是应该做的事?
    “自然应该由我动手。”陆念稚仿佛能看透杜振熙的羞恼,“也只能由我动手。”
    就像深藏在礼物匣子里多年的宝贝,必须由他做第一个打开,也是唯一一个打开的人。
    “别人不行,谁都不行。”陆念稚扳正杜振熙的肩,郑重道,“丫鬟、婆子也不行。你的……身子,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和应该不应该无关。
    杜振熙莫名被震慑,愣愣点头,羞恼过后心下只剩下一个想法:她被陆念稚看、光、了!
    她只想把自己缩成黑猫大小,能消失不见最好。
    陆念稚朗声大笑,取来披风包住杜振熙,抱起缩成一小团的杜振熙往外走,“现在,该回去见老太太了。”

第204章 晴天霹雳

  
    杜振熙从披风中探出头,左右细看才发现她身处的是搬空的无名居,她心下一动,低声问陆念稚,“四叔,曲大家和余指挥使……怎么样了?”
    “西臣如今应该已经出了岭南。往北追击’海匪’去了。”陆念稚低头看杜振熙,知道她最关心什么,点到即止话锋一转,“余、曲两家,都是定南王安插在地方的心腹暗线。当年的破家惨案,因龙椅上的那位疑心而起,定南王得知时,事情已不可挽回。
    余曲两家家主赤胆忠心,为免牵连定南王,联手做了场戏自家揽了罪。定南王事后能做的,无非是让人暗助西臣,只可惜到底晚了,只救下曲大小姐一人。如今情势明朗,西臣和曲大小姐已知当年真相。”
    被长辈刻意隐瞒的真相,到来的太迟,何从分辨双方为官亡父尽忠,而不能全孝是对是错?
    至少很快就能洗清两家“污名”,而背负在余文来、曲清蝉身上的种种,也终将不再横亘二人之间。
    也许,曲清蝉很快就会嫁予余文来,也许,余曲两家的赤胆兴旺,很快就会由他二人延续下去。
    杜振熙微微笑,由陆念稚抱着放上马车后,被她遗忘的吴五娘终于冒出脑海,“掳我的那些人……”
    “且随余方德自去蹦哒。至于吴五娘……”陆念稚解开披风,细心帮杜振熙盖上身,说出口的话全无动作的温柔,“总要死得其所。”
    不愿轻取人命,也是要看对象的。
    那些婆子、武夫没有好下场,吴五娘自然逃脱不得,现在应该已经被丢在了谨郡王府门口。
    这种不知悔改的疯狗,管她去死。
    至于何谓死得其所,杜振熙懒得去想,顿觉哪儿哪儿都不得劲,扯着宽袖裙摆偷瞟陆念稚,“四叔,我真要穿成这样回府吗?”
    陆念稚不答,低头靠向杜振熙,“小七,我能不能亲你?我还没亲过……这样的你。”
    这情话说的,还有谁!
    杜振熙紧紧攥起裙摆,她不作声,用行动回答陆念稚。
    杜府下人们,也用行动完美表达了内心震惊,他们只知杜振熙一夜未归,是为即将下海的杜府商船祈福,特意入寺庙斋戒沐浴,怎么七少斋戒沐浴完,就穿了身女装梳着姑娘发式回来了?
    寺庙的素包子是有多大多漂亮,瞧七少那胸,装得跟真的似的!
    下人们惊呆原地,对闷头飘过的杜振熙行注目礼,忘记问安反应,更忘记该奔走相告。
    杜府一片诡异的静谧。
    迎出来的竹开带着伤蹦蹦跳跳,淡定的无视杜振熙的女装,径直禀报道,“七少诶,您可算回来了。我这兜着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杜振熙顿觉竹开的伤势不值得同情,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留给竹开自己体会。
    既然消息分好坏,那还需要选吗?
    当然选择先晴天,再霹雳啊亲!
    竹开尴尬而不失恭谨的笑,“好消息是定南王妃身边的妈妈才刚来过,已经和西府交换了庚帖。定下了小郡爷和八小姐的亲事。”
    说罢神色一正接着道,“坏消息是吴五娘死了,谨郡王当下就闹上了定南王府,在定南王府大闹一通,囔囔着定南王草菅人命、罔顾王法,要上京告御状。”
    吴五娘的死不能牵连杜振熙,只由府衙出面信手拈罪名,府衙自然听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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