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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娇-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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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振熙遵循本能拒绝张开嘴,不允许陆念稚得寸进尺。

    陆念稚的失望才冒头,捕捉到杜振熙字眼间细微差别,不禁眉眼大动,含笑低声道,“只是亲,不可以吻你对吗?小七,原来你还记得?”

    记得他教过他,亲和吻是不同的。

    杜振熙赧然,不懂以前面对毛手毛脚的陆念稚她说怼就怼,现在面对柔声细语的陆念稚自己怎么就别扭起来,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对劲,手下推拒陆念稚的力道更重,用力一点头,嘴角无声噏合。

    这副一径沉默的小模样,倒让陆念稚想起爱冬眠的黑猫,小奇也是这样,不想陪他“玩”又架不住他顺毛顺得舒服,欲拒还迎撒娇撒得软绵绵的。

    陆念稚看得好笑,心头也跟着软绵绵的,拿杜振熙当黑猫顺毛摸,任杜振熙推着他退开一些,大手绕上杜振熙的背一下下的抚,“好,我说话算话,我们亲过了,你得陪我一起独身两年,嗯?小七,你在念叨什么呢?”

    没能加深难得求来的亲亲,他心里失落却不露出来,越发柔声发问。

    杜振熙噏合的嘴角抿成直线,顿了顿才开口答道,“念算珠口诀。”

    心里烦,她就喜欢默念算珠口诀平复心境。

    陆念稚一愣过后沉声大笑,顺手将杜振熙按进怀中,循循善诱道,“我倒忘了,你小时候一遇上课业或生意上的难题,就喜欢背算珠口诀。现在呢?遇上了什么难题了?和我喜欢你有关,对不对?”

    之前只是一味拒绝抗拒,现在却会因为他的心意烦扰了,这算不算是开窍了?

    陆念稚低头看杜振熙,没瞧见脸颊或耳朵有羞意,一时竟有些可惜杜振熙这点怎么不像他,如果像他一激荡就耳朵发热,他也就能轻易看透杜振熙的心思变换了。

    他目光停留不去,杜振熙忙暗搓搓上移手炉,抵在二人胸腹之间,隔开她又开始重跳的胸腔,不敢让陆念稚发觉,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不知道怎么答陆念稚的话,干脆继续沉默。

    陆念稚久等不见杜振熙回应,正想扳起杜振熙低垂的小脑袋,身下马车突然一跳,随即就听赶车的明诚急急一声“吁”,马车才停稳,也不等一路无言的桂开出声,性子跳脱的明诚就厉喝一声道,“大年节的哪个嫌命长不想过好年的,这么大一辆马车瞧不见还往前撞!你不要命,老子还嫌晦气呢!”

    险险停在马车前的是一人一马,马上之人满身风尘,背着光居高临下勒马看过来,瞧不清样貌装扮,却瞧得清身下骏马实乃良驹。

    盯着唐加佳主仆离开的桂开和明诚并肩坐在车辕上,一路都闷闷不乐的不搭明诚的话,此刻打眼一看立即醒过神来,皱眉扯了扯还要再喝骂的明诚。

    明诚也瞧出拦路的人身份只怕不低,定睛细看略觉眼熟,想不出在哪儿见过,闭上嘴神色愣怔。

    “你算什么老子?你家主子坐在车里,你也敢自称老子?”马上青年一出口就透着爽快劲儿,回怼的话不带半点火气,反而有些打趣明诚的意思,目光转向印着杜府标记的马车,攥着马鞭一指,“车里是哪位杜府主子?”

    明诚又是一愣,车内陆念稚听清来人话音,竟露出惊喜之色,扶着杜振熙松开手,推开车窗讶然道,“西臣?”

    西臣是余文来的字!

    杜振熙心中纷乱心思顿时卷入角落,忙跟着探头去看,余文来不是说要年后才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恩然!竟然真是你!”余文来哈哈大笑,也不翻身下马,驱马踱到车窗边弯身靠近,满带风霜的笑脸放大眼前,“我甩下车队提前赶来广羊府,就是想先见见你!瞧见杜府马车赶车的是明诚,就想碰碰运气,还真让我撞上大运了!”

    说着目光落在杜振熙脸上,眼中惊艳一闪而过,“这是……你那个便宜七侄儿?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只听你说过,现在见着人,才知道什么叫男大十八变!生得还真是比姑娘家还精致!”

    全然善意的话,让杜振熙生不出一点被陌生人打趣的不快。

    旧日同窗弃文从武,经年不见全然换了副武人的豪爽作派,陆念稚短暂惊喜过后略觉唏嘘,轻柔眼风扫向满脸好奇的杜振熙,笑着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余文来的话,再看高坐马背的余文来时,眼中柔意变做复杂,“天冷风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一车一马停在大路边,确实不是详谈叙旧的好地方,且看余文来这副不下马不调转马头的架势,陆念稚就猜到余文来提前赶来广羊府,想先见见的不单是他一个。

    “听见你家主子的话没有?往庆元堂去!”余文来和陆念稚没有断过书信,岂会不知陆念稚是怎么安置、照顾曲清蝉的,他攥着马缰扬蹄,越俎代庖的帮明诚鞭了下拉车的马,“认出我来没有?还跟不跟我自称老子了?”

    明诚和明忠早年也随陆念稚出入官学,一来一往哪里还对不上号,以前嫌余文来文人做派太温吞,现在只觉余文来的脾气对胃口,当下一吆喝,边打道回庆元堂,边叽叽喳喳和余文来说得热闹。

    原路返回后,自有庆元堂守门的小龟奴往无名居报信。

    千柳伸长脖子杵在院门外,一瞧见余文来的身影,又觉得陌生又觉心酸,捂着脸惊呼一声,“余大少爷变化可真大!”

    变得又高又壮,走路带风眉目清朗,阳刚之气和以往大不相同,直叫千柳为曲清蝉高兴,又为余文来扑面而来的威武雄壮而脸红。

    当年的余大少爷,如今该叫余大将军了。

    而当年的曲家三小姐,如今却成了烟花地的曲大家。

    千柳兴奋又激动的红晕稍敛,曲清蝉却全无异样,不理会颜值至上的千柳,叉手福礼的动作一如往常,待荣归故里的青梅竹马,和待打回马枪的陆念稚、杜振熙一般无二。

    先还边走边和陆念稚说话的余文来脚步越来越慢,眼中再看不见其他人,嘴里也忘了和陆念稚说到哪里,抿唇站定无名居门外台阶上,平视着曲清蝉,半晌才张口道,“小蝉,我回来了。”

    曲清蝉微微一笑,垂下眼脸应道,“西臣哥,你回来了。”

    称呼不变,彼此的境遇却已翻天覆地。

    一个语气里满是久别重逢的温馨情意,一个语气里全是寻常交际的有礼。

    千柳红脸转白,忙低头掩饰泛起酸涩水光的眼,陆念稚无声叹息,拍了拍握拳直立的余文来笑道,“有客至远方来,曲大家就代我做个东道,给西臣接风洗尘。”

    笑语同样纯粹,仿佛只有乍见故人的欢欣。

    余文来松开握紧的拳头,顺着陆念稚的话音笑看曲清蝉,“那就麻烦小蝉出钱出地方了!”

    曲清蝉微笑着道一声不麻烦,转身领着千柳置办接风宴,摸了摸千柳低垂的小脑袋,语气有些无奈,“别发愣了,去堂子里点一桌上等席面来。”

    她什么都不说,千柳心里更难受,却也开不得口,闷闷应声,提起裙子出院子打点。

    有陆念稚在,庆元堂的妈妈就算还没摸出余文来的身份也不敢怠慢,八冷八热的席面上得又快又好。

    曲清蝉不肯同坐,只在一旁端茶倒酒,全然一副尽守花娘本分的作派。

    余文来捏着筷子没说话,闷头和陆念稚闲话对饮,杜振熙才刚灌了满肚子茶点,只意思意思动了两筷子,斜刺里伸过来陆念稚的手,夹着凉菜往她嘴边送,“吃不下就别吃了。这道凉菜还算开胃,你尝尝?”

    他喂她消食的凉菜,杜振熙不好当众拂陆念稚的好意,礼尚往来道,“您少喝些酒,明诚留下来伺候您,我就先回去了?”

    她只是故人重逢的陪客,尽过礼数就打算先回杜府,余文来提前到来,定南王府那里也不知收到消息没有,她想先回去给沈楚其通个口信。

    陆念稚心下了然,握了握杜振熙的手确定是暖的,就放杜振熙和桂开先走。

    曲清蝉见怪不怪,千柳无心再关注陆念稚和杜振熙,唯有余文来看得暗暗心惊,等送走杜振熙撤下席面,他就和陆念稚转去无名居的厢房,胡乱沐浴换过满是风尘的衣裳后,就和陆念稚对坐屋内,打量着陆念稚的神色,半晌才犹豫着开口,“恩然,你对你那便宜侄儿是个什么……心思?”

    他未家破人亡出外谋出路之前,也算是个富贵大少爷,官学里穷苦学子住的是通铺,他和陆念稚住的却是二人一间的好宿舍,日夜相对意趣相投,比曲清蝉更了解陆念稚的为人,更懂陆念稚的心志。

    起先乍见杜振熙时,只有对杜振熙好样貌的惊艳,方才见陆念稚席间对杜振熙的体贴温柔,再一回想,就觉得杜振熙五官生得好归好,让他惊艳的其实不是长相,而是杜振熙眉眼间的绵软神色。

    天知道他拦下杜府马车前,陆念稚和杜振熙在马车里做了什么!

    他问的意有所指,且直指红心。

    陆念稚答得坦然,“我喜欢他。是不是很惊世骇俗?”

    余文来饶是心里有准备,依旧忍不住愕然,随即又是一阵大笑,“惊世骇俗?怎样才算惊世骇俗?”

    他笑声微顿,强压着的涩然忽然翻腾上脸,自嘲道,“我和小蝉,算不算惊世骇俗?”

    

 第149章 对的人错的人

    “我家的事你都知道。我爹是因为替小蝉父亲开脱,才代为顶罪而问斩的。”余文来脸上还残留着笑意,不等陆念稚回应,自顾自接着往下说,语气里却没有半点笑,“而我娘,自从知道我爹是因为什么而死后,就拿曲家当罪魁恶首,和那些附庸曲家的族人撕破脸不说,还恨上了小蝉。

    就算知道我娘是迁怒又有什么用?我爹一死,两家做亲的意思本就淡了,加之我娘对小蝉的’厌恶’,我哪里还有可能娶小蝉。我放不下,我娘比我更放不下,知道我暗中救济曲家,竟气得一病不起……”

    余母带着气和恨身亡,余文来又愧悔又迷茫,体体面面办完余母的丧事后在广羊府再也待不下去,只给陆念稚留信一封,托付陆念稚代他看顾曲清蝉后,揣着所剩无几的盘缠,只身出了广羊府。

    最后能扎根在京城,自有一番挣扎拼搏的漫长过程,其中艰辛苦难不足为外人道。

    “我和小蝉之间隔着两条人命,且是亲生父母,更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余文来话音微顿再次开口,似乎怕停顿得再久一些,这些埋藏在心中三年有余的话,就再无机会说出口似的,“饶是如此,我也依旧念着她想着她,争来这一份南下的差事,更是因还想着和她再续前缘,还盼着能娶她。

    我父母可以说是因曲家才早早去了的。而我……而我仍存着这样的儿女私情,想着娶这样人家的姑娘,难道还不够惊世骇俗?和我比起来,你喜欢的是自家侄儿,一样同为男子又如何?”

    至少陆念稚和杜振熙之间干干净净,没有横亘着人命,没有压着算不清的长辈恩怨。

    陆念稚默然,掖着袖子轻手轻脚斟满茶盏,推到余文来手边,“曲大家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若是不愿和你……再续前缘,你又当如何打算?”

    “这三年,我身边不是没有好人家的姑娘出现过。”余文来长长吁出一口气,抿一口茶胃里熨帖,倾吐过后的神色又恢复飒爽姿态,转着茶盏失笑道,“我越爬越高,想让我做乘龙快婿的人家也不止一两家。

    我也曾尝试放下或忘记,对着那些打着相看之名’偶遇’的姑娘,只消一眼,我就知道,她们不是小蝉,于我来说她们都是错的人。我不想耽搁对方,念头一定心头反而清明起来。既然对的人只有小蝉一个,我何必庸人自扰,再作茧自缚?”

    一番话说得轻巧,背后是怎样一番跌宕的心路历程,同样不足为外人道。

    陆念稚再次默然,半晌才缓缓扬起笑来,“你既然打定了主意,我就等着喝你和曲大家的喜酒。”

    如果曲清蝉真的不在乎余文来,又何苦留在庆元堂三年不另谋出路,真见着人了又何必刻意划清界限?

    就是因为还在乎,越是掩饰得天衣无缝尽守本分,越是显出甚于寻常的细微不同来。

    过犹不及,大概说的就是现在的曲清蝉。

    余文来本还满心苦涩,闻言细细想过一回,领悟出陆念稚的话外之意,再露出笑容满是十足十的轻快,反问的话却有点沉重,“我和小蝉的事,且有得耗。你喜欢的可是杜府嫡长孙七少,就算真叫你拐到手了,往后的路又该怎么走?”

    陆念稚对他的打趣不以为杵,换他怅然一笑,眉间神色坚毅而果决,“以前你在曲大家身上经历过的,我如今也算尝到几分滋味。既然认定了,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会放手。至于以后……

    我若真能把小七’拐’到手,定然会一心一意待他。我不会再去做的事,却不忍他不能做。我自会为他做一门好亲,娶个贤妻传宗接代。”

    他知道余文来所谓的该怎么走是什么意思,无非指的是杜府人丁传承。

    他已经打算好了,他不会再分心在别人身上,却不能任由杜振熙和他似的一条道走到底,只要杜振熙的心肯给他,他不介意杜振熙把身子分给别人。

    如果可能,东府四房和陆家的子嗣,将来也可以从杜振熙膝下的孩子里过继。

    如此,他不负杜振熙,也算无愧杜陆两家先祖。

    余文来转瞬就明白了陆念稚的意思,先还只是惊奇,这下当真是服了,他竖起大拇指朗声大笑,“恩然不愧是恩然,无论什么事到你手里就没有做不周全的。还是和当年一样杀伐果决!”

    陆念稚不置可否一笑,头一回和人吐露心底最深处的打算,不无释然畅快之感,笑过之后眉头微蹙,转口说起正事,“你提前进广羊府,后头车队里跟的都是些什么人?你这次回来,担的又是什么职司?”

    余文来倒也公私分明,只拣着能答的答了,二人正低声说得热闹,就听千柳叩击门扇,通报道,“四爷,余大将军,庆元堂眼看就要忙乱起来,您二位是怎么个打算?”

    她语气有些闷闷的,身侧曲清蝉的笑容则依旧完美无瑕,掖着手轻声道,“无名居不好留外客,趁着庆元堂还没到最喧闹的点,四爷还是先送西臣哥出去吧。”

    无名居只有陆念稚这个半个主子留宿过,除非余文来肯拿自己当花娘愿做那恩客,不然就只能应着她这变相赶人的话走人。

    余文来心头狠狠一揪,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扬起笑来,目露无奈的苦意看一眼陆念稚,撑着膝盖起身离座,同样放低声音对曲清蝉道,“我这就走。小蝉,我改天再来看你。谢谢你的席面和衣服。”

    送给余文来替换的衣裳不过是借用堂子里龟奴的,曲清蝉也不和余文来多做言语往来,笑着侧过身,让出道来。

    “瞧见了吧,我这娶妻之路且长且阻!”余文来停在庆元堂后门,回看一眼无名居露出的屋檐,半是苦半是笑自我打趣完,振作精神道,“跟我来的人不出两日就能到,定南王既然将差事交给了你,我只管跟你走就是!”

    陆念稚不再多话,一路将余文来送进奉圣阁,仔细交待奉圣阁的管事安顿余文来,又过了一遍后续来人的吃住事宜,才带着明诚打道回府。

    杜府已是夜灯辉煌,陆念稚一跨进外院,就见得了消息的杜振熙掐着袍摆迎出来,停在他跟前扬起跑得微微泛红的小脸道,“四叔,余大将军怎么说?朝廷委派的市舶提举司的提举,究竟是京中哪位贵人?”

    “是谨郡王。这事江南、闽南两地已经放出风声了,只还没传进广羊府。”陆念稚见杜振熙已然只惦记正事,全无之前的赧然和乖巧,心头说不出的失落,抬手揉了揉杜振熙的脑袋笑道,“谨郡王的车队且落在后头,随着西臣车队先到的人里,有一位余公公。”

    杜振熙觉得余公公的名号略耳熟,偏开脑袋歪头一想,恍然道,“是京中内衙采办局的那位余公公?”

    杜记瓷窑做足两任皇商,没少和由南往北的各地关卡打交道,余公公管着皇商竞标的事,不至于亲自和各家皇商直接交际,但赫赫大名没少出现在瓷窑的账本上。

    杜府每年,都要给余公公送节礼和孝敬。

    杜振熙皱眉不解,“他怎么亲自来了?”

    “这人是皇上身边从小服侍的大伴,情分地位非普通内监能比拟。”陆念稚温声解释一句,握了握杜振熙有些凉的手,示意杜振熙先回霜晓榭,“他能当上这份南下的肥差,说不得是皇上钦点的。若是只为皇商竞标一事而来,倒也好打发。就怕他不单是为财,他要来的事,我得仔细盘算盘算,还得和定南王爷通一声气。”

    这就不是让小厮带个口信那么简单了,少不得回庐隐居仔细考量一番,写封全须全尾的信件呈送给定南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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