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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芽楞了一下,还是把门敞开。门外的女子居然是大皇子妃。
“皇子妃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看见她腾芽当然是意外的。昨天在大殿下府中“做客”,也没和她说上几句话。更何况这个女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表情就不怎么好看。这时候忽然过来,却让人有些猜不透。
“我是特意来给三公主送些换洗的衣裳,以及城里最好的胭脂水粉。”皇子妃说话的时候往身后看了一眼。便有两名宫婢端着托盘款款走进来。
“皇子妃实在是太客气了。”腾芽看侍婢捧来的东西都很精致,心里就更为疑惑了:“只是宫里都有准备,还烦劳你送这一趟,着实给你填麻烦了。”
“三公主这么说就是见外了。”皇子妃脸上没有太多的神情,只是温和的说:“是殿下让我送来的。说宫里准备的东西千篇一律,未必合三公主的心意。这些送来的东西都是府中的姐妹们拣选的最好用的,希望三公主能满意。”
“真是麻烦你们了!”腾芽很是不好意思。
“对了,我还带了一套首饰过来给三公主佩戴。只是这里的发髻和首饰与盛世的不尽相同,不如让我为三公主演示一下用法可好?”皇子妃显然是故意找个借口进来。
腾芽点一点头,温和的说:“那就麻烦皇子妃了。”
将东西放好,两个侍婢就退了出去。
房门也被从新关好了。
皇子妃拿出了一支精致的簪子,簪尾却又两根锋利的针。“这种簪子的用法,是双别发髻。和单根的略有不同,三公主的秀发乌黑柔顺,用这个绾发髻一定很好看。不如让我来给你梳个好看的发髻试试看?”
“也好。”腾芽总觉得她是有话要说,于是转过身去,于梳妆台前慢慢坐好。
皇子妃走到她身后,从托盘里摸出一把梳子,那梳子的尾部缀着条好看的流苏。微微晃动时,还有若隐若现的香气。腾芽闻着闻着,就觉得眼皮有些沉。
“这是什么香味,好特别啊。”她轻轻的吮吸,慢慢的闭上眼睛。
“这是能让你很快就进入睡梦中的安神香。”皇子妃扬起了眉头:“三公主,你安心的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就带你离开皇宫!”
“嗯?”腾芽隐隐觉得不对劲,可身上酥软的没有半点力气。“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要做要紧的事情了。”皇子妃勾唇露出诡异的笑容:“你又非要来这里做什么呢?”
第81章 心尖算计
》》 都傍晚了,薛翀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了天色才发现自己居然睡了那么久。
奇怪的是腾芽也一直没过来喊他起,这一觉睡得也太沉了些。
“糟了,该不会是出事了吧?”有了这个可怕的念头,薛翀一股脑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推开门准备冲进隔壁的厢房,才发现门口居然站着两个丫头。“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三公主呢?”
“回三殿下的话,大皇子妃送了好些首饰和衣裳过来给三公主替换。许是投缘,又准备了酒菜正在里头说话呢。”那丫头笑眯眯的说。
“大皇子妃?”薛翀定了定神,微微点了下头。“昨日在大殿下府中叨扰,还不曾道谢。既然大皇子妃来了,我便进去说一声。”
“殿下。”那丫头的脸上欠着笑容:“怕是不便吧。大皇子妃与三公主都是女儿家,若是梳妆打扮起来,殿下您这么进去恐怕不妥。不如还是等晚些时候再说。”
薛翀根本就不放心,不见到腾芽,他怎么能安心。“芽妹妹,我能进去吗?”
扬声问了一句,薛翀忽然听见房里有女子咯咯的笑声。
“我与皇子妃聊的投机,三殿下不如先回去。”
里面的确是腾芽的声音,薛翀舒了口气。
“对不住殿下了。暂且把你的芽妹妹借我一些时候,我们一见如故,自有许多话要说呢。”皇子妃也少不得凑趣。
门外的两个丫头看上去也是欢喜得紧,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你喊我就是。”薛翀稍微放心,转身回了自己的厢房。
两个丫头见他转身离开,眼底才透出了冰冷的光亮。
房中,大皇子妃已经将昏睡不醒的腾芽捆好,听见门外没有了动静,才起身走到房间的书架上,旋转了一下一个不起眼的机关。
床板猛然移开,被捆的跟粽子似的腾芽毫无抵抗力的掉了下去。
皇子妃也跟着从敞开的机关口走进去,随后,机关从里面关上。
听见关合的声音,门外的小丫头这才推开门进去,把床铺整理好。随后她从里面将门拴好,把桌上摆放的菜吃了一些,却把酒洒在地上。布置好这些事,她小心的从后窗翻出去,并把窗户也谨慎关好。若无其事的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和另一个丫头一起站着。就好像房里仍然有人一样。
而这时候,腾芽在昏迷中被她们从密道里带出去,安置在一辆马车上,秘密的送出了皇宫。
这个房间很熟悉,正是大皇子府,腾芽曾经住过的那一间。
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手和脚都被捆着,想要叫薛翀求救,才发现嘴里被塞着一块布。定睛发现自己身在何处之后,腾芽不由得冷静下来。她试着让自己坐起来,看着能不能找到些什么东西,割断帮着自己的绳子。哪知道好不容易坐起来,她才看见床尾站着个人。
“你醒了?”
腾芽看见她一脸温和的站在那,就觉得生气。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嘴被堵住,真是费劲极了。
皇子妃走过来,扯下她嘴里的布,微微凝眉:“三公主被介意啊,我也是按吩咐办事。”
“按吩咐办事?”腾芽呸了好几下,都觉得嘴里不舒服,怎么可能不生气。“你从皇宫里掳走我,用这样的方式把我带回你府中,都是你家大殿下的吩咐?他明知道我他父皇就是要留我在宫中为质,却还是要吩咐你这么做,难不成他是要和他自己的父皇为敌?”
“男人的事我不知道也不会去过问。总之夫君吩咐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就是。”皇子妃柔和一笑,目光却忽然变得阴戾鬼祟:”哪怕,他想要得到别的女人,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把人送到他床榻上去。”
“你自己就没有头脑吗?”腾芽心里有些害怕,皇子妃这话显然是有别的意思。“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当然。”皇子妃微微扬眉:“我这里有最好的药,喝下去,你会心甘情愿的服侍我夫君。”
“你疯了吗?”腾芽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恶心的想法。“你放开我!”
“三公主,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已经在给你准备沐浴的香汤,等你也成了夫君的女人,我们就是姐妹了。”皇子妃看她的目光,隐隐透着敌意。
“我才不稀罕你的夫君。”腾芽拼命的想要挣脱自己的绳子:“我也不想和你这个头脑发晕的疯妇说话。你最好马上消失在我面前。”
“何必这么大动肝火,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点头。换句话来说,如果你顺从一些,可以少吃点苦。”皇子妃嘴上的话和隐藏不住的眼神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
“你这样心口不一的有意思吗?”腾芽就是要揭穿她:“你明明就不想别人和你分享同一个夫君,何必呢!再说,你觉得好,我觉得不好。勉强又有什么意思?”
“我说三公主,你是不是啥啊?”皇子妃果然被她激怒,脸上的温柔有些挂不住。“好不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事你必须听话。”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必须?”腾芽实在想不明白:“你们邻国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头脑。难道生下来就是为了给男人摆布,使唤的提线木偶人?”
“差不多吧。”皇子妃点头:“在家从父,出门从夫,老来从子。女子的命数,不就是给男人操纵摆布么?难道你不是这样?不等腾芽说话,她忽然冷笑起来:“恐怕是你自己觉得你不是这样,但其实你还真是这样。你不想想,你是被谁出卖的。那个人不也是你心底的男人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腾芽与她目光相对,隐隐觉得不安。
门忽然被推开了,皇子妃转过脸去,顿时温柔满目:“殿下,您回来了。妾身已经在准备了,马上就可以让三公主侍奉您沐浴。”
“你们干脆杀了我吧。”腾芽转过脸去,只觉得恶心。
“你先出去。”凌北琭冲皇子妃冷声吩咐。
“是。”皇子妃屈膝行礼,心里再不情愿面上也是笑笑着走出去。
“凌北琭,你到底发什么疯?快放开我!”腾芽居然没看出来他会卑鄙到这种程度。“你毕竟也是一国的嫡出皇长子,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手段来伤害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放心,我从没想过让你俯首帖耳,听话的留在我身边。”凌北琭微微扬眉:“你除了有些小聪明,样子好看点,没什么能吸引我。只不过,你留在我身边,比留在宫里更有用处。所以我才冒险把你带过来。”
幸亏他没有别的心思,腾芽稍微松口气。但还没来得及高兴,马上又觉出了不对劲。“你为什么抓我来?你真的要……”
“我之所以抓你来这儿,都得感谢你那位心上人。”凌北琭走到她身边,伸手托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如果不是你去天牢见他,我还不知道你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也就是说,你在我手里,会比在宫里更让我安心。”
“你想暗示我什么?”腾芽看着他的眼睛,那寒光闪闪的凛然看着就让人害怕。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凌烨辰吗?”凌北琭唇角微微上扬,却是恰到好处的能让人看见那股从心里钻出来的寒意。“因为他和我是一样的人。这世上怎么能存在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我能想到的他都能想到,而他要做的,也正是我想做的。当年他不过才八岁,就能将他那几个虎视眈眈盯着皇位的兄长玩弄于鼓掌之间。如果不是我父皇有先见之明,除掉了他的父皇。那么,他恐怕就是邻国有史以来最年幼的皇帝。”
说到这里,凌北琭眼底迸射出灼人的恨。“就好比这一回,他明知道我没有退路,必须和他合作才能险中求胜,得到我想要的。却还是怕我不尽心帮他,而故意露出你这个破绽,把你送到我手里为人质……他觉得,只要我拿住了你,就能威胁到他,但其实,你真的有这么重要么?我很怀疑。”
他的每个字,就像是刚从湖水里打捞上来的棺材钉,别寒冷的湖水浸泡,在凛冽的冬风里凝结成冰,然后一颗一颗一下一下,猝不及防的锤进她的心里。那么让人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你胡说!”腾芽咬着唇,倔强的看着他:“凌烨辰不会这样对我。他呵护我如命。”
“哈哈哈……”凌北琭听了她的话,忽然放声大笑。笑的连托着她下颌的手颤抖的无法抑制。“聪明如你,也有如此蠢钝不堪的时候?呵护如命?你知道他有多惜命吗?他和他母妃,当初那么险恶的环境,还不是咬着牙硬生生的挺过来,他们就是为了皇权为了帝位才能熬到这一天。这一次盛世鼎力相助,加上他们多年的运筹帷幄,邻国已经岌岌可危。可是为了能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不是冒险来皇宫里送死,逼得我不得不出手帮他。他呵护你?或许吧!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帝位和权势在他眼里,却是比命还要珍贵的东西。纵然你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却也终究抵不过这些。”
“你胡说。”腾芽急的双眼通红。“像你这样完全不懂****的人,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护着我。你怎么能往下判断,说我不如权势重要?你根本就是胡言乱语。”
腾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皇祖母、裕王连这个并不熟悉的凌北琭,都曾经在她耳畔说过凌烨辰的坏话。他们如出一辙的觉得,他根本就不适合自己。
难道就是因为他们都看出了凌烨辰的真心吗?
腾芽只觉得不寒而栗,清瘦的身子好像支撑不住心里的那股灼热。她颤抖着,咬着唇,直到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都没有觉得疼。
“别怕。”凌北琭慢慢的松开了她。“怕也没有用。谁让你选择了那么一个男人!要么,你就离开他,要么你就忍受着他所带给你的一切苦涩。但不管怎样,现在你都由不得你。”
说到这里,凌北琭的眼底涌起了一丝得意。“我很想知道,若我掠夺他呵护如命的东西,他会怎么样?从前是皇位,现在是你。他会不会因为愤怒而杀了我?还是说他会因为愤怒而杀了你?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难道可以成为他的皇后?”
“你放心,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腾芽咬牙切齿的说:“即便他不是真的护我如命,我也还有我自己的骄傲和心气。即便我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我也不会成全你。”
“是么?”凌北琭看着她沉冷而深邃却仍然清澈的眼眸,舒唇而笑。“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如果人人都这么想,那这世上活着的人兴许凤毛麟角。有时候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我知道你要嚼舌、绝食或者一头碰死都相当容易。可我更想告诉你的事,我不会阻止你去死,随便你死不死。但你死了,凌烨辰会生不如死。”
“你到底想干什么?”腾芽只觉得凌北琭比鬼还要可怕。
“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服侍我。”凌北琭饶是一笑:“你若做不到,我就只能倒戈相向,替我父皇杀了你的心上人。你也不想想,他连你都肯抵押给我,我手中的权势对他来说有多么至关重要!他诓我只想为他父皇复仇,得手就会离开邻国,你觉得会相信吗?不外乎就是我替他弄死我自己的父皇,他再以叛逆谋逆弑君弑父的罪名安置了我……那也太亏得慌了。所以我得为自己多打算啊!你说对不对,三公主。”
“哼。”腾芽只觉得恶心。他们两个没有一个不令人作呕。
“那么问题来了。”凌北琭目光透着期许,直直的盯着腾芽的眼睛:“他呵护你如命。你又愿意为他做多少事?比如忍辱负重,在别人身下承欢如何?”
“你无耻!”腾芽被他恶心坏了,就好像啦蛤蟆趴在脚背上的感觉。“我看见你就想吐。”
“是么!”凌北琭不禁勾唇,如玉的面庞透着捉摸不透的寒意。“可我看见你就想笑。”
他说话的同时,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割断了绑着腾芽双手的绳子。
“也就是这几日吧。是你心上人这么多年筹谋最关键的日子。他兴许一飞冲天,荣登大宝。也兴许跌落深渊,万劫不复。亦或者是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但不管怎么样,我的决定都与他的前程息息相关。我们互相利用,也互相怨恨,谁都不会轻易叫对方占去便宜。原本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却偏偏中间夹着个你。你要何去何从,完全凭你自己选择。”
说到这里,凌北琭把匕首丢给了腾芽:“你可以用它来自尽,亦或者用它来杀我,要不就乖乖把你脚上绑着的绳子给割断,高高兴兴的去沐浴更衣,来我的厢房好好尽欢。”
“你……”腾芽被他气得心口窝疼。可是更让他难受的则是看不清凌烨辰的动机。真的像凌北琭说的那样,他当真是为了自己才故意把她露出来送到他敌人的手掌心为人质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
心里很乱,等腾芽回过神的时候,凌北琭已经离开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泪水这时候才掉下来,吧嗒吧嗒的掉在她身上。心真的好疼,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皇子妃……”门外的丫头见大殿下离开,才敢走过来。“沐浴用的香汤已经准备好了。纱衣也拿了过来。可是……”
皇子妃往那纱衣上瞟了一眼,又轻又薄,透的像夏日里树枝上蝉儿的翅膀。却轻软的像蚕吐出的丝。“送进房里去吧。”
“可是……”丫头垂下眼眸:“皇子妃怎么能让别的女人侍奉殿下。她不配!”
“我何尝愿意,可真是殿下的意思。”眼眶微微泛起红意:“殿下心里只有家国天下这样的大事,女人、****,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即便不是我不是她也会有别人,我和她们终究是一样的。”
“皇子妃莫要这么想,您才是殿下的结发妻子。”丫头听了也觉得伤心不已。
“我是不想去想了,可不能不想。”皇子妃收拾了脸色,从丫头手里接过托盘:“我端进去就是。让人把香汤送来吧。”
“是。”丫头没有办法,只能听从吩咐。
这时候,腾芽还握着匕首在床上发呆。
皇子妃走进去,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殿下的匕首。“你想好了?”
腾芽看她不惊不急的样子,便知道她见识过凌北琭这一招。“难不成他当初也是这样对你的?丢一把匕首就让你选择生亦生死或者顺从?”
“并没有。我是心甘情愿服侍殿下的。”皇子妃微微扬起下颌,眼底闪过些许的清凉。“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