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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放-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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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不在此,反而走了一条绝路,他那时惋惜不己,以为这少年被仇恨蒙蔽,羊入狼群,大概也活不了几年,没想到他短短几年,他竟是羽毛丰满,在那地狱般的狼窝苦心经营得一席之地,当然这其中有无数的不足为人道的艰辛隐忍,不管怎
    样,那个弃文习武的少年,就算如愿了罢,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去报仇血恨,后来他又突兀的失踪,于大人没有多意外,权利倾轧,本是瞬息万变。
    任桃华回去后,就想也许崔准从来没有一丁点的喜欢她,她朝思暮想念兹在兹,可他显然并非如此,他留下她,大概只因为他幼禀圣训品行高洁,糟糠之妻不可弃,仅此而已。
    她不知崔准怎么从一穷二白暴富,而男人得了富贵,遍地都是白眼狼,她现在无姿无势,被抛弃都是正常的,可是崔准没有不是?
    其实她该知足的,锦衣玉食,一大堆人侍侯着她,还得夫人夫人的供着她,真应该知足的。
    崔准虽然不见她,却没有限制她的行动,她闷了就在宅院里逛逛,几天以后,她就在后院的一间屋子里看见了崔越的灵位。
    她双腿发软地回了自已屋里,坐在了小榻上。
    怎么会?才不过几个月,怎么一下子天翻地覆了。
    那个从小和她掐架,长大了虽不待见她却也关心她的崔越,就这么没了。
    晚上藻兰紫鸳摆上饭菜,她也没胃口吃,又原样拿下去了。
    一连两天,她都没吃多少东西。
    紫鸳有点担心,“兰姐姐,要不要回禀一下公子?”
    藻兰瞪她一眼,“公子那么忙,这点小事也去烦他?哼,你知道什么,她这是见公子不理她,才闹腾……“
    藻兰没有说下去,不过任桃华在里面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叹了口气,原来你不得宠,便是不吃饭也是错。
    藻兰会这么想,大概别人也会这样想,何苦惹人厌烦。
    又过了几天,这天紫鸳看着她欲言又止。
    “夫人,你不去送公子一程?”
    任桃华大吃一惊,崔准要去哪里?
    她勿勿的往外跑,穿过重重的院落门廊,一口气跑到了正门口。
    正门大敞四开着,崔准和殷华,小厮峰岚,还有十余个陌生人已骑上马,勒缰欲行。
    她冲到崔准的马旁,仰头看着他。
    崔准在马背上俯视着她,“我要出一趟远门。“
    任桃华只觉着鼻子一酸,“我还有话跟你说。”
    崔准说了句回来再说,就挽缰欲行,任桃华一把抱住他马镫上的大腿,“我要跟你一起去。”
    崔准着实愣住了,其它人也侧过头。
    任桃华也顾不得丢脸,就是抱着不松手,她不想象上次那样再也找不到他,崔准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松手,令在场的人都不忍直视。
    崔准无法,便让其中一人下马留下,指着那匹高大的白马道,“你若能骑得,便随便你。”
    紫鸳这时拿着她的灰鼠皮披风气喘吁吁地跑来,给她裹在身上。
    任桃华破涕而笑,这可难不倒她,卢氏没失宠那两年,任明堂给她和任梨姿专门请过马术教习,她和任梨姿都练得马马虎虎,可是骑马赶路还是不成问题。
    任桃华踩镫上马,勒缰策马缓缓走了几步,掉转头看向崔准,有几分难敛的得意。
    崔准面无表情,不再看她,一抖缰绳,说了句出发,一行人便如离弦的箭般的射出去,转瞬间已超了她几百米。
    任桃华咬了咬牙,也催马跟上。

☆、第11章 小白花

第十一章
    她的骑术不精,也不敢太快,所以总要落后前面的队伍一二百米,远远的跟着,有时侯落得更远,都看不见他们了,不过也不会差太多,在打尖时总会寻找到他们。
    她身上没有铜钱,崔准也不理会她,只有殷鸿默默地过来把她的店钱和饭钱付了,在野宿时也会悄悄地拿来一些干粮给她。
    第一天野宿时她看见树影幢幢风吹草动都是心惊胆战,后来就渐渐习惯,在离他们没多远的位置靠着树干就能睡上一宿。
    幸亏此时已入二月,渡过长江,越往南走天气便愈加温暖,她裹着灰鼠皮披风,也熬得住。
    这一行走了大约十天,终于到了一个繁华的大城。
    这么多天困在马上,她骑术见涨,几乎也没落后几步,紧跟着他们就入了城。
    眼见得崔准一行入了一间名为仙客来的客栈,把缰绳递给迎客的伙计,她也赶紧进了去。
    店里的伙计很热情地接待着崔准一行,任桃华便在一旁默默等着。
    那伙计给崔准安排了食宿,转过脸来看着任桃华。
    任桃华轻声道,“给我来一间上房,来一碗面。”
    那伙计应了声,“好了客官,请先付三天房钱,一共是一百五十文。“
    任桃华一愣,怎么还有这规矩,不过崔准他们也没先付钱啊。再一想就明白了,崔准一行皆是衣着光鲜,她这一路摸爬滚打,实在是造得不成样子。
    崔准看了眼殷鸿,殷鸿咳了声,“伙计,这帐记在我们这里。”
    那伙计挤了个笑,“原来是一起的,不早说。”
    任桃华吃了碗面,到了客房,要了洗澡水,仔细地洗了遍澡,才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那伙计听说他们是一处的,便把她的客房安排到他们旁边,她这时听了听隔壁,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走下楼,问了掌柜,才知道崔准他们出去了。
    她回了房里,直到很晚才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
    第二天一早,峰岚给她送来了一套新衣,一行人就又出去了。
    任桃华很高兴,她正愁没有衣物换洗呢。
    她换上新衣,豆绿色的襦裙,藤青的褙子,简约大方,很是合适。
    她突然发现掩了她那张惹祸的脸也有好处,以前出个门都要接受铺天盖地的眼光洗礼,如今她连混迹于市井茶楼都泯然于众,十分之自在。
    她无事可做,便要碟酱牛肉在楼下大堂里慢慢吃着,正在往窗外看着,却感觉有人在对面坐下,她一抬头,大吃一惊。
    对面的两个人,一个大约四十余岁,浓眉利目,络腮胡子,正是那康王手下的头领,另一个年纪大约还不及三十岁,却畜着短髭,面容白皙,记得好象也是和她一块从梁宫里冲出来的。
    这么快就找到她清算旧帐了?
    那络腮胡子大笑,“特使,我在百味居等了你两个月,你终于来了。“
    任桃华摸了摸鼻子,苍天,还真有个百味居,那么,这里是吴越的都城西府?
    她进城门时追赶得急,也没注意这是哪个城池,今日见邑屋繁会,正想打听一下是哪里。
    那络腮胡子又拍了拍旁边那人的肩,笑道,“陈副将硬说你骗咱们的,我就说不会,你一个小姑娘家冒着生命危险无缘无故的骗人作啥。”
    任桃华讪笑,她可不是无缘无故的。
    那络腮胡子看了看桌面,说太简陋了,便招呼伙计给上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又要了几坛的酒,说是要给特使接风洗尘,不一会儿,又到了几个人,任桃华大约认得都是那次在梁宫并肩作战的高手。
    任桃华硬着头皮和一大群老爷们喝着,这帮人,喝酒都不用酒盅,用海碗,一整还要干了。
    原来那天分别以后,他们一路往吴越,却在半途听闻康王被杀的消息,一伙人就散了大半,那络腮胡子头领叫童雪川,是神武军的指挥使,因康王对其有救命之恩,他对康王忠心耿耿,仍要往西府等侯遗命,还有一些半信半疑的也没有走,还有副将陈洛,康王一直很器重他,他也没离去。
    “特使,康王,真的被杀了?”
    见任桃华不否认后,那些人都是面有戚色。
    “康王可有遗命?“
    童雪川不死心,康王是否让他扶持幼主,或者是给他复仇血恨之类的?
    任桃华看他一副要舍身成仁的态度,一咬牙,反正骗一次也是骗,骗一百次也是骗,就当积德行善了。
    “康王说,他若死去你们就地解散,莫再以他为念,成王败寇,他认命,不能和你们共富贵,是他对不住你们。”
    一直心不在焉的陈洛抬头看了任桃华一眼。
    一众人闻言皆是动容,良久,才推杯换盏,沉默的饮起酒来。
    任桃华见气氛沉重,想调解一下,见他们衣着富贵光鲜,便问道“你们这段日子以何为生?”
    陈洛一直没说话,这时却抢先吱声,“一路上,得了几家大户的资助。”
    那群人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嘿嘿地笑了。
    任桃华觉得他们神情古怪,一思忖就恍然了,其实就是洗劫了几家富人,这陈洛是个武人,却有文人的心思,跟她爹任明堂一般,再不堪的事也能说得冠冕堂皇米分饰太平。
    说是乱世之中,有三种人最吃香,流氓、盐贩、强盗,这话果然是不差的。
    就这样,很快就到了中午,他们大约喝了七八坛酒,大部分人都是醉眼朦胧了,只有陈洛和任桃华饮得少,可是任桃华酒量却浅,也是醉得和他们称兄道妹起来。
    “童大哥,别再叫我特使,叫我……”她脑筋不大好使了,半天也没想出该叫什么。
    她只好豪气干云的拍了拍童雪川的肩。
    他们这一群人喳喳呼呼的,吵闹得大堂的人皆不得安生,但见他们是一帮凶横醉酒的武人,也没人敢来招惹。
    陈洛看得直皱眉头,他虽是武将,可自幼也是读圣贤书的,且不说这帮武将粗鲁,就这位女特使,虽然现在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之说,可这般也是太不象话了。
    他正欲把这帮人打发回去,省得丢人现眼,却见得一个少年走向他们,那少年人抻手之际,他迅速一把去擒住那人手腕,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那少年痛得啊的一声,转头叫了声公子。
    陈洛一把抓着他不松手,一边也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
    门口站了一群人,皆是气势不凡绝非寻常百姓,其中一个瘦高个的年轻人,墨眉细目挺鼻薄唇,生得极俊,看起来也是儒雅蕴藉的文人士子,面色平静,只是望着他的眼神有些犀利寒凉,不知为何,只一眼就教他无端的心里一悸,由衷的不安起来,情不自禁地撒了手。
    那少年气呼呼的瞪着他,一边揉着自已手腕。
    任桃华醉眼朦胧地看见了峰岚,笑道,“峰岚,你怎么来了?”
    峰岚瞪着陈洛,哼了一声,”夫人,公子令我扶您回去。“
    任桃华站起来,推开要掺她的峰岚,一路跌跌撞撞地扑进冷眼旁观的崔准的怀里,崔准顺势揽住她,随即将她横着抱起,往楼上走去。
    任桃华迷迷糊糊地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把脸颊偎依在他的胸膛。
    陈洛看这一幕,弯腰作躬在身后朗声说道,”误会,还请恕罪。“
    那公子身边的一个比峰岚大上一两岁的少年儒生笑了笑,回礼对他道了声,“即是误会,无妨。”
    第二天,任桃华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隐约记得一点昨日的事,她喝醉了,后来有人抱她上楼,鼻端始终莹绕着一股子青草原野的冷香,混杂着熟悉的男人气味。
    她心里荡漾了,是崔准抱她回房的。
    但想到昨日的行迳又捂住脸,崔准会不会觉得她胡闹。
    她发呆了一阵子,便穿好衣服,胃里难受,倒不太饿,只想出去透一下气。
    出了门,却见门边有一个人正在侯着。
    “特使。”
    她记得这是昨天一起喝酒的人。
    “指挥使在楼下预备了酒菜,请特使一叙。”
    她想,大概是要与她辞行吧,只是她下定决心,这酒是绝不能再喝的。
    可是后来却颇出乎她的意料,那童雪川竟说康王已殁,他想奉任桃华为主,共襄大业。任桃华简直惊呆了,莫说她这个特使是假的,便是真的,她还能带着一帮大老爷们去打天下抢江山。
    “我养活不了你们。”任桃华有气无力的,笑话,她还朝不保夕的,得靠崔准赏一口饭吃呢。
    童雪川大笑,“这个不用特使操心。”
    任桃华无语,你们自已能抢是吧。
    她磨破了嘴皮子,童雪川也不改初衷,后来她望望其它人,希望有人能提出反对意见。
    陈洛其实已打定了主意,他并非盲从之辈,他也早看出来,任桃华的特使身份经不起推敲,便是真的他也不愿追随一个妇道人家,虽然他看得出任桃华这人的心肠不错体恤下属,但他是个有大志的,只是昨天他见到崔准,第一眼就感觉这人决非池中之物,就那些手下就不一般,除了那个不济的小厮峰岚,哪一个都不是善茬,连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少年儒生,除心狠手黑诡计多端还有不差的身手,昨天他这伙人虽然都醉了,可也不是寻常几个高手能摆平的,他抚着手腕,现在还疼着呢,虽然用了点诡计,可是他也服气,他一向认为,不用脑子的那是匹夫之勇,不足共事,既然昨夜崔准已审清了他们的底细,跟着他也不失为一个良好的选择。
    这伙人名义上童雪川是头领,灵魂人物却是陈洛,心思缜密有勇有谋的陈洛一向是这伙人的主心骨,见他点头,其它人也纷纷附和。
    最后任桃华无奈便道,“你们要跟着我,得我相公首肯,我去问他一声,再给你们答复。“
    陈洛微微一笑,本来投奔的就是他,自然需得本人应承。
    到了下午,崔准回来,直到黄昏晚饭之后,她才在一大堆人面前跟他提了这事,崔准沉吟片刻即道了声也好,很痛快地应承了,但却没提及这伙人的薪俸由谁出,当着大伙的面,她也没好意思提及。
    第二天一大早,仙客来就来了贵客,一辆华丽的枣红色软呢大轿停在了门口,数十位吴越兵在门口肃立,大轿上被丫头掺下来一个年轻的贵妇。
    任桃华怔到当场,时光淌过五年,她再次见到了马月溶。
    马月溶已不再是昔日寄人篱下的孤女模样,焕然一新,白衣胜雪换成了华贵的朱红绣襦蓝裙,梳着鸾凤凌云髻,满头珠翠,一张尖尖下巴的面孔仍是美丽温婉,目光楚楚动人,行止间如弱柳扶风不胜娇弱,此时柳眉微蹙,似有愁色。
    马月溶被丫头簇拥着进了仙客来,向掌柜的打听姓崔的客人。
    掌柜的很热情地叫伙计领她去寻。
    马月溶随着小伙计往楼梯走,一抬头,崔准几人正往下走。
    那伙计笑道这可真巧,您找的是不是这一位?
    马溶月抬头望去,崔准正走下来,步履轻缓,望着她的目光沉静淡然,深不见底。
    “崔大哥。”
    任桃华看着他俩,岁月倒流数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池州。
    那一对少年璧人相偕而行,情意绵绵,而她举着糖人或糖葫芦或棉花糖;拖着鼻涕和胖胖的小腿跟在后面,大多数时侯她都吃得不亦乐乎,有时崔准也会回身抽出帕子替她抹抹嘴角,马溶月就会在旁微笑,如今想想真是丢人现眼,小时侯怎么那么喜欢吃糖。
    崔准脸上带出了微微的笑容,语气有几分嘲讽,“钱少夫人这么有空?”
    马月溶叹了口气,神情中流露几分哀伤。
    “崔大哥,可否请你过府一叙?“
    崔准闻言笑容仿佛又深了几分,语气温柔平缓的道,”当然可以,我千里迢迢,本就是为你而来。“
    就任桃华这个旁观者来看,崔准说出这样情深似海的话,作为曾经两情相悦久别重逢的恋人,她的神情可以有千万种,可唯独不应是现在这种,脸色发白,透着几分仓皇不安,仿佛要大祸临头似的。
    两人相偕离去。
    任桃华一惊,快走几步追了上去,走到门口却又止步,转头望向正在观望的童雪川等人,向他们招了招手。
    “夫人,什么事?”
    “你们中谁的轻功好,偷偷跟着……”后面的话她有些难于启齿。
    陈洛了然地点了点头,喊了其中一个叫吕何的跟了出去,免了她的尴尬。

☆、第12章 柔情郎

第十二章
    大约一个多时辰,吕何就回来向她禀报。
    原来马月溶已是吴越国主钱镠的儿媳妇,嫁给了第七子钱传瓘,因为吴国与吴越是近邻,所以她对于钱传瓘也是如雷贯耳,钱镠有三十多个儿子,最出名的就是这个钱传瓘,当年宣州观察使田君要挑女婿作人质,钱镠的儿子们都不情愿去,知道去了九死一生,当时只有十六岁的钱传瓘主动请缨,后来侥幸留得性命回吴越,后来两国多次交锋,徐温都曾败在这钱传瓘手下,吴王是悔不当初放虎归山。
    吕何潜入钱府,偷窥了不多时就被发觉,仓皇逃回。
    ”你都听到什么了?“
    吕何掐着嗓子,扭捏作了个女声,“崔大哥,当年之事实属无奈,我父被困牢狱,我母才出此下策,想以此换父亲一条生路,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
    虽然吕何学得不太像还怪声怪气的,但她能猜出这是马月溶说的。
    吕何紧接着又清了清嗓子,换了个年轻的男声,“崔兄,我吴越国小力弱,只能依附中原朝廷,每次入贡,皆需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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