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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萋萋摸了摸脑门,好像的确如此。这几她一直浑浑噩噩的,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于是她讪讪地:“那陛下您忙,我先走了。”
孟萋萋走后,盛嘉彦再度垂眸看向手中的女子画像,狭长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冷意,如同料峭春寒,又悄然隐没于夜色之中。随即,他指尖燃起一簇幽火,缓缓将那画烧成了灰烬。
孟萋萋溜出了廖阳殿,顺着忘川河一路往下走,途径黄泉路和望乡台,最后跑到了血河池狱。看着血河池里挣扎的鬼魂们,孟萋萋耳边充斥着鬼哭狼嚎。她捡起地上一颗石子,往血河池上打起水漂来。期间不知是打到哪个魂魄的脑门,对方痛的哎哟一声。
孟萋萋缩了缩脖子,连忙转头准备离开,却猛地撞上一人。
“孟婆神?”对方一瞬间的诧异。
孟萋萋抬头,居然是一个有些面生的女子。对方跟她长得七八分相似,她的名字孟萋萋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但对方显然是认得她的。
“孟婆神,您不是和阎王陛下下凡历练去了吗?”
下凡历练……
孟萋萋猛地想起所有事,那一瞬间仿佛她脑中所有的白雾都被挥散,记忆也一点点清晰回来。
“没错……我应该跟盛嘉彦投胎去了,我记得自己叫来仪,他变成了长信侯,及城……”孟萋萋只觉那一瞬间,头颅中仿佛涌入一汪春水,浇化所有坚冰,让压存的记忆破茧而出。
她腹部传来一阵钝痛,孟萋萋忙捂住。
孩子……
对了,她好像怀了盛嘉彦的孩子。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记得自己似乎被那个瘦高个打晕了,所以她现在是在——
梦中!?
意识到这点的孟萋萋忽然惊恐地发现,一丝裂纹自她对面的女子面上现出,然后像恶毒的藤蔓,伸长可怖的长茎一点点爬满女子的脸。
孟萋萋慌忙倒退几步,那张满是裂纹的脸轰然破碎成齑粉,化作万千萤火,刷的一声四下散开。
幻境坍塌,孟萋萋该醒了。
……
九重上,真武大帝慢慢收回手,手中萤光渐渐消熄。
身旁童子上前:“尊,还是不行么?”
真武大帝摇头:“罢了,封不住了。”
“那孟婆腹中的孩子,尊要如何处理?”
真武大帝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上,头顶的南海夜明珠正散发着柔和光泽,他眼神微敛,最终道:“尽快让她回到地府,孩子必定不能允许她生下来。”
“是。”童子领命退下。
真武大帝抚了抚眉心,他没想到孟婆竟有这样坚强的意志。哪怕他给她下了一场幻境都不管用,竟还是让她醒了过来。
……
孟萋萋猛地坐起身大口呼吸,慌忙捂上腹部,发觉已经不疼了,才慢慢松了口气。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自旁边传来,孟萋萋扭首,有些警惕:“谢瑶华,果然是你?”
外间色黑沉,室内点了一盏灯,谢瑶华就这样坐在角落里,她年轻的眉眼张扬而肆意,慢慢起身踱步到孟萋萋跟前:“孟来仪,我时常想你究竟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居然那样得独厚。不仅父皇宠爱你,就连毫无干系的聂将军也对你一往情深。难道你一定要跟我争么?父皇的宠爱公主的尊贵我都可以让给你,你为什么还要来跟我抢聂玄冽?你明明已经有了盛嘉彦,为何还不知足?!”
孟萋萋望着她,声音不自觉添上几分肃冷:“我从未跟你争抢他,聂玄冽与我更是毫无关系。”
谢瑶华嗤的一笑:“毫无关系?那他何以每每醉后都喊着你的名讳,即便你无心,他就无意么?”
孟萋萋一时语塞,聂玄冽喊得恐怕不是她,而是上一世的她。可……到底两世都是她一个人,所以孟萋萋也不知该怎么跟谢瑶华解释。她这样一瞬间的沉默,在谢瑶华眼里看来就是默认。
谢瑶华再也忍不住,死命将孟萋萋往前一推,身子剧烈颤抖:“孟来仪,你当真可恨!”
孟萋萋冷不丁被她这么一堆歪向一边,她也动了怒气,下意识捂着腹部道:“谢瑶华,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边月关的战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如果知道却不报给舅舅,任由别国屠杀我们的百姓,你作为公主的仁义道德哪儿去了?!”
第258章 萋萋的决绝
“那又如何!?”谢瑶华突然扬起通红的双眼,扑过去手指死死扣住孟萋萋的衣襟:“孟来仪,我们之间早该有个了断了。我和玄冽下月本要成亲了,可他竟自愿领兵镇守西南,你不是因为你,我怎会相信?如果你真的连死也不能消除在他心中的念想,那我就让他当场看着你死却无能为力,我不相信这样做了,他还能念着你!”
孟萋萋奋力挣扎,却发现谢瑶华死死的抓着。
“来人!”谢瑶华高呼一声,便从门外冲进来两个异族守卫,他们一左一右架住孟萋萋往门外拖去。
“谢瑶华!谢瑶华——”
看着孟萋萋被人拖走,谢瑶华心中既是惧怕,又是满满的恨意。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幼时她和孟萋萋一同打坏御花园的牡丹,一起被母后责骂。还有雨俩人在太液池踩水,孟萋萋溺水,是她把孟萋萋拉了上来。还有俩人一起躲雨,躲在巨大的芭蕉叶下……
一幕幕的回忆冲击着谢瑶华的心,她死死地捏住拳头,不让自己的心软再占据一分一毫。谢瑶华撇过头去,眼眶通红。
这不能怪她……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孟萋萋自己……
孟萋萋被人拖拽着,手腕生疼。她被人从屋子里往外拖去,一路上道路两旁有缩着头的百姓,孟萋萋大声呼救,对方却只是缩着脖子,露出一双眼睛来,面上的神情无一不是‘爱莫能助’。
贺商的士兵已经堂而皇之的出入及城,普通的老百姓们根本不敢反抗。
两个贺商的士兵将孟萋萋拖到了一个人面前,孟萋萋抬首,发现是那日从徐守备家里出来的人。
“来仪公主,”对方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原话:“我是贺商的阿木托,很高兴见到你,虽然是以这样粗暴的方式。”
孟萋萋脸上扬着愤怒:“贺商不要得意,等京师的大军一来,你们这群异族只会化作大楚江山的一粒砂石。”
“的确如此,大楚强国兴盛,我们自然不敢觑,不过——”
阿木托眯着湛蓝色的眼睛:“要是能拿来仪公主交换,自然再好不过了。所以来仪公主,免不得你要受点苦头了。”
罢,他对侍卫了几句什么,那两个贺商的士兵便将孟萋萋拖拽着往前。
孟萋萋还未回过神来,手腕上就被人绑上了几股麻绳,随后她有些轻颤问:“你们要做什么?”
阿木托在她身后道:“来仪公主,您可能不知道。及城已经被兵包围,不日许是要进攻了,为了城中的其余弟兄,我们准备拿你跟楚皇做个交易。”
语毕,士兵抬着孟萋萋,将她一把扔下城墙。
孟萋萋大呼一声,死死闭着眼睛,到了空中却停住了,同时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
他们竟将她吊在了城墙上!
及城外,已经站着黑压压的士兵。他们看见孟萋萋突兀的被丢了出来,皆是哗然一惊。为首领兵的迟峥看见那熟悉的身影,惊愕非常:“来仪!”
他刚刚策马上前一步,城墙上的贺商士兵便射了一支箭弩,正中他的马蹄之下。
“迟叔……”孟萋萋艰难出声:“别过来……”
迟峥勃然大怒,仰首高呼:“贺商人,若是有骨气之辈,何必要为难一个女子!?”
阿木托给了一个讥笑的面孔:“迟大将军,我不愿与你废话,叫你们楚国在皇帝面前得上话的人来。从现在开始,每个时辰我杀十个及城人,用楚人的鲜血,振我贺商士气!还望京城中的大人们来的快一些,否则及城血流成河,也是难以收拾的。”
迟峥啐了一口:“无胆鼠辈!”
阿木托毫不在意:“当然了,迟大将军也可以强行攻城,只可惜来仪公主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就不知道了。你们中原有个词叫‘权衡利弊’,我相信一个来仪公主换一个及城,应当不亏。”
迟峥让人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通风报信,他焦急的立在马上,看着孟萋萋。
孟萋萋被冬日的冷风一下又一下的灌进衣领,意识昏沉,却还能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仍旧被挂在城墙上。
迟峥没有让大军撤离半步,喊道:“来仪,你要撑住。”
孟萋萋两只手腕上的麻绳已经勒进肉中,有血珠从白皙的皮肤上冒出。
她红唇干裂,发丝凌乱。
阿木托言出必行,每个时辰他都杀了十个及城的百姓,将尸体从高高的城楼上扔下。
期间他们将孟萋萋拉上去,给她水喝,怕她就这样死了。孟萋萋躺在地上看见谢瑶华面带惊恐,躲在柱子后面站着。
“谢瑶华……我要跟谢瑶华句话,让她过来。”她声音沙哑,死死盯着谢瑶华:“你们要是想夺及城,让谢瑶华过来,你们就能拿到想要的。”
士兵看了看阿木托,阿木托点头,谢瑶华便被人推着上前。
孟萋萋死拽着她的衣袖,轻声:“永宁……我不管你有多么恨我,可你现在再袖手旁观,只会有更多的百姓死在贺商的刀下。你作为大楚的公主,你不能这样。而且永宁……”
孟萋萋似乎在用一种祈求的语气道:“我有身孕了,孩子是盛嘉彦的,我不能死……”
谢瑶华那一瞬睁大了双目,眼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阿木托怕她俩密谋什么,让人拖走了谢瑶华。
谢瑶华满面惊诧的被人拽离,孟萋萋手腕上的血色突然触动了她心中封存的情感。
他们再度将孟萋萋绑好挂在城墙上,孟萋萋耷拉着脑袋,了无生气的模样。
阿木托扬声:“迟大将军,楚朝的大人们竟还未来么?再拖下去,来仪公主可就撑不住了。”
孟萋萋舔着干涩的唇,她不知道刚才那番话能不能让谢瑶华回心转意。
火光烧红了及城半边,慢慢积累的云层吞噬了边的那一抹残月。
到了晚间,大雪飘飞,阿木托不厌其烦的第五次丢下十个及城百姓的尸体。
孟萋萋听着城中这些死去百姓的亲人们的哀嚎声,她的心钝痛不已。
阿木托挟持着她,导致迟峥不敢强攻,只能干看着孟萋萋难受,却无能为力。
最后一次,孟萋萋看了眼远方,她努力抬起头:“阿木托,我有话要!”
阿木托迟疑了一下,让人将她拉了上来。
孟萋萋最后一次看着及城外黑压压的士兵们以及迟峥焦急的神情。忽而,她听见细碎的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
孟萋萋心意已决,趁机道:“阿木托,如你所,我是来仪的公主。”
阿木托看着她,不明何意。
“我的舅舅在我幼年时曾教过我,作为大楚的公主,要以血肉熔铸社稷,才不愧黎民百姓对我们家皇室的供养。”
孟萋萋爬上城墙,她对着楼下黑压压的楚国士兵大呼:“我是孟萋萋,是大楚国的来仪公主。我生当为百姓,死亦为百姓!绝不让宵拿捏我的性命,来要挟你们。”
孟萋萋的余光瞥见那人披着黑氅骑着白马逐渐靠近的身影,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阿木托已经从背后伸手要来抓她。几乎是一瞬间,孟萋萋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也许人死之前,时间都会慢许多。
呼啸的冬风从耳畔刮过,孟萋萋重重跌在地上,看见来不及接住她的迟峥,也看到了盛嘉彦那一瞬间惊俱痛楚的面孔。
看见大雪纷飞中,黑压压的楚国士兵们皆神色悲恸。
“萋萋!”
最后一刻,孟萋萋听见盛嘉彦撕心裂肺的呼喊,看见他黑色的大氅上的鲜血,和眼中的哀恸悲切。
她来不及最后一句话,便如一朵应当开在春里的花一般,被冬夜的大雪所淹没,最后消亡。
盛嘉彦抱着孟萋萋冰冷的身体,阿木托立刻在城墙上让人支起箭弩,射向长信侯。
那一瞬间有另外一个身影飞扑过来,将二人挡在身下,自己却身中数箭。
聂玄冽嘴角滑落一股鲜血,他死死的盯着躺在盛嘉彦怀中的孟萋萋。悲痛过度的他抢过迟峥的长枪,脚虚空踩了几步便登上城墙,一举挑起一名贺商士兵的衣裳,在空中将他头部斩下。
鲜红的血和白色的飞雪成了今夜中最浓墨的色彩。
大军压入及城的那一刻,阿木托身首异处。
盛嘉彦埋首孟萋萋颈中:“萋萋……我的萋萋……”
迟峥将魂不守舍的谢瑶华从及城中抓住,推到了盛嘉彦跟前。盛嘉彦抬起杀意四起的双眼,谢瑶华被他这样的眼神吓得一个冷颤。
“孟来仪她……”谢瑶华有些语无伦次:“她怀孕了……”
盛嘉彦怔忪片刻,几乎是一瞬间腰间长剑出鞘,下一秒刀锋已经抵在了谢瑶华的脖颈上,只要再近一寸,谢瑶华就会身首异处。
但他的剑怎么也无法劈下去。
因为……
聂玄冽用他的手死死握住了盛嘉彦挥过去的剑锋。
盛嘉彦改劈为刺,向聂玄冽的眼睛袭去。
聂玄冽却不动弹,任由他的剑准备没入自己的眼中。
盛嘉彦的剑锋生生停住,待聂玄冽再睁眼时,盛嘉彦已经将长剑丢掷在地上,抱着逐渐僵硬冰冷的孟萋萋,转身走入无边无尽的风雪中。
第259章 阿彦的思念
在孟萋萋死后的五年内,聂玄冽战死西夷,谢瑶华自尽上吊,谢崇明病死驾崩。二皇子与三皇子的夺位之争渐渐落入尾声,最后盛嘉彦拿出皇上的遗诏宣布六皇子登基,朝野上一片哗然大惊。但连皇后也没有什么异议,只的确是皇帝的遗诏。
二皇子与三皇子中,相较于二皇子的幸灾乐祸,三皇子却是对这样的结果瞠目结舌。他难以相信最后登基的竟不是他,父皇死前居然选了一个软弱无能的六弟?为此他怀疑盛嘉彦和皇后联手篡改遗诏,举兵入宫,却被盛嘉彦制服,当下就关入牢永生不再放出。
二皇子自知实力不够,当不上皇帝想着自己能捞个王爷做做,谁知盛嘉彦非但不成全他,反而将他以‘谋篡’的罪名一起关了起来。
众人一阵唏嘘不已,料想二皇子就算失势,三皇子谢元何以不能做皇帝?老皇帝临死前的遗诏真的是六皇子吗?每当众臣心存怀疑的时候,盛嘉彦的那张冷的仿佛能用冰锋杀人的眼就会凝视着你,以至于众臣最后都没什么好。
更何况皇后也如是开口,更加没有人提出质疑了。
六皇子谢玉,就这样被送上了皇帝的宝座。
谢玉登基后,立刻将盛嘉彦的实权又往上抬了一阶。尊皇后为皇太后,六皇子已经过世的生母裕妃追封为孝慈太后。
一切尘埃落定,盛嘉彦成了楚朝权利最大的侯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偶尔连皇帝也要对他的意见听信几分。
五年后,正逢春暖花开的好季节。
皇帝寿辰大肆办宴,举国上下欢腾一片。
盛嘉彦从宫中赴宴完毕,正要回府,皇太后的婢女却从拐角处走出来,福了福身:“侯爷,太后娘娘有请。”
盛嘉彦眉目微动,示意婢女头前带路。
太后的长乐宫中一片宁静和谧,镏金鹤擎博山炉飘出袅袅白檀清烟,雕花缠枝的窗棂筛下一道道日光,映在暗红锦纹的波斯毯上,像虚虚拢着一层斑驳的浮光碎影。
皇太后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抚着一柄紫玉如意,她余光捕捉到门口人影攒动,回过头去,看见是盛嘉彦进来。
“长信侯,”她一开口,就带了一分的哭腔:“你到底把永宁的尸体藏在了哪里?你要我篡改诏书,我做了。我的女儿已经死了,难道连她的尸首你都不肯还给我吗?”
盛嘉彦微抬眉峰,眼里锋芒乍起:“你只是少了一个女儿,可我少了妻子和孩子,这笔账,怎么算得清?皇后娘娘。”
“盛嘉彦!你不怕遭报应么!只要哀家现在下懿旨,你是狼子野心,你看全下会怎样看你?”
盛嘉彦不为所动,冷冷回应:“您愿意这么做,那就随您。”
罢,他将皇太后的哭喊声屏在身后,转身离开了长乐宫。
到了宫门口,随身侍卫围了上来,掀开车帘,盛嘉彦便弯身入了马车内。
“侯爷,”侍卫开口:“您在夫人墓周围栽的长相思海棠尽数盛开了,漫山遍野的极为好看。”
盛嘉彦唇角微牵:“准备一下,明日去看夫人。”
“是。”
当夜,盛嘉彦坐在桌案前,台面上点着一盏烛灯,拿起狼毫吸满墨汁,开始提笔书写:
“萋萋,近来过的好吗?有没有想我,为夫可是非常想念你的。篡改了你舅舅的旨意,不知你会不会怪罪我。但谢因不成器,谢元杀心重,这两个哪一个做了皇帝都是对社稷的威胁,所以我冒着大不讳篡改了遗诏,你不要生我的气,等我死了去到地府,再亲自为你解释。不过我杀伐罪重,想来是见不到你了。”
“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