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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二人回首看了看坐在榻上持着一本书卷细看的盛嘉彦,只见盛嘉彦面色淡淡,莫春风却害怕的咽了口唾沫。
王爷的书什么时候拿反了都不知道,看来是真的气急了。
第92章 风波的初起
那边方宝笑嘻嘻道:“为何要关起门来,难不成你想与我……”
还未等完,他话音便戛然而止,面色一怔,看着倚靠在孟萋萋床榻上的阮仿佛有些诧异。
“公子!”阮一见到方宝,便立即委屈的扑了过去。
方宝往旁边退了一步,下意识的去看孟萋萋的表情,见孟萋萋好像并没有多想的样子,他心里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怎么是你?”
阮见方宝躲了过去,大为不悦。但她知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故而十分委屈开口道:“阮做错了事,姐现在四处使人捉拿我,势要将我千刀万剐,还求公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一命。”
方宝微微皱眉,俊秀的面孔被烛火映衬的颇为君子如玉。阮眼眶蓄了盈盈的泪水,她祈盼的看着方宝。孟萋萋觉得现在这种场面自己在并不合适,干脆丢下一句:“你们聊着。”
便溜了出去。
她可没忘盛嘉彦最后那一瞥的眼神,简直让人如堕冰窖。孟萋萋为了保证自己命的安全,果断的跑去敲了盛嘉彦的房门。
可是她连着敲了许多下,都没有人来应门。
孟萋萋踌躇不前,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推开门进去。
门内向鼎臣跟莫春风面面相觑,最后看向坐在软塌上散发着‘我在生气’气场的摄政王大人。外面不断响起断断续续的敲门声,还有孟萋萋的声询问。
“王爷?你睡了吗?”
“王爷?我可以进来吗?”
“王爷?你睡着了?那我走了?”
孟萋萋话音刚落,眼前的木门便被盛嘉彦猛的打开。
“你来做什么?”他张口,面容冷冷的。
孟萋萋往里瞄了一眼,看见对着她愁眉苦脸的莫春风还有欲还休的向鼎臣。
“还未问王爷点心吃的如何。”
“挺好。”
“……”
孟萋萋舔了舔嘴唇,极不自然又问:“晚上原来是虚惊一场,还以为是林掌柜他们又有危险了。”
“嗯,是的。”
“……”
盛嘉彦到底犯什么毛病了!?怎么今晚这么别扭!莫春风跟向鼎臣借机从他们身旁挤出去。以时间不早了为借口,莫春风拉着向鼎臣一齐躲进自己的房间内。
孟萋萋见盛嘉彦着实不想理自己,便有些讪讪的:“那王爷早点休息。”
“哦……”
孟萋萋咬了咬唇,她看着立在门口纹丝不动的盛嘉彦,终是鼓起勇气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盛嘉彦听后,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孟萋萋身上:“你看不出来?”
“我看出来什么?”
盛嘉彦目光如水的望着她,他身后的灯火给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边。许是因为如此,孟萋萋觉得盛嘉彦那犹如寒冰一样的眼神下似乎裹着火焰。在这冰火交融间,孟萋萋感觉自己心跳异常的快。
只听得盛嘉彦慢慢道:“我在生气。”
“什么!?”孟萋萋诧异一阵,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盛嘉彦却不愿再给她反应的机会,便要关上门。孟萋萋猛的抵住门框:“那!那我该如何弥补?”
“?”
“你你生气了,那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不生气?”孟萋萋眼神晶亮的看着盛嘉彦。
那边躲在门后偷听的莫春风跟向鼎臣纷纷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着实觉得这个话题已经超出了他们可以偷听的范畴。故而莫春风向鼎臣对视一眼,纷纷道:“不早了,睡觉睡觉。”
盛嘉彦垂眸打量着孟萋萋,眼中月华流转,片刻后他一把将孟萋萋拉入房内,随后猛的将门阖上。
另外一边的门后莫春风耳廓一动,听见动静:“好激烈啊!”
向鼎臣在一旁听见了:“你不是不偷听了?”
莫春风回头瞪他一眼:“我又不能封闭我的听觉,这也能怪我?还有,你怎么回事!干吗不回自己房间睡觉,躲在我这里干吗!?”
“不是你拽着我进来的还堵在门口?我还想问你干吗!”
……
孟萋萋的房间里,方宝一改平日风流倜傥的模样,面上满满的冷漠疏远,让阮不敢相信。
“公子,您……您不愿意?”
方宝两指捏上阮下颚,迫使她直视自己:“你有什么值得爷我帮的?”
“难道公子曾与我的温情脉脉,都是假的不成?现在阮危在旦夕,您竟要在这种关头,与我恩断义绝?”
方宝啧啧两声,爱怜的抚上阮的面颊,替她擦去掉下来的几滴清泪:“是你高看了你自己,还是低估了我?凭你的身份,我与你话都是看得起你,你还想要的更多?我凭什么去为了你招惹麻烦事?”
阮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翩翩公子。他是正当好的年纪,花团锦簇的人生,以后更是会有佳人陪伴,锦绣良好的前程。跟自己这种污浊的如同泥尘般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的。阮又何曾没有想过呢?哪怕是去方家做个卑微的贱妾,也好过在高府****受高兰的折磨。
明明之前看起来真心实意的人,现在忽然就变了。还是他没有变过,其实是她一直不了解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方宝太会伪装了,这样的人无疑是可怖的。
阮倒退几步,方宝的手却掐的很紧,她有些吃痛:“方少爷,阮求您了,只要您能帮阮这个忙,阮一定将姐的所有秘密都告诉您。她与赵家的公子早已有了夫妻之实,还有明日的花宴,她也对孟姑娘设了局……”
阮被逼无奈,已经到了全盘托出的地步。她只有亮出她所有的底牌,才有可能让性情多变的方宝救自己。
如她所料,方宝当真对她的话感兴趣。
“所谓的设局,不就是端送给孟姑娘的茶水里带有迷药么?”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否则他在高府也白混这么久了。
“不是。”阮摇摇头,斟酌着开口:“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
孟萋萋身子微颤着,她看着将自己压在榻上的盛嘉彦:“放,放开我!”
“为什么?你不是要弥补?”灯火烛光中,他白皙的面容精致俊美好似一座玉雕,眼里波光流转。
“补偿又不是肉偿!你怎么能这样!”
“哪样?”似是为了迎合孟萋萋所,盛嘉彦的手一寸寸抚上她的唇:“我们以前不是这样?”
孟萋萋面红耳赤:“你不要信口雌黄!”
盛嘉彦一声似笑非笑:“不是我们没做过,是你不记得罢了。”
罢他从孟萋萋身上直起身,声音略微低哑:“这次就先放过你,回去好好准备明的花宴。”
孟萋萋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补偿?”盛嘉彦坐在榻边撑着头琢磨着孟萋萋方才的话,烛光映进半垂的眸子里竟透出几分别样的柔和。
孟萋萋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屋内竟已空无一人,她只当是方宝将阮带走安置了起来。便也没有多想,捂着红烫的面颊闷进被子内。
那边莫春风与向鼎臣俩人听完全程,莫春风极为气愤。
好的以身相许,情债肉偿呢!?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什么不一样,你脑子里成想的都是什么!”向鼎臣推搡了莫春风一下,训斥了几句。
莫春风极不服气,叉腰撒泼:“你敢就我想了,你没想!?那刚才是谁跟我一起偷听的起劲?”
向鼎臣面上一红,他不善言辞,争论不过莫春,只大手一挥将他拨去一边:“起开,别堵着门,你不睡别人还要回房睡觉。”
一缕紫烟从铜质瑞兽炉中袅袅升起,整间室内云山雾绕,徜徉着浓浓睡意。
孟萋萋坐在铜镜前由着侍女为自己绾鬓,睡眼惺忪的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她余光瞥向一旁挂在架子上正在拿熏笼烘烤的暖橙色烟纱大朵银线海棠裙,这是盛嘉彦早上让莫春风送来的。不知盛嘉彦从哪里临时搞来这么一套衣服,华美倒是真华美,可这也太引人注目了?盛嘉彦到底什么意思,在明知道别人不怀好意的花宴里头,穿得这么惹人注目,到底要做什么?
孟萋萋跟着丫鬟来到举办花宴的花园子内,特意妆扮过的她今日异常耀眼。头上斜倚的流苏随着步子摆动,所到之处众人无不向她投来目光。好在今日花宴内并未邀请男子,现下园子中只有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的官家姐,她们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拿团扇遮面,从扇后偷偷移出来一个目光瞧着孟萋萋。
孟萋萋习以为常的无视,时不时偷拿一两颗桌上的花生米塞入嘴里。
待日头更高的时候,高夫人终于在高兰的搀扶下出现。此时园子里约莫共有十二个官家姐,有的要么是高显下属的女儿,要么是高兰的闺中密友。
总之,孟萋萋与她们格格不入是真的。
高兰今日穿着大烟朵芍药裙,同样盛装出席的她,在看到孟萋萋时,手上微微用力。高夫人感受到女儿的反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与光鲜亮丽的孟萋萋正对着打了个照面。
第93章 人们的愿望
毫无疑问,高夫人内心是受到巨大冲击的。怪不得高兰前几找她的时候,谈起孟萋萋便恨得咬牙切齿。高夫人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暗中拍了拍高兰手背,示意她不要在人前失了冷静。高兰看母亲一眼,渐渐平静下来。
暂且就让你孟萋萋再得意一会,等时候到了,看你还如何跟我争抢。
高夫人先是拿出主人的架势非常和气地欢迎了众人,随后她又多安排了几个婢女,便径自朝孟萋萋走了过来。孟萋萋坐在亭中,手里攥着几颗花生米,正准备背过身偷偷撩起面纱吃。
“孟姑娘,在府中一切可都还适应?若有别的需要的东西,尽管使人去我那拿。”高夫人将孟萋萋的动作尽收眼底,她心中讥讽笑笑,觉得孟萋萋的动作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亏得兰儿将她的花烂坠,依高夫人看孟萋萋不过就是一个姿容上等的婢女罢了。治这样的人,她有的是法子。
然高夫人面上不表,孟萋萋看她和和气气的,便起身回了礼:“谢夫人关怀,一切都好,贵府安排很是周道,给您添麻烦了。”
哼,装腔作势!高夫人面不改色的笑道:“来者是客,便不要什么谢不谢了。花宴邀请唐突,你能来我很高兴。孟姑娘以前没来过幽州?正好让兰儿和其他几位姐给你讲讲。”
随后她转向高兰:“孟姑娘是客人,你一定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若要出府,便去我那寻了令牌,让管家安排马车便是。”
高兰在春日中犹如一朵娇俏的花,她乖顺的点点头:“母亲放心,兰儿知道。”
如此,高夫人在众多婢女的簇拥中离开了。她走后,互相彼此认识的姐们便再无顾忌,聚在一起笑玩闹开来。孟萋萋坐在亭子中,她们站在亭子外。没有人想着要来与孟萋萋打招呼,孟萋萋也不想主动去与谁聊。
高夫人为了这个花宴可见是花了一番心思的,明着是一起看花的宴会,其实不过就是趁机拉近世家关系。高显这样的不大不的官,更是需要一个紧密的关系。园中摆着其色各异的花,有的鲜嫩有的娇艳。有出尘脱俗的冷佛槿,也有如火如荼的魏紫。
甚至有从别的州县运送过来的名花异草,名字也极为雅致。分别有蓝叶玉簪、玉楼点翠、冠世墨玉、雪映朝霞等,孟萋萋看着这些在日光中摇曳身姿的花朵,这些花的名字便接二连三的在她脑海里轮番滚过。
孟萋萋觉得奇怪,便起身朝离自己最近的一盆花朵看了看,猜测这盆花的名字叫昆山玉碎。这个念头刚在脑袋里冒出来,她便弯身去看挂在后头的花名。
果不其然,与她猜想的并无二致。
当真奇了,她这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花,为什么便能知晓名字?难道是失忆以前的事情?
孟萋萋在这边看花,她的身后不远处有两三个姐正在谈笑。
“聆月,你这手上的佛母石当真好看,是从何而来的?我听佛母石产量稀少,有价无市呢。”
孟萋萋耳廓微动,将她们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
只听得那个似是唤作聆月的女子微微得意道:“当然了,我叔父前几个月去巴蜀上任沧州城的员外郎,蜀地盛产佛母石。前几日正逢我生辰,我叔父便派人远远的将这礼物送了回来,旁人求也求不来呢。”
她这话完,周围几人恭维不断。
其中一人问:“我听沧州城前员外郎遭人残忍杀害,将头颅悬挂在城门上方,怪可怖的!”
在场几个都是闺中的娇娇姐,哪能听的了这般血腥的形容。当下便有两个拿扇掩面,连忙唤着别讲了。
那位叫聆月的姑娘似是大大咧咧的也不惧:“前员外郎死的蹊跷,到现在都没捉到贼人,这便不提了。沧州城风气奇怪得很,听我叔父,他们那当地一家孟婆庙香火很是旺盛。而且都是百姓自发组织的捐贡,你奇怪不奇怪?人没事拜什么孟婆呢?”
孟萋萋听后也觉新奇,听闻孟婆是专司掌管将生魂抹去记忆的阴使。百姓们拜神无非是求福求财求运求平安,拜孟婆是求什么呢?
“谁知道为什么拜孟婆?只是听孟婆庙很灵,但凡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其中一人摇摇头:“我们别这个了,妄议鬼神不好,还是去看看景姐姐新打制的头钗。”
她们几人相携而走,孟萋萋也没了听墙角的兴趣。
她本想转身去别的地方转转,谁知一回头就发现高兰站在离她几步近的位置,带着柔顺的笑。孟萋萋乍一看过去,仿佛看到了高兰眼里狠狠的恶意,再等她定睛看清楚的时候,高兰已经迈步过来挎上她的胳膊。
这故作亲昵的态度,让孟萋萋多少有点抗拒。
“孟姑娘不知何年何月生人,兰儿可否唤你一声姐姐?上次姐姐刚入府的时候我多有唐突,在这里给姐姐专程陪个不是。”高兰罢,当着孟萋萋的面儿就要福身。
孟萋萋望着她,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高兰心中惊讶了一瞬,她没想到这个孟萋萋竟想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按照常理来,一般人如果要赔礼,对方应该将她赶紧扶起来才是。这个姓孟的竟然要生生受自己一拜?真是毫无教养!这样的人是怎么能日夜服侍在盛公子身边的,她真不懂。
然而高兰没想到的是,孟萋萋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因为孟萋萋,正皱着眉盯着高兰发钗上酷似爬虫的一个不明物体。
这是哪里来的虫子……怎么爬上去的……要不要告诉她……万一不是爬虫呢……万一是这个发钗就是这个样子呢……但是谁会用虫子做发簪……但也许高兰口味独特呢……
孟萋萋心中风云变幻,纠结无比。
面前的高兰见孟萋萋当真不准备阻拦她赔礼,便只能咬着牙硬生生的给孟萋萋行了一礼。随后她抬头见孟萋萋表情凝重,高兰心中冷笑一声。
呵,看不出来,这个姓孟的居然是个城府极深的。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了她都没有动容,看来今日不除她,日后必成大患!
“姐姐可喜欢听书?”高兰想起自己的计划,微微一笑。
孟萋萋回过神:“什么听书?”
“幽州城有一个很有名的书馆,名字是飞鸿居,家父有听书的爱好,每每常与友人去那点一出。兰儿跟着去过几次,觉着甚是有趣,姐姐在府中也闷了许多日了,姐姐若是想,兰儿可以带姐姐去瞧瞧。”
孟萋萋下意识要拒绝,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她忽然想起自己今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帮盛嘉彦留心高家的动作。按照高兰所,高显一个知府有听书的爱好,还经常与友人结伴同去,兴许那里会有什么线索也不定?
孟萋萋这么想着,便应承下来。
高兰没想到孟萋萋会这么爽快,心中暗骂一声蠢货,面上似是心花怒放一般:“那兰儿这就叫母亲安排马车。”
……
地府中,孟萋萋府邸中善恶童子等人忙成一团。
日游神执笔坐在桌前记录,土地公公在一旁念着手里的一个账本。
“县东三十里瑞安溪县齐家兄弟求家人平安。”
“县西二十里弄阳坡王家妇人求儿子的风寒赶紧好。”
“县南五十里涿郡周家老太君祈求新家妇快点怀有身孕。”
“啥!?”日游神记录到一半,满脸惊诧:“求平安求顺遂的便罢了,这求怀孕的什么事啊!?真当咱们孟姐姐是送子观音娘娘?”
土地公公催促道:“行了赶紧写,你又不是不知道,凡间有了香火,这些愿望都要送到咱们手上来。你以为只有这些吗,我刚才瞅了几眼后面的,什么求跟哥哥成亲的,求仕途坦荡的,甚至还有人求朝代灭亡的!”
日游神再度震惊:“咱们可是做轮回的活儿,这些怎么都落到咱们头上来了?”
血池将军抱着更厚的一沓书卷进来:“快点抄啊,这些还有。”
土地公公指指这些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