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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高捏着胡子琢磨半晌,皱着眉道:“这不好,人家表哥还未好全呢,咱们这时候提出要钱,多不合适,太没有侠义精神了!”
白花急了:“咱是土匪,要什么侠义精神!大哥你要是开不出这个口,那就我去。这时候要了钱,兴许还能给桑奶奶治治眼睛,她日夜织布拿出去卖,眼神早就不好使了。大哥你待他们心软,那寨子里头的人怎么办呢?”
白高没有话,沉默地低下头,算是默许了白花的提议。
白花便悄悄地推开一条门缝,冲里头的孟萋萋招了招手。
孟萋萋瞧见了:“你有什么事进来呀。”
白花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盛嘉彦,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我嗓门大,万一吵到你表哥休息怎么办呢?”
孟萋萋觉得他的还有几分道理,走至门口转身带上门,仰头看着比她高了半个身子的白花:“什么事?药煎好了?”
白花本来没想好怎么开口,一听她这么,急中生智道:“哎,不瞒你,其实情况是这样的……”
他愁眉苦脸地样子让孟萋萋想起皇帝舅舅的佟贵妃养的一只哈巴狗。
“山脚下卖白菜的那个死胖子都能厚颜无耻的把一把白菜叫卖到二十文钱,就连开酒楼的那个脸上长了一颗痦子的老板买的一张假虎皮,那老虎额头上的王字都已经隐隐散发出王八之气以假乱真了。寨子养着这么多人口,经济不景气,几分钱数着花……”
“多少钱?”他话还未完,孟萋萋已经从身上鼓囊囊的腰包里掏出了一枚血玉戒指:“这个够不够煎药的钱?”
白花没有话,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孟萋萋手中的腰包,那眼神像是许久没有吃过肉的狼。孟萋萋干脆将整个腰包放进他手里:“都拿去,这么多的东西你典当换来的钱,都够我表哥喝药喝到下辈子了。”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催催他们快点煎药。”白高知道那沉甸甸的腰包里一定不少好东西,他连声应道。
白花暗中搡了他一把,差点把身材矮的他推倒。
孟萋萋给的东西的确是又多而且看着也很贵重,可是白花没有忘记他们的最终目标。他手里的这些东西顶多只够寨子里的人吃上半个月的,寨子里那么多张口,那么多老弱病残,光这点东西是远远不够的。
“姑娘,你看你表哥也生病了,我们这群土匪也是不出山的,到时候咋送你们两个回去呢?你不如将你家的地址告诉我,我修信一封过去,让你们家派人来接你。”
孟萋萋听后想了想,爽快地点点头:“也好,那你就去信京城青雀街柳四胡同里的迟府就可以了。”
白花连忙从腰间掏出纸,拿笔在嘴中沾了沾便赶忙将孟萋萋的地址记下来。
他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喜笑颜开的点头:“得嘞得嘞,这就去帮你告诉你的家人。”
白高还要什么,却被白花揽在怀里像提着土豆一样走了。孟萋萋看着开心的几乎快要奔跑起来的白花:“他这么高兴干嘛……”
孟萋萋这次去信的迟府的主人迟峥是禁军都督,统辖着皇宫内所有的禁卫军,是皇帝的亲信之一。孟萋萋从就在皇宫里四处乱跑,跟迟峥的关系十分要好。迟峥也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宠,孟萋萋这次不给孟府去信,一是怕祖母担心,二也是顺带想让迟峥看看盛嘉彦如何,以后好方便教他习武。
白花不知迟峥来历,正躲在房间中琢磨着这封威胁勒索信该怎么开头才显得孟萋萋在他们手里九死一生。
白高眯着眼打量手里的宣纸,上面是白花抄录的地址。
“青雀街咋有点熟悉呢?迟府……”他曾经好像听谁过这个姓氏,但时间太久他已经忘了。
白刚坐在他们身后的太师椅里,绞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手帕:“人家好怕,第一次做这种事,良心好不安哦……”
他话的这期间,白花已经开始下笔了。他洋洋洒洒写了半晌,才满意的直起身,将宣纸递在唇边吹了吹,清清嗓子:“听我给你们念念,看看这样写如何。‘贵府的姐与少爷正被扣押在我们寨子里,如若赎金到的晚了,他们命不保!’怎么样!?”
白刚一甩帕子,将头扭到一边:“好血腥,好害怕!”
白高琢磨了几下:“咱们好像还没问那个女娃娃名字,你这么写了送过去,别人知道是哪位姐啊?”
“有道理……”白刚四下看了看,忽的眼前一亮,从孟萋萋给的腰包中掏了半,最终选了一个十分特别的长命锁:“就把这个一起放过去!这一定都是那女娃娃贴身玩的玩意,家里头的人看见了不可能不认识。”
罢,他还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望向白高,后者冷不丁被他待价而沽的眼神一瞧,骂了句:“你眼珠子不想要了!?”
白花连忙又去看一旁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白刚,当即冲过去拿起白刚的一根手指咬破,在白刚杀猪般的叫声中,他按着白刚的手指在信上盖了个血手印。
随后他满意的又看了一遍,有血有信物,应当显得那女娃娃在他们手里九死一生了。
想来家人会很着急的带着钱来接人,嘿嘿……
白花找了一个脚程快的跟班,看着他骑着驴一拐一拐的出了寨子。这才心头大石落地,还不忘吹嘘一把:“等着,寨子日后的飞黄腾达,都要指望我了。”
盛嘉彦喝了药以后,终于不再烧的厉害,人也清醒了几分。
彼时孟萋萋接过白高他们给的白粥和青菜,心翼翼的舀了一勺递到盛嘉彦嘴边。
盛嘉彦那黑幽幽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便接过她手里的碗:“我自己来。”
无论如何,他开始好转了孟萋萋自然是开心的。
便趴在床榻边上看他:“阿彦,你别急。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启程去傅老先生那,我一定会让他收了你的。”
盛嘉彦却出奇的平淡:“他如果不愿意,你还要强迫他吗?”
孟萋萋下意识回道:“那是自然的,有的是办法让他同意。”
许是看见盛嘉彦的面色冷了几分,孟萋萋连忙补充:“当然了,我就是带你去拜访他,他到底收不收你做弟子,也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孟萋萋知道盛嘉彦不喜欢自己强势专横,尽量做了伏低。
他们正要点别的,外间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孟萋萋从窗户探出脑袋,白花白刚正簇拥着白高从走廊另外一头走过来,白高的表情似是有些沉重:“怎么啦!”
他们身后跟着举着火把的人,放眼望去全是一些妇女及儿童,再不然就是一些瘦弱的男人和老态龙钟的老爷爷。
无论是怎样的人,他们脸上无不带着一抹如临大敌的凝重。
唯独白花的表情还算轻松。
“对面山头的寨子大当家鲁三胜扬言要将我们的山头吞并,他们都是一些真正逃窜的流匪,如果让他们进了寨子,后果不堪设想。”白高的表情足像孟萋萋曾看过的谢瑶华吃到苦瓜时的一样,充满绝望。
白花却仰大笑三声:“鲁三胜那么多女人,玩都玩不过来!等他能从那些娘们的屁股里杀出一条血路来,我们再担心也——”
“不好了!当家的,寨子被鲁三胜的人包围了!”
白花还没完,便有个喽啰屁滚尿流的从楼梯上爬了上来。
白高双目一瞪,额头上暴起几根青筋:“他们现在在寨子门口!?”
喽啰颤颤地抬起头:“他们来势汹汹,我们毫无准备,眼下应当已经进了寨子,就快往这边来了!”
白高眼神霎时肃穆起来,他思虑片刻,终究深沉地道——
“我们现在怎么办?”
孟萋萋听了简直仰倒,拍窗怒喊:“还等什么,快叫寨子里的人逃跑啊!难不成你们拿着锅碗瓢盆跟别人真刀实剑的对打吗!”
第167章 回宫的小住
孟萋萋的这声怒嚎似是才刚刚惊醒这群手无寸铁的人们,只听他们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这时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慌乱起来。
然而已经为时已晚,孟萋萋看着一个喽啰满身是血的再次爬上楼来,用尽他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道:“大当家,鲁三胜的人打到这边来了!”
白高眼睛怒瞪,他咬着牙将身侧的拳头握紧:“他竟然敢伤我的弟兄……”
罢,他四下看了一圈,将孟萋萋他们所在的房门猛地打开,挨个将他身后跟着的那些老弱病残推了进来。连带着丢进来的,还有哭的梨花带雨的白刚和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身的白花。
“你们俩还未成家,家中还有亲人,我早已无牵无挂,一身孑然!这次如我身死在此,你们一定要照顾好通风寨剩下的老老!”白高含泪着,随后向孟萋萋道:“从你这个窗口跳下去,顺着往南走翻过一座山谷就可以下山了,此事本不该把你们牵扯进来,这是无妄之灾,我白高也补偿不了你们什么,只能拖延几时,便是几时了。”
罢,他转身要走,白刚扑过去抱住他的裤腿鼻涕眼泪横飞。
“大哥,不要去送死,你我关公前立过誓,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如果你一定要去,我就跟你一起!”白刚拔下腰间别着的炒菜勺,那架势似要与敌人一决生死。
白花仍是哆哆嗦嗦的,不停念叨着:“寨子要没了,我们的寨子要没了……”
孟萋萋看着通风寨这三个当家的在眼前哭闹不止,头疼的按上眉心。
这样的人确定是出来当土匪的?!
房间太,寨子里的人塞进来满当当的。盛嘉彦靠坐在榻上冷冷的看着嘈杂吵闹的众人,想下床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最终,他冷不丁道:“外头打起来了。”
本与白刚相拥而泣的白高抬起双眼,迷茫地问:“啥?”
他左右环顾一圈,寨子里的人都挤在这个房间中,那外面鲁三胜的人是和谁打起来了?
白高侧耳倾听,外面的确有刀剑碰撞声,间或着谁发出的一声惨叫。
他悄悄地打开窗户一角,往外看去。楼下一片空地中,鲁三胜的人正和一支铁甲加身的将士们打了起来,将士们那银晃晃的兵器晃过他的眼睛。
他眯着眼睛认清了兵器上的涂纹,怔怔地:“是官兵?”
孟萋萋在他身后听见,连忙扒开众人挤到最前面,透过半敞的窗子她看见人群中骑着高头大马的迟峥。禁卫军在他的带领下,很快就将鲁三胜这群流寇打的四处逃窜。
果然是迟叔收到信来接她了!孟萋萋一高兴,便要开门往下冲。
白高一把拽住她:“女娃娃,使不得!刀剑无眼,心伤了你!”
“那是我叔叔!”
孟萋萋挣脱开来,提着裙飞奔下楼。迟峥本蹙着眉,试图在眼前这乌烟瘴气的环境中寻找看看有没有孟萋萋的身影。毕竟信中那群匪徒的很冷酷,他生怕这群人将孟萋萋藏在什么地方,迟峥高声命令:“给我活捉他们的大当家!”
鲁三胜刹那间被禁军围攻,很快就被制服。
迟峥轻夹马腹,来到他面前,冷冷地问:“来仪公主何在?”
鲁三胜啐了一口血水:“老子不知道什么来仪公主!”
迟峥猛地拔出佩剑指向他:“你绑来的那个姑娘关在哪儿了?”
“谁他妈绑姑娘了!老子寨子里都是娘子!”
他刚完,脸上便重重挨了一拳。迟峥不知何时下了马,将倒在地上的鲁三胜揪了起来,双手紧捏着他的衣领:“你好大的胆子,来仪公主是皇上的金枝玉叶,你现在出她的下落,我还能留你全尸,否则……”
还未等迟峥完,鲁三胜几乎崩溃地大喊:“我没有绑任何人,更没有绑什么公主!我就是个流匪,我闲着没事我招惹皇室的公主干吗!”
他也真的是倒霉,本来一直有吞并通风寨的想法,也知道通风寨里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那微弱的战斗力都不被他鲁三胜放在眼里。只是听最近通风寨刚下山勒索,便绑了一个实打实富足的贵门闺秀,他还以为这次白高他们要发大财了,才想着这次先把通风寨打下来,回头再坐收钱财。
谁成想刚冲进通风寨,后面就跟来一队官兵,二话不就照着脸打下来。
鲁三胜的人本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主儿,这一来二去当然就还手了。打到现在,通风寨没打下来不,自己的弟兄还被杀的死伤殆尽。
鲁三胜想到这里,心中的火焰燎的极高,他哑着嗓怒喊:“白高,你个人养的给我站出来!你自己做的破烂事叫老子背锅,你还是不是个爷们!”
此时的白高躲在楼上,趴在窗户前露着两只眼,听见鲁三胜骂骂咧咧的,疑惑道:“他啥呢?”
白刚摇摇头:“许是被吓得胡言乱语了,大哥不要上当,万一是他的奸计呢!”
“你得对!”
白高决定继续躲在窗后。
迟峥还欲继续审下去,耳边忽然传来孟萋萋的一声呼喊:“迟叔!”
她提着裙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迟峥面前,一下子被迟峥揽住。
迟峥将她打量一番,发现她无事,才笑道:“你这丫头,一到晚就知道惹乱子!把陛下急坏了,立刻拨了禁卫军来救你,你下次可不能再这么顽劣了。”
孟萋萋连连点头:“我不就是在这暂住几日嘛,为何要劳的禁卫军来呢?”
“信中你被绑了起来,原以为你有危险,才急忙忙的赶过来。”
“信?”孟萋萋皱眉。
她回头看了一眼躲在窗户后的白高,后者的眼神明显有些忐忑不安。
“怎么?不是这个人的绑的你?”迟峥一脚踢倒跪在地上的鲁三胜。
孟萋萋迟疑了一下,随后也一脚踩上鲁三胜的手:“就是他!绑了我跟阿彦,还威胁我们的安全!”
迟峥笑了两声:“回头将他绑起来为你出气。”
孟萋萋颔首,想起什么,兴奋地如同一只百灵鸟:“迟叔,我有个人想要引荐给你,他资聪明认真好学,我想你教他武功。”
“什么人得你如此力荐?”
“就是阿彦!你应该也见过的,之前皇宫里我带走的那一个。”
孟萋萋没想到迟峥听见盛嘉彦的名字,那一瞬间竟犹豫了。他一向对孟萋萋的要求无不应是,这一次却罕见地婉拒了:“此事日后再。知道你被山贼绑走了,陛下非常着急,现下我们得回宫一趟给陛下复命,也好让他看看你完好无损的。”
孟萋萋知道他也许顾忌着盛嘉彦的身份不敢轻易答应,只得道:“也好,你没有告诉祖母我被绑走了?”
“还没有,陛下怕老夫人担心,你要在皇宫住几日。”
孟萋萋颔首:“那我也要带着阿彦一起在宫内住几日。”
果不其然,迟峥听了,面色又带着几分犹豫。最终只得点头:“好,只要陛下不什么,那自然没什么。”
趁着迟峥带来的将士们收拾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时,孟萋萋和盛嘉彦正要跟白高等人告别。
“没想到你是来仪公主,那个住在金玉搭建的楼里的来仪公主……”白花喃喃着。
他想起信中自己的言辞,一时悔恨。幸好鲁三胜这个时候带人来攻打他们的寨子,否则今日躺在地上的,就是通风寨的老老少少。
孟萋萋知道那封信是白花写的,也不怪白花这样的算计,至少通风寨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好的,而且是无辜的。
她得意的昂首:“现在知道也不迟,你们别再当山匪了,寨子里有手有脚的年轻人可以下山去镇子里找点活计,也好过做这些抢劫的生意。哪真的碰上厉害的,被一锅端了都有可能。”
白高连连点头,他有些局促,想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什么,只得道:“有空再来玩啊公主……”
孟萋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着迟峥的将士们走远。
回去的路上,盛嘉彦一直没有话。
得知要进宫里住几,他也没有发表任何异议。
“阿彦,你是不是不喜欢,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不去了。”
“重要吗?”他淡淡的眼色扫过来:“我喜不喜欢,这不重要。”
孟萋萋抿了抿唇,自从她把盛嘉彦从宫里带回家,他就一直觉得自己在施舍他。
“怎么会不重要?你始终觉得你是个外人,对着我什么都不肯,有任何不高兴的也不提。我承认我把你带回孟府,是因为觉得你可怜,可是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家人,就像我的舅舅我的祖母我的兄长他们是我的家人一样,你也是。”
“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我能有的你都可以有,这并非是为了施舍你,而是出于一个关心你在意你的人发自内心想对你好才会这样做的!你如果觉得这样做,伤了你的自尊,你可以我骂我,但我不会停止对你好的。我知道我时候作弄你很多次,也许你现在不是很相信我真的是发自内心对你好,你可以慢慢看慢慢等,早晚有一你会明白的。”
第168章 谢家的小翠
孟萋萋这一大串下来,脸不红心不跳,正儿八经的跪坐在盛嘉彦面前凝视着他。
虽面上这样的坦荡,但紧握着的手心里的汗丝表明了她内心里的慌张。
还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