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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天亮了, 阴云散了, 但现在依旧没有多少光,院子里黑漆漆的,大屋的大门敞开,里面也依旧没有光亮,在这种环境发出的哭声, 没法不让温顽多想。
她在院子里站足了五分钟, 直到分辨出这哭声的源头似曾相识, 才敢接近。
温顽走进大屋,依稀看见一个人影跪倒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呜咽。
“王锵?”温顽走近了才认出跪倒的人是谁,她扭头张望四周,疑问道,“道长呢?”
王锵跪在地上哭个不停,就是不抬头,不说话,也不回答她。
温顽就自己找。
可是她找遍屋内屋外,甚至将整个道场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巫闲云。
他总不会凭空消失,可……
温顽忽然想到之前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动,她迅速跑回王锵身旁,惊疑地问道:“刚才你师兄不是已经将达姜重新封印了吗?他人现在去哪里了?”
直到温顽问出这一句,王锵才终于稍稍停下大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借着渐渐明亮的日光,温顽从他的脸上看出满脸的眼泪。
她可从未见过王锵哭嚎成这样。
王锵两眼发红,呆呆地凝视她许久,才哭道:“师兄为了重新封印达姜,已经……”
他说不下去,只朝前一指。
在封印达姜的那堵山壁上,多出一个圆形的暗红色印记。
温顽悄悄凑近去闻,不由得倒退一步:“……血?”
“他用了和师父一样的办法。”王锵的眼泪越淌越多,“他一早就已经打算要这样做!”
温顽终于明白她昨天究竟为什么觉得巫闲云不对劲,仔细想想,他昨天所做的一切岂不就是交代后事?他突然和她说那么多话,又和王锵谈了那么久,他一直说自己不需要休息,很快一切都要结束……正如王锵所言,或许巫闲云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心要这样做!
如果她早知道……
不,早知道又如何?
温顽疑惑地问自己,难道她早知道巫闲云要牺牲,会劝说他不要这样做吗?
要知道,今天若不是巫闲云牺牲,她和王锵,全都会死在这里。
达姜的力量,根本不是她的鬼身可以抵挡的,是巫闲云和秦时尔一起救了她。
如果是现在,温顽不敢确定,如果她早知道巫闲云牺牲能换自己活,她会怎么选?
——她脑子到底出了什么毛病?温顽不由得低头扫视自己的手腕,直到她感受到身体中流淌的是温暖鲜活的血液,才感觉到原来自己的心并非冰冷的。她分明活着,也有着温暖的血液,她却忽然觉得自己冷漠得可怕。
闻听巫闲云的死讯,她心中的震惊感彻底压倒了悲伤。
对巫闲云的死,她竟不知自己有几分难过?
温顽不由得扪心自问,难道她真的没感情,也没感觉吗?
——“师父。”王锵的声音把她唤醒。
他抹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哭泣毕竟不是他的习惯,即便死去的人是他师兄,他也做不到一直软弱地跪倒在地上哭嚎。他问温顽,“您在门外,听到了什么声音吗?”
温顽才刚刚回过神,一时不明白王锵在说什么。“啊?”
“您有没有见到什么陌生人?”王锵的眼神十分冰冷,“中央来人,最晚也应该在今天到。”
“哦,对!”温顽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忘记了什么。
之前巫闲云就推测中央的人大约在今天来,正好今日也是她灵魂归位的最后期限。
她刚才只顾着回到自己的身体,倒是忘了更重要的援军。
问题是,现在达姜已经被重新封印,援军就算来了……又有什么用?
温顽很想说这句话,但她马上意识到,王锵也是这样想的。他问援军何在,当然不是真的需要帮助,恐怕,是想兴师问罪吧?她连忙劝说道:“你先冷静一下,别激动,我知道道长牺牲给你很大打击,不过……就算是道长估计,中央来人至少也在上午甚至是下午,晚上才会到达……”
“你就怕我和他们作对吗?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连累你?”王锵冷冷看她一眼。
温顽无言以对。
“……抱歉,我现在太敏感,攻击性很强,并不是故意那样说你。”王锵又迅速道歉。
温顽只是笑笑。
她不说话,是真的无话可说,总不能告诉他,他真说中了她心里话。
所以她更是不明白,她到底怎么回事。
几周前她还愿意在西元酒店自我牺牲用金光神咒救大家,现在连区区被连累都想避免?
难道,变一次鬼,也能让人自私化?温顽想不通,她相当想不通。
她更想不通的是,她竟然从王锵身上闻出一种躁郁的气息。
在此之前,温顽只知道一个人身上的气息可能分香臭,从不知道有一天她竟然能够从一个人身上闻出情绪。她又无法验证,难道在王锵这么哀伤的时候问他现在是否躁郁?干脆直接踢倒他再往他心上狠狠戳一刀算了。
“那你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吗?”温顽担心地问。
王锵重新低下头,“您先出去吧,我想在这里跟师父和师兄待一会。”
“你别做傻事。”
“我知道,您放心。”他抬头对她挤出一个笑容。
温顽认真地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虽然躁郁,却并没有危险的倾向,这才稍微放心,对他点点头,走出了大屋。来到屋外,温顽费解地想,难道她这回真成了狗鼻子?等等,就算是狗鼻子,也只能闻到气味,不可能闻到气息吧?她身上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温顽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向外走,王锵想要单独待着,她索性留给他一个彻底的个人空间。
她走到前门时,突然见到一个人远远朝这边走来。
温顽首先抬头看了一眼日光,艳阳高照,虽然不是正午,但阳光披落下来,暖融融的,教人舒心又安心。来人有影子,自然地铺洒在地上。是人。温顽更安心了,等到那人走到面前,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推断,便开口问道:“你是中央派来帮巫闲云的人吗?”
她问话时,来人逆着光,她还没有看清楚这个人的脸。
等温顽说完,她才看清楚来人的面孔,这是一个男人,用略时髦的流行词,这位是一名典型的“大叔”,英俊又酷炫,脸上挂着浓密的胡须,看起来成熟稳重,大略三十余岁。温顽顿时想起了娃娃脸的蒋伯晖,都是三十多,这个男人的长相明显比蒋伯晖沉稳多了。
男人微微一笑,“是,我叫蒋叶希,请问您……”
居然也姓蒋。
温顽暗暗揣测,也没忘记要回答他的问题,“我叫温顽。”
“您好。”蒋叶希走向里间,“抱歉,我来得很晚,最近抽不出人手,我也是临时得到通知……”
任何人对长得漂亮的人总是充满耐心,温顽也难得温和地说:“没关系,毕竟您也是刚刚知道,不过……如您所见,我们之前是有一个麻烦,但现在已经解决了。”
蒋叶希停下脚步,惊讶地扭头看她,“解决了?”
“是。”
“那我确实来晚了。”蒋叶希有些矛盾,他来这里是为了解决问题,现在问题解决了,他没道理继续留下。但是如果扭头就走,好像也有点太没职业道德,毕竟无论麻烦是否解决,都只是面前这个女孩的一面之词而已。如果之后又有未解决的后患,留下隐患,所有麻烦全都会记在他的账上。
思虑再三,蒋叶希重新往里走,“没关系,我想见见这座道场的主人。”
温顽与他并行,考虑到整件事的复杂,她一时不该怎么解释。
考虑后,他决定略委婉地解释一下,“他死了。”
蒋叶希再次被她的惊人之语——她并非故意——惊得停下。
他再次扭头问她:“谁?”
“这座道场的主人。”温顽说,“你想见的那位。”
“抱歉,到底出了什么事?”
“唔……虽然不是你的责任,但是你来晚了。”温顽果断推锅。
蒋叶希依旧保持着费解的神情。
“他师门的封印法很独特。”温顽简单说明了一下,“……所以,大约十几分钟前,他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杀手身患强迫症(二)
温顽以前没想过她的说明能力竟然这么强, 话音刚落蒋叶希就懂了她的意思。
“巫道长用自己为媒介将达姜封印?”
“跟他师父一样。”
“是我来晚了……”蒋叶希一秒愧疚, 脸上的惭愧之色来得太快简直像是在演。
不过, 她能够嗅到他的气息, 他的确心怀愧疚。
蒋叶希想接着往下走, 温顽将他拦住:“现在他师弟在里面, 他说想单独在里面待一会。”
“那我等下再进去。”蒋叶希从善如流,并不勉强。
温顽犹豫了一下,提醒他, “他师弟心情不好, 您最好想想等下怎么跟他说。”
“我明白, 无论如何是我来晚了,要承担什么责任, 我会承担。”蒋叶希果断说道。
“……”温顽瞄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巫闲云已死,谁来承担责任已经不重要。
但她已经提醒过了, 余下的事, 她并不想搀和。
巫闲云是她徒弟,也是孙小乔的舅舅,林河慕的弟弟……
那对母女还不知道在小妆村这里发生的事,温顽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之后见面,该怎么说呢?
她从未处理过这种事, 实在觉得棘手。
两人都各怀心思, 谁也没有再说话, 等时间又过一会儿,温顽听到了脚步声。
一个裹挟着阴暗气息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温顽一时间没有及时认出,过了一会才发现这人有点眼熟——王锵?一会不见,王锵身上的气场竟然变得这么黑暗?温顽有点不敢认,但王锵先喊出了她的名字:“温顽!”
这次他没再叫她师父,不过她与巫闲云王锵之间的师徒关系,说是玩笑也不为过。
他失去了师父,又死了师兄,如今恐怕也没心情开玩笑了。
等他走到近前,立刻发现温顽身边多了一人。
他上下打量蒋叶希两眼,神情转冷:“你就是我师兄叫来的人?”
温顽迅速倒退两步,“你们谈谈吧,王锵,你把之前发生的事告诉这位蒋先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巫闲云的师弟,王锵;这一位是中央派来的援手,他叫蒋叶希。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一下。”
她把手机还给王锵,飞快地躲了出去。
只要别死人,大打小打都无所谓,她绝不搀和。
蒋叶希都没料到她翻脸这么快,还没回过神,温顽已经飞出了道场。
他一愣,看向王锵,顿时惊讶地问道,“那是不是失传多年的驭剑术?”
王锵冷冷看着他,“你别管什么御剑不御剑,我们单独聊聊?”
……
温顽飞出了道场,但是并没有飞远,她停留在百米之内,只要这两人真的打起来,并且是打生打死那种要命的打法,她是一定会插手的。但如果只是打个嘴仗,或者随便切磋一下,她绝不会多事。温顽飘在空中,坐在剑上,认真地盯着道场,不放过一丝动静。
问题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道场内安安静静,毫无波澜。
这是没打起来,还是王锵被秒杀了?
反正不会是反过来,温顽见过王锵的本事,他不算弱,也做不到秒杀一个人。
难道中央派来的人这么厉害?而且脾气未免也太大了吧?一出手就是杀招?
温顽心里十分好奇,想了想还是飞下去看看。
回到道场,之前她站的院子里已经没有人在,想必这两人是进去谈了。
她接着往里走,一直走到大屋,才终于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那就这样吧。”王锵冰冷的声音响起,他心情显然不悦,但毫无杀气。
蒋叶希也冷着脸从大屋出来,看表情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刚哀悼过。
“你们没事吧?”温顽这时才敢凑上去问。
蒋叶希认出是她,哭笑不得地说,“温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温顽脸皮厚,丝毫听不出讥讽,十分正直地承认道:“是啊,王锵呢?”
“我和王先生已经谈过,这次的事,是我们考虑不周到,已经和他商量好之后要如何处理。对了,王先生说,如果您回来的话,可以不用见他,先行回泉城去。不过,他替我转告您一句话,如果您见到巫先生的外甥女,请千万暂时替他隐瞒巫先生之死这个秘密。等他将后事处理好,再告诉她。”
“他要我先瞒着孙小乔?”温顽绕过蒋叶希去看他背后的大屋,但她刚一移动头,大屋的门就从里面轰然关闭。王锵这岂止是可以不用见,根本是不想见他吧?但是,她要怎么给孙小乔瞒住巫闲云之死?他不是受伤,是为了封印牺牲,彻底死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个秘密,要她来隐瞒,不让孙小乔和林河慕知道?“太勉强人了吧?”
可大屋里毫无回应,似乎是对蒋叶希所言的支持。
温顽只好点点头,对蒋叶希说:“好吧,我勉强试试。”
“谢谢你,还有……”
“还有?”温顽瞪了大屋一眼,才重新问蒋叶希,“他还有什么要求?”
“您不要误会,这不是王先生的意思,是我。”蒋叶希忙说。
“……你说来我听听。”
“是这样,最近中央有些缺人手,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偶尔抽空来帮忙?”蒋叶希接着说,“当然,替我们做事是有报酬的。”
“我现在还有正式工作。”
“您放心,有很多替我们做事的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他们也需要表面身份,请假和抽空的事宜我们会帮您办妥,绝对不会给您造成任何麻烦。包括这次您在小妆村耽误这么久,我们也能帮您收尾,保证您不会被辞退。”蒋叶希很热情地说。
“待遇这么好?”当放假也不错……
就是这个假期,可能会比其他人的更加惊险而已。
温顽没有多想,便迅速答应,“好吧,那我答应,具体要我做什么事?”
“有任务时,我会亲自通知您。”
两人交换电话,蒋叶希也准备离开了,他是亲自开车来的,也顺便开车将温顽送回了泉城。
在自家楼下与蒋叶希道别,温顽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是周三中午12:03分。
温顽在车上坐了几个小时,有点腿麻,在进门前的花坛上坐了一会儿,她想站起来走,却发现手脚还是有点慢半拍的意思。自从回到身体里,温顽就一直觉得手脚不听使唤,好像有种不契合的感觉,似乎这不是她的身体,但这分明就是。
她迅速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孟仁律。
明明是中午,孟仁律却像是一直拿着手机在等似的迅速接起。
“你为什么又三天不接电话?”一接通,孟仁律就立刻对着电话大吼。
温顽一拿出手机就看到满屏未接,几十通未接来电,正处于心虚状态。
“先别说那个……我回泉城了,我们先见面一起吃饭吧?”
她总能找到正确的转移话题技巧。
孟仁律立刻忘记生气的事,“见面?好,你在哪?”
“我在家,小区楼下。”
“我开车来接你。”说完这句话孟仁律立刻挂断。
温顽松了口气后又愁眉苦脸,她现在还真不知道见了孟仁律该怎么说。
“不对,我打电话是为了问鬼术的事,怎么心虚的人成了我?”她独自在花坛边上发呆的时候,突然想通了这一点,“应该是他向我解释鬼术怎么出了毛病才对,为什么心里不痛快的人还是我自己?”她越想越不痛快,那灵魂出窍的办法搞得她哪哪都不对劲,怎么如今还要陪着笑脸给孟仁律道歉?
温顽终于找回重点,于是接下来一直板着脸等孟仁律来。
只是,她虽然调整好情绪,对方却没有,等来到她面前,孟仁律一脸笑容,见她板着脸不悦状,反而好奇地问她是否遇到什么麻烦。
“麻烦?还不就是你教我的灵魂出窍给我搞的麻烦?”
“你今天好像很暴躁。”孟仁律惊讶地看着她。
“那也是你害的,你还好意思说!”温顽将自己身上的情况全说了一遍。
孟仁律一直严肃地听完,从头至尾没有流露出一丝责难。
听完后,他心悦诚服地说:“看来这几天你真的遇到很多事,能平安地回来,实在太好了。”
他这样说话,反倒令温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我是有点想不明白,我现在跟我自己的身体之间似乎有点排斥,这是什么缘故?”
孟仁律一本正经地说:“这是很正常的,我一早就预料到了。”
“正常?”
“对,你第一次驱动灵魂出窍,不太习惯而已,多试试就会习惯了。”
“这种事还有熟练度的?”
“差不多吧,总之,鬼术对你很有帮助,你不用担心。”孟仁律笑吟吟地看着她的眼睛,他眼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我一直都是为了你好,怎么会害你呢?”
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