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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士求放过-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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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舞蹈不同于他们之前看到的,颇为新颖。
  舞伎们依然是谦卑的模样,哪怕微笑也不免带了几分怯弱,倒是领头的那个,舞姿身形甚美,神采飞扬,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谦卑,尤其双眼,在烛火下亮的惊人,莫名的吸引人视线。
  长袖飘扬,踩着乐声的节奏,旋转扬袖长袖,她纤弱婉转,柔韧的细细纤腰款款摆动,带动了妙曼的身躯。
  妖娆款款,投出去的长袖划出妖娆多情的反弧度,舞伎转身去,长袖落下,刹那间回眸浅笑,眉眼间的艳光倾泻而出。
  长袖落下,遮掩了那倾泻而出的妩媚多情,她纤腰款摆,侧首过去,已经是和方才格外不同的含蓄风情。
  刹那间绽放的艳姿,如刀篆刻在木板上,刻在观舞人的眼里心上。
  一时之间,室内没有人动面前的美酒美食,皆盯着那个领头的舞伎。
  舞伎回首,身形一跃,纤纤足尖点地,长袖扬摆,遮挡住她的半张容貌,只余那双顾盼生辉的双眼。
  屈眳双眼紧紧盯着她,见她仅以足尖点地,嫣然一笑,回转过身去,又是一副娇俏的模样。
  “咚。”漆杯砸落到漆案上的声音将屈眳的注意拉回来。
  他回首看,见到自己的父亲双眼紧紧盯住那个为首的女子,手里的漆杯已经掉落,却还不察觉。
  一舞毕,半夏照着以前排练的最后舞蹈动作,略略低身,眉眼含笑,游步入帷。
  炽热的目光一直跟着她到帷幕之后,室内有短暂的静谧。
  屈眳看见公子嘉和公子婴,目光痴痴,依然看着那名女子消失的方向。
  他心绪繁杂,定定看了好会,终于开口,“吾子……”
  他这一声终于打破了诡异的静谧,原本呆滞的宾客终于回神。
  公子婴一面借着饮酒来遮掩自己的失态,一面谈起方才的舞乐,“果然美,”所有的话,到了此刻都说不出来,“美,甚美!”
  公子嘉和公子婴相处不来,但在此时,却也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来。他依然失神落魄,心思还在方才的舞乐,还有那个人身上。
  “公子,方才之舞乐,比起郑国……何如?”屈襄问。
  郑乐在诸国之中名声甚大,甚至舞乐也很是出名,郑女多情妩媚,不少郑女出现在贵族的宴会上。
  “美……”公子嘉张了张口,却也只能从嘴里吐出这么一个字。
  公子嘉按捺下问左尹讨要方才那个舞伎的冲动,那个舞伎在几个舞伎里头,哪怕一样的妆容和装束,她也依然亮彩夺目。
  似乎只让人看得见她,也只能看得到她。
  那些郑女,又怎能比得上她!
  只可惜如此出色的人,就算是左尹,恐怕也不一定会痛快赠予他人。
  公子嘉心绪涌动,匆忙拿起之前放置在漆案上的耳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屈襄点点头,一旁的婢女过来,将之前他失手打翻了的耳杯收拾干净,重新斟酒。
  屈襄从婢女的手中接过耳杯,浅酌一口。他再次看向帷帐那边,眸光沉沉。
  摆在面前的酒食似乎没了太多的吸引力,公子嘉和公子婴为了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低头饮酒吃肉。
  屈眳从方才迷炫中清醒过来,看到两位宾客面上的惊艳和痴迷神色,以及他们几次的欲言又止。
  他低头狠狠灌了自己满满一耳杯的酒。
  “左尹,方才领舞的女子……”公子婴开口道。
  公子婴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多少想要试试。
  屈眳眼神不善,他看向屈襄,屈襄神情似笑非笑,“请。”
  屈襄嘴里说着,拿起斟得满满的耳杯。
  公子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他连忙持起耳杯,和屈襄一礼,把那酒给灌下去。
  屈眳冷眼看着,招手让竖仆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竖仆垂首而去,不多时,抬上来的酒,就是楚国烈酒楚沥。楚沥下肚,甚至还没有喝上一半,公子婴和公子嘉便有些不胜酒力,只好低头吃些东西,缓一缓那酒劲。
  可即使这样,酒劲上来,还是让两人头晕目眩,过不了多久,便赶在自己酒醉要出丑态之前匆忙告辞。
  屈襄没有挽留,还让人送他们出去。
  宾客一走,偌大的堂内,就安静了下来。
  “方才那个是苏己吧?”屈襄问。
  屈眳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即使她擦了□□,但眉目却依然清晰,不容人错辨。
  “父亲,苏己……”屈眳开口。
  屈襄低低笑起来,笑声愉悦。
  “真是……贪玩的女子啊。”屈襄说着,笑着仰首将手中耳杯的酒水一饮而尽。


第24章 召见
  女胥袖手等在外面;夜晚暑气已经退却,可是女胥还是额头上挂着冷汗。她两手在袖子里绞在一起,心砰砰乱跳;紧张不已。
  明天自己能不能活命;就看今夜了。
  女胥惴惴不安的等着。
  也不知道苏己那边怎么样了。
  让苏己出面;女胥是想都没有想过。她只是想让苏己给自己求情而已,可是苏己想的比她多。
  “左尹宴请宾客,不可能因为舞伎们吃了不洁之物,就推迟宴会。但舞乐不上;让左尹在宾客面前失了脸面,恐怕就不止求情的事了。”
  想起苏己说过的话;女胥身上的汗出了又凉,等的心焦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
  女胥看过去,见着一袭白衣裳的女子款步而来。
  “苏己。”女胥快步迎上去。
  面前女子眉目美丽婉约;身上穿着白纱衣裳;长袖款款,随着她垂手垂落在地上。
  “应该是没事了。”半夏道。
  这话让女胥猛地抬起头来,下刻女胥就觉察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当,立刻低头下来。
  “你回去吧。”半夏说完;伸手擦了下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冲女胥笑笑;也不管她是否能看得到。
  依照她现在的处境,最好还是别在人前出面。她在屈氏宫邸里怎么练舞都没关系,但一旦暴露在人前;会怎么样,她自己也不太好说。
  可她要是真的独善其身,那些舞伎很有可能就真的没命了。舞伎们出身低微,日子可能过得勉勉强强过得去,但其实地位比那些奴隶好不了多少。
  奴隶就是主人的私有财产,舞伎们同理,她们在主人的眼里,可能还比不得一头牛来的值钱。
  主人是不可能因为舞伎们吃坏了肚子就不摆宴席了。而这笔账就会算到下面人头上。
  舞伎们首当其冲要被问责,她们没错,但这可不是现代。她们不能起来取悦主人,那就是她们的过错,到时候那些女孩子面临的处境就要严峻的多,被赶出去都还算是最好的了,极有可能的是连命都丢掉。
  女胥求她到屈眳面前求情,是想要保住她自己的命而已。可是那些舞伎,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事了。
  贵族的脸面在他们眼里比天还大。
  思来想去,只有自己出面把场面给圆过去,至于以后再说。
  女胥不敢再多说话,连道唯唯退下了。
  半夏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看了一眼天空,发现今天月亮格外圆。
  也不知道舞伎那里怎么样了。
  半夏起了大早,洗漱吃了早膳之后,依然和往常一样去练习。
  舞蹈这东西真的想要练好,那么就不能停下来。否则退步是完全能看的出来。
  她到地方之后,问了一下舞伎们的状况。
  楚人们认为人生病,就是鬼神作祟。贵族们生病了,就让巫人们去祷祝,奉上丰富的祭品,这样就能让鬼神满意,让他们的病好了。
  这种把戏,半夏当然不信的。
  听到那些舞伎们没有遭受惩罚,现在暂时在休息的时候,半夏心里一松。
  她练习了三四个小时,从天蒙蒙亮到天光大亮,再暑气蒸腾。
  半夏做完最后一个动作,两腿一并,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然后自己去拿擦身子的布巾和水,把身上出的汗给擦拭干净,收拾好之后。她开门就撞见外面不知道等了多久的屈眳。
  外面暑气折腾,楚地的热是湿热,比干热要更能折腾人,人站在那儿一会,就汗如雨下。
  半夏不由自主的看向屈眳的额头,不出所料,果然看到屈眳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
  她往四周一瞧,见着原本应该跟着屈眳的竖仆,此刻一个也没有见着。
  “吾子怎么在这?”半夏轻声问。
  她不问还好,一问面前少年微微眯眼,他比她还高点。楚人个子不是很高,半夏放在楚国女子里,简直鹤立鸡群,但贵族男子自小营养充足,再加上需要学武艺,运动也够,身量就要比庶人还要高些。
  褐色的眼眸眯起来,半夏莫名的感觉了一股压力。她眨眨眼,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她往四处看了看,不仅是屈眳的竖仆,就连她之前的侍女,也不知道哪去了。
  “进去,我有话对吾子说。”屈眳语调冷硬,容不得她说个不字。
  半夏点头,退后一步,让他进来。
  屈眳还是头一次走到这个地方来,虽然以前隔着窗户,看过她在屋子里头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但进来还是头一次。
  屋子里头收拾的还算整洁,但也只有整洁了,例如茵席木案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就连坐都不知道要坐在哪。
  这地方原本就是她当做练功房用的,只要个宽敞的地方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东西,一概都不用。
  “有事?”半夏问。
  “昨夜里,是吾子吗?”屈眳也不和她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半夏点头。
  屈眳拧起眉头,“献舞自有乐伎去做,吾子为何又要出面!”
  话语里充斥着怒意。
  “不好看么?”半夏抬头反问。
  屈眳一下愣住,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女子面上已经洗去了昨夜里覆盖的粉,袒露出原本的白皙肌肤。
  两道天然长成的长眉纤细婉约,哪怕半点没画,比那些贵妇折腾着把原有眉毛拔掉重新再画都美上不少。
  半夏迷惑不解,她昨天很投入,发挥的自觉还不错。难道是自己出错了,但还没发觉到?
  “你……”屈眳被她这天真无辜的反问几乎给憋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这可恶的女子似乎还没有察觉到,“我真的……跳的不好?”
  半夏问出这话的时候,一颗心都悬起来,几乎到了喉咙眼。
  说起来她的确隔了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练习,而且她自己的练习,还没有老师的指导纠正,要是真的有什么错误,她恐怕一时半会的还发觉不了。
  意识到这个,半夏整个人都要炸开了。她该别是好心办了坏事吧??
  屈眳见她惴惴不安,双眸慌乱。好像云梦泽里头知道自己已经被猎人盯上的麋鹿,却不知要往哪里逃才能躲开从暗处射出的箭矢。
  “难道左尹真的发怒了?”半夏见屈眳没答话,只好自己胡乱猜测。
  屈眳沉默不语,似乎是默认她的话,半夏急的团团转,她着急的脸颊绯红,快要哭出来,“这怎么办!”
  她原本就是想要在明面上把场子给圆过去,只要明面上做足了,其他的小事,恐怕屈襄没有时间,也不屑于计较。
  屈眳见着面前的女子眼圈都红了,她原本肌肤就白,一着急,眼尾那块就起了浅浅的绯红。
  他不说话,故意看她慌乱不堪。
  反正他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她自己凭空臆想的。
  “这这这……”半夏几乎语无伦次,在这里地位仅次于屈襄的就只有屈眳,她慌张无措的看他,“是真跳的不好啊?”
  她没有强烈的尊卑意识,面对屈襄这种久居上位的上位者还好说。可在年岁比她还小的屈眳面前,就直视他的双眼。
  屈眳眉头拧起,却没有当场斥责她。
  昨夜她那一舞,惊艳四座,在座诸人莫不痴迷。
  半夏见他不说话,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那,那别罚那些舞伎好不好?我也是没办法了,怕左尹发怒,所以我才……”
  屈眳看她的目光霎时变得不可思议起来,“你竟然是为了那些人?”
  现在能帮忙的只有屈眳,在他面前,她自然不敢隐瞒什么,把昨天发生的事都说了。
  “和别人无关,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她说罢,低头下来。
  屈眳闭了闭眼,手掌在广袖下数次握紧又放开,“为了那些人?”
  半夏听出他话语里的疑惑不解,轻轻咬了咬唇,“要是让左尹失了颜面的话,左尹一定会发怒吧?那些女子……是不是活不成了?”
  屈眳没想过那些舞伎,家中豢养的这些舞伎,就和平常那些猪马牛羊也没多少区别,若是不能派上用场,也没用处,如果因此触怒主人,自然下场堪忧。
  但这些人的死活他从来不放在心上,也从来看不到。
  她竟然为了那些卑贱的女子,亲自献舞。他一时半会间,竟然不知道她想什么。
  那些舞伎无法献艺,那就让她们去。怎能让她出来?!
  心里想着,屈眳面色浮现一丝怒色,“为了几个贱婢,值得如此?”
  半夏听出些许不对,她茫然无措的抬头看他,“终究是人命,我不忍心。”
  屈眳闭了闭眼,半夏微微低了低头,“左尹真的不高兴了啊?”
  屈眳低头瞪她一眼,半夏微微脖子一缩。
  “以后不要出来献舞。”他道。
  半夏意外的看他,她嘴张了张,又低头下去,没有答应他。
  过了好会,她道,“左尹没有生气?”
  “父亲并没有发怒。”
  半夏咦了两声,“那怎么……”
  怎么不和她说?
  “苏己。”屈眳冷下脸,“苏己是苏氏之女,哪怕现在苏国已经不存,但苏己仍然还是苏氏女。若是此事传扬出去,恐怕苏氏要被讥笑。”
  “苏己好自为之。”
  说罢,屈眳转身就走。
  他才转身,半夏眼疾手快的伸手攥住他的广袖。
  身体的反应要比脑子快,等到半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扯住他的袖子了。
  锦袖的一角被她拉住,屈眳停下来,他垂首看着从拉住自己的手。从宽大袖口里探出的那点点细白,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昨晚之事,都是我自作主张,和那些女子无关。”
  屈眳的视线从那点纤白上挪开,她满脸焦急,紧紧盯在他面上。
  “……”屈眳目光悄然下挪,停在了纤细修长的脖颈上。莫名的他想起了昨夜的那一舞,那衣裳领口做的宽大可以看到她整个脖颈,她的脖颈细细的,下面连着优美的锁骨。
  “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下次不可了。”说着他看了一眼被她紧紧拉住的袖子,目光幽深了些许。
  半夏赶紧放开。
  屈眳的心情莫名好了些。
  “苏己要回去了?”
  半夏点头。
  屈眳转身推门而出。屋子里头还有个遮阳的地方,一到外面热浪铺面,其实现在也快要到夏末了,可还是热浪滚滚,没有半点凉快的迹象。
  “对了苏己,这几日还是晴日么?”
  半夏听到屈眳问。她点头,“还是晴日。”
  “苏己万万不可再和昨夜一样。”屈眳看她道。
  半夏迟疑了下应了下来。
  屈眳今日似乎兴致不错,竟然一路送她到了门口。但他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家臣,家臣见到半夏,对半夏一礼,“臣奉主君之命,前来请苏己到主君处。”
  半夏微微一惊,屈襄那里她去的很少,她忍不住瞟了屈眳一眼。
  此刻恰好屈眳也向她看过来,“父亲找苏己,可说了是为了何事?”
  家臣一拜到底,“这个臣就不知了。”
  半夏不敢一个人去见屈襄的,但他要见她,她哪里能说个不字。
  正要动身,屈眳道,“我也要见父亲。”说着,和她一道同行。
  身边有人陪着,不禁有些安心。
  屈襄看到半夏和长子的时候,略有些意外。
  “你也来了?”屈襄看向屈眳。
  “是,臣有事向父亲禀告。”
  屈襄点点头,他也没问到底何事,“你先下去,待会我让人唤你过来。”
  屈眳眉头微不可察的拧了拧,但父命难违,他看了一眼半夏,还是遵命退下。
  屈眳一走,半夏就低头下来。
  屈襄让人将茵席等物摆上来,伸手请她入座。
  他看着半夏坐下来。她面上不着半点脂粉,眉形还是原来的模样,弯弯长长。和昨夜看到的模样不太一样。
  不过此刻她就算安静的坐着,也赏心悦目。
  半夏察觉到屈襄的视线,不禁又紧张了几分。他一直没有说话,室内静悄悄的,她坐在那里,臀压在后脚跟上,腿脚有些麻。
  “左尹……”她略带点不安抬头看面前的屈襄。
  其实屈襄一点都不年纪大,三十五六的年纪,可能在古人看来,已经活了差不多一辈子了。但在现代人看来,还是男人最好的年纪。
  而屈襄身为贵族,享用远远超过庶人的供给和侍奉,说实话,半夏是真没见着他哪里老了。
  就是因为这样,哪怕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坐在她的面前,都让她倍感压力。
  屈襄见到她微微抬了头,然后又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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