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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士求放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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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舞伎们,舞伎们看向她的眼神又敬又畏,半夏站在那儿,转了一圈。她看向女胥,“吾子觉得如何。”
  女胥看的目瞪口呆,过了好半会,她才反应过来,悻悻垂首,“苏己的风姿,哪里是这些野人能比得上的。”
  此话不完全是恭维话,也是她的真心之言。
  这贵贱有如天堑,不是多吃几口饭羹,穿个漂亮衣裳就能盖过去,入了肌肤,深入骨髓。
  “以后我常来,吾子也不会觉得我是无理取闹了吧?”半夏笑问。
  哪怕女胥不说,她也看的出来,女胥拿她当负担,恨不得来个人管管她,不要再来了。
  女胥顿时一颗冷汗就流下来了,她连连向半夏告罪。
  半夏见女胥真的跪在地上,吓了一大跳,伸手去扶,甚至手才刚刚伸出去,就听后身后的舞伎们冒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响。
  女胥见她真的伸手来搀扶自己了,吓得冷汗如雨,连连向后挪了几步。
  半夏满心莫名其妙,不过见女胥不让自己扶她,也不强求,“起来吧。”
  女胥偷眼看了一下,见半夏是真的没有发怒的意思,这才起身。
  半夏去了之前的屋子,跳了好会,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出来。谁知才整理好衣着,迎头就碰上屈眳。
  屈眳看到她手指还在交合的衣襟上,又想到了她之前在这间屋子里几乎把她自己给扒的只剩下亵衣。
  他就想不明白,为何苏氏会有这种女儿。
  “……吾子怎么在这?”半夏没防备屈眳站在门外,突然见到他站在那儿,小小的吓了一跳。
  “……”屈眳看她一眼。她此刻已经在屋子里头让侍女给收拾妥当了,只不过擦干净的脸蛋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
  她肌肤凝白如玉,运动之后,脸颊下透出粉红。
  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她被他看的有些奇怪,回眸过来看他。屈眳的视线和她对上,很快挪开,“父亲要见你。”
  半夏眼眸微微睁大了点。
  屈家家主要见她,派人过来叫她就是了,他这个少主亲自过来干什么?
  屈眳上下打量了她,见她上下都已经收拾妥当,转身往后走。半夏见状跟上。
  走了几步,屈眳听身后人没有出声。他知道她不是什么安静的性子,他侧目看过去,见着她双手持在腹前,有些紧张的搅在一起。
  “父亲只是问你一些事而已。不用害怕。”屈眳道。
  半夏一愣,轻轻哦了一声。
  他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没由来的一阵心烦意燥。


第12章 出言
  半夏闻言,半是惊讶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眼眸乌黑清澈,看的屈眳蹙眉,“走了。”
  半夏到堂上,见着屈襄站着一丛铜灯枝前。
  他听到一旁的竖仆禀告,看了一眼站着的年轻女子。
  屈眳抬手对屈襄一拜,“父亲。”
  半夏在屈眳面前并不怎么讲究规矩,但到了屈襄面前不敢放肆,她规规矩矩的给屈襄行礼,而后站在那里听后屈襄吩咐。
  屈襄抬眼看了半夏一眼,那一眼看的半夏心里恨不舒服,却没办法躲,只好垂了头。
  “后日还是晴日么?”屈襄问。
  “是。”
  屈襄拧眉,他伸手,拿住两条处理的光滑的竹篾,轻轻往铜灯枝上的烛火上一按,烛火就灭了。
  “父亲。”屈眳侧首看了一眼半夏,见到她垂首站在那里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出了甚么事吗?”
  从父亲这里早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可以早早退下。
  “国君要亲自祭祀鬼神祈雨。”屈襄说着,手里的竹篾又一下摁在精致小巧的灯盏上的火苗上。
  “前段日子渚宫里的大巫亲自祈雨,但是没有半点作用。”屈襄说着,蹙起眉头。
  渚宫大巫亲自祈雨,场面自然不同于平常的日享或者是月享。甚至拿了人牲,以人血来进献天地鬼神,也没有见到有任何的作用。
  那场祭祀屈眳也知道,甚至还亲自去了。他想起那遍地的鲜血,和人牲临死时候的惨叫,眼神平静,没有半丝波动。
  “国君亲自来的话,如果有个偏差,恐怕国君会不悦。”屈眳道。
  屈襄笑了笑,他轻轻摇了摇头,“何止不悦。东皇太一等神祗每日国君都令人专门祭拜,若是国君出面都不能解决,那些巫人不能祈雨,算是鬼神看不上他们,如果是国君,到时候盛怒之下,谁遭殃也是说不准的。”
  屈襄嘴里说着担忧的话,但面色平静无波,寻不出半点担忧的神色。
  他看向半夏,半夏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把头深深垂在胸前。屈襄的目光比十五岁的屈眳有压迫力的多,哪怕他什么话没说什么话也没做,就只是看着她的时候。她忍不住从心里战栗。
  “为了此事,莫敖也四处忙碌。”屈襄说着,把手里的竹篾放下来。
  “苏己,你能得知鬼神之意,难道这段日子,真的只有晴日了?”
  人只能看天上,才能知道眼下是如何。几日之后是晴是雨,那都是鬼神之意。鬼神的意思可以通过巫人来传达,可是现在看起来鬼神也是有喜好,巫人们给出的鬼神之意,有时候灵验,但更多的时候无用。
  一个女子,不是巫人,虽然来路不明,但有姓,算是贵族。哪怕不知道怎么出现在楚国境内,勉强还算是有身份之人。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说出的预测,远远比那些巫人要灵验的多。
  这让他不禁猜测,这个苏己是不是才是鬼神钟爱之人,不然为何别的巫人虔诚的烧灼龟甲,显然各类血牲也换不来一句实话。
  她不像其他巫人一样,需要龟甲之类的东西,这些似乎是她天生就有的本事。
  屈襄看她的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
  半夏被看的惶恐不安。
  “父亲,那和苏己有何关系?”屈眳问。话语打断了屈襄对半夏的注视。
  屈襄看向屈眳,“既然是晴日,那么就禀告国君,让祭祀退后。”
  不然一国之君亲自祈雨却没有半点动静,到时候人心惶惶,场面不容易收拾。
  “这几日会一直如此么?”屈襄问。
  “近三日的确这样。”半夏回话的时候,声调里稍稍露出点害怕。
  “但是三日之后就不知道了。”半夏迟疑了下,害怕是害怕,可是嘴上还是道,“不可能一直干旱吧,过了这段时候总会下雨的。”
  天气问题,现代也不能解决,比完全靠天吃饭的古代,现代还能用科技手段。她想起那些新闻,干旱严重的时候的确非常严重,但不会一直保持干旱的状态,过一段时间,就会有雨。
  只是这里比较麻烦,没有蓄水的水库,一旦河流水流量急剧减少,就会带来很大的损失。
  “……苏己,若是有雨,你能马上知道。是吗?”屈襄问。
  半夏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屈襄颔首,“既然如此,你暂时进一趟渚宫。”
  屈眳愣住,而后吃惊道,“父亲!”
  屈襄没有给他任何反对的机会,他看向屈眳,“你陪着她去吧。”
  “渚宫里正好缺这么一个人,到时候她觉察出何时下雨,报知于国君。也是一件功劳。”
  屈眳当然知道父亲的用意,“只是渚宫之内巫人甚多,父亲把她进献入宫,没有太多益处。何况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雨,若是时日太长,就算之后被苏己说出下雨之时,也得不了多少国君的欢心。”
  渚宫是楚王居住的宫室,渚宫里人物众多,派系复杂。他出身屈氏,原本就身份高贵,加上有屈襄的势力,他哪怕在渚宫里呆上多久都没有关系,但是苏己孤身一人在楚国。渚宫内,别说出身苏氏的大夫了,就连出自苏氏的一个妾侍都没有。
  那些巫人他是知道的,最是看中自己所为的和鬼神沟通之力。这些人都是世世代代以巫为业,要是被个来路不明的小女子给抢了先,在渚宫里又没有任何根系,恐怕到时候会被这些妒火中烧的巫人如何对待,都不知道。
  即使屈氏在渚宫有权势,也不一定事事都能护她周全。
  屈眳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屈襄点点头,“那就再等等吧。”
  半夏吊起来的心,终于可以落回去了。
  屈襄又道,“苏己若是感觉到甚么,一定不可隐瞒,必须如实上报。知道了?”
  “是。”半夏道。
  从屈襄那儿出来,半夏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已经被抽完了。走路的时候脚下轻飘飘的,屈眳看着她魂不守舍,眼神迷茫。知道她是被吓得有些厉害了,眉头蹙起,想要开口说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着她脚下一软。
  半夏急促的低叫了一下,然后迅速稳好身形。学舞蹈的时候,不小心摔一下什么的,司空见惯,她脚下踩稳,身形歪了半边下去,可整个人已经好好稳在那里了,没有摔下去。
  她还没抬头,就见到面前一只手已经伸过来,还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扶在她的手肘上。
  半夏轻轻的咦了一声,她慢吞吞的站直身子。屈眳看着自己已经伸出去的手,他抬眼瞥了一眼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该给你找个傅姆了。”
  半夏满脸迷茫,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屈眳却已经抬了头,“连路都走不好。你若是真进了渚宫,恐怕还没过一日,就要遭人耻笑。”
  “说起这个。”半夏说着,脸上露出一抹讨好感激的笑,“刚才谢谢你了。”
  她不知道屈襄说的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但潜意识里觉得,不是什么好去处。要不是屈眳开口,恐怕她就要真的被送过去了。
  人不生地不熟已经够惨了,要是还去个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地方。那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想着,半夏的笑容里都多了几分真心实意,“谢谢你,我知道要不是你的话,恐怕我是真的要去了。”
  此刻阳光正盛,炽热的阳光落下来,照在她的眼眸上,被照的浅浅的,却一眼能望到底。
  他蹙眉,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有些心烦意乱。
  “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向父亲进言?”他转身过去不看她。
  连声音都莫名的冷了下来。
  半夏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说错话还是做错事了。原本刚刚还好端端的,现在一下就冷漠了起来。
  她惹他不高兴了?
  可是她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嘛。
  “你现在去渚宫的话,除了给父亲,还有屈氏丢脸之外,还能有甚么?”屈眳说着,给她一个十分嫌弃的眼神。
  而后拂袖而去。
  半夏呆呆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踩着这位的尾巴了。她明明没说什么啊,她只是在道谢而已。
  还有,给屈氏丢脸是什么?她好像和屈氏没什么关系吧?就算丢脸,也是丢她自己的啊?
  屈眳脚下走的飞快,走了一段路,听到身后并没有声响,脚下迟疑的一顿,微微侧头过去,并没有见到她的人。
  难道她还真的傻兮兮的站在太阳底下曝晒?
  这个天,别说是娇弱的女子,就是他,站久一点就会头晕目眩,还会流鼻血。
  真是个呆子!
  他叫过一个竖仆,让竖仆去把半夏带回住所,话语吩咐到一半,他干脆自己回过头去找她。
  半夏自己走到木廊上,往回路走。
  还没走多久,就见着屈眳半路折返,她站住,不知道拿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屈眳见她老老实实走有遮挡的木廊,上前几步,上下打量她一下,目光触及她汗湿的发鬓,掉头过去,“走吧。”
  半夏不明白他明明走了又半路回来,她过了一会,小声道,“只要我感觉到会下雨,一定会马上告诉你们的。”
  屈眳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下,“如此最好。”


第13章 感受
  半夏知道天气现在是最重要的事,她每日早上都会有婢女在她门前,等她的话。
  半夏的起居已经调整的和其他人差不多,她任由侍女帮她穿好衣裙。因为有个苏氏之女的模糊身份,所以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贵族,准备的衣裳也是照着贵族来的,她一个人根本穿不好,也不会穿。
  整理好仪容之后,等在庭中的婢女才进来。
  婢女进来就站在那儿,等候她开口。
  一开始的时候,婢女还会趴在地上给她行礼,半夏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改成了现在这样。
  “后日还会是晴日。”她开口之后,感觉四周的气氛稍稍有些沉了些。
  婢女对她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婢女一走,准备好了的朝食被两个侍女捧了上来。半夏看了一眼陶鼎里头的肉汤还有一旁早已经熬煮好了的粥羹。
  此刻只有贵族才有资格吃肉,平民庶人没有吃肉的资格,就算有,也只是平时打猎打打牙祭,要想吃多点肉,除非自己能活到六七十岁。
  阶级尊卑的严格划分,处处可见。但屈氏对她的待遇很不错了。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全亮了,阳光照得人心慌慌的。
  半夏胡乱把早饭吃了,而后贴墙站着。
  饭后贴墙站着是她的一种保持身材的习惯,不管在哪儿,她都保持着,哪怕到这里她都没能改掉。
  她站在屋檐下头,后背贴墙。站了好会,稍作休息和洗漱,她就去练舞。
  半夏经常去,那边的女胥见让她回去是没可能了,干脆她做什么都不拦着了。
  半夏看女胥新排练的舞蹈,她看了好会,然后和舞伎们一块跳了会。舞伎们已经习惯了她每日过来,只是碍于身份的天壤之别,每次过来,她们都不敢和她说一句话。
  “苏己。”半夏跳完,伸手结果侍女递来的帕子擦汗。听到身后有舞伎低低的声音。
  她回头过去,见着一个舞伎低着头,两手不安的搅在一块。半夏立刻笑了,“有事?”
  舞伎立刻跪伏在地,半夏最见不得别人给她行如此大礼。别人都以为她是贵族,但她自己知道不是。受不得这么大的礼。幸好对此她已经有自己的一套应对。
  半夏沉声道,“起来说话。”
  舞伎怯怯抬头,她站起来,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婢子斗胆,”舞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只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颤抖,“甚么时候鬼神才能平息愤怒,下雨呢?”
  半夏愣了一下,屈氏宫邸这么大,人多眼杂。她会上通鬼神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只是平常下头的人拿着敬畏的眼神看她,不敢在她面前胡乱说话。
  现在正值干旱,哪怕是贵族宫邸里也人心浮动,这个舞伎见半夏这段日子和众人和平相处,从来没有因为她们卑贱的身份,就轻视她们。所以鼓起勇气,问这个问题。
  女胥勃然变色,苏己能通鬼神,她也知道。能通鬼神之人,身份超然,哪里容的下身份低微她怒喝,“放肆!此事也是你能问的!”
  说着又对半夏道,“苏己莫生气,待会婢子一定狠狠惩戒这个冒犯苏己的贱婢!”
  半夏摇摇头,示意女胥不要,而后看向站在那儿瑟瑟发抖的舞伎,“无事,这两三天应该还是晴日。”
  她说完,对女胥道,“她也是无心,算了。”
  女胥就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贵女,早知道这位苏己性情好,不轻易责难人,但亲眼看到她对人能宽容到什么地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惊。
  可是越是好性子,女胥越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位是和鬼神沟通之人,哪怕不和那些巫人一样高傲,可是若是对她不敬,恐怕也会被鬼神记住。
  “你跳舞的样子很漂亮。”半夏道,她笑看女胥,“吾子果然会□□人。”
  女胥不知为何半夏会说那个胆大包天的舞伎舞技好,不过摆明不想让她处罚此女。这么能行,冒犯苏己,要是什么都不罚,难保以后不会有人胆大妄为。
  “……”女胥不说话,只是对她一拜。
  半夏说出几日都不会下雨之后,气氛有些凝滞,半夏和女胥商讨了一下有几个动作该怎么改。
  她是专业出身,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学舞蹈,到现在已经有十四年了,不敢说很出众,这行里比她时间长,专业技能过硬的多了去。但坚持到现在,多少都有自己的心得和见解。
  楚国舞蹈讲究灵动纤细,不过多少还是带着点祭祀风,她改了下,和女胥说了一会。她今天兴致不是很好,和女胥说完之后,就回去了。
  侍女们把她迎接入室内,给她更衣擦身,把汗湿了的内袍换成簇新的细麻袍子。
  半夏想起之前舞伎战战兢兢的脸,那话问出口,耗费了那舞伎的全部勇气,她觉得甚至说不定她还做好了被她处死的准备。
  她看了一眼侍女,这群侍女今天也跟着她去了,她随口提了两句。
  侍女笑了,“可能是担心父兄吧。”
  半夏看过去,满眼迷茫。
  侍女知道半夏听不明白。贵人们日日钟鸣鼎食,高高在上,哪里知道庶人们的苦楚。便为她解释,“宫邸里的舞伎和婢子们不同,有些人是下面的人专门从外面挑选的,出身野人。有些人家里有父兄,靠着种耕为生。今年入夏以来,先是涝,后来又连续干旱。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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