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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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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一听,哪里还坐得坐,当即就起身和老侯爷去看陈令了。
  老侯爷只看了陈令一眼,转身就去找陈瑜练身手去了。
  陈瑜哪敢跟老人家还手,老老实实挨了一顿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也鼻青脸肿了。
  老侯爷哼了一声,这才背着手走了。
  陈瑜刚过门没多久的妻子兰氏替他抹药时,也直叹气,唠叨的语气与添福如出一辙:“你说你好端端的,惹咱家的小祖宗干嘛?”
  陈瑜盯着妻子平坦的小腹,叹口气道:“若是你肚子能生个小小祖宗出来,到时候我父凭子贵,在府里就能挺直腰杆当人了。”
  这话叫兰氏听了既羞又觉得好笑,含羞带嗔地往他腰上拧了一把,“这事哪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
  撇开小两口私房事不提,只说这兄弟俩个脸上都挂了彩,便都没出远门,加上添了个新媳妇,到了除夕这一天,除了远在雍州的陈珞,侯府难得热闹了许多。
  只是相比侯府的热闹,雍州这边,军营里就显得冷清许多。有张南的前车之鉴,即便到了除夕,席香也不敢放松警惕,反而增加巡逻的人手和班次,以防万一,因而军中并没半点热闹庆祝的气氛。
  临近子时,她甚至亲自上了城门楼勘察。穆瑛随她一起,姐妹两人在刺骨寒风中挺立的身姿,像极风雪中傲然屹立的松柏。
  “以后每年的除夕,都会现在这样,守在城墙上过。”穆瑛呵着手,突然问道:“阿姐,你后悔吗?”
  席香一怔,“怎么突然这么问?”
  “原本你应该去找你娘和弟弟的,如果顺利的话,这个时候你们已经一家三口团聚,一起高高兴兴的守岁,迎接新的一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守着这堵冷冰冰的城墙,且还不知要守多少年头,有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了,这意味着你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你娘和你弟弟了呀。”
  穆瑛转过头看着席香。
  席香的眼神依旧是坚定的,并没有因为提到母亲而有半分动摇。
  穆瑛不禁有些茫然:“如果当时没有决定留下来守雍州,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阿姐,难道你心中没有一点后悔吗?”
  “我们不会一辈子守在这里的,最迟五年,就一定会重新开战。”席香目光远眺,望着桂州方向,那边漆黑安静,只有飒飒风声,并无异动。
  两国停战,是因为两国都需要一段时间修生养息,只要其中一方先恢复过来了,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再度开战,夺回己方的城池。
  “届时,雍州会成为第一个战场。”席香轻声道,末了才回答穆瑛的问题:“瑛子,路既是我选择的,就从不后悔。”
  穆瑛似是听明白了,沉默下来。战争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会让她想起已逝的父亲。
  两人安静无话没多久,很快便听到城里敲响辞去旧岁迎新年的钟声,紧接着烟花爆竹声,以及城中百姓欢呼雀跃声。
  爆竹声中一岁除,穆瑛望着漫天转瞬即逝的烟火,脸上扬起一个笑脸,朝席香道:“阿姐,新年快乐。”
  其他人亦纷纷喊道:“席将军,新年快乐!”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跑上城门楼的穆康等人,也突然捧着碗饺子过来,兴高采烈的喊道:“老大,新年快乐!来吃份饺子!”
  胖子则拉高嗓门喊道:“其他兄弟们都别急,饺子都留在锅里等你们交班后回去吃呢!都是皮薄肉多,管够!”
  众人便都笑起来,纷纷打趣道:“要是肉少了,咱们就从胖子身上割两斤下来!”
  席香听着这众人欢笑声,眼里不觉染上了笑意。在烟火照映下,她棱角分明的五官也变得柔和不少,“大家守城辛苦了,明儿记得都到我那儿领份压岁钱。”
  众人一听,顿时就精神了,异口同声道:“席将军英明!”

  第060章

  过了年,雍州来了很多外来人口。
  这些人都是从邻近的州郡过来的,雍州这边有地种,租子也交得比其他地少一成,州官官声也好,没听说有苛刻百姓的事发生,即便有随时会起战事的危险,他们权衡之下还是来了。
  来的这一群人,除了大部分是冲着有地可种来的,还有小部分是来参军的。也不知是谁散出去的消息,说席香的军营里吃得好穿得暖,兵器战马等物资也是一等一的好,名义上是守边疆,实际上过得跟皇宫的御前侍卫一样舒坦,加上将军还是个女人,练兵时很是温柔,这一群人听着就眼热心动,基本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而来的。
  直到进了军营,才知道传说中过得和御前侍卫一样舒坦的日子是假的,而席香在军中更是有母老虎的称号,与温柔完全不相干。
  但他们知道得为时已晚,既进了军营,就只有嗷嗷被训练得跟牛似的,一天到晚都没个停歇。
  负责训练他们的,是原先辛副将手底下的人,这大半年的相处,让他们对席香刮目相看,以前的偏见都没了。
  得知这群新兵的想法后,他沉下脸就骂:“想也知道不可能是真的,真弄个娇滴滴的娘们来领着一群汉子守边城,你们当行军打仗是在过家家闹着玩吗?一群没脑子的东西,现在这点苦都受不了的话,立马给我滚蛋,免得以后真上战场了拖累他人。”
  这一群人虽是奔着过好日子来的,却也有抱着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壮志,被这么一骂,心中都觉得羞耻,之后训练时抱怨的话就再也没说过。
  人一多,席香觉得肩上的担子似乎又沉了,人便也越发忙起来,除了每日巡逻查看雍州城外的布防,就耗在校场里训练。
  她的骑射之术练得仍不精,站着不动能正中靶心,可若骑在马上游走,手里放出去的箭,十有七八射不到靶上。
  这是她身上最大的劣势,席香给了自己半年时间,半年后要做到百发百中的程度。
  除了苦练骑射之外,还有布阵防守绘图,她不仅自己翻看兵书,也写信给庄鸿曦请教,自己已经领会贯通的,就教给手底下的人。
  她这一忙,忙到冬去春来,春去夏深,都没停歇过。直至又到秋初,城外那几座山上新种的小树苗由绿转黄,她找陈珞比试了一场,得了陈珞真情实感一句:“甘拜下风,甘拜下风。”方将每天四个时辰骑射练习,改成每天一个时辰。
  匀出来的三个时辰,她又一门心思钻入军阵的摆布中,压根儿没给一点自己清闲多懒的时候。
  穆瑛有些不太理解她这么拼的原因,但她向来是好强的,也跟着一起忙里忙外,鲜有闲时。
  这样一来,带得整个军队的风气也都跟着变了,一窝的兵蛋子们累得跟狗似的,却又不肯被两个娘们比下去,一个个一边心里骂着母老虎,一边卯足劲比拼谁今日多跑了几圈,又击倒了多少个对手。
  陈珞受陈令所托,偶尔给席香捎点东西过去,见到众人这般模样,惊得原本闲庭信步的他都跟着热舞沸腾起来,撸起袖子也跑过去,和一群泥里打滚的兵汉子们打成一团。
  如此几次下来,他也有样学样给自己府衙的差役下了任务,每日都要练几套拳,美名其曰强身健体护百姓,每月底他要亲自检查众府衙们的训练成果。
  雍州治安向来很不错,陈珞作为地方老大,自己不搞事,他手底下的官员们也乐得各自过小日子,因而府衙事很少,于是差役也清闲得很,原本只需要每日报个到,到点后就回家,被陈珞这么一搞,个个累得撸起袖子心里骂娘。
  百姓们却很高兴见到他们如此模样。官府的差役都是百姓所交的赋税来养着的,没有哪个百姓乐见自己一天到晚忙死忙活,而靠他们养活的差役乃至官员们却闲得打起牙祭来的。
  差役们欲反抗,陈珞却振振有词道:“你们一个个整日闲在堂里,干的活充其量也就扶个老人家过路劝下邻里邻居之间的拌嘴吵架,让你们跑几圈步打几套拳,一个个就都叫起苦来了?你们看看人家李员外,堂堂雍州首富,家里生意就够忙的,还要顾着自己种的那三五亩田地,风里来雨里去的,险些累出病来,人家叫过苦喊过累没有?”
  待这话传到李员外耳里,险些气晕过去,他种地那还不是被逼的!
  差役们也嘘陈珞,眼看众怒难平,陈珞挠着下巴一脸和善地道:“既然这样,那明儿起你们就不用来衙门了,都回家去吧,想躲懒的都躲懒去,我不逼你们。”
  此话一出,差役们顿时齐齐站笔直了,不要陈珞发号施令,便围着衙门跑起步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听起来还十分有节奏感。
  陈珞端的是一脸无辜,朝差役们道:“哎呀,你们不愿意就不要勉强自己的呀,我又不逼你们。”
  差役们心里骂着娘,嘴上却统一口径道:“大人没有逼我们,是我们自愿跑的,只要能保家卫民,我们愿意上刀山下火海!”
  陈珞笑眯眯的点头连声道好,从衙门斜对面的小贩那里买了袋糖炒板栗,一边捧着吃一边替他们数起圈来。
  板栗飘着香,差役们闻着味,险些忍不住冲去暴打他一顿。
  陈珞深谙洗脑的道理,还想出了一套口号,让差役们边跑边喊:“强身健体常锻炼,保家卫国我能行,蜂采百花酿蜜甜,勤劳致富最光荣!”
  喊多了,让一旁因好奇而驻足围观的雍州百姓在不知不觉中就受了影响,为了大梁,为了他们这些黎明百姓,军营和府衙如此勤勉苦练,他们却这么悠哉哉地捧着板栗围观,实在太不应该了!
  于是乎,自我谴责完的百姓们,纷纷卷起袖子去卖力地种地干活,街头商贩叫卖声也都比以往要洪亮许多。
  一时间,整个雍州城沉浸在一种莫名欣欣向荣的气氛中,连到雍州走货的行商都被受感染,将这种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振奋带回了他们的家乡,身体力行鼓舞别人也一起勤劳致富。
  陈令就是这时候赶到雍州的,他借着办事的名头,实际上是想看看席香,不料他到军营,席香不是外出巡逻,就是在校场练兵布阵,一连三次都扑了空。
  席香如此这般忙,陈令便也不好再去找她,以免显得自己太闲了,无所事事容易给她落不好的印象。
  陈令转而抽空去找陈珞,待他到府衙门前,看见一列官兵们整齐有序边跑步边喊口号的场景时,顿时就呆滞了。
  这雍州府衙里的差役们怎么突然就疯了?
  等他进到府衙里,却发现席香竟也在,此时她正捧着本雍州府志,在正堂里和陈珞商讨什么。
  陈令喜得当即停下了脚步,双目放光的看着席香。
  好在陈珞眼尖,瞧见了他,便停住了话头,席香循着陈珞的目光望向堂外,随后放下府志,朝他点头致意。
  “来了?”陈珞早知陈令已到雍州几日,也知道他去找几次席香都没见到人,心里对他这番有了媳妇忘了哥的行为很不满。抬起眼皮暼了暼一旁的席香,陈珞忽然计上心头。
  他一面扭了扭手腕活动筋骨,一面朝陈令笑眯眯地道:“来比试比试?”
  比试?
  比试什么?
  陈令一脸不解,跟着陈珞到府衙后院,后院地还算宽敞,边上还有个兵器架,放着□□短兵若干,看样子显然是新置办回来的。
  陈珞随意挑了两杆□□,扔了一杆给陈令。待陈令接住,他二话不说,便疾如闪电般朝袭来,枪尖闪着寒芒眼看便要没入胸前,亏得陈令反应极快,侧身一让,险险避开了。
  陈令惊魂未定,不由骂了一句:“陈二你疯了?”
  陈珞一个旋身,再度手持□□朝他而来,“看看你练了一年能在我手上过几招。”
  自去年席香驻守雍州后,陈令就开始跟着陈瑜练武了。他平常走几步路都喊累,突然间转了性,勤学苦练起来,连懒觉都不睡了,一度引来了侯府上下数十人来围观。
  看到他被陈瑜揍得鼻青脸肿,哭丧着脸喊痛,喊完又接着练,这股精神劲完全不像他的作风,老夫人还以为他被鬼附身了,吓得险些要去请法师来做法。
  可任凭陈令再怎么苦练,也才一年时间,他这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也就勉强达到强身健体的程度,在自小也和陈瑜一样习武的陈珞手上能过得了几招。
  不过盏茶功夫,陈令就缴械投降了。
  陈珞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接着又点了点头,鼓掌夸道:“但精神值得鼓励,竟有勇气硬接了我一招。”
  陈令看懂了他眼中恶意的调侃,心下无言。陈珞来这么一出肯定是成心的,断定了他会因为席香在旁边看着,而硬着头皮逞强接招。
  好在陈珞到底是收了他不少东西,并没有让他在席香丢脸太过,便假惺惺的替他说起了好话,对席香说:“我这三弟,打小娇生惯养,一点苦头都不肯吃,为了让他习武,我爹拿棍子抽他,他宁愿离家出走都不肯学。”
  “没想到为了你,他竟然主动找到我大哥要习武了。”陈珞感叹了一句,接着道:“你不知道,这一年来我家中来信,信中全是在说他练武有多辛苦的。”
  住嘴啊你!陈令想拦都拦不住,陈珞已经吧啦吧啦把陈令这一年如何勤学苦练的事,全都倒腾出来了。
  末了,陈珞还不忘将家人的愿景说出来:“现在我们阖家上下都等着喝你们喜酒呢,席将军你什么时候抽个空把他娶了?嫁妆我家里都备好了。”
  他这番话一出,席香登时红了脸。陈令对她有意,她知道,不回应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原以为大家都心照不宣,却猝不及防被陈珞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只觉十分尴尬。
  席香别过头,连眼神都没给陈令一个,只和陈珞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陈令使劲狠狠踩了陈珞一脚,甩了他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便急步追了出去。
  席香却似乎早料到他会追出来一般,走出府衙后,就放慢脚步,等他上来后,便停了脚步。
  陈令歉然道:“我二哥太唐突了,若让你感到不自在,实在抱歉,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但话已到这份上,陈令也不是那等扭捏的性子,索性便道:“诚如我二哥所言,我确实喜欢你,若你愿意,我即刻便上门提亲。”
  席香定定看着他,一时间没有言语。
  陈令生怕她不自在,又忙道:“对不起,我也唐突了,我并没有要你立即做出回应的意思。”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颓,蔫头耷脑道:“二哥和我说了,我托他转交给你的东西,你都没收。我头一次喜欢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把握分寸才,如果我给你造成了困扰,我以后会收敛克制。”
  席香向来是直接的性子,话既然由陈令挑明已经说开了,她便将自己的想法也说清楚:“三公子,我父亲已故,母亲与弟弟在西戎,且如今我身为雍州守将,除了要守好城之外,我只想将母亲与弟弟接回大梁,至于儿女情长的事,我从未想过。”
  陈令叹口气,他何尝不明白席香的心思,正欲再说什么,却又听席香忽然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她这一声谢,是谢他给她的尊重。
  陈令出身权贵,他若有心,不管豪夺也好,强求也罢,甚至都不需要豪夺强求,只需找皇帝动动嘴皮子,她就是他囊中之物了,岂能还这么安然地做着她的将军。
  甚至在汴梁时,她能顺利封将,侯府的老夫人和侯夫人、林氏、宁氏、苏氏等人对她客气亲近,都是陈令的原因。
  席香不蠢,这些弯弯绕绕,她只略一想就明白了。她无权无势,甚至父亲还是叛将,若不是陈令,凭什么能得这些贵夫人的青睐?
  也亏得是陈令,而不是别人。若换了任何一个权贵子弟,看上了她,只怕早就摆着一副施与恩宠的高高在上姿态,以所谓爱的名义,剥夺她的自由,将她困在了高墙里的那一方后院,从此余生全靠男人宠爱来过活。
  是以,她发自肺腑的感谢陈令给她的尊重,他是真正当她视为平等的一方来对待,而不是一个附属物。
  陈令听明白了她这一声谢,垂下眼掩饰心中的失落,抿着唇朝她一笑:“不客气,应该的。”
  话已说清,席香便不再停留,抬脚离去。
  陈令目送她渐行渐远,身后传来陈珞遗憾的声音:“你就这么让她走了?看来是喝不到你俩的喜酒了。”
  “怎么会。”陈令回头,眯起眼笑得像狐狸,一扫方才在席香面前摆出的沮丧,傲然道:“你备好贺礼,且等着吧。”
  他这么好,席香又不眼瞎,怎么可能看不上他。

  第061章

  昌平十三年二月,早春的第一缕风拂过雍州,一夜之间,满城隐隐透着一股春意盎然的新绿,所有人都在准备翻土起耕时,那已吹出城外的春风,自城外打了个转,携着一个令人惊慌的消息又回来了。
  西戎再度进攻雍州了。
  带兵的,还是老熟人——西戎的大王子哈德。
  这一次,哈德似乎是要一雪前耻,率兵十五万,来势汹汹,一副对雍州势在必得的架势。
  好在席香从未放松过警惕,即便西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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