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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姐-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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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管家精明地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他没再提钟从凝的事,朝宴卿卿说起了京城这半个月里的事。
  “……您走后不久就有人过来送信。”王管家压低声音,“是赵郡王派人送过来的,十有八九是让您去救他。”
  “放哪儿了?”宴卿卿皱眉,觉得不对劲,“待会再说。”
  宴卿卿先去了趟书房,把丫鬟留在外面,问王管家:“赵郡王怎会突然派人过来?”
  赵紊被关在牢中,不可能和别人有联系,即使有,他的人也不该过来找自己,宴卿卿上一次见他已经是几个月前,怎么突然就会有人在这时候过来?
  “老奴不知道……怕别人来陷害您,老奴随意不敢放府中。”王管家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那信,“您看完之后最好给烧了。”
  赵紊虽是郡王,但他叛逆一事却已是板上钉钉,万一有人陷害,防不胜防。
  宴卿卿抬手接过了信,她打开蜡封戳,皱了眉。
  外边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洒下暖黄的余晖慢慢退去。
  素雅的信笺干干净净,空无一字。
  王管家问:“他说了什么?”
  宴卿卿摇了摇头,将信给了王管家。王管家一脸疑惑,他上下检查一遍这信,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宴卿卿道,“信没到我们手上,就算有人平白无故拿出来,也不干我们事。”
  书房里摆着许多兵书,墙上还挂有一把宴小将军的佩剑,虽多年未用,但丫鬟小厮每日打扫时都会擦拭一遍,倒不见半点锈气。
  “可是小姐……”
  宴卿卿打断他的话道:“放心,这几日先不要出去,恐怕会有人盯着宴府。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着。”
  王管家点了头,他上下查看这张纸,最后又把这封信放回怀里,对宴卿卿说他拿回去再试试,宴卿卿摆手允了他。王管家回屋子火烧水浸,发觉真是张白纸后,心中越发想不明白了,这赵郡王在打什么主意?
  而宴卿卿一回屋,便有丫鬟端着热汤上来,她揉了揉眉心,让丫鬟们服侍她更衣。最近虽在转暖,但京城仍然比清章要凉上几分。
  跟随宴卿卿去春猎的丫鬟皆已经下去歇息,现在的丫鬟是府中没跟着去的。
  相然她们知道闻琉与宴卿卿的事,在营帐时大气不敢出。换了新的丫鬟,倒是谁都不知道宴卿卿有孕这事,甚至还有人对宴卿卿说起皇上要立后的事。
  宴卿卿低垂着眸,手轻轻扶住桌沿,用了点力度。赵紊如果真要有要紧话给她,没必要送信。他既然送了信,也该是普通的查不出任何怀疑的话。
  信被换过了。
  除了闻琉的人,也没别人会做,他到底是在宴家放了多少了人,才会反应这样迅速?
  发上的金簪子放到妆奁中,丫鬟正要弄步摇,宴卿卿抬头对丫鬟道:“待会下去提前通知一声,明早让马夫备马车,我要出去。”
  丫鬟一怔,不知道她怎么刚回来就又要出去,却也没多问,应了声她。
  宴卿卿的脸色有些苍白,丫鬟总觉得在春猎那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连话也不敢多说了。
  有眼尖些的在替宴卿卿更衣时,看见宴卿卿小腹微微隆起。不过并不太明显,那丫鬟以为宴卿卿是吃撑着了。
  她的贴身丫鬟都没成过亲,宴卿卿平日行事又素来端方,谁也想不到那上面。
  闻琉回皇宫后更衣沐浴,与众要臣一起祭过祖宗,陈述春猎典仪。之后该没大事,但他此次却将礼部尚书留了下来,直至深夜才将人放出去。
  礼部尚书离宫之时脸色怪异,有心之人难免会想到春猎时皇上松口立后的事,偏礼部尚书得了命令,在此事上一概不透露,让人心中猜疑又多了几分。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盯着皇宫,甚至有人已经在向外传消息。闻琉立后一事非小事,宫中没有妃嫔,他底下没子嗣,血缘亲近些的,只有太子那个遗腹子。
  挑在要御驾亲征的时候说这消息,照他性子,若说没有目的,谁都不信。
  难道是在为以后做准备?还是说早已经料到了什么?
  心中有想法的,已经想到闻琉或许早已临幸过女子,并且那女子还有了身孕,他只是为了防着某些别有心思的人,毕竟晖朝的探子没清干净。
  各世家的未出嫁适龄小姐都被人查了遍,唯独没人猜是宴卿卿,闻琉平日那样敬重于她。
  ……
  宴府是大将军府,府中下人大多都是老人,偶尔进来几个,也是经过多番考究。
  宴家只有宴卿卿一个女子,她无心政事,外邦探子进来也查探不了有用的东西,加之闻琉的人混在其中,较起别的府邸,倒是安全许多。
  相然还没回来,宴卿卿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帐顶。
  闻琉的人绝对会拦她,宴卿卿抬手放在额上,闭了眼,她已经让相然找好了借口,凭她前几天在闻琉面前的样子,他不会有过多的怀疑。
  “义姐是在想朕吗?”闻琉的声音突然响起,“巧得很,朕也想你。”
  宴卿卿倏地一惊,她单手撑坐起来,看着闻琉从黑暗慢慢走近她,她后退了些。
  她看不清闻琉的面孔,却觉得后背的毛孔都颤栗起来。直到闻琉冰凉的手触上她的脸,她才猛然回过神。
  闻琉抬起她的下巴,慢慢低下头来,他的眼眸猩红,声音淡淡。
  “那种世俗之药,义姐以为是能随便用的吗?这孩子没出世,所以义姐就以为不是人?相然可真是忠心,谋害皇嗣一罪,她想逃也逃不得,义姐怎地如此糊涂?”
  宴卿卿挣开他的禁锢,往后挪了几步。
  她的手攥紧锦褥,心跳得有些快,大脑也飞速转着,宴卿卿没有不要这孩子,只是不能让闻琉发现她想做别的。
  宴卿卿答道:“陛下既然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这孩子如何能出生?你让旁人怎么看我?”
  她让相然去找了大夫,表面是去配落子之药,实则是要把信物传出去。宴将军在京城有不少亲信,现在都到了宴卿卿手里,只是她往常很少用。
  宴卿卿要离京,但她绝不能直接去派人去说此事,闻琉在宴府留的人绝对不少,稍有差池便再也走不了。


第88章 
  夜深幽暗; 外室值夜的丫鬟挣扎着跪在地上,朝里面大喊了几声,旁边侍卫看守捂住她们的嘴。
  她们方才不懂闻琉怎会突然前来; 倒是被他脸上的面无表情吓得不敢出声; 让他径直进了屋内。后来惊觉不对,要起身进去时,却又被闻琉带过来的侍卫按住。
  闻琉慢慢低垂下头; 谁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漆黑的环境下寂静无声。
  宴卿卿转过头,她心下还是怕被闻琉发现怪异的,只能紧紧咬着唇; 攥住散开的衣襟。
  她不能留在京城,万万不能。立后之事已经不少人知道; 孩子要是出生过早,旁人的说法宴卿卿已经不敢想。有人曾私下说她过于艳丽; 娶回家定是个不安分的,宴卿卿不怕这种,她在乎的是宴家的名声。
  孩子或许可以生下来,但若是在京城出世绝对不行。
  闻琉御驾亲征的时候; 宴卿卿便要准备着离京。
  他想要这个孩子; 所以她让相然出去找堕子药材。闻琉的人在哪她不知道; 宴卿卿不得不做得狠一些。
  她宠了闻琉这么多年; 并不想这样冷漠对他。可闻琉做得着实过分; 他不把他们这些年的情谊放在眼里; 强辱她身子,换了谁也受不了。
  “是朕的错,”闻琉突然直起身子,“义姐说得没错,是朕考虑不周,往后不会了。”
  闻琉的语气淡淡,可他身上的那抹戾气却没怎么散,甚至还让人觉得可怕。
  宴卿卿心跳如打鼓般,怕他发现了什么,最后还是试探地问了句:“你想做什么?”
  “朕不该让义姐担心这件事,”闻琉低头说,“朕会解决,你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就行。”
  宴卿卿轻咬住唇,沉默着。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却仍然如玉石撞击般清悦,是个年轻的少年郎。面容也是清隽俊秀,常有温润之色,薄唇挺鼻,是最得人喜欢的类型。
  即使宴卿卿再怎样恨他做这种事,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张脸合她心意。
  闻琉不再说别的,起身离去。
  “你不必在我面前玩这些虚的,我还不傻。”宴卿卿的手用力了几分,开口道,“宴家若真有你想要的,直接同我说清便行,父亲和兄长不会留害你的东西。”
  他平素硬气强势,怎可能突然这样软下态度?不过是等着她心软叫住他,宴卿卿觉得闻琉着实令她害怕,他仿佛什么都算到了样。
  闻琉脚步停住不动,他轻道:“义姐既然不傻,那该知道我这些日子最想要什么。你总在骗自己,或许还在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可追根究底,你比谁都要清楚不是吗?”
  他表现得像别有目的,让宴卿卿护着孩子,不敢轻举妄动,但闻琉心底对她的欲望却未压制过,直白浓烈。
  宴卿卿默不作声,圆润的指尖因用力而变得苍白,闻琉没有在她面前说“朕”,他约莫是想跟她摊开了。
  她慢慢抬眸回道:“我从未亏欠过你。”
  闻琉淡淡道:“所以我不会为难姐姐,自始至终,我也只想要姐姐而已。如果姐姐说你未对我有过心意,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那我便不再纠缠。”
  宴卿卿小口微张,闻琉便再次道:“倘若姐姐撒了谎,那便入宫日夜与我欢爱,为我生儿育女。”
  一句没有深深卡在了宴卿卿喉咙里,她竟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那两个字。明明就算她说了,这些事也会照常发生,闻琉的话信不了,说与不说,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宴卿卿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她不想同闻琉说了之后被他戳穿,也不愿承认心中所想,岔开话题道:“相然呢?事情是我吩咐去做的,与她无关。”
  天色如此漆黑,宴卿卿只能看见闻琉的一个背影,她看不清闻琉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也不知道他提在胸口的气全都没了。
  闻琉转过身,走到木架子旁更衣,他以前没什么人伺候,事事都是自己动手,在这儿也不拘谨。
  “带回来了。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立后之事会照常进行,不管有没有这孩子,我再做些别的就行了。”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平静,大有所有事情一笔勾销的样子,就像是在和宴卿卿话家常样,“相然出去做什么我可以不管,但事不过三,你要想保她,该明白需要做什么。”
  宴卿卿低眸道:“把相然放回来,我知道该做什么。”
  相然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该是她自己的事了,宴卿卿深吸了口气,按下了性子。
  不知道为什么,宴卿卿现在怕极了同闻琉一起,就仿佛她会做出和往常不一样的事样,未知的迷茫让宴卿卿恐惧
  而闻琉说是聪明,其实也傻,至少不会有哪个帝王像他这样对一个女人用尽谋略,却又因她的一个反应而压不下嘴角的弧度。
  他做事狠毒至极,但凡宴卿卿能查到的东西,皆已经做过粉饰,再深一些便无人可知。
  闻琉高兴过了头,断没想到宴卿卿日后会做得那么绝。
  他坐在床沿边上,抬手摸了摸宴卿卿白皙的手,宴卿卿避开他。
  闻琉没在乎,只道:“今天若不是手下的人见她奇怪,跟着她出去,或许就要出事。我来的路上快要被她气死,心中想要她的命,果然谁都没姐姐会哄人。”
  最后一句话来得莫名其妙,宴卿卿今夜没哄过他,细算起来,也只有刚才岔开话题的样子。
  他与来时完全不同,方才还是全身戾气,现在却什么也看不出,宴卿卿轻轻抿嘴,仅是自己一句没出口的话,何必高兴成这样?
  ……
  第二天大早,天还没完全亮,一辆马车从宴家驶出去,而另一辆在不久之后,也慢慢出了宴府。
  宴卿卿昨夜被闻琉半夜闹了场,又被他搂着睡了一觉,说不疲倦是假的。但精气神倒是好上了许多,也不知道为什么,春猎那时郁结心中闷气竟给散了不少。
  她并不想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宴卿卿揉着额头,在马车上轻轻打了个哈欠。
  旁边丫鬟问:“小姐没睡好吗?要不再睡一觉?”
  宴卿卿摇了摇头,说不打紧。
  相然昨夜就跟着闻琉回来了,闻琉虽是气着了,但终究没舍得伤她的人,只是给了个教训,让她在外面跪了一夜,相然膝盖肿了,宴卿卿只好多赏赐些东西,让相然这几天都不用上来伺候。
  她心中想着事情,只觉得马车立马就到了。太子所在的院子偏僻也安全,门前空无一人,唯有棵树木孤零零地站着,她朝四周望了几眼,随后收回了视线。
  闻琉心思多,这四周布置的人不会少春猎那时她便已经猜到。若不经同意贸然前来找太子,害的是他们两个人。
  仿佛是早有所料,宴卿卿的丫鬟刚去敲门,门就由内而开,贺端风伸出头,走了出来。
  她脸色淡淡,朝宴卿卿行礼道:“宴小姐安好。”
  宴卿卿微微颔首,她把丫鬟马车都留在外面,独自进了院内。
  贺端风领着她去太子房间,说道:“陛下派人同我说过你要来,也吩咐我跟你多说几句——他仍然生你的气,请你不要多说那件事有关的东西。”
  她的一句陛下让宴卿卿心惊胆战,而贺端风则是因为宴卿卿送东西过来的事从未与太子说过,怕太子生自己的气,所以多嘱咐了宴卿卿几句。
  贺端风推开门,朝里道了句宴小姐前来拜访,里边没有回话,贺端风面不改色,请她进去。宴卿卿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进去。
  她跟在宴卿卿后面,进去之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出去。
  宴卿卿进屋便嗅到了一种奇怪的甜腻,像是什么药的味道,里面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些别的熟悉感,当宴卿卿并没有想起来。
  太子坐在书案旁看书,硬朗的面孔虚弱苍白,修长的手指握着书卷,他已经能站起身。贺端风上次用了猛药,惹怒了他,她实在受不了他的冷淡,只能用心帮太子治腿。
  而宴卿卿一句未言,慢慢走近,跪在他面前。太子低头看了她一眼,同样不语。案几上有盆青嫩的文竹,旁边摆着干净的砚台与纸笔。
  太子从小对宴卿卿的那份宠爱不是假的,猜到她和贺端风设计他,只觉自己宠了白眼狼,可见她伏低做小,心也硬不起来。
  “你还来做什么?”太子声线没有起伏,“孤的热闹还没看够,还想替闻琉再来看一眼?”
  “太子殿下多想了,”宴卿卿低着头道,“卿卿并不觉自己有错,陛下手段了得,我也帮不上多少。”
  太子呵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书碰到桌面,有丝轻响。
  “那位置本就是孤的,你倒还有理了?”太子道,“宴卿卿,孤当真是看错了人。”
  宴卿卿的头低得更下,她道:“暂且不论陛下是否能担当大责,您也该知道现在的情况,外边的人虎视眈眈,稍不注意便会闹起事端。”
  她大概是听出了太子的语气中并无太大怒意,连这种话也敢说出来。
  “强词夺理。”太子的背往后一靠,“朝中兵马尚足,就算真闹起来又能怎样?孤不比他差。”
  太子与赵紊谋划已久,结果所有的一切都像个笑话样,即使伤了闻琉,也并不值得拿出来说。他心中有气,却还是有皇族该有的气度和修养。
  皇上和皇后的惊心教导,旁人还是难比的。
  宴卿卿沉默了会,开口道:“卿卿此行想问您一个问题,当年安西王叛乱时,我因兄长出事伤心过度,没多想陛下为什么会冒险来宴府。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怕他是在借着宴家避嫌。”
  即便闻琉因她放过不少人,她也不敢再相信闻琉。
  她问:“当初害您和兄长的,可有他一份?”
  太子倒没想到宴卿卿会问出这种问题,微微怔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宴卿卿和闻琉两个的关系已经好到谁也比不了。
  “什么意思?”太子皱眉问,“你发现了什么?”
  闻琉害他和宴小将军?太子有些不太明白宴卿卿要问什么,即使他谋划了这么多年,也从没未想过。
  宴卿卿摇头道:“只是觉得时间太巧,所以想得多了。”
  太子抿了口茶,将茶杯端在手心,看着宴卿卿问:“旁人不了解你,孤却是懂得的,他对你做了什么?”
  宴卿卿的手攥紧了衣裳,随后又慢慢松开,她说道:“没什么,发生了些小事,所以起了疑心。”
  她不可能把自己有身孕的事情告诉太子,于她而言,太子是长辈,这种事情说出去,就如同要她命样。如果这时候让太子知道她有了闻琉的孩子,怕是会想得更多。
  “孤不知道,大约是没有。”太子回道,他顿了一会儿,“你当初要是不背叛孤,说不定就没这个问题了。”
  宴卿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却松了口气,她这几日一直被这个念头缠身,睡着了也会惊醒,见了闻琉更是不想说话,她怕这事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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