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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绣春-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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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王爷叫我选地方,我可是选了呀。”我笑着看朱棣,等他答话。朱棣伸出手掌,与我对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既是选好了,咱们就择日启程。”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每天都在期待中度过。难得有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刻,又有人可以依靠。不过凡事都没有完美的。那个总是给我带来祸端的徐辉祖,自上次在朱玉英婚礼之日给我带来灾难之后,本已经消停几日,忽的又回到王府,大家这才知道,原来他与徐增寿一同回金陵,可是他徐增寿走了,他却推说有事没有办完,住在了驿站,这一住就是月余,这几日又回来找他姐姐。
  如此纨绔,不误正事,倘若徐达在世,只怕也要气得跳脚。不过就是他这样整日游手好闲,朱元璋倒是对徐家照拂有加,成日的赐地赐金,徐家的亲戚虽说没有做特别大官的,但是都算得上丰衣足食,四平八稳。我一直把徐辉祖的行为看做他的智慧,他用来对抗朱元璋的多疑的智慧。
  徐云华也是七窍玲珑之人,她除了劝徐辉祖娶妻生子,在事业方面从不说他半句,饶是这样,此次徐辉祖再次回王府,她也是生了大气,就因为这样,朱棣也从中跳河,连着我们出行的日子也都一推再推。
  原来徐辉祖来吃喜酒的时候,本来定的便是提前十日便到,在王府中搭把手,可是他到当日才勉强赶到。徐云华问他,他也不说,下人们打趣,他就说自己在路上丢了盘缠遇到山贼之类,总之没有一句真话。众人都道他在路上贪玩耽误了时辰,也没有多做追究,可实现在,徐云华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徐辉祖在路经济南之时,遇到一个女子,两人情投意合,徐辉祖便把这女子带在身边,一直带到了北平。如今要回金陵,此女子与徐辉祖说道,“你我本事露水情缘,此刻你要回金陵家中,虽说你并未娶妻,但是家中姬妾必不可少,如若我与你一同回去,难免与她们落得同样下场。成为一个没名没分被你圈养在家的女人,如此,还不如就此了断情缘,你把我丢下,或者把我送回济南吧。”
  谁料到一向万花丛中过的徐辉祖,竟对这女子动了真心,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便急了。


第140章。43。铁兮君

  女子给他的选择很简单,要么给个名分,要么就此断了缘分。也许徐辉祖当时带着她走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给她什么,只是想染指一番罢了,相处时日久了,却真的上了心,如今割舍不下,想留下这女子,只得拿出主意了。
  听得这个消息,不只是我,连宝儿珠儿都大吃一惊,“舅爷竟会有了意中人?这真是天大的奇闻,舅爷年近而立之年,与我们王府走了近二十年的亲戚,可是第一次听说他老人家竟有了看中的姑娘啊!这姑娘一定是倾国倾城,绝世姿容。”
  徐辉祖找徐云华,没有别的事,是求徐云华做个媒人,把两人亲事定下,回到金陵便用八抬大轿将那女子娶回魏国公府。徐云华自是极其不愿意,徐家家大业大皇亲国戚世袭公爵,三个女儿都嫁了王爷,就是徐增寿娶的也是名门大小姐,徐辉祖袭了徐达的公爵,不娶亲就罢了,娶亲的话,不可能绕过朱元璋那一关,不指婚也要先上报,怎么能够这样胡来?
  不过有了从前关关的事,徐云华也不敢太过苛责徐辉祖,只得好生的哄着,说若是真的喜欢这个姑娘,可以先纳做妾室,以后再说。无奈这姑娘也是刚毅性子,对徐辉祖说的是,做妾室不可能,她嫁人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言下之意是徐辉祖有了她做正房,妾室也不要再有了。偏生徐辉祖这次就像被鬼摸头一般,那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弄得徐云华气得病倒在床上。
  王妃病倒,王府没了人料理,朱棣自然也是有些着急的,找到我这里诉苦,“这个辉祖,也确实闹得过分。”我抿嘴一笑,“你说人家胡闹,又怎么知道没人在你背后说你胡闹呢?”
  朱棣觑我一眼,“我胡闹还不是为了你。云华拿她这个弟弟也没有办法了。现在徐家他最大,他要是真的要娶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也确实没人管得住,难怪云华着急。”
  “你们管得也真是宽,你可有见过那个女子,偏偏她就不如大户人家的女子了吗?光来路不明这一条就把人家一棒子打死了吗?说不定人家贤良淑德不输任何人呢?”
  “你说的也对,要不然我们去见识一下这个奇女子?”
  “我们?”
  “被你挑唆的我也很想见见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咱们现在就去。”
  原来这徐辉祖一开始是在驿站落脚,后因对带回的女子越发宠爱,不愿她受委屈,直接买了一户小院将她金屋藏娇起来。我们赶到的时候,已值正午。
  朱棣负手敲门,开门的乃是徐辉祖本文,乍一见我们,他有些吃惊,不过立刻就嬉笑起来,“姐夫来了啊,哟,赫连小姐也来了,听说你们二人好事将近,辉祖还没来得及恭喜呢。”
  我们站在门外,徐辉祖只将门打开一道缝,探出一个脑袋,好像并没有请我们进去的意思,我们又不好意思直截了当的说要进去,分外尴尬之际,里面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辉祖,吃饭了。”
  徐辉祖回头道,“有客人来了。”徐辉祖显然是在询问里头的女子可否放客人进去,里头却半晌没有声音,我拉了拉朱棣的衣角,本打算退回了,门却突然被打开,一个娇俏可人的女子站在徐辉祖边上笑靥如花,对徐辉祖嗔道,“有客人就请进去啊,怎么叫人家站着?”她转向我们,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两位里面请,正好吃一顿便饭。不过兮君手艺不好,不要见怪。”
  我和朱棣讪讪的跟着前面这一对走进了屋子。这当口,我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奇女子兮君,与我们想象的不同,她并没有绝世姿容,看起来也没有厉害的手腕,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子,不过生的肤若凝脂,娇小可爱罢了。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腰上还系着围裙,手上因为沾了些油荤背在身后。就是一个寻常居家过日子的模样。这屋子大约与我刚开始进燕王府的时候住的地方差不多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看样子两人并没有雇用人,连做饭都是兮君自己动手。屋内陈设也都是简单简朴的模样,并不是我们想象的极尽奢华金屋藏娇。
  在一张木桌边坐下之后,兮君走到厨房往外端菜端饭,徐辉祖见她忙前忙后,立刻屁颠颠的跟了上去帮忙,不一会桌子上便摆着五六道小菜,四碗白饭。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我与朱棣对视一眼,在互相的眼中都看到了疑惑。徐辉祖难道千帆过尽之后,最向往的是这样的平淡日子?
  那个名唤兮君的女子把食器张落好后,自己也坐了下来,低声浅笑,“吃吧,不要客气。”
  席间,两人不断地给对方夹菜,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尽显爱意。我渐渐地明白了徐辉祖为何对这丫头这样着迷了,徐辉祖虽是名门之后,但是身在金陵金粉地,朝堂之上又多阴谋,若是再缔结一桩政治婚姻,那对他这样散淡的性子几乎是一直摧残。这兮君给了他平淡的安稳,让他欲罢不能。
  徐辉祖显然知道我们此行前来是为了找他谈话,可是他为了保护兮君,一直只字不提,只是闲聊一些家常,甚至连朱棣的身份也没有介绍。一顿饭吃完之后,还是没有人说到什么正题上。我已经打了退堂鼓,准备班师回府,没想到兮君收拾完碗筷却坐了过来,笑道,“你们不是辉祖的朋友,是辉祖的家人吧?”
  朱棣愣了一下,点头。
  徐辉祖皱眉看了兮君一眼,兮君却摇摇头,示意他让自己说下去,“我与辉祖相识不过两月,情投意合,有意结成百年之好,不知你们有何想法?”
  朱棣又是一愣,饶是他这样身经百战之人,被兮君这小女子一作难,倒是回答不出,“你们的事自然自己做主,我们的想法只是我们的想法罢了。”
  兮君拍手笑道,“你这个大哥哥倒是说了一句正经话,辉祖,听到没,咱们的事自己做主,别人的想法咱们拦不住,让他们有想法便是,又少不了咱们的一块肉。”
  徐辉祖尴尬万分,给每人泡了一杯粗茶道,“这是铁兮君,辉祖与她在济南相遇,情投意合,辉祖便将她随身带来,这一段时间相处,我们觉得对方都是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人,想成亲,本想请姐姐做媒主持,没想到姐姐竟会反对,如今姐夫来此,可是要与姐姐说同样的话?”
  徐辉祖冷冷的看了朱棣一眼,一字一句的问道。朱棣可能不知道,可是我却知道徐辉祖一直都因为关关对朱棣颇有敌意,便调和道,“四爷方才不是都说了吗,你们不必在意旁人看法。”
  徐辉祖看了我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下来,又对铁兮君道,“这是我的朋友,不是亲戚,赫连漪,她比你略长两岁,不过很是随和,有什么话你倒是可以和她聊聊。”
  铁兮君笑道,“你就是赫连漪小姐,辉祖时常提起你,对你十分推崇,有时候我都要嫉妒呢。”
  我瞅了徐辉祖一眼,他对我笑了笑我也只得报以一笑,硬着头皮说道,“铁小姐与徐公子想要缔结良缘,自是美事一件,只是古往今来,婚嫁自有一套礼节,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徐公子父母早亡,尚有长姐姐夫健在,你们想请他们帮忙都是可以的,只不知铁小姐家里可还有什么能做主的人,如若没有,这事儿我们可以立刻玉成,如若铁小姐家里还有父母兄长叔伯婶母,咱们就这么匆匆忙忙办下婚事,别人不说咱们着急把这样的好媳妇儿娶进门,倒要说咱们徐家不懂事,不懂尊重女方了,是不是?”
  徐辉祖听了我的话,感激了看了我一眼,又对着铁兮君道,“兮君,我说赫连是我知己你还喝醋,人家这话说得可有道理?我也很想早日娶你进门,你若真想嫁我……你也该找找你家人。”
  我心中有些诧异,听着徐辉祖的话,这个铁兮君岂不是当着徐辉祖也没有表明过自己的来路?铁兮君脸上忽有些紧张,恼怒道,“都跟你说了,我自己愿意嫁与你,为什么要管那些劳什子?”
  徐辉祖见她翻脸,连忙哄道,“好好好,不管不管,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还不是我照顾?”
  铁兮君已然气呼呼的站起身来,摘下围裙,往里间走去。
  朱棣忍住低笑,悄悄对我说道,“这姑娘气性不小,将来辉祖有的亏吃。”
  徐辉祖本想追去,被人家拦在门外,只得退了回来,愁眉苦脸半天,我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徐公子,你既然说了咱们是知己朋友,找了这样一个美娇娘,也不跟我说一声,如今要成亲了,若不是我找来,你恐怕也不会通知我,哎。”
  徐辉祖面上尴尬,良久才道,“不是我不想与你们说,我也知道自己荒唐,可是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她。即使我们相识两个月,她连自己是孤儿是乞儿也没告诉,我问她有没有父母有没有家,她只叫我别问。”


第141章。44。逃婚

  我与朱棣面面相觑,又不好当着徐辉祖的面儿说一句这样的女子你岂敢带在身边,只得尴尬的端着茶杯子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直喝得肚大腰圆,也没个对策。我心中叹气,只怕徐云华还有的病着。
  徐辉祖约莫是想着要回去哄铁兮君,有些心不在焉,朱棣便借口告辞了。路上,我对朱棣问道,“你看铁兮君是个什么来头?怕不是什么女贼人或者烟花女子吧?”
  朱棣笑了笑,“都不是,铁姑娘说话大方,气度非凡,看起来并不像小门小户的女子。虽然穿着粗衣麻布,可是脸色如芙蓉,十指如春葱,显然是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模样。只怕是个大家小姐落难于外。”
  “大家小姐?大家小姐为什么会只身在外,只怕也不会这样胆大,跟着辉祖就跑了吧?”我不解。
  朱棣扫我一眼,“若不是这样有想法有个性的女子,那些整日价只会绣花的榆木疙瘩又怎么能把辉祖这样千帆历尽的纨绔公子哥儿迷得七荤八素?”
  我想想也是,对朱棣的想法点头称赞。“只是还有一事未解,既然铁小姐出身不但不低贱,还算高贵,为何还要这样遮遮掩掩不愿示人?”
  “这个就要问她自己了。也许是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到一定。”
  朱棣说着,往前走去。这天日正是暮春,不远处一条小河,河面上一座胖墩墩的石拱桥,几个老汉在上头吹糖人儿吆喝着叫卖,河畔种满了柳树,清风徐来,满天飘絮好似冬日鹅毛雪一般,洋洋洒洒,直往人脸上落。河边石阶上浣洗衣物的妇女嫌它们纷乱,我倒是伸手捉住几片,喜欢得紧。“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信拈来,空使莺啼燕妒。”
  听我低低吟唱,朱棣转身,呆呆的望着我。我抬头朝他看去,只见他的头上肩上也是积起厚厚一层柳絮,白花花的,便上前去将其拂去,笑道,“走慢些,莫使春光别去。”
  朱棣笑了起来,“漫天柳絮空烦人,倒引得你诗情大发。”
  我抿嘴一笑,“我哪里会做什么诗,哪里看见过的,如今也记得不全,随便念念罢了。”
  朱棣感叹道,“当真是一人一命,辉祖恐怕是要折在这女子手里,我回去好生劝劝云华吧。只要他愿意,父皇那边,他自己去说罢了。”
  我点点头,“这才是富贵王爷该干的事儿。”
  朱棣说是这么说,但他这样心思缜密之人,就算不是为了徐云华徐辉祖姐弟,也决不允许有个来路不明的铁兮君在他面前晃荡,见过铁兮君不过十日之后,他就已经将铁兮君的来路查的清清楚楚。
  这一下不但是徐云华想要棒打这对于鸳鸯,就连朱棣也开始有些反对起来。
  山东布政使铁弦之妹因不满父母安排婚事,离家出走已两月余,铁弦到处命人寻找,将整个济南府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她。
  铁兮君,铁兮君,竟是铁弦的妹妹!怪不得朱棣说她乃是大家闺秀。我目瞪口呆,这个铁弦,将来可是要和朱棣做大对的人!难道……难道与现在铁兮君的事有关?他们会在不久的将来结下深仇大恨?想到这一茬,我也紧张起来,铁兮君与徐辉祖的结合,只怕真的是困难重重。
  朱棣也隐隐约约察觉到徐辉祖对他有敌意,便于我商量,让我去把这件事好好地告诉徐辉祖。现如今,还瞒着徐云华,若是能在徐云华得知之前,把徐辉祖说通,那这事儿也就了了。
  抛开铁兮君的身份不谈,我也觉得徐辉祖有些过头了。大明律中,夺人妻子可是重罪。这铁兮君既是许了人家,便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死了丢了便罢,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嫁个农人也罢,可是她现在相好的人是徐辉祖,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徐辉祖这是引火烧身啊!
  这一次乃是我一个人前去找徐辉祖,我也就没有光明正大的从大门进去了,只是朝着院内扔了一块石子儿,果然没过多久,徐辉祖便从屋内出来,见到我,歪着嘴角笑道,“你如今要跟姐夫,也变得多事起来。”
  我懒得跟他做口舌之争,只是把他带到一个茶肆,叫了两大碗粗茶,就着茶水将朱棣打听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徐辉祖能隐忍锋芒,在朱元璋眼皮子底下逍遥这么多年,足见他乃是智慧之刃,听到铁兮君的身份之时,他尚且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得知她已有婚配,才神色凝重起来。
  “她是因为逃婚才跑了出来……说明她不喜欢那个人……”徐辉祖淡淡的说道。
  我替他续上茶,“你糊涂了吗?”我朝四面瞅了两眼,确定没有什么人才压低声音道,“徐公子,大舅爷!皇上坐稳江山之后,做的是什么事,你也不是没看到。饶是皇上对徐将军恩宠有加,赐了免死金牌丹书铁券,将军在世之时,也是小心翼翼形式,才保得徐氏一门如今这样昌盛。你自己不也很清楚这个道理吗?太平盛世,不需贤臣。你吃喝玩乐这么几年,皇恩更盛。而胡惟庸蓝玉那些人便是聪明过头反被聪明误,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你忍心将你装油学痞辛辛苦苦经营至今的徐家因为一个女人毁了吗?”
  徐辉祖嘴角嗫嚅,“我为什么这样,只有你懂。”
  “我当然懂,明哲保身。铁家虽远离京师,但毕竟也是大家,你哄了人家妹妹,人家往皇上面前一闹,徐家岂不是要千里之提毁于一旦?”
  徐辉祖愁眉不展,脸上由红到青,由青到白,良久,才说了一句,“兮君的个性和关关一模一样,我现在抛弃她,她铁定比关关自尽的还快。”
  徐辉祖一提到关关,变得可怜巴巴,语气中满是伤怀,我一时间也愣住,怪不得他这样喜爱兮君,竟与她谈婚论嫁,以徐辉祖现在的状态,只怕除了关关复生,没有人能博得他一句诺言了。
  想到惨死的关关,我也退缩踌躇起来,说来说去,还是古代的婚姻制度害死人!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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