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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袁世凯扭头问道。“李疯子写了什么诗?”
“我知道,我知道。”雷震春说道:“不过不是诗,是词;也不是李疯子专为章疯子而写的,只是两人谈起诗词,李疯子说最近填过一首咏雪词,章疯子便请他写下来了。”
“李疯子的词怎么说的?”
“他们已经抄来了。”雷震春展开纸张,念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烧。”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昔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雷震春摇头晃脑念完:“就这样了。”
袁世凯惘然问道:“这是李疯子自己写的吗?”
“很多人亲眼目睹他自己写的。”
“不会是他的‘文胆’做的吧?”袁世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地问道。
杨度在旁边笑道:“大总统也知道的,他的国学根底很深,所以国学大师梁启超和章疯子他们同他一见面便谈这个;而且他也没有这个必要,事先特地准备了这首《沁园春》。他到北京来,该知道这个地方不是吟诗填词的场合。”
袁世凯不悦道:“这样说起来,皙子是很欣赏李疯子的才华了。”
杨度大惊,强笑道:“这那里会。李疯子能吟诗填词,辛亥年就曾轰动江南文坛,不足为奇。只是。……”
“只是什么?”
恃才傲物的杨度不知怎样说才好,嗫嚅着道:“只是我有点过虑。我精神衰弱,好多地方想得太远,还得请大总统包涵。”
袁世凯心想,杨度那股酸劲儿文人做派又来了。杨度忠心耿耿,对他的忠诚毫无问题,如今他拿着李疯子的什么词忧形予色,内中一定有文章,便和颜悦色道:“皙子有话尽管说,我们之间,是无话不谈的。”
“谢谢大总统。”杨度几乎声泪俱下:“我所过虑的,就是为了这首词。”
“为什么?”
“这首词,老实说,填得非常之得体。京城几位词家看过,他们一致认为气韵高华,词彩明丽,同时寄托遥深。”杨度声音发抖,在这方面,他也是大家。他在这是词里,看到的是王者之气。
“现在好多人在为李疯子的词着迷,不管在朝在野,是敌是友,他们都在唱和着。大总统想想,我们的谈判还没完毕,李疯子已经在北京引起很多人的重视,这后果不是值得我们考虑吗?”杨度尽量把话说得委婉。
袁世凯不作声,却先问道:“皙子,你想得很对,我自有办法。现在你把这首诗――不,这个什么春解释给我听罢。我倒要听听,人家说他寄托遥深,到底怎么深法!”
杨度便小小心心,一句句解释给他听了。
袁世凯在沙发里,好半晌没有开口,他显然给自卑感和优越感冲突得难以启齿了。
297洗尘上
297洗尘(上)
薄薄的晨雾中,一辆奔驰着四轮马车惊碎清晨的宁静。车厢靠窗边的座席上,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硬挺的黑呢制服,一行密密的黄铜大扣,从最下一颗一直扣到最上一颗,连两排风纪扣也扣得紧紧的,寸把高硬衣领托起一张清秀的面孔,头上的黑呢鸭舌帽戴得端端正正。他直挺挺地坐着,两只手掌平放在大腿上。四轮马车在高速前进,时有晃动,他却纹丝不动,背与靠垫始终保持着三四寸宽的距离。此人尽管眉眼秀气,身板单薄,但看得出,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有着标准军人气质的将军。
他,就是蔡锷。
从上车以来,蔡锷一直面无表情地闭着嘴巴,不讲话,就连与身旁的同座者都没有打一声招呼。他微微侧着头,盯着窗外飞逝的屋檐门户,一眼不眨,模样很是平静,甚至冷淡,其实,他的脑海里正在波浪起伏,滔滔滚滚。
蔡锷当初来到北京,袁世凯仍然用对付朱瑞的那套戏法来对付他。
朱瑞因旅程较近先蔡锷到北京。他换了一身军服,在总统府承启处等候召唤。袁派一个承启官走出说:“总统吩咐,朱都督是自己人,不要拘形迹,请换便衣来见。”
朱瑞打算回去换便衣,被承启官阻止,引导他走进一间屋子,拿出一套狐皮袍子和马褂给他穿上。朱对着衣镜照了一下,增之则长,减之则短,像是量着他的身材裁剪一样。
朱瑞在承启官的引导下来到居仁堂,见到春风满面的袁世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袁世凯像熟人一样,请他坐下,海阔天空地同他谈话。
袁世凯出其不意地问,道:“介人,你若是反对我,就应该宣布独立,若是反对乱党,就应该明白表示,你宣告中立是什么意思?”
朱瑞曾担任过新军标统和江浙联军司令,他战战兢兢地回答不出一句话来,袁看出他很受窘的样子,马上用别的话岔开,而且脸上老是那样和善而亲切,好像对这个问题并不介意。谈到末了,站起身来说:“你应当早点回去,地方治安要紧。”
朱瑞隔了几天仍穿那套狐皮袍子和马褂到总统府,向袁世凯辞行。总统府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戒备得非常严密。他走进居仁堂,见袁世凯身穿一套金边耀眼的大元帅制服高高坐在上面。未等朱瑞开口,袁世凯正颜厉色地说了一连串的话,“军人不可无纪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口气非常严厉,吓得朱瑞连头都不敢抬,浑身淌着大汗。
这就是袁世凯惯用的“怀之以德,临之以威”的戏法。这套戏法并不是他发明的。他只是把从古以来的奸雄驾驭“人才”的权诈之术搬来表演一番。
但这套戏法用在头脑冷静和意志坚强的蔡锷身上,就不起作用了。袁世凯发现这个瘦小个子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便不放他回去,立刻派密探监视着他的行动。
袁世凯早已布置好一道假情报,诬蔑蔡锷在云南有脱离中国版图、另建一国,自号为“大汉王”的叛国企图。袁在这个假情报上亲批“应查”两字,命内史归入档案。这个举动是寓有深意的:原来他已看中了蔡锷是个长于治军而又严肃不苟的人,很想收作奴才,随时可以抽出这个档案来加他一个“叛国”的罪名而置于死地。
袁世凯看中蔡锷是个长于练兵的军事人材。蔡锷被袁世凯骗到北京加以监视起来后,经常同湖南同乡杨度往来,通过杨度的关系,与总统府内史夏寿田也有来往。
杨度早已看出袁世凯对北洋旧将有所不满,并且有改造北洋派的决心,于是,与夏寿田里应外合地推荐蔡锷主持新的建军工作。这个建议正与袁的心意相符合,袁认为如果蔡锷拥兵在外,对他是不能放心的,把蔡圈禁在北京城,叫他主持建军工作,就不可怕了。但袁世凯是个猜忌心极重的人,他始终把梁启超当作一个政治上的假想敌人,而蔡锷又是梁启超的学生,他又不能不顾虑到梁蔡之间的密切关系。
杨度向袁世凯劝道:“师生关系并不是牢不可破的。梁启超就是康有为的得意门生,而现在康梁分了家。如果总统结之以恩,蔡锷必然乐为总统所用。”
袁世凯向来是拿功名富贵拉拢人的,杨度这番话正与他的见解相符合。
袁世凯向夏寿田说道:“小站旧人现在暮气沉沉。我对南方人没有成见,如果南方人不反对我,我未尝不可以重用他们。如果蔡锷靠得住,你就做他的副手吧!”
夏寿田是杨度的湖南同乡,又是同学,他做总统府的机要秘书又是杨度推荐的。袁世凯用人从来就是以门 第 638 章 。
那时,国内各省都在筹建新军,蔡锷在士官学校的杰出表现,受到了国内的重视。湖南、江西、广西、云南等省都有人来与他联系,聘请他为军事教官。旅居日本多年了,蔡锷无时无刻不想念自己多灾多难的祖国,想念自己那些在贫困中挣扎的父老乡亲,在那些年求学求知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救国救民。当初满腔热血的青年志士的心潮,蹉跎到今天,还能继续汹涌澎湃吗?
……
“将军,梁先生的府邸到了。”身边的副官在蔡锷身边说道。
蔡锷从沉沉的回忆中醒来,抖数一下精神,车门被拉开,已经到了棉花胡同的梁宅门前。
他的恩师梁启超在私邸宴请刚刚抵京李想。
去年秋天,熊希龄组阁,梁启超入阁做了司法总长。入阁之初,梁启超还存着一番志向,试图制定一个司法制度,将从未有过严格法律意义的中国司法引入正途。但很快他就失望了。熊希龄并不是有作为的政治家,袁世凯更无意于各项建设。对大总统来说,当务之急乃是如何巩固政权,用强力将反对派压下去。熊希龄辞职后,他也辞职了,袁世凯改任他为币制局总裁。这更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职务,不过月支五百大洋而已。
进步党成立,梁启超被选为理事。理了一段时期的事后,他也看出,这些所谓的议员们大部分都是图一己名利的政客,口头上说的一套,心里想的又是一套,而且对政党政治一窍不通。袁世凯解散国民党,收缴国民党籍议员证书,大多数进步党议员们为消除政敌而拍手叫好,并落井下石。梁启超看到这个局面很痛心。国会是两党组成的,不能一党唱独角戏,没有了国民党,进步党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果然,国民党籍议员被取消后,国会开会不成,很快就解散了。进步党失去国会这个合法斗争的场所,也就名存实亡了。
梁启超终于彻底看清袁世凯不是行民主共和的人物,对两年来的追随颇为悔恨。同时,他也看出袁世凯之所以能这样为所欲为,其根本的力量在于袁的手里掌握着北洋军。梁启超要成事,进步党要成事,非要有自己的军队不可。因此,他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高足蔡锷的身上。杨度根本不知道,回国十年来,蔡锷一直与梁启超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蔡锷发自内心地敬重名满天下的恩师,梁启超也十分器重依畀这个年轻有为的学生。蔡锷与梁启超的情谊远远超过了杨度。现在得知袁世凯要调蔡锷进京,授其军事重权,梁启超如何不高兴,忙修书一封寄往昆明,盼望学生将滇事妥善处理后速来京师。
蔡锷收到杨度的信后两天便收到了总统府的调令。他生性沉静稳重,虑事深远,并不认为到京师去是一件好事:素与北洋军系没有瓜葛,京畿一带从来就是北洋军系严密控制的地方,孤身进京,能有什么作为?弄得不好,反而入了牢笼,今后欲求脱身都很难。都督衙门里的僚属们却都主张他去。大家说,云南毕竟是边隅之地,影响有限,应该有坐镇北京号令全国的雄心大志。又表示云南永远听都督的,倘若今后有什么事要云南办,只要一句话,滇军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正在犹豫不决时,蔡锷接到恩师的信。他不再迟疑了,遂打点行装启程。
袁世凯本想让蔡锷先当参谋总长,以取代从不到部的黎元洪。因为黎一边做着副总统,一边还兼着这个职务,尽管他身任两个总领全国的要职,却始终被李疯子扣在武昌。待蔡锷做了一段时期的参谋总长之后,再调任陆军总长,进而取代段祺瑞。不料左丞杨士琦的几句话,使袁世凯取消了这个安排。
就在蔡锷进京的前夕,袁世凯跟杨士琦谈起这事。杨士琦说道:“北洋军系是长期来形成的,要骤然改变不可能,只宜行之以渐。北洋军系都是北方人,若用一个南方人来做他们的总指挥,会引起他们的不睦。况且蔡锷年轻资历浅,不易弹服,容今后慢慢物色更合适的人为好。”
袁世凯对长军事之人本来就看得很重,他认为杨士琦的话有道理,尤其是用南方人来指挥北方人确实有点不妥。
蔡锷进京的那天,袁世凯派人用隆重的礼节迎接,又在棉花胡同装饰了一套豪华的住宅让蔡锷居住。过了几天后封蔡锷为政治会议议员、约法会议议员、参政院参政,再过几天又封他为昭威将军。头衔很多,就是没有具体职务。
梁启超发现蔡锷来京之后,情况和蔡锷来京之前没有多少变化,这次听说李想忽然来京,他们都把宝押在李想的身上,企盼这位年轻的军事奇才能做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得力工具。
梁启超设宴,邀请了刚入京的李想、黎元洪、汤化龙赴宴,同时还特为将在家赋闲的熊希龄及刘揆一,龙泉寺“读书”的李疯子和他的得意门生也全都请了来。
蔡锷、林长民、熊希龄及刘揆一等人虽同处京师,平日也难得聚会,今日相聚一堂,大家都格外珍惜。更何况,很多人还没有见过南方那位传奇大帅,也是很见见面。
298洗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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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诗,好诗……”
蔡锷走进来就听见一阵如潮水般的马屁。
蔡锷抬眼看去,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他眼中。
李想裁剪合身的军装,短短的头发倍有精神的根根竖起,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
看着李大帅,蔡锷怔住了,有些人天生就是发光体,不管走到哪里,不管什么装扮,都会吸引着众人的眼光,无法移开,而李大帅就是这种人,俊朗的外表,斯文的装扮下,有着无法掩藏的霸气,他走进来之后,不知惹红了多少女子的芳颜。尤其是他那副眼神,退去了 第 639 章 。想想当了五个月的名流内阁的总理,除开把袁由临时总统扶为正式总统、副署解散国民党和国会外,一件实事都没有做。清夜扣心,深觉惭愧。熊希龄认识到自己不是干政治的料子,不如做点实事更有益于社会。夫人朱其慧很赞同丈夫的意见。她一向富有同情心,每见孤贫无援的老人和流离失所的孩子便觉心里难受,于是她和丈夫商量筹办社会福利事业。熊希龄深为赞许。眼下,他已在开始做这件事了。
当一个整脚的政治配角,给他带来的是羞惭;做一个拯弱扶贫的慈善家,得到的是社会的广泛赞誉。几度宦海浮沉过来的湘西俊才,终于寻到了自己的最佳人生位置。为此,他心里充实,心情也很开朗。
熊希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对汤化龙说道:“济武,当年‘宪友会’的成员,就数你的出息最大了。”
“秉三过奖了。我没有做什么事,就是生了一个好女儿。”汤化龙谦虚地笑了笑,又很自豪的看向自己裤装的女儿。又道:“霖生兄领导同盟会在海外艰苦奋斗,他才是有大功于国家和人民的英雄。”
“济武兄取笑了。”刘揆一苦笑着说,“我哪里配得上有功,真正有功的还是李大帅,他在武昌首义时亲冒矢石,他才是缔造共和,有大功于国家和人民的英雄。”
李想也赶紧谦逊一下:“我那点功绩算什么?有大功于国家和人民的英雄应该是卓如师、他这十多年来所撰写的数百万文章,不仅开启了今天的民智,而且对子孙后代都有不尽的启示。”
李想说的是心里话。辛亥革命之后,他在对革命成功后的中国现状的痛苦反省中,深感这一切都是由于国人的文化素质太差的缘故。这种差,是全民族性的,不仅仅是市井小民、贩夫走卒,包括国会的议员、内阁的总长次长,甚至也包括自认为是先知先觉的革命党人在内。一场剧烈的暴dong可以推翻一个朝代,改换一个政权,但对民智的提高、素质的改善,基本上不起作用。中国真正成为强国,要靠全民族文化素养的提高;而提高文化素养,靠的是教育。在鲁大师还没有出世之前,李想认为,梁启超是这方面当之无愧的大师。
李想举起酒杯,由衷地对着梁启超说道:“卓如师,学生敬你一杯!”
梁启超捂住酒杯说道:“我头有点晕了,我不能喝了。”
李想立刻拿出公务员劝酒的架势说道:“卓如师,我说一句话,如果我说得对,您喝一口表示赞同,说得不对就不喝。”
“你要说句什么话?”梁启超来了兴趣,众人也都来了兴趣。
李想露出一个万人迷的微笑,说道:“卓如师,您的文章风靡中国,启发了千千万万人的心智,我从心底里尊敬您。我想,您应该把自己的一肚子学问拿出来,精心培养一大批教师,让他们也去写文章传播知识。如此,一个任公就变成了几十个几百个任公了。卓如师,你说我的话有道理吗?”
“我明白了,李帅的意思是要我去当教授。”梁启超松开捂在酒杯上的手说。
299洗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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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李帅的意思是要我去当教授。”梁启超松开捂在酒杯上的手说。
“不是当一般的教授,是当教授的导师。”李想强调指出。
“李帅说得好,我也认为我适宜去学校当导师。好,这杯酒我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