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想到这里,便抽了张纸过来,细思半晌,写道:“粗看账目两本,整理米契文书,看一章《学之道》,看《象数问源》。”
眼见着要做什么都清楚了,自觉已经安排妥当,才叫人伺候洗漱歇息。
第62章 两条腿走路
可是连着三日,那账本她已经看完一遍了,大概心里有数,开始琢磨怎么把那些数用起来,如何搭上这一道心桥;学之道的下册、那本急就章也读完了一遍;只那米契文书的整理和《象数问源》的阅读却总是被三拖四拖的,三天已过,竟是一动也未动。
她自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米契文书虽如今还不大懂,却也该分别整理好了,以备以后细读;那《象数之源》更是数术一道往高阶去的唯一通路,若是不懂这个,还如何推演世事?何况春考时候的数术考试,这象数之源也是重中之重,若于此道无所得,趁早别走这一路是正经。
可为什么自己就是没来得及看这两样呢?细细体味内心,却是那个“难”和“烦”拦了路。每每到了该做这两样的时候,总是没有办法立时动手,总是弄这个弄那个的推脱起来。到最后拖过去了时间,不了了之。
这回可不是无从动手的“理智”的事儿了,这是该做行动的“本能”之事。那“理智”面对太多可做之事时无从选择便会索性不做,或者没有明确方向时徘徊不前,这个只要自己明确了目的,知道关键要做什么,弄清楚了下一步去哪里,自然就可以开启。
这本能却是心里藏着“畏难”的感受,想到那个事儿难,做起来不痛快,便不愿意动了。这两个还不一样。
想想急就章上所讲的,对付这样的学之难,也有两个法子。一个就是把门槛降低些儿,跟哄小孩儿似的,只看一页就好,或者只看一刻钟就好。另一个就是要叫自己产生去做这个事情的感觉,把这新的事情同既有的自己联系起来,建立一个新的自己的感觉。比方越芃从前向来是隔山观火的性子,可后来在学里任了督学,便开始管起众姐妹来,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儿要她从前是绝不会去做的。这便是新的一个“我”的缘故。
傅清溪想了想,照猫画虎,先把第二日这两样事情定成:“吃中饭之前看一刻钟《象数问源》,下午用完点心后整理文契资料两刻钟。”
这也是那书上的主意,若是一件事情容易消耗自己的意志力,那么给定一个触发机关是极好的法子。到了那一刻,便去做那件事,不需要再经过自己的思考和决定。坚持一月,待养成习惯后,则完全不需意志力的消耗了,实在是一个方便法门。
也不知究竟是书上的法子果然有用,还是傅清溪自己迷信,总之接下来几日这事儿竟就那么顺顺当当地开始了。过了几日,那看书的时光也从一刻钟延长到了半个时辰,竟也好好的。
傅清溪心中大喜,想道:“我从来只觉得我便是我,我要做什么没做到,自然是这个‘我’不好。哪想到原来这个‘我’同‘我’之间,也有这许多诀窍技巧,竟也是要有进退有松紧的,才能好好相处。”
待她渐渐都成习惯时候,女学又开学了。这一来,又不得不跟着调整作息,她又不肯因此就少看了书少做了事,只好晚上晚睡些时候,早上又早起一些。
初时几天略感疲乏,差点又要起懈怠之心。
只是想起那上册所言,“人生之差,差在时光。一人一日十二时辰,这十二时辰所历所得,于再一个十二时辰之后剩余什么?于三百六十个时辰之后又余什么?历三千六百个时辰之后复又如何?有人曰‘有成’,实则乃其一个又一个时辰皆流芳沉积于此后岁岁年年,终有一日凝华烁光。而常人,日日复年年,逐水而逝,分毫无剩。十年后不过是十年后的迷惘苦恼,三十年后不过是三十年后的浑浑噩噩。”
细想一回,打个冷战,只觉从头顶往下一阵哆嗦。想想自己已经蹉跎了这许多日子,若不从今时今日开始努力,便是比那些想明白了在努力的人又往后退了一步,长此以往,只有越来越往后退的道理。
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当日与自己相差仿佛之人,自己已难以望其项背。到时候是该怨天怨地还是怨官府怨家人亲戚?或者便是怨自己,又有何益!噫,赶紧赶紧,时不我待。
她那里吭哧吭哧学得热闹的时候,余者姐妹们也不是闲着的。
越萦从上回老太太冷淡对其夺魁之事中走了出来,复又往几处文会投文,到的仲秋时节,正是文会大盛时候,竟接连传来喜报,“丹桂宴”、“月宫会”、“瑶台问鼎”三连冠,一时风头无两。
也不知是说给老太太坏话的人也无话可说了,还是老太太已忘了从前所听的闲言碎语,总之这回是大大的高兴。特地在家摆了一日戏酒,娘们几个足乐了一日给越萦庆贺。
大太太亦面上有光,老太太直赞她会教人,是个心底宽广能容人的。
四太太叹道:“我们是没脸的了。我就奇了怪了,都一块儿这府里长起来的,一块儿读的书,怎么你大姐、三姐们都那么出息,你们就学什么什么不成呢?再这么着,我看你们也不消惦记什么春考啊书院啊的,趁早找个人家嫁了吧。趁着有出息的都读书院去了,你们捡个空儿,只怕还上算点!”
老太太一行笑一行骂:“有你这么当娘的?她们不好,你得教她!还就破罐子破摔起来了!你看看兰家、王家那样的人家,难道会放着考进书院的不娶,倒要娶落了榜的?!真是喝多了说胡话了。”
四太太掩面道:“老太太,给条活路吧。”
众人听了越发大笑不止。
越芝面上通红,越苓便道:“这世上多少人,难道上不了书院的就都是不成的了?咱们家老太爷就没有去过什么劳什子书院,那些书院里出来的想给我们老太爷打下手还轮不上呢!”
四太太拍她一下:“满嘴胡沁个甚?!浑比个什么?!”
越苓鼻子里哼一声:“道理说不过我了,就拿辈分压人。”
大太太打圆场:“好了,苓儿说的也没错。再说了,这一回两回的也管不上什么。到年底要分班备考,到时候才是小试身手的时候。如今开始用心也都来得及的。”
被恭贺的主角——越萦在一旁一脸沉静,好似浑不关己事。越芃坐她边上,挨过来笑道:“你这脸一绷,我都不敢开口了。”
越萦低头饮了一口酒,淡淡道:“你要说什么?”
越芃笑道:“说什么?自然是向你请教了。问问你,怎么学的,如此厉害,接连夺魁,说起来……便是当年大姐姐,也没你今日这声势呢。”
越萦一顿,看也不看她道:“你是这回没听着信儿,若是知道有这些文会,你去投了,难道会不中?”
越芃笑着摆手道:“我不成,我不成的。我也没那么静的心,这才多少时候,就要预备出这许多文来。一个两个还能努着试试,这许多,哪里忙得过来?所以才来同你请教诀窍呢。”
越萦冷笑一声道:“你是说我投了也不知几百个,中了这三个,还能忙得过来,是以请教一番?”
越芃笑道:“你瞧瞧你,就是这么多心多疑的,谁有那个意思了?!”
越芝也笑道:“三姐姐又说笑了,还几百个文会,这读书人都不够用了。”
越芃道:“不过今年也稀奇,文会确实比从前要多出许多来,不晓得什么道理。”
说完看着柳彦姝,柳彦姝有两分神思不属,见人都看她,笑开了道:“瞧我做什么,难道我是万事通不成?”
越芃笑道:“从来你的消息是最灵通的,什么旁人知道不知道的,都是从你那儿先有的消息。”
柳彦姝轻轻一笑道:“这都是多早晚的事儿了,如今……我知道的你们难道会不知道?只怕知道的比我多多了。”
傅清溪这阵子忙着跟账本数目单挑群斗,全不接头。越蕊悄悄靠过来压低了声儿道:“这几回同大哥哥回来的人换了几个,从前的那几个,有的没再来过了。”
傅清溪就忽然想起王常安来,从前柳彦姝那里的事,有一多半从王常安那里听来的,如今看来是这位不往越府来了。她忍不住看两眼柳彦姝,就觉得她面上有几分落寞。
等酒尽人散,她正打算一会儿要先去柳彦姝那里绕着远路说几句安慰安慰她,一进门却见龚嬷嬷带着两个婆子,捧了好些东西往柳彦姝屋里去。听芙在后头低笑道:“不知道又是俞家还是鲁家的哪位小爷送来的。自上回清暑宴上我们姑娘弹了一曲‘唱晚’,这各样东西就没歇过……”
傅清溪再看柳彦姝面上笑意,只疑心方才自己是从哪根头发丝里看出来她落寞来了?!
紫藤院里越苓还对她娘不依不饶:“娘,你刚才可没意思了啊!好好的干嘛这么说姐姐同我。我就算了,姐姐面皮薄,那么多人呢,旁人私底下说说也罢了,怎么娘你也这么说!可真是太没意思了!”
四太太笑得不成:“得了得了,知道你护着你姐姐!你俩就前后弄错了,该你大她小才好,你也好一直护着她!”
越芝怕四太太生气,还劝道:“娘,苓儿就是口快,您别生她气……”
四太太摇摇头:“你们俩啊,叫我怎么说呢!也罢,这样也好。方才那话,我不说,不定多少人心里比着呢。我这么一说,她们反没意思了,懂这个道理不懂?再说了,那算个什么事儿了!一个庶出的,你们犯得着同她比?我这不过是开开玩笑热闹热闹叫老太太开心的意思。你们上什么火儿?你们是嫡子所出的嫡女,这就不同了,还不止,你们还是金家家主的嫡亲外甥女儿!你舅舅可就我这一个亲妹子,你们这身份,用得着那些书啊文啊的东西?有固然是锦上添花,没有,这府里也没谁赶得上你们的,趁早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越芝听自家娘亲没有生妹妹的气,便放心了,倒是越苓听出旁的来了:“娘,是不是外祖家又有什么事?您从前虽那什么,可也没这般口气呢。”
四太太一拍她:“我从前什么?嚣张?跋扈?得了吧,我这就算好的了!你看你那几个姨母,那还算不得嫡枝的呢,一个个在婆家都什么样儿?我就算是端淑宁和得很了。”
越苓点头:“就是说真的有大动作对不对?”
四太太呵呵一乐,又抿嘴道:“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个什么?到时候自然知道了!”
第63章 各人各心
碧梧院里,大太太同越萦越苭说了几句家常,便叫她们都下去休息了。
越苭阴沉着脸上了楼,一句话也未同越萦说。两姐妹一路默默,各回各屋。一关上门,越苭便狠狠朝门外啐了一口。
虽越荃一再同她说了,这些没要紧的所谓文会嘉奖,在春考跟前实在分文不值。要她一门心思专心读书,至于名声,自然会替她打算等话。可如今越苭看来,自家姐姐是人不在跟前,看不到眼前这般形势,那话说得也有两分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越萦算个什么东西,如今竟隐隐有越家才女之势了,更有些不要脸瞎了眼的世交故旧,竟把她同越荃比起来!老太太也不晓得怎么了,上前还挺不待见她的,如今她越发各处投文、积极争胜去了,谁晓得老太太竟也对她和颜悦色起来。今日还特地给她办了个贺宴!呸!她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好恭贺处?!
如此想着,忽然门开了,马嬷嬷进来道:“姑娘,太太有请。”
越苭一愣,“这不是刚回来嘛!娘寻我什么事儿?方才怎么不说?”
马嬷嬷心叹一声,只道:“姑娘随老奴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越苭压着心里的一段不耐,跟着马嬷嬷下了楼,往正房去。
大太太已经换了衣裳,见她来了道:“坐下吧。”又吩咐玉环,“去把燕窝端来。”眼睛也不看越苭,只顾自己道,“方才怎么没吃东西?就捡那两根菜能吃饱?”
越苭顾自坐下了,闷着声儿道:“吃不下。”
大太太这才看她一眼,冷笑一声道:“这会子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先生们都说过,你是极聪明极灵光的,怎么就不能在课业上多花点心思呢?弄到如今这个地步,比不上旁人了,晓得不舒服了?!”
越苭一拧脖子:“我才没有!姐姐都说了,那些什么嘉奖根本什么都不算!春考压根儿就不看这些!”
大太太恨铁不成钢道:“那些再不算什么,如今你也得不了!比不上人家就自认了比不上,再想想如何迎头赶上才对。站这里说人家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却不知你自己连这些‘什么都不算’都还够不上呢,有什么心思去得意?!旁人再好再不好,也改不了你还不如她!”
越苭自不肯认的:“我会不如她?那才叫笑话呢!”
大太太点点头:“好,你这话我听着,就等你给我看看,你是如何厉害的。”说着给马嬷嬷使了个眼色,马嬷嬷从袖子里抽出一沓儿纸来,递到大太太手里。大太太转手放到了越苭跟前道:“喏,这是你看着‘什么都不是’的人看的书,你多早晚也把这些书给我看了,再来说什么如不如的话吧。”
越苭拿过来一看,上头果然是密密麻麻的书名,只是乱七八糟的,也不见什么主题,真是什么都有。心知是越萦在书楼大院借书的单子,哪里看得上,便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才不看这些。”
大太太气道:“你不如人家,叫你同人家学,连路都给你指明白了,你还拿起乔来了?!”
越苭撇嘴道:“她那心思,不晓得多阴!您能保证这借的书都是她看的?搞不好虚晃一枪,正等着咱们上当呢!”
大太太道:“你这叫什么话儿?兄弟姐妹的,叫你给说成什么了?!
越苭道:“您还真别不信我的!上回傅丫头那个呆子,不是问她该看什么书?当着老太太的面,她应承得多好!之后还真给开了个书单,就捡那顶有名儿顶称经典顶看不懂的给列上去了。那呆子也真是呆透了,还真就照着那书单去借了书,看得如何?眼睛都熬眍了,什么也没学着!还差点想改了学数术这条道儿呢!后来还是俞三儿那里给指了条正路,才算得救了。要我看来,老太太那阵子那么不待见她,或者就有这事儿在里头呢。”
大太太嘴上仍斥她胡说,却也不再相强了,便道:“你只拿去看看,若是里头有你不知道的书,知道知道也好。”
越苭还是不领情:“不要!晦气得很!”
大太太气结:“成,成,我不管你了还不行?你自己弄去吧,横竖你能干!”
越苭怕真给大太太气出个好歹来,便露出一点风声道:“娘,您别着急啊。这转眼就入冬了,我正跟姐姐商议千金宴的事儿呢。自上回同冶世书院有了关联,那千金宴如今分量可不是从前能比的了。我要在这上头拔一回尖儿,别的什么听都没听过的什么文会武会的,还是算了吧。”
大太太听说越荃在替她谋划,心里也松了口气,缓了语气道:“还有来年夏天……只看你的命儿吧……”
越苭想起天香书院的暑歇赏游来,心里一阵热一阵冷,看大太太如今替自己发愁,心道还不都是您老人家的过错儿?可这话她如今是不敢说出口了,只好胡乱应了几声。
一时玉环端了燕窝上来,大太太看着越苭用了,又叮嘱几句作息的话,才放她走了。
越苭回到屋里抱怨:“娘真是,当日实打实的好处给了旁人,这会子倒着急起来了,寻得什么脏的臭的都叫我跟着学,真叫人头疼!”
珊瑚忙道:“姑娘,太太那是真心疼您呢。方才为什么先不说,那是不想带着旁人呗!姑娘到底是太太心尖子上的肉,那旁人是没得比的。”
越苭道:“我算什么心尖子,姐姐才算呢!娘心里不晓得怎么嫌弃我没出息呢!”
玲珑笑着道:“姑娘这话说岔了,我看,该说姑娘是太太同大姑娘俩人的心头肉才对呢!”
越苭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就你嘴乖!”
又说那时,越萦进了屋子,紫陌便忍不住道:“姑娘怎么同四姑娘一句话儿也不说?”
越萦淡淡道:“我是姐,她是妹,我为长,她为幼,难道她不敬我这个姐姐,我还得那热脸孔去贴冷屁股才算有规矩?”
紫陌身上一紧,忙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说……是说,姑娘这大好的日子,姑娘们这么着……传出去不好听……”
越萦只不言声,紫陌也不敢说话了。
一会儿兰香端了热水进来,掩上了门道:“刚看见马嬷嬷往楼上去了。”
越萦手捏了捏,又松开,吩咐道:“加一盏灯来,我还要看会儿书。”
紫陌同兰香对视一眼,齐齐答应一声便各自下去安排。
三五日后,金家与洪家联姻的消息遍传京城,金家家主的嫡女许给了洪家嫡枝的哥儿。与此同时,金家又在隆州建了一处冶炼坊,冶炼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