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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5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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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训走进来,宝珠已穿好出门衣裳,取解酒的茶给袁训喝。袁训揪衣裳往宝珠鼻端送:“你闻闻,我还是洗洗才能做客。”

    宝珠让人备热水,送袁训过去,怪他不小心:“你送小王爷,不过喝几杯送行酒,怎么到弄到衣裳一大片酒渍?”

    “酒他一个人喝,喝不完的全包走。我滴酒未尝,是拿酒瓶砸他,他我没砸到,酒底子酒泼我自己一身。”

    宝珠笑个不停,这就问缘由。袁训看看,春色从廊下花树上无处不起,直染到宝珠眉头。真的应了小王爷那句,袁家阖府里就亲家母最好,忍无可忍微笑:“你还是不听吧,醉汉嘴里胡说,没的玷污你耳朵。”

    宝珠就不问,打发袁训洗过,见董仲现也到,他们上马,宝珠上车,往常府来看玉珠。

    能见到常家大门时,董仲现犹豫不决:“我还是不去了吧,劝她何必是我?”袁训手快,向前一探,握住他马缰在手,不理会他,牵着往常府就走。

    “哎,我其实想问,这馊主意是你的,还是四表妹出的?”

    这里无人不怕人见到,宝珠揭开车帘一角现出面容,向董仲现笑得俏皮:“是我又如何,是他又如何?大驾已劳动,就请去一回吧。”

    董仲现嘀咕:“你们夫妻全不是好人。”常家大门上已有人迎出来,进去见过常大人,常夫人亲自送他们往玉珠房里来。

    ……

    玉珠瘦了,这是董仲现头一个想法。他自从为袁训亲事出力,和阮梁明打动掌珠、玉珠心怀,当时是无意也无心,年少轻狂,只为陪衬出袁训的好,不想招惹情动。玉珠进京后,董仲现很少上安家门,以后数年都在京里也极少相见。

    但那个一身素色衣裳,不是绣竹枝儿就是绣几点白荷,眉眼再温宛也带着梅清雪明的面容,还有印象。

    和今天这个削瘦得下巴尖尖,眼眶子都陷进去,一袭白衣似随风就要离开主人身子的人相比,还是同一个人吗?

    幽幽的一点眸光望来,这个倒没变,是她原来饮风弄月感叹时模样。

    “请坐。”

    玉珠只是瘦,举止上还能待人接物。宝珠放心不少,坐下来时见袁训对自己微笑,袁训在家里就说宝珠不必管,过几天自己就好,宝珠不放心,和袁训商议请来董仲现,董仲现也热心肯帮忙,听完这对夫妻的商议觉得促狭太过,但为玉珠表妹能走出心结,也肯答应。

    这就一同坐到房中,丫头送茶毕,早知会过常五公子不在家中,宝珠吩咐:“我们说体已话儿,你们退下。”

    宝珠的丫头红荷早得交待,主动把玉珠的侍候人带下去,红荷在外面守着。

    门帘放下,玉珠就强笑:“说吧,你们又要说什么?”凭心而论,玉珠是感激宝珠的。大乱过后,宝珠自己要收拾家,又新赐宅子,要收拾新家,往宫中谢恩,接祖母等等,还抽出时间来时时来劝自己。

    但玉珠听得足够。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那些话,大难来时各自飞?这话没有错。玉珠想我没有要妯娌们大难来时顾到我,可你们在乱的时候抢我房里东西这算什么?

    见宝珠在对面珠绣玉锦般,身边四妹夫又英武过人,新封侯爷,太后嫡亲,夫妻们都好气色,更让玉珠黯然,要想不顺心的事情偏就让我摊上?

    她幽然:“我不能拂宝珠好意,只是想一个人静静。但表兄们到来,不能不听。”

    董仲现劈面就是一句:“幸亏当年我没有相中你!”

    玉珠愤然而起,情不自禁怒眸:“你,”这是她头一个心动的人,初恋总在心头。后来嫁的丈夫不错,才渐渐不再想他。但影子犹在,他出口伤人,玉珠的哀怨一扫而空,火冒三丈,冷笑质问:“可笑真可笑,当年的我,也不过是一时糊涂!”

    当年往安家相亲的事情,已早水落石出。钟家三、四表兄也好,阮梁明表兄也好,还有面前这个董表兄也好,全是为袁表兄而演的一出子戏。

    此时他说话太重,玉珠愤怒中滴下泪水:“当年,是我和大姐太傻!”

    大姐掌珠一心要嫁侯府,和阮梁明表兄有关。

    董仲现开口就难听,是他痛心玉珠自己不能解开,看书是多聪明灵秀的人,到俗世里,一件事情就把她绊住。

    沉疾用猛药,玉珠生气在他预备之中,这就不慌不忙,清清嗓子,正往下要说,袁训先于他出声。

    宝珠请董仲现来劝,有宝珠的深意。本没有想到袁训身上,袁训的话是让玉珠话撵出来。袁训忍不住抢先:“三表妹,”

    玉珠怒目,让董仲现一句话说的,看面前这三个人都是坏人。宝珠,宝珠也不好,自己嫁到这不清白的人家里,是宝珠所挑。

    冷笑打断袁训:“我是你三姐!”

    宝珠低头窃笑,还知道争长幼,看来并没有太深陷牛角尖中。

    袁训正色,把脸绷得紧紧的:“现在我是你表兄,我以表兄的身份来教训你!”

    玉珠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有什么错,你倒来教训我?”玉珠红了眼眸,忽然嘶声:“怎么不去教训别人,教训那些平时装模作样,兵乱就抢我东西的人!”

    “她抢你一针一线,我负责帮你讨回!我要教训你的,是你直到今天还不明白!”袁训认真严肃:“要说当年,我是最能说话的人。当年是为我寻亲事,兄弟们一同前往。”

    嫌气氛太沉重,下面道:“钟三钟四是捣乱的。”

    宝珠抿唇一笑,袁训见到,又当年事在心头,当年的宝珠,当年的红包,当年观灯,就向妻子温柔缠绵的一笑,看在玉珠眼中,玉珠更激红眼眸,想当年一个两个相不中自己。

    袁表兄如今知道是太后亲侄,满京里都传遍,什么话题都出来。还有人自称宫中出来的话,太后和太子对袁表兄千依百顺,袁表兄一到太子府上就是宠臣,年纪轻轻为公主师,这些全翻出来,因为他是唯一的侄子,唯一的那个,又编出一些太后都要让步于他的故事,玉珠本不在意的听过,现在浮上心头。

    进京后知道董仲现也好,阮梁明也好,就是没定下亲事,也是早有心仪之人。那这一位,才是那年真正寻亲事的人,你为什么相不中我?

    玉珠更钻牛角尖,从她眸子里的波澜就能看出,她对宝珠也生出怒气。宝珠过得好,是她的丈夫好,是她的婆婆好。她有太后为亲戚。

    袁训朗朗恰好此时道明原因:“三表妹你不知道这亲事的来源,这是我的舅父和我们的舅祖父老侯所定,定的时候,我的母亲不知道,祖母也不知道。祖母没有养老人,我舅父疼爱母亲,怕我误嫁不良之人,令母亲伤心。”

    不良之人,没来由扎痛玉珠的心。她虽没有不良,也心头一跳。

    “舅祖父和舅父相识十数年,对彼此都有赞赏,舅父料想舅祖父说的亲事就是不好,也有长辈担待可以说理。舅祖父早知道我,看中我前程可以奉养祖母,遂定下亲事。”

    在这里,袁训淡淡加个注解:“三表妹,世上的好事,大多有缘由。不是无缘无故而来。”

    玉珠泫然。

    “我本不情愿,但让太后许相看亲事,看得不耐烦,”

    董仲现嗤嗤笑了:“我作证,你诉过苦的!”不过当时以为宫中主持相看的是淑妃娘娘。

    宝珠拿个帕子打袁训,娇嗔如花,原来,你是王府姑娘看得不耐烦才出京。

    袁训接住帕子,和宝珠取笑:“你一开始也相不中我,我提你一声,你别忘记。”宝珠揪回帕子,开始装憨厚。

    袁训又转向玉珠:“我不情愿的去,三表妹想我会客气的对待你们吗!”董仲现大笑,一一揭袁训的短:“缝补衣裳,是小袁的主意,让做菜,也是小袁的主意,”

    宝珠才让揭过自己当年也有糗事,不敢大模大样娇嗔,小小的白个眼儿过来。

    袁训微笑,董仲现大笑,宝珠趁丈夫不注意,就翻眼给他,玉珠看在眼中,咬唇泣道:“你们,不是来劝我的,是来气我的!”

    “当年没相中你,就是这个原因!”袁训寒凛面容:“大表妹为人刚强,我避之不及!我要的是能侍奉母亲的妻子,不要添气之人!”

    玉珠无话可说,掌珠素来要强,玉珠早早的烦她就是这一件。

    “三表妹你,性子是高傲的,这本没有错。但你一心钻进书里,全然不知道学要致用!全然不明白书上道理就是日常身边事情!全然不知道书上说办一件事情,寥寥数语,好生简单。事实上小心谨慎,一天岁月可以经年,也可以流水般过。”

    玉珠瞪住袁训。

    “你当宝珠跟着我,就没有遇到坏人?你当宝珠跟着我,就没有受过委屈?我若当年相中的是你,就算你肯跟我边城去,我舅父府上你一天也呆不下去,你呆不下去还是小事,活生生把自己憋闷死,这是你的能耐!”

    玉珠涨红脸,又气又怒又惊:“你怎么这样说我?”

    董仲现接过话头:“当年幸亏我没有相中你!”

    玉珠克制住自己把茶碗砸过去的冲动。

    “我家亲戚只比常家多,不比常家少。三表妹你也是我亲戚,你应该知道,也应该见过!我和妻子成亲前,几家亲戚都相中我,暗中诋毁于她,要换成是表妹你,你还活不活?我们成亲后夫妻和睦,我弟弟却夫妻不和,见天儿寻衅于她,我把弟弟打了两回也不行,我不能见天儿蹲家里守着妻子,我出门,这事全凭她自己解开!你以为表面上好,背地里不好的人,只有你遇上?”

    玉珠灰心丧气:“本来都好,就是乱的时候,”

    “那是一时的心思,不是这个人就此不好。有人紧急的时候喝盗泉水,有人夺路的时候平时不敢举刀,兵乱的时候孩子都杀,有人……”董仲现滔滔不绝洋洋洒洒一气举出来几十个例子,玉珠的头越垂越低,面色红一阵后白上一阵。

    袁训和宝珠并坐,向宝珠耳边悄声:“他这是劝人,还是来做文章?”宝珠忍住笑,让他不要打断。

    董仲现也就收住,向玉珠诚恳的道:“天生丧尽天良的人不可宽恕,素怀歹毒的人不可宽恕。但你这算什么!不过是家长里短旧怨在心,而表妹你也疏忽,嫁在这家里数年,竟然不查。你不会一直以为这是你的琉璃世界,别人的心思你查也就罢了,这跟个孩子似的,让人抢了东西就自己向墙角去哭,你面壁呢!”

    茶碗直飞过来,玉珠还是砸出来觉得好过,跺脚恨声:“你才面壁,你才面壁,”在这里想宝珠还是好的,只把两个表兄骂进去:“除去宝珠,你们全不是好人!”

    宝珠哈地一声笑出来,董仲现接住茶碗,笑道:“有能耐你也抢别人的去,不要这里自怨自哀,弄得亲戚们跟着不痛快。你若真的有气,我和小袁帮你把妯娌们全杀了,让当丈夫的另娶一房,在你眼里就成了清净世界?”

    放下茶碗,董仲现郑重点评:“不是个孩子,半点儿事也经不得!”

    “送客!”

    “送客!”

    “给我送客!”

    一声接一声的说话声中,董仲现和袁训嘻嘻哈哈出房门,宝珠还能留几步,向玉珠面露恳求:“不是大事儿,她一时想歪,今天只怕你烦,明天我再来告诉你我八个妯娌的事,保你笑到肚子痛。”

    “不送!”玉珠板起脸。

    “对了,还有姐姐郡王妃,她一开始不喜欢我,”

    “碎呀,你走吧,”

    宝珠也让撵出来,袁训董仲现接住她,常大人留他们用饭,说家中早就备齐,袁训等人辞去。常二公子追上来,面色通红,往玉珠房里抢东西的就是他妻子。而玉珠娘家如今势更高,二公子好生致歉,送袁训三人出门。

    ……

    出街口,董仲现离开,袁训和宝珠回府,房中坐下就夫妻互相质问。

    袁训问道:“姐姐怎么了?你别说姐姐不好!”

    “承认了吧,承认你当年让缝补衣裳是欺负我们。”宝珠吐舌头

    “说你的八个妯娌,八个人还不够你说吗?”袁训打鼻子里哼哼叽叽

    “当年你满腹怨气,不情愿的才往我家去,我就知道,哈,你的王府姑娘不要你,你没辙,这就寻上宝珠。”宝珠抬眸对房顶,哈,此处可以幸灾乐祸。

    ……

    袁夫人正在浇花,袁怀瑜跑来:“父亲母亲拌嘴,”

    老太太处戏台上正热闹,袁怀璞到戏台下面:“父亲母亲拌嘴。”

    袁夫人含笑:“知道了。”

    老太太抱过璞哥儿,让他看戏台上面:“小鬼就要出来,快看红脸鬼,”

    两个长辈都不当回事,袁训宝珠夫妻共同经过多少事情,拌嘴这事情只能是夫妻玩笑。

    ……

    袁侯爷的府第是显赫的,袁侯爷的爵位也不错,袁侯爷的官职还没有放下来。

    正月里平乱,正月里新帝即位,准备上需要人手,几乎京官闲置,但多是临时性质。即位当天说不完全,二月里才开始一步一步的安置。

    袁训的官职不用说不会差,想来皇帝还没想好,忠毅侯乐得闲在家里陪妻子伴孩子。

    往来的人忽然多出来,袁训和宝珠都明白个中关窍,不见要说你摆架子,全见两个人就忙起来。

    大早上,袁训往书房上来。这也是福王的旧书房,不得不说,他会挑地方。窗明几净,堆石为垣,绿窗油壁中透着清雅,难得的是中间一大片空地,黄土垫得平整,四面本来摆的就有兵器架子。

    是福王习武的地方,也正中袁训喜欢,还以这里为书房,见外客的地方。

    关安天豹带着一帮子人,有军中同回的家人,有几个是跟随袁训往京里来的人马,愿意留下也在这里。

    袁训想了起来,先把关安叫进来。

    萧观相中蒋德关安忠心,想袁训以后不当将军,曾试图说服蒋德关安跟他回去。蒋德已回宫里,小王爷找不到他,问袁训,袁训推说休假回家看父母,小王爷就只问关安。关安一句话,把萧观噎得半天找不到北。

    “我眼里只认袁将军!”

    萧观回过神,把关安痛骂:“你是从军的,理当归我!你不是家奴,他去哪儿你跟到哪儿!”关安第二句又把萧观从北噎到南:“我是家奴啊,我从现在当家奴。”

    关安进来,早改过口:“侯爷叫我做什么?”

    “坐吧。”袁训不由得堆出笑,关安是姑母的厚爱到自己身边,他现在可以回去,却还要跟着自己,袁训见到他一回,就感动一回。

    把才泡的好茶推过去,示意关安自己倒。袁训满面诚恳的先检讨自己:“把你们放最后了,这算安定下来才问你,老关,你想要什么前程,我虽不能件件做到,但尽我所能为你谋划。”

    关安捧着茶嘿嘿:“我只想跟着侯爷,侯爷去哪里做官,我就去哪里。不过侯爷听我一句,最近求官的人比原来还要多,”

    袁训点点头。

    表兄刚即位,来献策献宝献老婆女儿的都有。献不到皇帝面前,献到大员们面前他们也肯。京里忽然就繁华更盛往昔。

    “所以,侯爷您去当官的衙门,要是没空缺,我就不要。我还跟着您马前驱使。”

    袁训动容:“这可使不得,认真算起来,你是太后娘娘的人,太后也不会答应。”

    关安像姑娘似的羞羞答答垂脑袋:“太后召见过我,我也是这样回答,太后答应了的。”

    袁训愕然。

    一刹时,兄弟情山海谊热血涌上心头,此时再说感动也不能表达心情,袁训重重地:“好!”关安眼睛亮了,和袁训含笑的眸光碰上。那眸光温暖碰上重情意,关安扭捏地解释:“我是个粗人,我其实不会相与人,我娘常骂我榆木做的,跟着侯爷,没人会亏待我。”

    袁训还能说什么,他知道不仅小王爷想要关安,姐丈也想要关安。袁训只打趣他:“可惜你的一身好功夫。”

    “蒋德也好,蒋德如今宫里当老公去了。”关安就便儿把蒋德笑话进去。

    在外人看来,关安和蒋德很好,只有袁训知道,他们两个不是想像中那样。一旦分开,说成路人毫无意外。

    为袁将军,才扮演得好似兄弟两个。

    对关安的笑话,袁训没有阻止。陪着他笑,再说上几句,关安出去,袁训把天豹叫进来。和问关安一样:“豹子,你想去哪个衙门,我尽力为你筹划。”

    天豹同侯爷也是出生入死过,还在国公伤重时,和关安回去讨医药及时,在侯爷面前有座儿,天豹双手抱脑袋,把头往裤裆里埋。

    袁训好笑:“你有什么大志向不敢说出来?”

    “我…。我…。”天豹抬起头,素来吹牛不让人,皮厚不让人,夸自己是贼出身好似赛过小王爷的他,脸涨得都成紫色,在袁训大笑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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