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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掌心娇-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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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不负卿
  他的话犹如石子击在平静无波的水里,石榴虽心里知道,可他这么明摆着说还是头一次。
  他一向是内敛的,何曾把话说得这么明?许是他们成了亲,亦或是见着石榴穿上那碍眼的后袍,把任霁月生生逼成了这样。
  有些事情,有些人,你退一步,它缩百步,若是这样何年才能喜成良缘?任霁月等怕了,也害怕失去石榴,索性把自己心腔里头的话全都掏出来给她听。
  不那么美好却最真挚。
  火光照着他的脸上,将他的轮廓显得越发的柔和,石榴看了他前次、百次,可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唯感觉心跳如雷。
  任霁月盯着她,目光□□又火热,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书生郎,他从高高的九重天坠到烟火人间,明明知道他要说什么,可石榴还是紧张。
  任霁月定定的望着她:“我自第一次见你,便没把你当做我的侄女,我一早知道我与任家血缘无关,任老太爷为了还情将我带进任府。”他慢慢的说着,话语柔和:“我初次见你只觉得这个丫头当真被人娇惯的不成样子了,那个时候大概是有些烦你把。”
  石榴当然是记得的,当初她戏谑他还被他丢到过水池里去,当真是可怖的紧。
  他接着道:“可和你越接近越是知道你心性单纯,有什么说什么,是我往日不曾遇到过的那种人。慢慢的,你在我心里便从一个淘气的丫头到了一个需要我来保护的女人,至此至终,我也许欺骗过自己要把你当做亲人,可我心里却一直把你当做一个女人,一个需要我来爱你的女人。”
  他一向话少,说了这么多话已是极致。
  任霁月脸红的彻底,石榴也觉得脸热热的。
  两个人早已成了亲,如今才把心里话说开。石榴有些别扭,可还是凑前扑到他的怀抱:“小叔叔。”
  任霁月从鼻腔里吭出一声笑:“不能再叫我小叔叔了,我们成亲了,拜了高堂,以后你得叫我夫君。”
  夫君?
  夫君、夫君。
  简简单单的词念在嘴里却有些缠绵缱绻,石榴一双杏眸如漾了春水一般,含情又温柔,只见她红唇轻启,有些羞赫:“夫君。”
  任霁月喟叹一声,将她搂的更紧了。
  **
  谁都知道陛下出了大事,竟然有刺客入宫行刺,甚至还斩下了陛下的右臂!
  顺天府每个角落都搜了个遍,没找到那二人。任府早已人去楼空,包括梅林任家的长老们也不知在什么时候也离开了顺天府。
  当小顺子把这一切禀告给朱今白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凉飕飕的,腿肚子打颤不已。
  朱今白失去胳膊,面色如地狱恶修罗一般,宫里的侍卫因守卫不力已被斩杀了一批,不知什么时候又会随便摘了他们这些内侍的脑袋!
  小顺子越想身上的冷汗越多。朱今白虽伤的这么重却没卧床休息。
  好他一个任霁月!竟然在他不知道地方和石榴生了情愫,甚至还和她偷偷摸摸成了亲,那他们把他置在何处?
  石榴穿嫁衣来找他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同那个乱臣贼子行了周公之礼?可笑他还以为是石榴要嫁予他。
  他当真是个笑话。
  小顺子见朱今白面色越来越不善,沈大人又被他派去寻人,若再不找个救急星来,他们可怎般好?
  正想着,屋外有人朗声道:“皇上,微臣江鸣鹤求见。”
  朱今白的脸色在晦暗的烛光下看的不清,他抬头唇抿的像刀锋一般:“进来。”
  江鸣鹤身后还跟着一个官兵,身上有厚重的湿气,一进来脚踏在地板上便有印子。
  朱今白望向他们:“何事?”
  江鸣鹤在宫外只得了陛下遇刺的消息,并不知详情,可进来宫看到陛下空了的袖管脸上的愕然怎么也止不住。
  还好将心里的震惊和疑惑强压下来了,江鸣鹤垂头不敢再看:“回皇上的话,搜罗犯人的孙统领有话要跟皇上说。。。。。。”
  他微侧脑袋,孙统领抱拳道:“皇上让沈大人带我们在顺天府搜罗要犯,微臣发现途中沈大人行迹可疑,便原路返回发现那窄巷里雪地里有人血,顺着屋檐上看,有血迹卧痕,大概是要犯藏身时所染,而沈大人带属下检查那时却有意包庇。”
  朱今白紧紧握着桌子边,目光里狠毒的光看的让人心惊。
  沈云飞!
  他从小的侍卫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是不是以为和自己打下这江山,自己便要忌惮他?拿他无何?
  一个君王虽装着万里江山,可心里能容下的东西越发狭隘,一个怀疑的种子埋下不需要旁人浇水施肥,靠着心里阴暗角落的沃土都可以让它生成参天大树。
  握在手里的玉玺分外冰凉,朱今白却不再迟疑,吩咐道:“江鸣鹤,着锦衣卫下飞刀令,即可将沈云飞缉拿归案,不得有误,若沈云飞胆敢违逆,立即斩立决。”
  孙统领没想到皇上是这种不留情面的性子,多年侍奉的侍卫说杀就杀,他暗自心惊又一边打了退堂鼓,这样的皇帝又怎能让人服众?又怎能让他的臣子们信任他?
  退出养心殿的时候,孙统领欲要出宫却被江鸣鹤给叫住了:“孙大人。”
  孙统领止步,他是武官,又在雪地里刚回来,身上自然落魄,站在玉树临风前的江鸣鹤身前更如云土之别。
  江鸣鹤走过去问道:“不知孙统领此去欲要如何做?”
  孙统领皱眉:“自然是先好言劝导沈大人同我回来朝皇上复命。”
  哎哎哎,当真是个榆木脑袋。
  江鸣鹤叹了口气,继而问道:“孙统领,您别忘了,你这位子坐了十好几年,可他沈云飞无功无德就跳到了这官职上,你不觉得不公平吗?若是他死了,沈大人的官职是不是就由你晋升取代?”
  他说罢,便负手优哉游哉的离开了,丝毫不理已经呆愣的孙统领。
  孙统领的内心有一瞬的动摇。他忠君却不背信弃义,要他私下下黑手的事他做不到。。。。。。。
  更何况江鸣鹤今日能同他说这样的话,谁知他之后又会拉上谁?
  孙统领虽为一介草莽,可也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些文人暗地里使得下三滥功夫还当真让人瞧不上眼!
  清晨。
  橙黄的暖阳从山峦之中挣脱而出,在雪地之中撒了层蜜。
  任霁月抱着石榴靠着马就着火便睡了一夜,二人还未醒神,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
  越来越近,任霁月陡然惊醒,提剑跃到树梢之中。
  远处,一匹白马渐行渐远,任霁月跳下树将石榴安置在那个几近腐朽的树洞里,才站在马边迎敌。
  白马越行越近,周围在无其他声音,看来这人是单枪独马而来,任霁月抽剑,迎着暖阳的寒光倒眼皮上。
  近了,更近了。
  那人从马背上跳下来,见他提着剑,一愣而后将自己的武器丢在地上,双手高举道:“在下沈云飞。”
  任霁月用脚将他的剑勾在手中,眼里的防备不减:“你来何事。”
  他默了一会儿,丢了个包袱过去。
  接到手中,任霁月细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何要帮我们?”
  沈云飞脚步一顿,摇摇头,翻身上马:“我没帮你们,我只是帮我自己。”帮许锦绣罢了。
  若她还活着,瞧见他们这般情景,是不是也会冒了性命之危也会帮衬他们?
  拉着缰绳,将马拉在雪地里兜转一圈便反身回去。
  石榴从树洞里钻出来,看着远方不断变小的黑点子,问道:“他会不会故意诈我们?”
  任霁月摇了摇头:“若是想害我们,当时在顺天府便直接点出我们的行踪了。”
  石榴瞧着那包袱鼓鼓囊囊,也不知里面究竟放的些什么。打开一开是两张新的路引。
  石榴拿出来,翻开看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着任霁月。
  任霁月回头去寻沈云飞,雪地里但见孤鸿残印,哪里还看得到人的影子。
  冬风吹在人脸上似刀子割了一般,沈云飞抬头看着天,鼻腔中充斥着干净冷冽的空气。从荒山野地越到城池高楼,移步换景变了人间。
  他身为朱今白的侍从,应当事事都替自家的主子考虑,更何况任霁月还将朱今白的右臂斩断,按道理他应该取他性命来交差。
  可他做不到。
  他不想再碰任家有关的人。
  许锦绣生前同任家的小姑娘关系极好,那年他拉着她从雪地里走出来,闲来无事时她絮絮叨叨讲了许多关于她的事。
  许锦绣大概真心想把石榴当成妹妹吧。。。。。
  如此自己若是再对任家下手,许锦绣若还活着必定会伤心的吧。。。。。
  他此生负了她,只敢远远离了她,就连她死都不敢哭出声来。
  他太累了,感觉肩头上担子快把他压垮了,昨日瞥见石榴的侧脸,便想到了锦绣,软如棉花,一抬手故意将他们放走了。
  这就好像是一种寄托。
  他和锦绣彼此错过、互相蹉跎了一辈子,却希望在任霁月身上看到圆满的结局。
  待回到顺天府,侍卫兵临城下,怕是事情暴露了。
  也好,反正自他将他们二人放走后心里便有了打算。
  孙统领身后待着森然的士兵,严肃厉声道:“沈云飞,你私自隐瞒要犯藏身之地,可知该当何罪?”
  沈云飞不推不依,只道:“知。”
  都是武官,孙统领看着他如今的样子竟生了兔死狐悲的心情,于是劝道:“沈云飞,你若此时求饶想必皇上念在旧情上还能饶你一命。”
  他没说话,只是昂起脑袋看向紫禁城屋脊上的蹲兽,白雪微盖在剔透的琉璃瓦上,寒鸦不听的叫着。
  他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跪了下去:“我这辈子命是皇上的,本应忠君忠义而尽本分,奈何私里有愧,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
  他说完,唇角扬起,拿出自己的佩剑。
  孙统领上前阻止道:“沈大人,请你三思,陛下从未说过想要你命的话。”
  沈云飞最了解他家王爷了,有些事情一旦露了端倪,怀疑的种子便落地生根发芽。这辈子,王爷就算不杀他也不会再用他了。。。。。。
  这样和死有什么两样?
  他抽出刀,寒光四溅,他淡淡道:“孙大人,之后麻烦你将罪臣的头颅递给皇上吧。就说云飞今生有幸能为陛下效劳,奈何忠义不两全,陛下的恩情罪臣要来生再报了。”
  *
  紫禁城的寒鸦灰扑扑的在天上飞着,朱今白从梦中惊醒,依在软榻上。室内空气有些沉窒,他叫小顺子将窗户开了。
  窗外的红梅落了一地,是鲜血一般的红。
  他下床,有人从屋外回禀道:“陛下,沈大人畏罪自裁。”
  朱今白愣了一瞬,有些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久,他撑着小顺子撇下眼帘淡淡道:“知道了,厚葬吧。”
  那人要走,朱今白又问道:“那二人可有线索。”
  “回陛下的话,他们一路兜圈子已经甩开了所有追兵,加之沈大人故意隐瞒,已经不知所踪了。”
  朱今白闭眼,手指扣在桌上好久,才慢慢说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本月底还未有消息,你们便下去陪云飞吧。”


第71章 掌心娇
  又行了不知多远,直看到一汪大江,任霁月才翻身下马。
  石榴微有些心神不宁,先才无事她翻到包袱中的嫁衣,还觉得奇怪,这沈云飞为何单单把这嫁衣大老远的送来。
  可细细一摊,摸到衣服之中有一处比格外要厚一些,用刀割开后,看到里面留有的明黄色锦帛。
  不知为何,石榴觉得这里面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意避开任霁月,发现这竟是一道遗诏。
  小叔叔竟然是先太子的儿子?
  先皇还有意将储君之位留给他?
  石榴如当头棒喝,耳朵嗡嗡的,看着任霁月欲言又止。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包袱,恨不得这都是假的。任霁月在江边寻了许久也未曾发现船家,正转身回来却见石榴脸色惨白呆立在那。
  怕她是冷了着了风寒,任霁月将自己的外衫褪下披到她肩头:“是不是江边风大?”
  石榴猛地回神,紧紧揪着包袱皮,盯着他,想同他道,却又按捺下去。
  这遗诏既然缝在嫁衣里,也就是说父母和爷爷大概都知道此事了。可大家都瞒着,都没有把这件事同任霁月说。而是缝在嫁衣里让石榴自己做出抉择。
  若是想争权夺势,成为一国之母,则将它交还给任霁月。。。。。。。。若是想过安定的生活,则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好。
  她该如何抉择?她要如何抉择!
  自古男儿都喜欢山高登顶,若是把遗诏给了他,以后又是东奔西走,与安宁简朴的生活更是无关了,哪怕他胜了登了帝位,那时为了联络朝臣也要充沛后宫。。。。。。
  她不是那种贤良的妻子,眼睛里能容得下沙子!
  喜欢一个人,相依一辈子,她受不了的。
  任霁月看怀里的人好像在发抖,将手掌贴到她额头上,皱眉道:“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么?”
  石榴看着他,眼泪几乎快落下了。
  说不说?怎么说?如何说?
  都难受!
  正在这时,有一乌篷船不知从何处蹿出,任霁月凝眸一看,抿唇:“待我们离开这儿,有什么事你细细跟我讲好不好?”
  船夫将乌篷船拢到岸边,任霁月让石榴藏在暗处。如今他们步步险危,踏错一步便入了地狱。
  可待任霁月细细一看,那船夫帽檐很低,他丢开船桨微抬高下巴:“霁月。”
  居然是宋仕廉。
  先帝病重,襄阳王策反,宫闱乱成一团,谁也没有发现宋仕廉去了何处,如今他怎生知晓他们在这?会不会有诈?
  无数的疑团牵扯着任霁月头部的神经,见他迟疑,宋仕廉瞧了会儿天色道:“我若还害你们,只管将带人来缉拿便是,何苦做这些有的没得?”
  任霁月心想也是,道了声歉,便寻来石榴一同上了船。
  石榴看到宋仕廉也是惊奇的很,若是不知他能预知,她也必定将他认作探子。
  乌篷船很小,石榴和任霁月进船舱后动一个身都不行,见宋仕廉在外面摇桨,石榴问道:“夫子,那日之后你去了哪?”
  宋仕廉虽穿着一身麻衣,但身上的气度还是未减几分,他的话绕的不行,“自然去了该去的地方。”
  说罢,他转身,桨自作在江面上摇着,而后不知从何处摸到一块石子弹在任霁月的昏睡穴。
  石榴一把接过任霁月,紧紧握着他的胳膊,有些后怕:“夫子,这是做什么?”
  宋仕廉站在船舷反而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同他说这件事?”
  石榴一愣。
  宋仕廉直接道:“这话我本不该多言,可你身为我好友的后裔,我得把话跟你明说了。这道遗诏将通向两条不同的命运,我是命运的守护者,自然要修正命运的变数。所以,在此之前我要问一句你要如何?”
  这话问的石榴心里一闷。她知道她逃不了这个问题,可是她还是想一再拖延。宋仕廉仿佛看出了她的心事:“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躲就能解决的,越是逃避其实更是不好。你与任霁月既然已是夫妻,有些话还是得明说才好。”
  雪不知在什么时候下了下来,是一团一团的飞絮连接江与天。船舱里烹了热茶,任霁月醒来的时候,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头撞到了隔板。
  先才,一个不察宋仕廉点了他的昏睡穴,他忙的握住石榴的手焦急道:“他可伤害你?”
  石榴摇摇头,想了会儿才说:“他是任家世交好友,不会做这些事的。”
  任霁月送了一口气,石榴看了又看。
  终究鼓起勇气,将遗诏拿了出来:“小叔叔,这是你的,你看看。”
  明黄色的锦帛在水光的反射下显得有些沉重,修长的手伸过来,石榴的心提的高高的。
  他会怎么做,会不会后悔一起同她离开顺天府?
  任霁月连表情都没变一下,淡淡翻开,瞧了两眼,将扔到江水之中。
  石榴大惊,昂着头看他:“你这是做什么?”
  她想在水里将锦帛捞起来,却发现它吸水后已经沉了下去。
  她的担惊受怕和恐慌,他怎么会不知?
  他走过去握住她的双肩。
  石榴害怕他是因为自己的介意而将它丢弃,这么的事他如今这般草率的做了决定,以后若是后悔了怎么办?
  任霁月伸出手,点在她的眉心。
  皱的极紧的眉心被他慢慢揉平,他好像瞧出了她心中所想:“并不是因为逃避而放弃,是没必要。先皇留这道遗诏我想他是希望我在明处牵制朱今白,而后为他的孩子铺路,如今朱今白既然已登上帝位,我即使拿了遗诏拥兵策反就一定能赢吗?”
  石榴心神俱荡,她紧紧的握着任霁月的手,生怕他反悔了去。
  任霁月又说道:“比起这好生无聊的江山,我更向往同你在一起,晨起三步观花,晚间泛水行舟,做逍遥的人,行快活的事。”
  石榴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想到当时他用功读书希望在朝野里建功立业的时候又觉得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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