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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导。”程淮安面上的神情还是一贯的漫不经心，说出去的话却如软刀子一般直戳在严昊心口上，“您是个好导演。”
严昊苦笑了一声，他算哪门子的好导演。
“你我都知道，这片子拍得应付一点，到时候钱也是照挣，可这市场再畸形，观众心里都有一杆秤，好与不好，他们一清二楚。”程淮安弯唇笑了笑，“我们两个大男人，总不好意思被一个姑娘给比下去是吧？资金和别的事情，您都不用担心，您就问问您自己，想不想认真拍好这部戏？”
程淮安走后，严昊一个人在帐篷里待了许久。
下午叶梨一回片场，就发现导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眼睛还是笑得快眯成缝，可喊“卡”的次数莫名多了好多遍，几个配角全都被折腾得快哭了，却还是达不到他的要求，一个个叫苦连天。
和程淮安那场对手戏最后还是重新再拍了一次，拍之前严昊和他们俩讲了几分钟戏，加上上午磨合了这么久，最后出来的效果也勉强算是可圈可点吧。
结束了这漫长的一天，叶梨回到酒店后，几乎可以立即倒床上睡着，可等她收拾好正要爬上床的时候，却听见一阵敲门声响起。
等开了门，见了门外的人，叶梨又是一阵发愣。
“要睡了？想找你对下明天的戏。”
叶梨用困得近乎混沌的脑子思考了两秒，问道：“半个小时行吗？”
程淮安点点头。
叶梨侧开身，把他和助理魏天和让了进去。
不知是不是灯光太暖，程淮安觉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比白天柔和一些，桃花眼半眯着，敛了眼里的冷光，甚至还趁着他“没注意”，悄悄捂着嘴打了个哈切。
程淮安即使不太想承认，但事实是，这个曾两次夸过他好看的姑娘此刻对他的兴趣，可能还不如房里那张床大。
好在他确实是来对戏的，也不至于太过“受挫”。
房里只有一张凳子，他索性靠在桌边，桌子收视得异常干净，只摆了个黑色的手机，还有一瓶——
大宝SOD蜜。
程淮安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对她这异常“古老又简朴”的爱好形成什么评价，就看见一旁的手机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低下头，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是一条艾特全体成员的群消息。
“只缺橙子的水果批发铺？”他轻声念道。
第十一章
程淮安声音很轻，听在叶梨耳边却像是炸雷一般轰然作响，那原本滔天的睡意瞬间如泄闸洪水一般，霎时又快又急地退了个一干二净。
叶梨猛然起身窜到程淮安身边——
拿起了手机。
原本以为有戏可看的魏天和抬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捂上嘴，这会儿一对上程淮安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忙立正站好装无辜。
叶梨看了眼屏幕，上面只显示了一条消息。
“江小碗：@全体成员米娜桑！！！！！！！！！！”
她那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又重重落了下来。
程淮安还是头一回见她戏外有这么“鲜活”时候，几秒钟内，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变幻万端”，他气定神闲地围观了一番，这才开口问道：“有事要忙？”
叶梨还没从方才那“虚惊一场”中缓过来，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复杂地看了程淮安一眼，道：“抱歉，今晚怕是对不成戏了。”
送走了程淮安，叶梨终于得以躺上床，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了。这群里统共也没几个人，一般也用不上艾特全体成员这个功能，除非有什么值得“庆贺”或“炫耀”的事情。
程淮安最近正在拍戏，并没有其他行程，不存在“庆贺”的可能，那么就剩下“炫耀”了。
叶梨觉得她那刚刚才平复下来的心似乎又轻轻“咯噔”了一声，打开扣扣群，翻到刚才的消息，果不其然——
有人要来探班了。
“江小碗：@全体成员米娜桑！！！！！！！！！！”
“江小碗：我明天要去影视城探班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激不刺激？会帮你们多看两眼你哥的，不用谢！”
“甜橙家的小仙女：呵呵。”
“赤黄绿青蓝紫：再见。”
“无影小剑客：交出路透视频不杀！”
叶梨莫名叹了口气，把群消息提示设置改成了屏蔽群消息。
翌日上午，气温骤降，天气预报再一次用事实证明了其不准确性，叶梨穿着戏服披着外套站在寒风中，感觉比昨天还要冷上几分。
她看着面前裹着黑色羽绒服的程淮安，忽然开口道：“降温了。”
程淮安不料会从她嘴里听到如此“日常”的开场白，一时愣了愣：“嗯？”
“你家粉丝在那边呢，几个小姑娘都穿得挺少的。”叶梨垂眸不再看他。
程淮安怔了半晌，这才从她这拐弯抹角地话里分辨出了一点和这刺骨寒风相反的温暖意味来，他招手把魏天和叫过来：“今天来了多少粉丝探班？算算人数，给她们买点热饮什么的送过去，顺便交待她们早点回去……你要喝点什么吗？”
后一句话却是问的叶梨，见她没反应，又唤道：“叶梨？”
叶梨这才反应过来：“不用……”
一声“谢”还没说出口，就听程淮安又道：“桂圆红枣茶怎么样，降温了不是？”
“降温了”几个字被他念得格外意味深长，叶梨在这初春的寒风中，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到底办了一件怎么样的蠢事。
今早从酒店出门的时候，好巧不巧，又撞上程淮安，附近站了好些个小姑娘，来见爱豆嘛，自然怎么漂亮怎么穿，一个个异常美丽冻人，叶梨听着她们整齐划一地叫着哥哥好，想着估计就在其中的江小碗，她眉心就止不住地跳。
其实说起来，原本也不算个多大的事儿，如果不是命运大手翻云覆雨，她和程淮安本该是两条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平行线。
不会一同站在寒风中等着拍一场又一场的戏，名字也不会并排出现在一个又一个的通稿之上。
那边各组人员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叶梨暗叹口气，收起浮躁的心思，到底“基友”一场，就当给江小碗谋了个福利吧。
不巧围观了全程的周樱和头一回发现老板居然还是关心自己粉丝的魏天和不小心对视了一眼，默默怀着复杂地心情各自走开了。
“预备，Action——”
容少渊名扬江湖的大侠梦在遇到闻人妙后被迫惨痛夭折，别说行侠仗义惩强扶弱了，连当个护花使者，他也是不合格的。
因为闻人妙的武功远远高过于他。
母亲说他八岁时生过一场大病，身体虚弱，不宜习武，他背着他们偷偷学过好些招式，也不见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容二公子的行侠仗义之旅一朝变成游山玩水之旅不说，身后还莫名其妙多了个跟屁虫，看着不远处采花的少女，容少渊深深叹了口气。
“少渊哥哥，你帮我簪花可好？”
闻人妙将手上的小黄花递到他面前，扬起笑意的脸却远比手上的花还要娇艳许多。
容少渊呼吸微窒，不由退后两步：“母亲说……这……这是登徒子所为……”
闻人妙皱起小脸：“可是比这更登徒子的事情少渊哥哥都做过啦，你都看过人家的身……”
容少渊眼一闭牙一咬，一把抢过花，往她发端随意一插，指尖触上少女柔软的发丝，他只觉自己的心也像是被细线缠绕住了似的。
容少渊猛地收回手。
那朵小黄花歪歪斜斜地挂在闻人妙发端，微风一吹就会掉落一般。
闻人妙敛了面上那丝轻浮的艳色，歪着头看向容少渊，笑容前所未有的澄澈干净：“少渊哥哥，妙妙好看吗？”
脑海中有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一闪而过，容少渊头忽地针刺般痛起来，他眼前一黑，几乎立时要站不住。
“卡——”
这场戏只拍了两遍，严昊就让过了，程淮安虽说不及叶梨，但到底人聪明，又有天赋，有严昊和叶梨两个人在一旁点拨，也很快找到了最佳状态。
尽管说要好好拍这部戏，但毕竟卡司已定，当中有许多扶不上墙的“烂泥”，严昊也只能尽力而为。
可“尽力而为”四个字听着轻飘飘，做起来却是难之又难，拍摄质量卡得紧了，时间自然就要花得多，人力、场次等一切都要重新安排，统筹头发都快愁白了，暂时能想出的最笨也最迅捷的办法也只能是缩短休息时间。
好在星耀的剧组一贯财大气粗，这几天所有员工盒饭都加了大大的鸡腿，也算聊以慰藉。
叶梨自己光杆司令一枚，剧组给的女主待遇却是一点没少，租了辆保姆车不说，盒饭也是色香味俱全，连鸡腿都比员工的要大一些似的，以致于刚刚叫了外卖却没吃好的程淮安从她旁边路过时，不由顿了顿脚步。
她吃相说不上好看或难看，但看着莫名就有种“饭菜一定很香”的感觉。
叶梨忙中抽空，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并没有要搭话的样子，又低头咬了一口鸡腿。
程淮安：“……”
在发现自己魅力输给床之后，程淮安再度发现自己的吸引力好像还不如一个鸡腿大。
休息时间大减这种没人性的暂时制度一出，两位戏份最多的主演自然“首当其冲”，叶梨有保姆车也不见得有空回，吃完饭原想“见缝插针”般地在帐篷里趴一两分钟，可眼睛刚闭上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似乎传来一阵小骚动。
睡意迷蒙间，她依稀捕捉到外面嘈杂声中的几个关键词。
探班、大方以及——
白灵。
第十二章
叶梨走出帐篷，没多远便一眼就看到了白灵。
她像朵小交际花一般穿梭在片场中，和谁都能攀上点交情似的，尤其是那位和她同为英卓艺人的崔亦菡。
那头白灵已然看见了她，立即扬起个大大的笑脸，松了挽住崔亦菡的手，快步朝她走来，连脚步都像是多了几分雀跃感一样。
“阿梨，我来看你了。”
叶梨冷眼打量着她，并未说话。
“最近太忙了，到今天才抽出空过来一趟，你不会怪我吧？”
白灵像是丝毫不介意她的态度，自顾自边说边挽住叶梨手臂。
才刚一碰上，就见叶梨脸上慢慢泛起些嘲讽之意，白灵笑意一顿，讪讪将手放下，低落道：“我知道你怪我，我这次就是特地来跟你解释的。”
此刻已临近下午开工的时候了，这个帐篷外的人并不太多，也并不多闲，饶是这样，叶梨还是感觉时不时有多许多目光往这边注视过来，似乎是想见证一下这场“仇敌”之间的会晤究竟会是何模样。
身在其间，叶梨感觉自己像是有点被“感染”了，她难得起了点好奇，定定看了白灵一眼：“说吧。”
白灵环顾了一下四周：“就在这儿？”
叶梨点头：“就在这。”
“好。”白灵笑起来，“只要你肯听，在哪儿都行。”
她慢慢又敛了笑意，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很轻：“……刘回爆料，这事情阿梨你应该也猜得出原因，当年你为了慕雅姐她们打了他儿子的事，他一直记在心里，我没想到我发的那些微博会被他们拿出来做文章，事后我也解释过，可是……”
她垂下头，却是又起来了个话题：“银/行卡的事情，责任确实在我，是我没尽好看管的责任，被人盗了钱和密码，我当时报了警，可还是没能追回来，那么多钱……我……别人说倾家荡产也要赔，我连家产都没有，所以后来英卓那边说想签我，我明知道……还是签了。”
说完这段她又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却是更轻了：“剩下就是小楷……我知道这件事无论原因如何，都已经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了，但……那天施导出事，你又拿了影后，我和他就喝了点酒……然后……然后小楷把我认成了你，你知道他这个人有点轴，觉得碰……碰了我就要负责，可心里又放不下你，这几年过得……很苦。”
“说完了？”
白灵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就是不掉下来。
叶梨听了她这段长篇大论，心里原本是出奇地平静，可这会儿见了这要掉不掉的眼泪，一时强迫症发作，倒是有些不舒服起来了，她抬起手，仍像上次那样，帮她把头发捋至耳后，然后轻声笑道：“小花儿，你当我傻吗？”
白灵脸色微变，眼睛一眨，“啪嗒”一下，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哽着声音道：“我知道巧合太多，阿梨你肯定不会信我，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她抬手把眼泪擦干，又笑起来：“眼睛没红吧？我带了水果、饮料和甜品过来，给你留了一大箱，你记得要吃，还有过几天我新剧就要开机了，也在这边，到时候……”
絮絮叨叨又说了一大串，叶梨却没心思再听，她在想白小花现在这种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半用的时候，从行程里挤出那么点时间来也不容易，难道就是刻意来演场戏，诉个“衷肠”？
醒过神来时，却正好看见白·小……交际·花碰壁的场景，对象正是他们剧组那位大概又没睡成午觉、脸色很臭的男主演。
说起来，程淮安虽然看着并不像个好脾气的人，却也绝不轻易给人摆脸色，对组里的工作人员态度都还挺好，她见过的，也就这么两次，对象还都是英卓的女艺人。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她们运气不好。
看着白小花那个微微透着尴尬的背影，叶梨难得弯唇笑了笑。
***
夜渐深，在片场忙碌了一天的人都早已熟睡，周樱却还抱着手机在上网。
她虽然只挂了个助理的虚职，但到底不好白吃白喝不做事，眼看着都快凌晨一点了，她念念不舍地退掉微博，打算再看一眼花生论坛就去睡，谁料一打开首页就看见一个非常醒目的帖名。
“卧槽！白灵去无影剑剧组探班，结果好像被叶梨气哭了？！”
周樱那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一点睡意瞬间一散而光。
第二天一大早，周樱算好时间，就上去叶梨那层敲响了她的房门。
这还是她第二回上来，虽然她手上也有通告表，能知道程淮安准确上下班时间，但却再没起过上来的念头，毕竟爱豆也要有隐私嘛。
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反应，周樱才刚起了点躁意，就听身后有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周樱？找我有事？”
周樱回过头，见叶梨一身运动服，像是刚运动回来，很是精神奕奕的样子，不由愣了愣：“额……啊，叶梨姐，出了点儿事情，不知道昨天谁拍了你和白灵聊天时的照片，然后给发到网上去了，说你把白灵给气哭了。”
叶梨打开门：“进来说。”
“暂时还没出圈。”周樱一时说顺嘴，怕叶梨不懂，又补充道，“意思就是目前还是在粉圈小打小闹，但其他圈子的人还不知道，目前也还没营销号下场，不过白灵的粉丝气疯了，正在挂叶梨姐你……哎哟，姐你知道‘挂’是什么意思吧？”
原来后招在这儿呢，叶梨脑中滑过这个念头，而后对周樱点点头：“知道。”
大概是叶梨平日冷冰冰的样子太具有迷惑性，周樱见她居然点头，不由很是惊讶，微微张大了嘴，半晌才道：“就这么个事儿，叶梨姐你做点准备才行，不然等会要是有团队下场，那就成大事了。”
叶梨微微弯唇：“好，谢谢你。”
除了拍戏，周樱这还是第一回近距离见她这样笑，作为个耿直的颜狗，她几乎就差当场捂胸口了：“那我先下去啦，还没洗脸……哎哟……可千万别撞上我哥才好。”
“夺门而出”的时候，周樱忽又想到，叶梨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这事儿就算告诉她，她又能怎么办呢？
周樱心里的想法如何，叶梨自不知道，她不紧不慢收拾好，吃了早饭，这才去了片场找严昊。
把事情大致和严昊说了下，叶梨这才道：“探班的粉丝进不来里面，能拍了照片传出去的，一定是剧组的人。”
“你确定不是白灵那边的人？”
叶梨摇头：“我确定不是。”
这么点小事，白小花怎么可能亲自出手。
严昊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那双眯缝眼不笑的时候，整个人显得严肃很多，他当年手上也几部口碑很是不差的作品，后来市场变了，能拍的题材越来越少，导演的话语权也越来越低，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随波逐流的。
他年纪也不小了，这样好的机会也不知还能碰上几个，这才开始没两天，就有人想作妖了，他重重拍了下桌子：“查！”
刚走到帐篷门外，打算找严昊的崔亦菡听见这个动静，心里泛起点不妙的预感，她不由脚步一顿，却不小心踢中了脚边的一块小石头，动静很小，却还是让她心头一惊，然后就听到里头严昊继续道：“需要剧组帮你澄清谣言吗？”
叶梨耳尖，刚那一点细微动静她也察觉到了，心念微动，便回道：“谢谢严导的好意，我和她不和，倒也算不上什么谣言，而且，指不定今晚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