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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斯走到金石身边停了下来，望着他。林颖也闪了出来，站在石轩对面。
等石轩接连打完四个电话后，林颖不解地问他：“你，你为什么放着老总不做啊？”石轩瞧了一眼尼斯，见他一张哭丧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对林颖说：“这小老外投资了八百多万美元，在上海开了家电梯安装公司。可没到两年，钱都打了水漂，这才经熟人介绍让我过来帮他一把。谁知这小老外还要以貌取了。哼！这种人，就该滚回美国去。小妹妹，做人要有骨气，特别在老外面前，更不能丢了中国人的自尊。对了，你来找我，不会为了问这么一句话吧？”
这林颖是上海某名牌大学的优等生，由于是单亲家庭，母亲又常年生病，家里条件非常困难。谁知三个月前，母亲突然下了岗，这生活越发困难。为了减轻母亲的压力，她忍痛离开了学校，可没文凭又找不到象样的工作，只好帮人散发小广告，赚些钱贴补家用。刚才听了石轩对尼斯说的那番话，觉得石轩与其他人不一样，至少不会为了谋个老总职务而向老外低声下气，是个绝对有性格的人，这心里很是敬佩。而且，她觉得自己和石轩有种说不清楚的亲近感，喜欢听他的话，也怕从此再也没有相聚的缘份，总之怪怪的，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况且象石轩这种有性格的人，一定认识不少老板，既然他怎么关心自己，不如请他帮帮忙，给自己介绍一份安定工作，有固定收入，那她和母亲至少不用再为基本生活而发愁，所以这才硬着头皮找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石轩仰头望天考虑了几秒钟，长叹了一声，在手机上熟练地按了一组号码后，对林颖说：“我找人问问，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林颖感激地说：“谢谢。谢谢你叔叔。”
手机里响起了一个女孩喜悦的叫声：“豪哥，你终于回来啦。”石轩忙接听手机，笑着说：“小郡啊。见到了，可这小老外气人，我不想帮他。什么？嗯。嗯。嗯嗯。好吧，你小郡的面子比天大，我敢不答应吗。不过，怎样帮他，这就要看小老外的态度了。小郡，我这里有个没文凭的女孩，不过英文讲得蛮流利的，人也机灵，今年19岁，你看看，有适合她的工作吗？这我不太清楚。不是不是，刚认识的。那好。可以可以。明白了。拜拜！”他关了手机，朝林颖点头一笑：“小妹妹，工作基本没问题，等一下我带你过去。”
乐得林颖跳了起来，不停地向石轩致谢。
不料这小老外也不笨，似乎明白石轩在为林颖找工作，忙不失时机地找上了他。“龙，只要你愿意来帮我，我就让她进公司，做什么工作你说了算。怎么样？龙。”没想到这小老外会如此可爱，石轩就朝他摇头叹息了一声，说：“好吧，既然你小老外知错了，那我就饶你这一回，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九点，我来找你报到。”尼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展开双臂拥抱了下石轩。
“龙，说话算话，我明天上午在公司等你。”
“你放心，我们中国人是最讲信誉的民族。希望你我能合作愉快。”
“龙，那我们明天见。”尼斯说完放开了石轩，吹着口哨挤入了人流。
“是蛮可爱的。”林颖目送走了尼斯后，心神不宁地问石轩：“那，我怎么办？”
“你说呢，你准备怎么办？”
“跟着你，我觉得有安全感，又能学到好多东西。你，不会不要我吧？”
石轩没吭声，只是模了模林颖的头，笑了笑。随即，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抬头仰望了一眼碧蓝的天空，又笑了，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我石轩回来啦。”他伸展双臂，似乎要拥抱这座灿烂的大都市。
两米窄的小巷，迷宫般的石道，左拐右拐的鸡肠似弄堂。
石轩提着旅行箱紧跟在林颖身后，只怕一不留意会迷路，这辈子也走不出去。
“到了。”林颖回头招呼了石轩一声，取下双肩包，从包里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屋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吓着你了吧。”她笑嘻嘻地望着石轩，手在门框上一按，屋内的灯泡亮了。“你不会瞧不起我吧？”她又望了石轩一眼，半真半假地问，随后叮咛了一句：“小心碰头。”
“阿颖，这是谁呀？”邻居冷不丁地问了一声。“我的老板。”林颖答了一句，推石轩进屋，虚掩上门。“这里吃饭，里面睡觉，门外那个小间烧饭，这就是我的家。”她说话间已将桌上的剩莱剩饭收了起来，用布抹了下桌子，拿过热水瓶倒了杯水放在桌上，拣了只较牢固的方凳请石轩坐下，然后指指里屋。“我去拿几件换洗衣服，马上出来。”说着闪了进去，拉亮了电灯。
石轩仔细地打量着屋内每一件东西，似乎在寻找什么。突然，他的眼睛停留在了角落里，那里除了一只粘满灰尘的玻璃鱼缸，什么都没有。“难道，这真是雅娟的家？”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从角落里搬出了那只玻璃鱼缸，轻轻地放在桌上，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慢慢地抹去鱼缸一边三角铁上的灰尘，顿时露出了红黑白三色的斜条。“不错，这就是我从方老七家拿来的那只鱼缸。”他愣住了，心里一酸，眼晴也红了。“那么林颖的父亲到底是谁呢？”他点燃香烟，望着鱼缸，回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
林颖走了出来，见石轩在看鱼缸，就笑笑说：“叔叔，也不知老妈是怎么想的，既不养鱼，又舍不得扔掉，就象宝贝似的放在家里。”说完背上双肩包，小心地端起鱼缸放回了原处。“叔叔，你也喜欢养鱼啊。”石轩摇头叹息了一声，笑笑说：“丫头，我想在你家坐一会，不介意吧。”
“坐吧。”林颖也坐了下来，指指放鱼缸的那个角落问：“叔叔，你是不是认识那只鱼缸？”石轩“嗯”了声痛苦地说：“那只鱼缸，是我弄来送给你母亲的。”他站起身，挥挥手说：“走走，不坐了。”
3
彩灯闪烁，人影虚幻，几个穿着暴露的小姐在昏暗异彩的灯光下穿梭于舞池与吧桌之间。
尼斯在这烟雾弥漫，打情骂俏之中，灌下了十瓶百威，然后摇晃着身体，舞着四肢离开了迪厅，坐上别克车，将昏沉的脑袋搭在方向盘上，自言自语地说：“这龙，不知又能给我带来什么？”
牛仔裤兜里的手机响了，尼斯慢慢地摸出手机，打开翻盖，还没说话，手机里便传来了石轩的声音：“小老外，我是龙，就在你公司的大楼门口，你在哪里鬼混啊？”一听是“龙”的声音，他的脑袋也不晕了，精神顿时一振，说了句：“龙，你等我，我马上到。”连忙发动车子，一踩油门，就往公司赶。
石轩在大楼下与两个保安在闲聊。在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中打听尼斯公司的情况，还塞香烟给保安抽。保安也没事可做，觉得他这人不错，就无话不谈，无话不说，总之将所见所闻全抖了出来。
不久，保安换班，石轩谢了这俩位，又与那俩位聊上了。
呆在一旁的林颖觉得石轩此举有些多余，眨眼间一盒三五就没了，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这老扳看来是个大怪物，没准还是个大脑缺氧的人。在我家，神精兮兮地看那只破鱼缸，现在又与小保安闲聊什么，明天来上班不是很好，非得今晚就来，真的有毛病。”说着肚子也“咕噜”地叫了几声后，就大声招呼石轩：“明天你就是尼斯公司的老总了，要聊明天也能聊，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你有完没完啊。”保安一听林颖的话，顿时关上了话闸，不论你石轩怎么问，怎么敬烟，保安就是不开口。
无奈，苦笑，没辙，叹息。石轩告别了保安，拖起旅行箱，伸手推了一下林颖，走进大楼对面的一家餐馆，挑了张靠马路的桌子坐下，招手唤来了服务员，让林颖点了她爱吃的三菜一汤。
服务员斟了两杯茶水，招呼了一声：“稍等，饭莱马上就来。”走了。
“你这丫头，晚一点吃饭，会饿死啊。”
“不会。可我不明白，和这些小保安有什么好聊的。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香烟。”
“你懂什么，小丫头。”
服务员送来了饭莱，石轩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在自己的茶水杯里洗了洗，递给了林颖。“吃吧，饿死鬼。”他模出三五烟盒，点燃后了一支后，说：“你可别小瞧了这些保安，他们的所见所闻就象探头和窃听器，十有八九全是真的。原本好好的一次机会，结果让你一喊，全砸了。这是道道，你懂吗？到了明天，我就是管他们叫大爷，那怕送一整箱三五给保安部，那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十句也没有半句是真的。”
林颖哪遇上过这样的精灵老板，想到还没上班就惹上了祸，心里一怕，饭没入口，眼泪已吓出来了。
“你就这点出息啊。哭，哭能解决问题？再说，我怪你了吗？没有。”
林颖用手抹了一下眼泪，担心地问：“那，那你不会不要我吧？”
“快吃饭。小老外来了。记住，吃完饭，来七楼找我。”
石轩从口袋里模出五十元钱放在桌上，起身摸模林颖的头，拖着旅行箱出了餐厅，左右一望，见没什么车，忙穿过马路，走进大楼，在电梯即将合上的一瞬间，闪了进去。“哈罗。”他招呼了一声尼斯，笑着说：“我想想，还是今晚来向你报到，连夜上任。”
“龙，你是这个。”小老外朝石轩竖起了大母指，乐道：“我敬佩你的工作作风。”
电梯到了七楼，尼斯抱起石轩的旅行箱，出了电梯。
“龙，去谁的办公室？”
“自然去总经理办公室。时间宝贵，我必须马上着手工作。”
石轩突然走了，留给王莉的是美好的回忆，和滴着眼泪留下的日记。
“我想你，真的想你，真正的想你，真情实感地想你，的的确确地想你，发自内心的想你，每个细胞都在想你。你今晚会过得怎样，而我呢？不要生气，我又一次哭了，不是我脆弱，而是我真的想得发疯，想得不知所措，想得失去控制，我想我是真的完了，爱得不可自拔，生命中注定要有你。我爱你，还想你！”
思念还真让人难熬，失眠也彻底找上了王莉，那也只能继续她的日记。
“我又醒了，半醒半睡地过了三个多小时，也该起床了。我去洗脸，刷牙，回来接着写，坐在床上发呆。看来，没有你的日子会很难过，会六神无主，会不知所措，会产生幻想，当然也会哭。唉！你走了才多久，我就这样了……我该怎么办？答应我，我们永远不分开，好吗？一起用心建造一个和谐，充满笑声的家（快说好）。吻你！依然想你，想你依然，我们要的是情深深，不要雨蒙蒙，对吗？”
王莉早饭也没吃就上学去了，这课听得心不在焉，脑子里只有石轩。在课间操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那是谁发来的短信，她取出手机一看短信：“我已到家，如您没事，就回来吧，永远爱你。”她惊喜若狂，眼泪夺眶而出，可说是兴奋到了极点。可再一看短信发出的日期，却是石轩离开郑州的前一天，她泄气了，真想把手机扔出窗外，这真是白兴奋一场，也太折磨人了。可她心里深深地感悟到，并说：“唉！我已无可救药地为你而活，一切的感觉为你而产生。坏死了，讨厌死你了。”
可回到家的第一件事，王莉所做的就是写日记。
“唉，我很烦，很累，也很无奈，都是你，坏老公，大坏老公，讨厌的老公，让我为你哭，为你烦，为你笑，为你几乎精神失常……要是你回来，我可饶不了你，看你怎么办？求饶不，大妖怪，要不求饶，我就会吻你了，快说，快说，否则惩罚你也要好好吻我，抱紧我，你要是不这样，哈哈，我又要捏你的鼻子了，还要拍你的脸……坏老公，生命中注定要有你，为你哭笑不得，为你烦死累死也愿意！吻你！”
时间一晃已过了十天。晚上，尼斯和石轩坐在客厅单人沙发上交谈，茶几上的大玻璃烟灰缶里已扔满了烟蒂。石轩讲完了手中十几页《员工排查摸底》总结，点燃了一支香烟，又拿出一厚叠《整治公司现状》方案，将方案每一项每一条都作了仔细解释，尼斯不停地点头。
墙上的装饰电子钟已过了23点。石轩吸着香烟还在说，尼斯啃着面包在仔细听。
尼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OK，龙，我对你的工作能力绝对信任。”
总经理办公室的老板桌上，堆着一些文件夹，林颖坐在电脑前打字。
石轩推门走了进来，看了林颖一眼，见她还在忙碌，就满意地说了句：“辛苦你了。”疲惫地倒在三人沙发上，点上香烟，刚吸了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怎么，你还不想回家啊？都半夜了。打的回去，明日把票给我。”见林颖没要离开的意思，还在敲打着键盘，就挥挥手说：“没你的事了，回去回去。”
林颖意外地被石轩聘为总经理助理，试聘期三个月，月薪暂定2500元。石轩还自掏腰包让她去学开车，使她这只丑小鸭一夜后成了金凤凰，母亲高兴得几夜都没合眼，对女儿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上班要早，下班要晚，手脚要勤快，工作要诚恳，别老惦记家里，也别想着周末，要活出个人样来，给老板争一口气。
“助理助理，那就是助内理外，你这个做老板的不休息，我这个打工妹哪敢偷懒啊。”
“你这是什么逻辑。往家里打过招呼了没有？”
“我老妈说了，撞上你这么个好老板，手脚要勤快，不能偷懒，不然丢了饭碗哭都来不及。你放心吧，二老板，老妈对我绝对信任。从今日起，我睡沙发，你睡卧室，怎么样？”
石轩觉得林颖这话有些不对，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惊讶地望着她。但林颖还是调皮地朝他笑了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二老板在想什么。不错，白天学开车，晚上还要来公司查资科，有时真的觉得很累啊。可我这辈子也许就这么次机会了，真的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知道我的那些同学都怎么说吗，说我遇上你就是遇上了大贵人，如哪天我被炒鱿鱼，那肯定是我的错。再说，我这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做你的助理啊，还不是你给了我一个奋发的机会，如我不珍惜，那才叫傻呢。”
石轩叹息了一声，过了几十秒后才点点头说：“好吧。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就认了。不过，我是夜猫子，你睡卧室吧。”林颖也不多说，跟在石轩身后从卧室里搬出几十本厚厚的文件夹，堆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
这是尼斯公司一年多来的财务报表，业务报表，员工资料，以及一些相关文件。
这是石轩的习惯，每到一个公司均要了解这公司近半年里的运行情况，以便更快找出漏洞与缺陷。他先让林颖去超市买回一大堆食品和饮料，然后让她用电脑随时记录自己从资料里找出的“毛病”，和一些针对性的思路，及自己突然想到的各种想法。
“对了，这几张发票有问题，吃喝了二万七千多，却没把生意做进来，其中必有道道。你看。”
“我曾是这家饭店的老主顾了，就是一餐吃遍所有的菜，也不会超过三千五。而且，这家饭店从不供应洋酒，但发票上的金额是六千八，绝对有问题。小丫头，这些发票先放在你这里，记得下个星期提醒我，我要了解，并处理这件事。”
“你瞧，这业务报表怎么做的，一担业务做两回，分明是在骗奖金。”
就这样，俩人忘了白天黑夜，饿了啃饼干，渴了喝饮料，累了打个盹，实在不行洗把冷水面，然后继续工作，一直忙了半个多月，这才基本告一段落。“够剌激。”石轩伸了个懒腰，让林颖去冲洗一下，进卧室睡觉，自己抹了一把脸，吃了碗方便面，又回到了老板椅上，点燃香烟，在为下一步的工作找思路。
对石轩来说，只要尼斯公司一天不上轨道，帐面上还赤着红字，那除了工作还工作，其它一切暂时忘掉。早上，他在老板椅上休息了两个多小时后，又回到了工作状态，抽着香烟，按计划找员工谈话，结束已过了中午12点。“累啊。”他起身用双手捶了捶酸疼的腰，又扭动了几下僵硬的脖子，拿起老板桌上的盒饭来到会议室，坐在长方形的会议桌南边，边吃边与七八个部门经理交谈，直到黄昏才散去。
“他娘的！累得快要趴下了。”离开会议室，石轩嘀咕了一句走进了尼斯办公室，往真皮三人沙发上一坐，这软软的垫子舒服得好想美美地睡一觉，可小老外将自煮的咖啡已端到了面前。“唉！革命尚末成功，同志还需努力。”他在心里激励了自己一句，接过咖啡杯，在说笑中和尼斯交流了起来。
结束和尼斯的会谈，已是晚上8点多了，石轩带着林颖来到大楼对面的餐馆，随便用了一下餐后，打的来到钱柜，要了间包厢，让林颖一展歌喉，自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