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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河看着她背影，道：“你如果喜欢刚才那个人，等我们离婚以后，你随时都可以来找他。”
他声音清冷：“但是现在，不行。”
叶荣欢脚步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邵崇杉欲言又止：“你们两个……”
他是越来越搞不懂情况了，纪清河这是在想什么？想干什么？
下了楼，叶荣欢没上纪清河的车，她用手机叫了辆车。
“你去哪里？”纪清河皱眉，一把拽住她。
叶荣欢道：“总不会是去给你找绿帽子就是了。”
她厌烦地挣了下：“放开我。”
被她眼中的情绪刺痛，纪清河脸色有些不好地松开她的手，声音冷硬地道：“最好你说的是实话。”
说完转身上了车。
“不是，等等——”见纪清河就要启动车车子，副驾驶上的邵崇杉忙拦住他，“你就把弟妹丢在这里？”
“她不愿意上来，你没看到？”从后视镜里看到叶荣欢上了一辆出租车，纪清河面色更冷，嗤笑：“你看人家哪里需要我们担心！”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邵崇杉长叹，“能不能告诉我？我感觉我仿佛是个傻子，你一会儿又关心她又担心她对她温柔得不得了，一会儿又冷漠得跟不认识一样，还有你刚刚说什么离婚？要离婚为什么婚礼过后那几天不趁机就离了，还在一块儿干什么？还有你对袁瑞可——”
“没想过不和她离婚，过一段时间我把老爷子说服了就离，就这样。”纪清河烦躁地打断他，“其他就别问了，问了也懒得跟你说。”
不是不能说，而是懒得说。
但是嘴上这样说，其实他不说的原因，是觉得丢脸。
他自觉误会了叶荣欢，想要对她好一点补偿她，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
他本来就是高傲的人，做不来低声下气哄人的事，能一次又一次地说对不起，还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尽力了。
叶荣欢不领情——不领就算了！他也不想继续对她做小伏低！
……
叶荣欢在郁扬那里待了一晚。
郁扬很快就要期中考了，他自信地跟叶荣欢保证说会再拿个年级第一给她看。
但是叶荣欢还是不放心。
也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但是不看着他认真复习，她就忍不住心慌。
“好不容易到周末，姐，我们先出去玩啊，等回来我再复习，你放心，我真的有把握的，上次第二名和我之间差了三十多分，这次他肯定也追不上我。”郁扬无奈道。
“不行。”叶荣欢坚定拒绝，数落他：“你怎么整天想着玩？练习册写完了没有？”
郁扬说：“我写完了。”
叶荣欢：“……那我再给你买两本？”
“姐——”郁扬央求，语气神态都可怜巴巴的。
叶荣欢忍不住笑：“阿慧说你在学校很酷的，从来不笑，很多人都怕你，他们知道你在家跟个小孩子似的吗？”
阿慧是楼里杨奶奶家的孙女，和郁扬在一个学校，不过比他要低一届，今年才高二。
郁扬的耳尖微微泛红：“他们又不是你，我为什么要对他们笑。”
“在学校多交些朋友不好吗？你总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我会担心。要是出个什么事我联系不到你，连个问消息的人都没有。”
“怎么会联系不到我？”郁扬说，“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的。”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你都找不到我，其他人也不会知道我在哪里。”
叶荣欢正在给窗台上的盆栽浇水，没有抬头。
她听见他的话，只觉得孩子气，忍不住笑了一下。
却没看到，少年专注地看着她的侧影，眼底是格外认真又格外郑重的情绪。
“你最近在忙什么？”郁扬问道。
叶荣欢动作顿了一下。
郁扬没有直接问，但是她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
她之前有事没事都爱往他这里跑，两人三两天就会见一次面。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因为要应付纪清河，她来他这里的次数，明显地减少了很多，有时候半个月都不会来一次。
她垂眼，一边浇水，一边若无其事道：“找了份工作，所以比较忙。”
“找的什么工作？”
叶荣欢一笑，道：“我是学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能找什么工作？”
郁扬沉默了下，问道：“工作地点在哪里？”
叶荣欢看他：“干什么？”
郁扬垂着眼眸，似在看窗台前地面上的斑驳光影。
他笑了一下，却让叶荣欢莫名感受到了一股低落。
他抬眸看着叶荣欢，说：“你没时间来看我，那我去看你啊。”
叶荣欢根本没找什么工作，哪里能回答他。
她有些迟疑地，想要将真相告诉他。
可是她和纪清河的那些牵扯，她实在是不想说。
一是不想让他担心。
二是她知道，郁扬有时候是很极端的一个人，她实在不敢保证，他要是知道纪清河对她的伤害，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倒是想向之前对叶海菱一样，隐瞒一些，说一些。
可是郁扬和叶海菱不一样。
叶海菱大大咧咧的，心思不细，对她的了解也不及郁扬，所以才发现不了什么。
要是换了郁扬，叶荣欢没有信心能不被他发现破绽。
“姐？”郁扬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叶荣欢回过神来，佯装恼怒地瞪着他：“你都高三了，我为你操碎了心，恨不得将你所有事情都做了，把时间都腾出来给你学习，你倒好，不理解我就算了，还惦记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我就是……想多见你而已。”郁扬怕她正生气了，急忙道，“姐，你别生气。”
“别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叶荣欢说，“我工作也很忙，你就算过去，我估计也没时间陪你，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我要是有时间，当然会过来的，所以别想着过去看我。”
“……哦。”他耷拉着脑袋，难掩低落。
叶荣欢不忍心，叹了一口气，退步道：“好吧，今天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他立即抬起头，满脸干净清朗的笑。
叶荣欢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真的。”
他把她手拉下来，抱怨：“你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子。”
“大人才不会央求我带他出去玩。”
“……就不能是我带你吗？”
两人说好，就准备出门。
然而叶荣欢刚换好衣服，手机来电铃声就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她脸上的笑容下意识收起。
电话是纪清河打来的，他只说了一句话：“爷爷让我们回家，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
说完就挂断了。
一个简短的电话，毁掉了叶荣欢的轻松心情。
郁扬看出她的情绪不对：“谁打来的？”
叶荣欢道：“上司，让我回去加班呢。”
她有些愧疚地看着郁扬：“抱歉，今天不能陪你去了，下去再陪你好不好？”
郁扬道：“没关系，你工作重要。”
他没表现出自己的失落。
叶荣欢安抚了他几句，看了眼时间，匆忙出了门。
“姐。”
刚到楼梯口，郁扬忽然将她叫住。
叶荣欢回身，看见站在门口的少年，眉眼下意识温和下来：“怎么了？”
郁扬道：“老师说这次期中考试后，很可能要开一次家长会，我……你到时候有时间吗？”
叶荣欢愣了一瞬，而后笑道：“请假我也得去啊。”
郁奶奶出事后，郁扬的家长会就没人去了，之前有一次叶荣欢想要代替郁奶奶去，却被郁扬发脾气拒绝了。
后来学校里有家长会要开，他甚至都不告诉她。
这还是第一次，他邀请她去给他开家长会。
叶荣欢有些惊喜。
郁扬也浅浅地扬起唇角：“那我到时候把具体时间告诉你。”
叶荣欢应了，跟他挥挥手，转身快步走了。
郁扬看着她背影，眼底暗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
叶荣欢没有回纪清河那里，而是直接去了纪家。
她到的时候，纪清河已经在了，纪老爷子正在骂他。
“……荣欢有事你不会等她吗？你怎么当人丈夫的？”
纪清河一声不吭，面不改色，任由老爷子骂。
边上纪明茜劝道：“爷爷，这也不能怪我哥啊，老早就通知说今天要回家吃饭，我嫂子还在这时候出门……”
话没说完，纪老爷子沉声喝道：“你也知道荣欢是你嫂子！她怎样是你能说的吗？”
纪明茜瞬间没了声，只是有些委屈地看向纪夫人。
纪夫人轻轻扯了扯纪父的衣服。
一直没出声的纪父开口道：“爸，就是各自有事所以没一起来，您骂清河做什么？”
纪老爷子瞪眼：“怎么，你也要教训我？都想以下犯上是不是？”
他话是对纪父说的，可是指的却不只是他一个人。
纪父心知肚明，他皱了一下眉，道：“爸，明茜只是关心她哥哥，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您——”
“你给我闭嘴！”纪老爷子不喜欢纪明茜，并且一点也不愿意遮掩。
纪父明知道他对纪明茜不待见，还明目张胆帮纪明茜说话，纪老爷子心里更是不高兴。
尤其是看见纪父悄悄安抚纪夫人，纪夫人还一副隐忍委屈的样子，纪老爷子更是气得肝疼。
这个家里，并不是只有纪清河讨厌纪夫人母女，纪老爷子对这两人的嫌恶一点也不比纪清河少，只是他很多时候懒得计较。
他的第一任儿媳妇，是纪清河的生母谷承雅。
老爷子对那个儿媳妇很满意，纪清河的奶奶也很喜欢。
但是后来出了那件事，纪清河没了母亲，纪父半年之后带回了现在的纪夫人。
纪老爷子一开始对纪夫人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他看出这个女人不省心，就生出了不喜。
后来发现他儿子在其他方面精明得不得了，偏偏在纪夫人面前，像是中了蛊一样堪称无脑，对这女人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爱护有加——这些都是当初的纪清河母亲没有得到过的待遇。
人老了，总是希望家庭和睦的，所以即使是不太喜欢现在的纪夫人，纪老爷子也没有对她发作。
直到之后，他发现纪父受这女人的挑拨，让纪清河受了许多委屈，他从此不待见这对母女。
纪明茜年纪还小，纪老爷子本来不打算牵连孩子，然而之后发现，纪清河受的委屈，大多是因为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他就连这个小女孩一起厌恶上了。
这么多年来，在公开场合，纪老爷子从没承认过纪夫人和纪明茜的纪家人身份。
看了一眼坐在单人沙发上，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手里把玩着个打火机的纪清河，纪老爷子心里有些愧疚，又是心疼，最后所有的情绪都转为了愤怒。
要不是这个女人一直作妖！他孙子小小年纪怎么可能会受那么多苦？
要不是这女人刻意挑拨，纪清河他父亲怎么可能会对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误会，甚至漠不关心忽略了管教？
如果没有这个不省心的继母，如果没有这个在家庭上拎不清的爹，纪清河就不会遭受那些委屈，他也不会因为怜惜而对孙子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也就不会养成他这个肆无忌惮又高傲自我的性子！
说不定他现在连小重孙都抱上了！
老爷子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一腔怒火实在压制不住，对着坐在对面的、俨然“一家三口”模样的三人喷了出来。
叶荣欢进门许久，都没有人发现她。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纪老爷子将纪父纪夫人还有纪明茜骂得狗血淋头，一声不敢吭。
而纪清河远远地坐在一边，置身事外，压根没有要插嘴的意思。
纪夫人最后眼圈都红了，纤细莹白的手拽着纪父的袖子，隐忍着委屈。
最后纪老爷子骂够了，纪清河给他倒了一杯茶。
叶荣欢这才走出去，“爷爷。”
客厅里众人都看过来，纪夫人笑容牵强，道：“荣欢来了啊，什么时候来的？”
叶荣欢刚想说“刚到”，纪清河嘴角就牵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什么时候来的？你最狼狈最丢脸的时刻，她都看到了吧。”
纪夫人眼眶中泪水摇摇欲坠，扭头将脑袋靠在了纪父肩膀上。
纪父沉着脸：“你怎么跟你阿姨说话呢？”
又对叶荣欢道：“早来了怎么不进来？”
他语气并不怎么好，话音刚落纪老爷子和纪清河齐齐发作了。
纪老爷子将茶杯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骂你的是我，你找荣欢耍什么威风？！”
纪清河也冷笑：“你女人不开心了你就拿我老婆撒气，怎么，是她比较金贵还是怎么的？”
纪父被怼得脸色发黑。
纪夫人拉了拉他，示意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了，纪父就站起身要走。
纪老爷子这次直接一巴掌拍到了茶几上，拍得震天响：“你敢走试试？！”
又对纪夫人道：“这次吃饭本来就是迁就你们的时间，清河和荣欢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过来了，你们说走就走？当全家人都得供着你们是不？”
对纪父吼道：“给我坐下！”
转向叶荣欢，语气神态都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来来来，荣欢快坐下。”
叶荣欢神色自若地笑笑，坐到了纪老爷子身边。
旁观了一场家庭大战——或者说是纪老爷子单方面的碾压，她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纪老爷子可还没忘记他最开始发脾气的原因：“荣欢，怎么不跟清河一起来？是不是这混小子他不等你，把你一个人扔下了？”
纪清河动作一顿。
叶荣欢看了纪清河一眼，想到刚刚他维护她的场面——虽然说他说那句话出发点，并不是为了她，但是她依旧感谢，就道：“没有，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事情还没做完，就让他先来了，过去接我太浪费时间。”
“你是他老婆，他去接你不是应该的吗？”纪老爷子道，“下次不要跟他客气，该让他做的就让他做。”
叶荣欢乖巧道：“我知道的，爷爷。”
上饭桌的时候，纪老爷子依旧让叶荣欢坐在他身边，至于纪清河，被他安排在了叶荣欢旁边。
纪明茜走到纪清河边上就想坐下去，纪老爷子道：“你站那儿干什么？坐你妈身边去。”
纪明茜有些委屈地道：“可是我想坐哥哥身边。”
“你怎么总爱往清河身边凑？”纪老爷子一点也不客气，“那是你该待的位置吗？这个家里的女人，就只有荣欢有资格坐在清河身边！就算她只能坐一边，另一边也得空着！”
被纪老爷子锐利的视线一盯，纪明茜有些慌乱地垂下眼，害怕自己埋藏心底的心思被发现。
饭桌上气氛十分怪异。
纪父纪夫人还有纪明茜那边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
叶荣欢这边，纪老爷子态度和蔼地和她说话，还不停地让纪清河给她夹菜。
纪清河没搭话，却一一照做了。
叶荣欢一开始有些尴尬，后来发现纪清河纯粹就是听纪老爷子的话，没其他意思，才松了口气。
只是和老爷子说着话，一不留神，碗里就堆得老高。
见纪清河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又或者是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拦住他，道：“够了。”
纪清河筷子一转，将那筷子菜放到自己碗里去了。
叶荣欢看着碗里堆得高高的菜，嘴角抽搐了下，有些愁。
她估计，是吃不完的。
“怎么给荣欢夹这么多？”纪老爷子忽然说道，“你弄这么多她吃得完吗？”
叶荣欢听着这话觉得有点不妙，正想说她能吃完的，纪老爷子就道：“你帮她分担一半。”
叶荣欢和纪清河的动作齐齐顿住了。
“不用，我能吃完的，爷爷。”叶荣欢道。
纪老爷子却道：“别逞强，刚才爷爷都看见你皱眉了，肯定吃不完，既然是清河夹的，那就让他帮你一起吃完。”
又说：“你们是夫妻，分点菜吃怎么了？”
叶荣欢觉得还能抢救一下，然而没等她开口，面前的碗就被端走了。
她愕然看去。
纪清河神色淡淡，将她碗里的菜弄了一大半到他碗里，然后又将碗给她还了回来。
叶荣欢神色僵硬：“不用这样……”
纪清河面色如常地动了筷子：“不小心弄太多了，不好意思。不过爷爷说得对，既然是我的失误，我帮你分担。”
他好像并不介意，但是据叶荣欢所知，纪清河在吃食上有洁癖。
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