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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婆捧着凉白开皱紧了眉头,暗骂这何氏也真是不会做人,穷酸成这样。念及适才她的哭穷,三姑婆也怕她说出口后被赖上借钱,也只能忍下去,“今儿我们来啊也不为别的,这不想起雨丫头到成婚年纪了嘛,想问你们是个什么打算。”
何氏狐疑的望了眼三姑婆。事情不做,大老远的跑来这儿关心他们?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但她也不隐瞒,总归是要知道的,“劳您们关心了,也是我无用没给二根他生个儿子。但以后老了总得有人给送终不是?我跟李二根他就打算给雨丫头招个婿。”
她也不说是李子雨的主意。全当是他们做爹娘的自私,免得让这些人说三道四。
“招赘?”三姑婆已经很久没听见这个词儿了有些恍惚,她眉头深皱,细想一下,觉得也不奇怪。
李二根家没儿子,也没过继。李子雨要是嫁了出去,他俩百年后摔盆子的人都没。
不过她是从前朝走过来的老人,对招赘这事儿极为看不上,也不客气,直接怨怪:“当初让你们过继一个族里的孩子。偏要要跟你爹娘他们使气不肯,如今可好,走到招赘这一步?五根拇指都有长有短,爹娘偏心一点又咋的?他李二根如今长得高高壮壮的,还不是他爹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便是你进李家,不也是你婆婆给说的?尽想着从爹娘手里讨食,不晓得自己上进,真是不懂事!”
何氏被这么避重就轻地一通说,气得手指尖都在发抖。
偏心,那哪里是一点偏心?心窝子都歪到胳肢窝去了!当年分家,半亩地都不给不说,屋子也不给住!大冬天的,那生生是将他们往死路上逼啊!
若不是村长好心,将村里冬日没熬过去的孤寡老人的屋子借给他们住,他们早死在那个冬天了!
第16章 恩怨(2)
这么多年来,李二根不参与本家的任何事宜,本家也没一个长辈寻来说嘴,可不就是觉着李铁全做的太过了,没那老脸?对上三姑婆的这些话,何氏可不亏心!
李二根的爹李铁全共有三子一女。李二根就是中间那个最不受重视的二儿子。老大是以后的依靠,老幺是心尖宠。可不就落下中间这个,随时可以成为家里拿来抛弃的东西!
何氏咬着牙,眼底的泪花已蓄了起来。
当年如果是家里揭不开锅,实在困难。便是撵了他们,当晚辈的又有什么可说的?可,分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李铁全自己很是能干,三个儿子也都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一家人齐心协力将小日子经营得越来越好。在当时的白河村,也算得上是中等富户,村里不少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何氏当年能嫁进去纯粹是踩了狗屎运。
直到李铁全的小女儿李妙成了青石镇地主柳家老爷的小妾后,一切都变了。
李妙是李铁全和高氏的老来女,自小被他俩捧在手心里,上头的几个哥哥大她许多也是像待自己孩子一样让着宠着护着,就没吃过苦。到了要成亲的年龄,她一看娘亲给自己说的都是些地里刨食的泥腿子,那可不得了了!在家里闹翻了天。
当时,何氏听着李妙在那里一直高声骂着一群没出息的地里刨食的穷酸鬼就气的不行。真真是说话嘴上也没把门,当着一家子的种地的面前在那里骂泥腿子!当她自己多高贵呢!
只是她没儿子,在婆婆面前比其他几个妯娌都要矮半截儿,话往肚里憋,敢怒不敢言。万万没想到那一闹最后会跟她粘上干系。
柳家地多,白河村有小半的人都是租得柳员外家的地。当年赶巧柳老爷亲自来收租子。四匹高头大马分外招摇,那宽大的车厢四角还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不知名动物头像。
李妙一个乡里长大的小姑娘,哪里见过那等富贵?更是被柳老爷的穿金戴银给惊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从前她只觉着不能嫁给村儿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邋遢泥腿子,却不知到底应嫁给谁。现在,可不就寻到目标了?
待她羞羞怯怯的跟高氏示意要嫁给柳老爷的时候,何氏都震惊了。你说一个小姑娘不知道那男人娶没娶人,看年龄还看不出点东西吗?柳老爷的花白胡子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高氏先也是拒绝,谁想被一个年纪与自己相当的人喊娘?却耐不住李妙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上赶着跑去找柳老爷说要将李妙许他当妾。
原也不关她啥事。便是小姑子又如何?左不过跟着受牵连被村里的婆子说两句嘴。没想到她这一去不是进了销金窟,反倒是凿了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那柳老爷为人风流,纳了几房妾。李妙长得不甚漂亮,不过是上杆子送上去的,男人哪有不吃到嘴边的白食?刚开始还好,胜在年轻得了一段时间的宠爱。没过一年便被新人给比了下去。
李妙素来心气高,仗着恩宠在身时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等她被冷落之后,正房太太便扣下了那些默许她可以额外支用的花销。一切都照规矩来,月例照给,别的就甭想了。
一年裁衣两季,一季两套。想多裁就自己贴钱。跟着吃大厨房烧的菜,小厨房的一切开销都不能再走府里的账……凡是李妙原作出来的任何福利都被抹了去。
这让已然享受到甜头的李妙很是不爽。可正房太太也不过是照规矩来,半分克扣都无,便是让她告状也说不出话来。更别说她无一女半子傍身,底气全无,就连柳老爷的面都见不着了!
几个老姨娘见她落魄了,也跑来踩了她两脚。她们许多都是良家子,在府里待得时间久了,逢年过节太太的赏赐也攒下不少,就专在李妙面前炫耀。
李妙才来府上没多久,花起钱来又大手大脚,根本没攒下银子。好面子的李妙哪有不气之理?第二天一大早的使人给娘家报信要银子,就为撑她的场面。
高氏听她信里说得可怜无比,心疼得当晚就拉着李二根他们几兄弟,说他们不能没良心,不能不管他们妹子。
几兄弟家都没分,银子都攥在高氏手里。便是心有不满,又能咋滴?更何况李妙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自然是跟着怜惜不已,连道这钱要送,可不能委屈了李家的姑娘。
当时她咋想的?何氏眼底一片晦涩。
她原来认为,手里没银子也就买点零嘴不方便。但她又不是馋嘴的人。吃住在家,也用不上银子。便从未把这当回事。
至于分家?白河村父母俱在就没有分家的。就她婆婆公公那如牛壮的康健身体,再活个二三十来年都没问题。家里的地也是早就说好了,一个儿子十亩地,一碗水端平。到那时分家了,还愁养不活自己?
呵,天真。
银子拿走了一次就会来拿第二次。有的事情就不能开那个头。
等到高氏手头的棺材本都要被动用了的时候,高氏的心才开始慌了起来,她觉着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高氏活了大半辈子,手里头没银子的日子是什么滋味最清楚不过了。她愁得一宿一宿的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第二天何氏去找她拿钱买药更让她心头郁结不已。当年也是听信了那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算命瞎子的鬼话,真以为何氏能旺家,才给李二根说了何氏。如今这不仅家没旺,底子还越来越虚。
哪里是旺?分明是克!
如果,能摆脱何氏,那些药钱省不就下来了?说不得离了这克人星家里还能好起来。更重要的是,比起药钱,属于李二根的那几亩地……若是将那几亩地卖了,闺女要得银子也有了,她的棺材本儿不也就能保住了?!
反正二根他自己也是好手好脚的,我把他拉扯这么大又说了媳妇,还没找他讨银子呢!不就是不给地嘛!白河村有几个父母分这么多地的?我已经待他够好的了,他要知足!
这股念头如雨后的野草,疯狂的在高氏脑海里滋生蔓延。
高氏不是没想过将何氏给休了,但以后再给李二根说亲又得花一笔不小的开销。现在一想到银子,高氏心里就像被人拿了把钝刀一刀一刀的割,肉疼得不得了!
再后来,何氏也不知高氏是如何说动了李铁全。或许不用说动,手里没钱了在当家人面前哪里瞒得住?
说是分家,不过是高氏借口说何氏与他老李家相克,将他们给净身出户打发了出来罢了。至于为何分地不给?高氏毫不亏心地大声嚷嚷:“我老李家的地得留给我孙子,她个不下蛋的老母鸡凭什么占我的地?”
若不是他们离开家后的第二天,高氏就带着几个人去看那传说中留给她孙子的地,何氏还真以为是自己连累了李二根!
直白得毫不遮掩的行径,分外的刺目!让高氏的行为显得愚蠢又可笑!
“三姑婆,我还敬您一句三姑婆也请您摸着良心点!”何氏强忍着酸涩的泪直视三姑婆,语含悲怆,“当年的孰是孰非,老天爷长眼看着呢!李二根他那条命,那年冬天就还回去了!连带着我孩子的那条命,还不够吗?”
何氏自来身子虚,换季就不爽利,浑身使不上劲。当年被撵出家门的前几天她就不舒服,也只当是换季的原因。
哪里料到,是她心心念念的孩子来了?那孩子也是个害羞的,都不肯大声点告诉她。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屋外呼啸着大风,破旧小破屋子里刮起小风。冰渣子都能吹进来,砸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一夜过去,先是她生病,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却没了孩子。要不是后来李二根紧接着生起了病,何氏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振作起来。
大概率,是会跟着去吧。
原说得义愤填膺的三姑婆对上何氏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瞳孔一缩,喉咙处像堵了一团棉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旁的麻脸婆子可听乐呵了,笑着道:“啊呀呀,李二根家的这就是你的不是啦。你自己当年没能力生个一儿半女的,又克你婆家,被撵出来本来就是应该的。连累得李二根也受了指摘,半亩地都没捞着,分明就是你这做媳妇的没有做好呀!你不感到羞愧,反倒是推给了你公婆身上。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啧啧,作孽哟,生个讨债鬼来嘞。”
“呵。”何氏被麻脸婆子一通歪理邪说给气乐了,用力的揩下眼角的泪花,挺直了腰板,高声笑道,“我看您活到这把年纪也是不容易。生而为人,话都不会说,净会放些臭屁!”
“你!”麻脸婆子急眼了,颤着手指指向了何氏。
“我,我怎么了?”何氏站了起来,毫不畏惧的高声说话,这口气憋她心里憋了这么多年了,今儿她就要不吐不快!
她眼睛直直的望向三姑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哪里敢信那是一个母亲做得出来的事?五根拇指有长短,那人的心眼气量也有高低大小呢!巴掌不打你脸上,你不知道疼,高处站着爽快吗!你不想当人,我想!你没有腰杆,我有!”
“放肆!”
第17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
三姑婆迎上何氏那双仿佛燃着无尽怒火的双眼,哪里不明白这些话是对麻婆说,也是在对她说?!
活到她这岁数,今儿却被一个小辈当着一众老姐妹的面儿这样顶撞。三姑婆觉着自己的老脸被何氏给揭了下来丢到地上使劲地踩!
感受着那些妇人看戏的般的灼热眼神,耳畔全是她们嘀嘀咕咕的毫不收敛的碎语,气得三姑婆浑身战栗,人都坐不稳了,猛的站起来,大声怒喝。
何氏却不惧她。
这些闲来就爱道人是非,论家长里短的婆子。一遇上事儿都是能踩就踩,能笑就笑。端看三姑婆与她们混在一起多久了,半个为她说话的都无,全在那儿捂着嘴看笑话呢!便知这些人的恶心。
今日,就算是守着晚辈的本分,任三姑婆跟着那麻脸婆子一道颠倒黑白得说一通,不过是恶心了自己还遭一通的罪。由着她们传出去乱翻旧账,把屎盆子全扣在她跟李二根脑袋上了,那她才会怄死!
这会儿得罪了三姑婆又如何?她又不是跟三姑婆过活,得看她脸色过日子。如今自家跟本家早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交情,还怕他们作甚!
何氏可想开了。她就李子雨这么一个丫头,现如今她都许了人家,也不怕那些人乱嚼舌根坏了姻缘。往后自家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看这些糟人心的人脸色作甚,又当不了饭吃!现在便是高氏站到她的面前也别指望她再给个好脸色。
想罢,她也不再勉强自己虚伪作势。
何氏勾着唇笑了笑,“三姑婆您别激动,我又不是说得你。您年纪毕竟大了,得小心着点,气着自己了可不好。晚辈就陈述点事实,先前我说的就是我和李二根的态度。您们也说了,我们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什么事儿心里能没点数?指望骗小姑娘的说辞到我们这儿可说不通。”
这口梗在胸口的陈年恶气总算是疏通了,她只觉着浑身畅快。话头已经说了个清楚。何氏不欲再与她们多做纠缠。
甩了甩袖子,何氏梗着脖子就直接又道:“今儿天气可不大好,您们还是赶早回去吧!免得等会儿子下雨了可回不去的。”
“你个小辈也太无礼了!你这是赶我们?!”麻脸婆子气赳赳的挺胸质问。
“您言重了,我哪儿敢呀。这不看天色不好,怕您们等会我子回去晚了淋着雨嘛。咱家可是穷得连把伞也没了的!”说着,何氏突然捂起了胸口 ,“哟哟”地开始直叫唤,“哎呀,三姑婆,我这病好像又犯了。头也好晕,好难受,您们能送我去宋大夫那儿吗?还有啊,家里银子也没了,给借点呗!”
三姑婆铁青着脸,神色难看。原还想说些什么一听何氏又提起了银子,立马收回了嘴,强咽下到嘴边的话,厌恶的拂袖回道:“张口借钱闭口借钱,你们俩都是要当爷奶的人了,也不想着靠自己,反倒是把念头打到我这老人身上。罢了罢了,见不得我这老婆子我也不来凑热闹!”
她转身离去,脚步匆匆,略显凌乱。
几个婆子都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了,怎会不知道是三姑婆甩的这些话不过是维持一下仅有的体面。虽没探听到李子雨亲事的八卦,但今日这口大瓜也是吃得她们心神愉悦,十分满足。可有得一阵子的乐呵了!她们纷纷相视而笑,跟着何氏打了个招呼,说家里活计多,抽不出身带她去看大夫,让她自己去看便散了场出了李家屋。
麻脸婆子原不想走,她还没骂何氏骂回来呢!但其他人都走了,何氏在那儿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模样也着实唬了她一跳,害怕被讹上,也只能气哼哼的跟着追了上去。不过,待出门后转身朝着李家屋狠狠的呸了一口。
穷酸鬼,病痨鬼,晦气!当谁愿意来呢,哼!
何氏并不全是撒谎,等一干人等都走完后,她整个人跌坐在板凳上,心肝隐隐的犯疼,终究是气急攻了心。
看着院里这些横七竖八的板凳,她浑身无力。额角跳啊跳啊的犯疼。
……
李子雨双手捧着写好的庚贴,心头滚烫烫的,澄澈的双眼难掩激动地盯着红纸上那些她不识得的鬼画符看,好似瞧出了朵漂亮的花儿。
白书生静静的瞧着李子雨的举动,她已经在维持这姿势有一会儿了,感到分外的好笑:“还要再念一遍吗?”
他的声音很轻柔,音量也不高,温温和和的嗓音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李子雨怪不好意思的捻了捻秀发别至耳廓,忙道:“不用了不用了。”
她已经劳烦这书生念了两次了,可不好意思再让他念了。平白耽误人家那么多时间,又不给人家加钱。
还有就是,他念了两遍自己一个字儿都没记住,李子雨可要脸呢!这也太让人羞窘了。
杲远安坐在书摊对面的茶铺子里看得眼热无比。
从他这位置,就瞧见那书生不知跟李子雨说了些什么,让她娇娇怯怯地低垂下了脑袋。那模样,他都没见过几面呢!
再看那白书生,真是无愧于他的姓,好一个白面书生!无事一身白,端是人模狗样!
他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一地,偏只能躲在这远处远远的瞧着,连宣誓主权的机会都没有。
等李子雨回来时,就见一个大男人蹲在角落处拿着树杈在地上不知比划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在做什么?”李子雨跟着蹲了下来,好奇地望着杲远安在地上画的那些东西。圈圈叉叉的,像团乱麻,看不明白欸!
被突然冒出的李子雨的小脑瓜给吓了一跳的杲远安差点一屁股栽了下去。还好他吃过教训,特地训练了一番这种逆袭摔,手脚利落地一手反撑纵身一跃而起,没有再在李子雨面前出糗。
杲远安跃起后,单手撑着墙,抖着脚在地上摩擦,一边左右摇摆着脑袋状似张望:“没什么啊,没做什么。”
李子雨不相信,跟着他双腿的晃动频率左右摇摆着脑袋,望着杲远安的脚下,试图辨个究竟。偏生被他挡了个严实,半点缝都没有:“哼,不看了,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