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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利所进行的水磨和灌溉之争,实际是豪强争夺国家的利益,郑白渠的灌溉能力大大缩减了。
再次,劳动力投入不足,关中社会总人口中,从事农业劳动的人口不足。唐朝京师各种消费性人口增长,而为国家纳税的农业生产力人口减少了,中唐以后情况尤甚。不少官员都指出,佛道人数增多,减少劳动力人口,从而减少了国家税收。狄仁杰说:“逃丁避罪,并集法门。无名之僧,凡有几万。”李峤说:“道人私度者几数十万人,其中高户多丁,……且国计军防,并仰丁口,今丁口皆出家,兵悉入道,征行租赋,何以补之?”姚崇说:“自神龙以来,公主及外戚皆奏请度人。……富户强丁皆经营避役。”杨炎说:“凡富人多丁者,率为官为僧,以色役免,贫人无所入则丁存,故课免于上而赋增于下,是以天下残瘁,荡为浮人,乡居地著者百不四五,如是者殆三十年。”佛道寺院占有土地、荫附避役农民,而为国家纳税的劳动人口大大减少了。德宗时,礼部员外郎沈既济指出,近代以来,入仕之门太多,贵胄之家太优,禄利之资太厚。入仕者多,则农工益少;农工益少,则物不足,物不足则国贫。九品之家,不纳赋税,子弟又得荫补恩奖,坐食百姓。得仕者如升仙,不仕者如沈泉。欢娱忧苦,若天地之相远,禄利之资太厚。尽管缺少数量统计,但为国家纳粮农业劳动力减少,而仰食于太仓者增多,确是唐人比较普遍的看法。
汉唐时关中不足以供长安。隋文帝开皇十四年(594年),关中大旱,隋文帝率百官、百姓到洛阳“就食”。唐高宗、武则天和唐玄宗等,时常到东都洛阳“就食”。武则天前后居洛阳30年210天。关中粮食不足,洛阳漕运便利,当是原因之一。唐高宗末年(683年)陈子昂上奏:“臣闻秦都咸阳之时,汉都长安之日,山河为固,天下服矣。然犹北取胡宛之利,南资巴蜀之饶,自渭入河,转关东之粟;踰沙绝漠,致山西之储。然后能削平天下,弹压诸侯。……今则不然,燕代迫匈奴之侵,巴陇婴吐蕃之患,西蜀疲老,千里贏粮。北国丁男,十五乘塞,岁月奔命,其弊不堪。秦之首尾,今为阙矣。即所余者,独三辅之间尔。顷遭荒谨,人被荐饥。自河已西,莫非赤地;循陇已北,罕逢青草,莫不父兄转徙,妻子流离,委家丧业,膏原润莽,此朝廷之所备知也。……流人未返,田野尚芜,白骨纵横,阡陌无主,至于蓄积,尤可哀伤。……遂欲长驱大驾,按节秦京,千乘万骑,何方取给?”他反对从东都运送唐高宗灵柩回长安,其理由是三辅遭遇旱灾,长安无法供应朝廷百官的基本生活需求。开元二十一年裴耀卿上奏:“国家帝业本在京师,……但为秦中地狭,收粟不多。倘遇水旱,便即匮乏”。关中地狭、粮食不足,成为朝廷最大的忧虑。
德宗贞元十七年(801年),杜佑《通典》指出,秦以关中而灭六国、唐以天下财赋供京师而国势不强的原因,在于关中水田和农业劳动力不足:“秦川是天下之上腴,关中为海内之雄地”。“按周制,步百为亩,亩百给一夫。商鞅佐秦,以一夫力余,地利不尽,于是改制二百四十步为亩,百亩给一夫矣。又以秦地旷而人寡,晋地狭而人稠,诱三晋人发秦地利,优其田宅,复及子孙。而使秦人应敌于外,非农与战,不得入官。大率百人则五十人为农,五十人习战。兵强国富,职此之由。其后仕宦之途猥多,道释之教渐起,浮华浸盛,未业日滋。今大率百人,方十人为农,十人习战,其余皆务他业。以古准今,损益可知。又秦开郑渠,溉田四万顷。汉开白渠,复溉田四千五百余顷。关中沃衍,实在于斯。盛唐永徽中,两渠所溉唯万许顷。洎大历初,又减至六千二百余顷。比于汉代,减三万**千顷。每亩所减石余,即仅较四五百万石矣。地利损耗既如此,人力分散又如彼,欲求富强,其可得乎!……诚能复两渠之饶,究浮食之弊,恤农夫,诱其归,趣抚战士,励其勋伐,酌晁错之策,择险要之地,缮完城垒,用我所长,渐开屯田,更蓄财力,将冀收复河陇,岂唯自守而已哉!”杜佑从农业劳动人数和水利角度,来评论秦汉关中的富裕和唐中期关中的衰败。秦汉,关中农业劳动力占全部人口的二分之一,农田灌面积近五万顷;而唐朝,关中农业人口才十分之一,而灌溉面积不足万顷。如能恢复关中农业发展,就仍可建都关中。但杜佑也意识到关中经济地位的下降。稍后,韩愈《原道》说:“古之为民者四,今之为民者六。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家六。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古代农、工、贾都是生产者,只有士人才是消费者;唐代从事生产的仍是农、工、贾,消费者则包括士、僧、道,即“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生产者少消耗者众是财富贫乏、人民流离失所的根本原因。韩愈的说法,反映了人们对粮食生产与消费比例失衡问题的普遍忧虑。
开元、天宝时,当时天下赋税收入尚能满足长安所需的580万石粮食。天宝中,度支岁计粟二千五百余万石,其中一千万石入两京库、京仓,充尚食、京官粮料,五百万留当为外官禄米,一千万石供诸道节度使军粮及贮当州仓。德宗时“每岁天下共敛……税米麦共千六百余万石,其二百余万石供京师,千四百万石给充外费。”二百余万石供京师,比开元天宝时减少一千万石。需求依旧,而赋税收入减少,六宫尚不能及时供应,京官禄米俸料不能全给。自至德后(756年)不给京官禄米。“自大历(766年)以来,关中匱竭,时物騰贵,内官不给。乃減外官职田三分之一,以给京官俸。毎岁通计,文武正员、员外官及内侍省、闲廐、五坊、南北衙、宿卫并教坊内人家粮等,凡给米七十万石。”德宗兴元元年(784)十二月詔,“京百官及畿内官料俸,准元数支给。自幸奉天后,运路阻绝,百官俸料,或至阙绝,至是全给。”昭宗乾宁初,有官员建议“取中外九品以上官两月俸,助军兴。”遭到宰相的反对而作罢。
长安太仓所需的580万石粮食中,关中能生产多少粮食?关中能交纳多少粮食?史书关于郑国渠的灌溉效益的记载,是有问题。唐大历初,郑白渠灌溉6200余顷,以亩产4石计,则仅收248万余石;旱田3000余顷,以亩产1—2石计,约收30—60余万石。水旱田合计约收获300余万石。唐前期课户课**纳租米,建中以后按丁产户等交纳两税。关中农户能交入京仓的税粮,大约最多二百万石。开元二十二年后裴耀卿为转运使,三年运700万石。二十五年,年成丰收,朝廷在关中收购数百万石余粮,下诏停止当年关东漕粮运输。天宝中每年漕运二百五十万石,而德宗时“令江淮岁运米二百万石”。”要之,关中每年大约能提供二百多万石,需要漕运关东二三百万或四百万石,才能满足汉唐京师长安的粮食需要。而这个数量正是汉武帝以后、唐德宗贞元以后,一般年份的漕运额。因此,从严格意义上说,郑白渠并没有“衣食京师亿万之口”。
以上分析了汉唐京师长安粮食供应并不完全依赖关中,而东南漕运亦占半数以上的各种社会因素。这个问题,与自然因素有无关系?朱士光先生根据陕西省气象局与气象台的统计,认为,自公元前2世纪至20世纪前半叶,关中水旱有增多趋势,并且与气候变化相关。春秋、战国、秦与西汉前期(公元前770—前122年),关中气候温暖、湿润,年平均气温高于现代1…2c,平均降水量多于现在。西汉后期至北朝(前121—581年),关中气候寒冷干旱。隋和唐前中期(581—805年)7、8世纪,关中气候温暖湿润,年平均温度高于现代1c左右,年降水量高于现代。唐代后期即德宗贞元年间(785—805年)至北宋(即贞元年间之后的9世纪—11世纪),气候凉干。
可以看出,长安的粮食供应与关中气候变化方面,存在着一定的正相关性,即西汉前期和唐前中期,关中比较温暖湿润。这些时期,长安的粮食供应,主要依赖关中。汉武帝以后,及唐德宗贞元以后,关中气候以冷干为特征。长安的粮食供应,则主要来自东南漕运。这个变化,除了前述的各种社会因素外,温度和降水的变化,是造成关中粮食生产能力不足、依赖东南漕运的自然条件因素。温度的降低,降水的减少,主要通过影响作物的生长期和土地的生产能力,来影响人类社会。而自然因素和社会因素,各占多少比例,则比较难于确定。
综上,可以得出如下结论:班固引用民歌“衣食京师亿万之口”作为信而有征的史料,来证明郑白渠是京师衣食之源,并不十分确切。汉唐长安粮食供应,关中大约只能提供二百万石左右,要依赖东南漕运三四百万石。而造成关中生产能力不足的社会因素和自然因素有多种:(1)长安纯消费人口的增加,如皇室及服务人口、京官京吏、京师驻军、参加选官和科举考试人员、商业和佛道等多种人口的增加。(2)关中农业生产力的不足,如为国家纳粮的耕地减少、关中水利田面积减少(如食封之家的增加、京官职分田公廨田赐田多在京城百里内外、佛道寺院的占有土地,以及建设占地的增加等)、关中为国家纳粮的农户减少等。(3)自然因素,则是前2世纪至6世纪(汉武帝以后至北周),9世纪—11世纪(唐德宗贞元至北宋前期),关中气候向冷干的转变。所以,民歌所说郑白渠“衣食京师,亿万之口”的说法并不确切。
卷二 开山军使 第213章 王业之基(十九)
李晔忽然下意识冒出一句话来:“万一陇西王胜了怎么办?”
“这……”孙偓沉吟片刻,缓缓道:“虽说这刀兵之事,自古难言必定。不过以眼下局势而言,微臣实难看出陇西郡王胜算何在。”他二人此时提及李曜,称爵位不称官位,是因为中书令这个右相,代表的是朝廷中枢,而陇西郡王则只是代表他个人。
李晔听后,却仍是愁眉不展,摇头叹道:“可李存曜自归太原,八年来全无败绩,朕每每念及此事,便总是心中不安……爱卿既说他此番难有胜算,不如将道理说来,也好为朕解忧。”
“陛下言重了,微臣遵旨。”既然李晔说了爱卿,他自然也要立刻转换称呼,这时候其实便已经从私下汇报变成君臣奏对的性质。
孙偓略微沉吟,道:“微臣以为陇西郡王此番并无多大胜算,原因有三。其一,四面树敌,蒲兵虽强,双拳难敌四手。陛下请看,如今陇西郡王假父、晋王李克用接连失利,此番虽然打退朱温大军,却也大伤元气,一时怕是再难派兵出境,而陇西郡王要面对多少敌人?”
他微微一顿,分析道:“在河北,朱温已经据有昭义、义昌二镇,更有魏博、成德、义武三镇为附庸,刘仁恭也是新败,怕也无力与朱温相抗,如此一来,陇西郡王便只能以区区河中一镇之地对抗几乎整个河北。在南方,杨行密本可算陇西郡王盟友,可此番杨行密浩荡出兵,却因变生肘腋不得不临时退回,而除了杨行密之外,眼下还有谁又敢去撩拨朱温这头大虫?在关中,陇西郡王本身便是自足未稳,虽有河东三大名将分坐三镇,但泾原只是臣服于其武力;鄜坊本是定难党项人的心头肉,如今被陇西郡王弄得朝不保夕,一旦局势稍变,党项岂有道理不趁机下手?而凤翔虽然已是冢中枯骨,可李茂贞手头的实力仍不算弱,凤翔又是为防备吐蕃而数次加固的雄城,陇西郡王欲要一口吃下,怕也得要有一副好牙口才行;王建既然已经出兵兴元,势必也要与陇西郡王在汉中交手一番,这王建新定蜀中,兵锋甚锐,一战之下,谁知道鹿死谁手?至于中原,那更不必说了,就算这两日有传言说青州王师范怕是要反了朱温,那也多半只是传言,退一步讲,就算王师范真反了,相比朱温雄踞中原的实力而言,又算得上什么?”
孙偓微微露出笑容,安慰李晔道:“因此,陇西郡王此刻可谓四面着火,自顾不暇,陛下此时重掌神策,正是天赐良机,不容错失!”
李晔微微放心,点头道:“从大势上看,着实如此……另有两点,却是什么?”
孙偓道:“其次嘛,就是人心不齐,上下、盟友皆难通力合作。”
李晔奇道:“此言何意?”
孙偓解释道:“陛下不妨想想,此番晋王被朱温逼到何等境地?曾几何时,晋王兵雄天下,可这一次,朱温十万大军竟然杀至太原城下,晋王纵然保住太原,却也不敢纵兵追击!陛下啊陛下,这在前些年,谁敢逆料?而此番晋王情况如此险恶,陇西郡王居然安坐长安,未派一兵一卒相救,这其中难道就没什么猫腻?既然晋王与陇西郡王这对假父子自己便成了这副模样,那么他们手下的将领,又会是何等心思?难道还能像过去那样不分彼此?”
李晔眼前一亮,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正是这般。看来李存曜如今已有取代晋王或者至少是自立于太原之外的心思了……这般一来,他与李嗣昭、李嗣源、李存审这关中三帅之间就必然多了一层隔阂,关中三帅心头肯定会有所不豫,毕竟李存曜入晋最晚,如今却地位最高,换了谁也会心中不喜,何况是这些武人?”
孙偓笑了笑,仿佛智珠在握:“陛下所见极是,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武人,哪一个是肯服输的?当年陇西郡王还僻居代州,被两个兄长欺凌得差点身死之时,关中三帅便已是沙陀军中骁将,可如今陇西郡王不论是在地位、名声、财赋还是兵力上,都稳压他们一头,换了谁来,也难免心中不服。若陇西郡王甚至要将晋王取而代之,这三帅岂能不联合反对?再加上晋王手头仍有不小的实力,届时只要一个不好,就是同室操戈之局……况且,陇西郡王并无退路。”
“哦?为何并无退路?”李晔问道。
孙偓眉头一扬,反问道:“陇西郡王实力已然至此,纵然他不欲反,他使出来的这些将领、幕僚,难道就肯安于现状吗?一旦陇西郡王麾下这些人都因此次朱温强攻太原而自家大王一兵未出之事而生起野心,陇西郡王便是成了八臂哪吒,怕也强扭不得吧!”
李晔眼中光芒直亮,眉开眼笑道:“是了,是了,他自己或许需要顾忌名声,可他手底下那些人,谁还顾得上这个?反正名声要坏,也是坏他家大王的,又不是他们自己,岂能不去怂恿?爱卿快说,第三点是什么?”
孙偓捻须道:“这第三点,却是粮食。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陇西郡王此番要应对这么多敌手,而且是内忧外患,一旦开打,就算每战皆胜,这手头的粮食,怕也是不够的。”
李晔忽然想起前些天李曜忽然回到长安,似乎就是处理粮食问题的,虽然这件事在朝中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晓,但李晔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因此忽然惊喜交加。
他喜的是李曜特意从前线赶回长安处理粮食问题,可见在粮食上面,河中军的确颇为困难;惊的是李曜这人手段极多,他既然特意赶回,谁知道是不是已经解决了问题?当下忍不住将心中的忐忑说与孙偓知晓。
孙偓哈哈一笑:“陛下大可放心,陇西郡王虽然智计百出,毕竟不是神仙手段,关中粮食总归就那么多,因与朱温为战,这漕运之路便又被堵塞,难道他还能凭空变出粮食来不成?”他忽然面色发冷,寒声阴阴地道:“除非……他让河中军与当年巢贼乱军一般,杀人烹之,以为军食!”
李晔听了这话,也是立刻脸色一变,他毕竟还是大唐天子,心里还有点皇帝为万民之主的心态,当下惊道:“他……他该不会这么做吧?”他咽了口吐沫,涩声道:“好歹他如今也有一代儒宗的雅名,若是做出这种事,可就全毁了!……料来必不至此,料来必不至此。”
孙偓居然自己也不信李曜会这么做,当下坦然点头:“微臣也以为不会,所以微臣才会断定,陇西郡王手中粮食必然不足!没有充足的粮草,却要应付里里外外八方强敌,纵然他是韩信再世、霸王重生,又能如何?”
李晔这才放心下来,重重击掌,决然道:“好,既然如此,联络神策,收权中枢之事,朕就全赖爱卿了!”
孙偓大礼跪地领旨:“臣,敢不效死!”
卷二 开山军使 第213章 王业之基(二十)
军帐内,史建瑭抓起一杯刚刚烧热的马奶,一饮而尽。滚烫的汁液滑过他的咽喉,滚入他的食道,钻进了胃里。他张开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淡淡的白色气体从口腔散发到空气中。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火热的触觉刺激着他的身体,让他觉得自己充满活力,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