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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有紫宫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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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让迢儿扶我起来缓和一阵,身体突然失重,紧接着落进一个温暖怀抱。
  “是不是即使快要死了,也不肯来找我?”音暖如裘,寒意瞬间不知所终。


第23章 美人无伤
  司徒鄞一路将我抱至内殿,轻轻放在榻上,我才发觉自己的手臂一直勾着他肩头。
  赶忙松开手,那双冷阒的眸子尚余一分怒意未消,我避头低咳一声:“谢皇上。”
  “今日倒乖觉!平时的聪明劲儿哪去了,什么气都闷声受着?”司徒鄞语气不好,动作却轻,拉过我的手暖在手心,不时轻轻搓揉。
  我不知该说什么,想起进殿前应妃的人跪在雪里,一个个瑟瑟发抖的,不由道:“我……不惯外人打扰宫里的清净。”
  司徒鄞动作一顿,唤来身边人,随意吩咐:“让他们回去。还有,告诉他们主子,棋子我留下了。”
  而后睨我:“满意了?”
  “……谢皇上。”
  司徒鄞终于微挑嘴角:“不谢。”
  迢儿拿着一盒药膏进来,“小姐的膝盖恐怕冻伤了,上了药才好。”
  觉到旁侧专注的视线,我无故恼羞:“哪儿就这么娇气了,显你来多事,退下。”
  “别了几日,会发脾气了。”司徒鄞似笑非笑,对着踌躇的迢儿伸手,“给我。”
  迢儿忙递过去,毕恭毕敬道:“小姐便劳烦皇上照顾了,奴婢告退。”
  这个叛徒……
  “膝盖露出来,帮你上药。”
  听他如常的语调,我只管死死压住被角,“莫听迢儿胡说,并不碍事的。”
  司徒鄞叹气:“惧怕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九五自尊,万人之上,怎知不比老虎更可怕?
  我惟有敛气疏声:“皇上玩笑了。”
  “一定要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收在手腕上的颀指紧了紧。
  我不懂,他何必交付如此多的耐心?
  一阵凉风带过,被子突被掀开。我反手去挡,司徒鄞已眼明手快地提起我的裙摆,将罗袜褪了下去。
  双足暴露在外,我脸热得快要胀开,想躲无处躲,眼睁睁看他把药膏在手心抹匀,轻轻覆上红肿的膝盖。
  一阵热流在冰冷的骨肉中游荡,我未料这样舒服,禁不住一声低呻。
  司徒鄞手一抖,骨节分明的大手游弋向上……
  我慌忙按住那只手,呼吸乱了分寸。
  气氛僵硬片刻,司徒鄞收回手,行若无事地拉好我的被子,一派风轻云淡。
  只是那微微变色的脸……是在脸红?
  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的脸,司徒鄞忽然抬头,眸底一波又一波的暗潮撞击而来。
  “可还耐看?”
  我赶忙低头,若非有人在这儿,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司徒鄞问:“还疼么?”
  我摇头。
  “怎么不找我?”
  “皇上事忙。”低着头低着声,不知为何心虚起来。
  “呵,是么?”司徒鄞动了动嘴角,慢慢站起来。
  以为他要走,我心中有事搁不下,急拉住他的袖摆,“哥哥的事……”
  深沉的目光垂落,“既然担忧,为何不找我说?”
  怎么找?怎么说?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悻悻缩回手,司徒鄞俯身替我掖好被子,“你给我好好养着,不许再胡思乱想,余事,我会处理。”
  “……谢皇上。”
  他愉悦微笑:“不谢。”一回头,抵上我的鼻尖,顺势贴上来,温热的唇一蹭而过。
  心跳静下两拍。
  “很好……我会留着。”
  直到司徒鄞离开,我也没辨出那声音里异样的低靡,是否是我的错觉。
  昨日司徒鄞回宫后,马上把上书镇远将军的事情压了下去,应妃随后宣称染了风寒,在握椒殿闭门不出。我早起听到这消息,终于放下心来。
  只是膝伤比昨日更严重,动一动,就皮肉撕裂一般的疼。
  迢儿直皱眉,“到底是冻伤了,这样下去几日后省亲可怎么回去,就算回去了,夫人看到也要心疼一场了。”
  经她这一说,我才想起正月三十便是回门省亲的日子。进了宫的妃嫔,一年省亲一次,只有趁着这一个机会,才能与家人团聚一回。
  聚这一回之后,又要别离一年,焉知团聚不是一种残忍?想来这一世,最终不论谁与谁,骨肉至亲或挚爱伴侣,都逃不过一个离字……
  “呀,好端端的,小姐怎么哭了?”迢儿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疼的。”
  “我给小姐吹一吹就不疼了,小姐不哭。”迢儿哄小孩似的哄着我,我破涕一笑,揉揉她的头发。
  司徒鄞傍晚过来时,我正挑灯看书。
  “受伤了还用功,准备考个状元?”将我手中书卷撂到一边,司徒鄞问我的伤情。
  “还有些疼。皇上可用过晚膳?”
  “在太后宫里用的,你呢?”说着伸手勾了勾我鬓角的发丝。
  我下意识躲闪,“还没。”
  “是在等我?”司徒鄞眼中有了笑意。
  本是这样,既然已经用过,我也不好说什么,对外面道:“鸿雁摆桌吧,秋水来扶我——欸……”
  司徒鄞已经将我打横抱起,往外殿去。
  “好像轻了些。”他一面走,一面蹙着眉自言自语。
  我从未经过这样的亲密,说不羞赧是假的,况且一屋子的人都在侧目,连连低声道:“快把我放下。”
  “不会摔了你的。”
  “皇上身子弱,累坏了臣妾担待不起。”
  隔在背上的手指微微蜷曲,“这样的关心,听起来可不大受用啊。”
  听出他的不悦,我只得识趣闭嘴。
  面对一桌子佳肴,我不知从何处落箸。司徒鄞坐在对面,倒看得饶有兴味。
  “皇上再用些?”我问。
  司徒鄞含笑摇头,“有美人兮,秀色可餐。”
  我不习惯吃饭时旁人这样看着,只好一直低头盯着饭碗,好不容易吃完,不经意看司徒鄞一眼,他慵散地伸个懒腰,想来也是看得辛苦。
  对上我的视线,司徒鄞笑意骤深,吩咐道:“桌子不必撤。迢儿,把昨日的棋拿来。”
  我不解,“什么棋?”
  “来了!”迢儿抱着一盒冰玉白棋子走来,秋水提着一块棋枰跟在后面,一丝不苟摆在桌上。
  含笑的男子展扇招摇:“都下去吧,非传不许进来。”
  “外面冷……”
  “专心点,赢了有彩头。”司徒鄞开始自说自话地摆座子。
  我无语地看着坐拥四角的四枚白子,“皇上打算用白子下棋?”
  司徒鄞反问:“你看到黑子了么?”
  “可……用白子怎么下?”而且我棋艺奇差,常常被师父骂作臭棋篓子。
  “与盲棋差不多少,相信凭你的聪明才智,应当不难。”司徒鄞颇有君子风度地一请,“娴妃先请。”
  我迟疑地看着他。
  从不知,司徒鄞也有这样一面,笑语清切,风神俨雅,会顾着我的喜怒,而不会冷嘲热讽,说伤人的话,做伤人的事。
  温柔得好像初入宫时,那个居高临下的人并不是他。
  而我明明发誓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但不知不觉间,心已软得一塌糊涂。
  执子的人还颇有耐心地等我落子。
  只好陪他下棋,待得我再反应过来,已经输得一塌糊涂。
  “那枚子是我的。”
  “那是块两眼活棋,不能下。”
  “边角已被我占了,你忘了?”
  经他反复提点,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推棋盘道:“皇上不要太欺负人了!”
  司徒鄞挑眉看我,十分沉静,“我怎样欺负你?”
  “你……怎么判定棋子摆布一定是皇上说的那样,可能是皇上讹我的子呢!”我开始耍无赖。连输五盘实在让人没脸见人。
  “我会么?”
  听他反问,我愣愣纠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
  司徒鄞斜倚桌旁,看着我的样子嗤嗤笑起来,“罢,算我输。”
  说这话时,他眉间的忍让溢于言表,好像委曲求全让我一般。
  我被将得说不出话,憋了半晌道:“夜深了,请皇上……”
  “说好的,你赢了,有彩头。”他自然地接过话,轻而易举抱我在怀,如顽童眨眼:“娴妃平日睡在暖阁还是内殿?”
  我僵硬地看着他,大脑空白。
  “内殿的床比较大,暖阁似乎挤了点。”
  什么叫……挤了点?
  他低头看了看我,轻笑自言:“挤点也不错。”
  什么叫挤点也不错!
  再这样下去,面皮只怕要涨出血来,我尽量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皇上,臣妾有伤在身,可能……不便,不如请……”
  “应该碍不到那里。”司徒鄞大方说罢,起步往暖阁走去。
  “……”
  不是没想过给皇上侍寝,从进宫那日起,便做好了这个准备。
  但现在情况不同。
  不知从何时开始,假戏不似作假,真恨消弥无形。
  我缩在床榻里侧,尽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司徒鄞撩起裙摆研究我的伤,“上过药了吗?”
  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我松下一口气,“皇上来之前,迢儿帮臣妾上过了。”
  司徒鄞“嗯”一声,忽然一歪头,“称呼怎么又改过来了?”
  “什么?”
  “你说皇上。”
  “本就是……”
  “之前已开始‘你我’相称了,你忘了?”司徒鄞故意说“你”,自脱了厚靴摘了外袍,躺上床榻。
  我连忙往里挪,他却一把捉住我,修长的手臂穿过脖颈,人顺势侧过来,唇就贴在颊边。
  离得太近了,而且与那日不同,我没有愤怒,只感到紧张。紧张得想闭上眼睛,又害怕他突然做什么。
  “你记性总是不好。”贴耳的声音,哑哑如风娑密叶。
  “身子怎么这样僵硬,进宫时,嬷嬷没有教过么?”恶作剧似的音调,两只手指小人儿走路般从我的肩膀上向下滑。
  “咳,我忘了……”
  说完就咬住唇,又是“我忘了”!果然,司徒鄞低笑起来,薄唇贴着我的下巴啄了啄。
  “脱衣服。”
  我紧紧抓住衣襟,不敢动弹。
  司徒鄞猛笑,顿了一气才缓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平日睡觉难道也穿着这些,脱下来,好好休息。”
  “如此很好。”
  “罢,不勉强你。”司徒鄞轻叹一声,靠在我肩上闭上眼睛。
  “……今日批了一日的折子累死了,你当我想怎样。”梦呓般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偏头看他,竟已睡熟。呼吸安然如婴儿,脸色却苍白许多。
  这样忙了一天,晚上又来陪我消遣,若是心计……当真是舍得自己了。


第24章 快刀斩乱
  次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睡得出乎意料地安稳。司徒鄞寅时初便离开,留话不许扰我休息。
  因着皇上头一次留宿,我刚起来,宫女们便端着各色侍物齐刷刷站了一排,等着服侍我后讨个好彩头。
  为首的是迢儿,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对着我笑。
  打过赏后,我令她们都退下,连迢儿也不用,想独自静一静。
  拿起梳子,无意间偏头,我的目光顿时定住。
  铜镜中,长发拨开的脖颈上赫然印着一痕浅红齿印。同一时间,想到那张俊朗又狡猾的脸。
  我头脑空了几霎,心尖冒出似甘似辛的滋味,抬手将衣襟收紧。
  时光飞快,翌日便是省亲之日。
  这几日司徒鄞得空便来,清凉的天儿一把扇子从不离手,每次来,必带些新鲜东西——不是给我,却是搏得宫中女娥内监受宠若惊。
  我看在眼里,不说什么,他倒是再也没留下过夜。
  虽察觉了他眼中日盛一日的光华,但这几日我一门心思扑在和家人团聚上,旁事都暂且不理。
  好不容易熬过这日晌午,谁知宫中一点动静都没有。
  迢儿吃过饭就在殿门口等着,许久不见有行赏的公公过来,也很纳闷。
  “按例,凡妃嫔省亲前一日,从太皇太后、皇太后,到皇后、皇上皆有赏赐。这……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我听这一说,预感更不好。鸿雁端了壶菊花茶过来,轻叫了一声“娘娘”,低头才发觉,好好的一条丝帕已被我搅得变了样。
  我扔下帕子,茶水顾不上喝,又叫迢儿去门口等着。
  迢儿领命去了,我心绪不宁,鸿雁细声宽慰我:“娘娘放心,皇上对娘娘这样上心,是绝不会委屈娘娘的。许是……皇上正暗中为娘娘准备一份大礼,想给娘娘一个惊喜。”
  我苦笑,“别是什么惊吓就行。”
  直等到日落西山,传旨的公公也没来。秋水提议去找皇上问一问,我以为不妥,却也没有更好的门路,晚间只得一个人赌气地囫囵睡下。
  一夜无眠,第二日清晨终于盼来传旨的人,是陈公公手底的小宽子。
  “皇上口谕,近日天寒地冻,宫外道路难行,免去娴妃娘娘今年省亲之务,请娘娘好生将养身子。”
  我脚下一个不稳,迢儿连忙将我扶住,转眼向小宽呵斥:“你胡说什么!”
  小宽跪下来:“奴才只是传话的,万不敢胡言造次!”
  “皇上……在哪?”我艰难地问。
  “这……”小宽为难。
  迢儿急:“还不快说!”
  “你只管说,我保证皇上不怪你。”说完这句我便悔了,再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今我拿什么保证?
  “皇上在上书房和大臣议事,恕奴才多嘴,娘娘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上书房是君臣议政的地方,后宫妃嫔——哪怕是皇后太后也不得入内,应妃这几年如何骄纵,也不敢逾越了这条规矩。但我却顾不得,错过了这次,与家人相见又不知何时。
  迢儿要跟着,被我拒绝了,强闯上书房这等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离上书房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意外听见了应妃的声音。
  握椒殿原本离得上书房近,应妃就站在宫门处,呵斥着手下的小宫女在墙角堆雪人。可怜那女孩衣衫单薄,冻得通红的双手握着雪球,应妃时不时地斥几声,吓得更加瑟缩。
  这等事我不愿再理,当日一个冠剑惹下了多少麻烦,况今日还有要事在身。
  可不想找事,事偏找我,经过握椒殿的宫门口时,我被人拦了下来。
  应妃上下打量我几番,皮笑肉不笑道:“妹妹独自一人风风火火的,是要到哪里去啊?”
  “见过应妃娘娘。”我略一施礼,刚屈膝,便针扎般的疼。
  “哟,妹妹几时这样客气了?——你,愣什么愣,还不快堆,不堆得像人那么高甭想起来!”
  我皱眉,忍了忍还是淡淡开口:“好好的一双纤纤手,被雪摧残了未免可惜。即使皇上出来看到了雪人,得知姐姐的做法也未必高兴。”
  应妃冷冷一笑,语调尖酸:“真是改不了多管闲事的毛病,你若不嫌烦,大可再带回宫去,反正本宫不缺奴才,看你能带走多少个?”
  有一个瞬间,我当真想一个巴掌掴在这张脸上,闭目顺了顺气,抬步便走。
  “等等!你——”应妃突然拔高音色:“皇上召你去上书房?!”
  已走出两步的我回头,应妃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想必终是意识到,这条路只通往两个地方,不是她这里,就是上书房。
  我面无表情道:“无诏。”
  应妃先是讶异,继而不解,最后接连呵笑几声:“呵,呵呵,原来如此。”
  她将双手从暖手笼里抽出来,笼袖丢给身旁的烟花,自己抄手负在胸前,指甲涂染的血兰花汁迎着朝阳,点点旑旎。
  夜神留霜,还留不留得住男人的心魄?
  我收回无益的神思继续走,站得时间长了,好一些的膝伤又开始疼。
  娇柔的语调从背后追来:“听说妹妹今年的省亲被皇上罢免了,哎,真是可惜,本宫每年有两次省亲呢,若能分一次给妹妹也好啊。”
  是啊,世上的事,总有许多不公。
  应妃没有拦阻我,想必是等不及要看我闯进上书房了。我也心知,即使司徒鄞不计较,太后知道了不会轻纵我,群臣知道了,也免不了口诛笔伐。
  后来想想,我那日真是吃了糊涂蛋,如何就被思家的心情蒙了理智,做下这种蠢事?然而当下时刻,我一心只想着省亲,义无反顾推开了上书房的大门。
  上书房中,司徒鄞龙椅里微倚着身子,议事的清肃神情是我不曾见过的。他面前一张宽大玉案,下首站着两位外事大臣,都是一副被我吓到的模样。
  我神色不动,行叩拜大礼。
  司徒鄞同样不动声色,看我一眼,居然八风不动地扯起谎来:“比说好的时辰早了些,不过也好。两位卿家先退吧,咱们明日再议。”
  雕花门阖上,司徒鄞的扳指扣得玉案玎琅作响,“你自己起来还是我过去?”
  我麻利地站起来,避开他的眼,单刀直入道:“我为省亲的事情来。”
  “嗯,过来磨墨。”他修长的食指点着砚台,优美而敛力,像极一只握剑的手。
  我从无关紧要的地方敛回心神,步伐未动。
  “你知道,”又是叹气,司徒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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