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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公对此见怪不怪,只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
这位殿下每次一来,不在御乾宫闹出点动静,似乎都觉得对不住他老子整天挂在嘴边的那声“逆子”。
永隆帝一张老脸黑沉沉的,顺手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扔过去,原先还想着有老三在,这逆子或许能收敛些,没想到越发变本加厉,那所作所为,看样子不把他气死是不会罢休了。
赫连缙没躲,就那么大喇喇地坐着,任由坚硬的茶盏打在他刚痊愈不久的伤口上,一声不吭,只是眉头因为疼痛而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赫连钰倒是没什么太过明显的反应,眼神略带无奈地看向赫连缙,“父皇面前,二哥怎可如此失礼?快些过来给父皇赔罪,今日是中秋,理应和气共处,你一来就惹恼了父皇,若是一会儿让母后知道了,母后可不饶你。”
赫连缙懒懒地抬了下眼皮,“你是在说我?”
赫连钰脸色微僵,但碍于永隆帝在场,不好做出别的反应,“除了你,我还有第二个二哥吗?”
“哦。”赫连缙漫不经心地道:“我不是来过中秋的。”
赫连钰又是一僵,“那二哥你入宫的意图是……?”
赫连缙不知从哪儿掏了一把铮亮的小剪刀出来修着指甲,“上个月刚入宫的秦美人,盘儿不错,条儿也顺,父皇还没宠幸过吧,不如,送给儿臣,如何?”
话音刚落,永隆帝马上暴跳如雷,那阴沉沉的样子,恨不能徒手将赫连缙撕成几瓣。
“混账东西!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来?”
秦美人虽然还没妃位,却是赫连缙名义上的庶母,他怎么敢把主意打到他老子的女人头上来!
气得狠了,永隆帝跌跌撞撞从龙椅上走下来,对着赫连缙就是一顿踹,老眼煞红,怒气汹涌。
赫连缙还是没躲,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父皇你后宫没被宠幸过的美人那么多,无名之辈更是不胜枚举,你悄悄送我一个,我留在自己的别庄玩儿,外面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永隆帝额头上青筋暴跳,这次不用脚,换手,打算先甩他两大巴掌再说。
赫连钰忙起身过来阻拦,“父皇息怒,二哥性子向来如此,难免无状,您别与他一般见识就是了。”
永隆帝怒喝,“都敢把主意打到老子的女人头上来了,朕若是再不管管,他还不得上天?”
赫连钰一面拦着永隆帝,一面频频给赫连缙递眼色,“二哥,快给父皇赔罪,说你只是开玩笑的。”
“谁开玩笑了?我可是认真的。父皇,从小到大,儿臣都没跟你开口要过什么,如今难得开口一回,不过是个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女人而已,你给我就是了,发这么大火做什么?唯恐外面人不知道么?”赫连缙保持着原先不修边幅的坐姿,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是个人看了都会恨得牙根痒痒。
“你让开!”永隆帝对着赫连钰怒吼一声,“今日谁敢拦着朕收拾他,朕便连着谁一起收拾!”
“父皇!”赫连钰急急跪在地上,“今日是中秋,还请父皇看在文武百官于御花园齐聚准备参加宫宴的份上饶了二皇兄这一次吧!毕竟这种事不光彩,闹出去让外头人晓得了,反倒让咱们皇族没脸。”
赫连钰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是在变相提醒永隆帝,赫连缙这混世魔王已经无法无天到敢亵渎庶母的地步。
外人若是不晓真相,单单听了赫连钰这句话,第一反应指定是以为赫连缙真把那位秦美人给如何了。
赫连缙仔细观察着赫连钰的神态表情,嘴角冷冷勾起。
啧,他前世怎么就没发现,赫连钰是这样一副虚伪恶心的嘴脸?
永隆帝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挖着赫连缙,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公公忙上前来给他顺气,小声道:“皇上您消消气儿。”顺道递了热乎乎的茶过来。
永隆帝哪有心情喝茶,反手一甩,茶盏“啪——”一声碎在地上,茶水四溅,将赫连钰簇新的袍角浸湿大半。
赫连钰当然不会去在乎去去一件袍子,暗中得意地牵了牵唇角,面上却做出担忧的表情来,看向赫连缙,“二皇兄,你还不知错?”
赫连缙投给他一个“要你管”的眼神。
赫连钰原先还想着这混世魔王或许只是表面装出来的纨绔,实际上暗地里有着不为人知的本事,岂料对方如此胆大无脑,竟敢当着皇帝的面要皇帝的女人,如此草包的行为,哪里是智者之举?自己或许是太高估赫连缙了。
内殿的动静闹得过大,外面的宫人太监全都听到了,只是因为其内容过分惊世骇俗,所以没人敢记住,更没人敢进去劝一句。整个皇宫上下谁都心知肚明,永隆帝即便再怒,也不会真对那混世魔王如何,反而是永隆帝本人如今憋了满肚子的火正愁没地儿发,谁要是敢第一个上去劝,谁就得成出气筒,被打被杀被活剐,那都全凭永隆帝一句话的事儿。
唯有个“不怕死”的三皇子赫连钰还在劝,“父皇,宫宴很快就开始了,您消消气。”
永隆帝死死盯着赫连缙,一双老眼瞪得险些脱眶。
赫连钰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永隆帝怒成这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气死。私心里,赫连钰当然希望永隆帝就此一病不起甚至一命呜呼,可考虑到储君还没定,自己如今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永隆帝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事,对他而言并没多少好处,于是不得不再次出声,“父皇要实在气,就让二皇兄出宫算了,想来他也是无心参加宫宴的。”
永隆帝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再次瞪了赫连缙一眼,厉声吩咐,“来人,把二皇子押送回灵泉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准他踏出宫门半步!在此期间,把尚书房的先生们给诸皇子布置的课业全部送过去,若是做不到全优,以后就别出来见人了。”话完,咬着后槽牙叱骂一声:“逆子!”
灵泉宫是赫连缙在皇宫里所居的宫殿。
被罚的那位“逆子”正撑着脑袋,满脸的无所谓,还特别好心地提醒,“父皇,儿臣住在宣国公府。”
“你给朕闭嘴!”永隆帝如今是一听到赫连缙的声音就烦,若不是顾及今天宫宴,他定要一脚将这逆子踹出去。历练三年,旁的没学会,倒学会抢他老子的女人了?
赫连钰忙道:“二皇兄,你就别再讨价还价了,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你若再多嘴,万一一会儿他罚得更重怎么办?先生们布置的课业,你若是不会,我可以来灵泉宫教你的。”
听听,多么体贴又善解人意的皇弟,三两句话就把他给贬得一文不值。赫连缙眼底的冷色又添了几分。
而永隆帝一听赫连钰此话,再联想到自己众多儿子里面,唯有这位不学无术,还臭名远扬,他太阳穴又突突跳了起来,对外怒吼,“人呢!都死了吗?”
外面很快涌进来一批御林军,为首的统领面无表情对着赫连缙道:“二殿下,请吧!”
赫连缙站起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不等御林军们来押,他就自觉地往外走,但撂下的那句话还是飘到了永隆帝的耳朵里。
“父皇若是哪天考虑清楚了,可以让人悄悄把秦美人塞过来,正巧儿臣一个人在灵泉宫闷得慌……”
后面还说了什么,永隆帝就没听清了,但内殿里的所有人都看到,永隆帝此时的脸色就跟发狂的凶兽没什么两样。
赫连缙完全没当回事儿,踢踢踏踏地朝着灵泉宫走去。
御林军们亲眼看着他入了内殿以后,迅速将整个灵泉宫包围起来,里三层外三层,保证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时隔三年再回自己的寝殿,赫连缙也没什么多余的感触,踢了鞋子一下子把自己扔到柔软的大床上,一双狭长的眸子里覆了冷光。
他今天入宫,的确不是来赴宴,是找事儿来了。
这一世的时间线与前世虽然有偏差,但大事件的发展轨迹是不变的。
如果赫连缙没猜错,今天的中秋宫宴,所有十六岁以上的皇子都会被封王,而前世也是封王的这天,南方传来水闸泄洪的消息,百姓损失惨重。
那个时候,赫连钰早就是太子,而他是还没去属地就藩的晋王殿下。
南方洪灾,朝廷自然得安排人去赈灾,赫连缙虽然因为云静姝的诋毁而败坏了名声,但办事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太子赫连钰当庭提议让赫连缙去南方赈灾。
永隆帝点头答应了。
赫连缙奉命南下,凭借雷霆手段以及聪慧过人的脑子,没多久就稳住了灾情,可是没想到过了几日,灾区爆发了一场极其严重的瘟疫,原本不该死的很多百姓全都死于瘟疫中,就连赫连缙自己也染上了瘟疫,万幸的是最后挺了过来。
由于死伤严重,他回朝以后被永隆帝大骂了一顿,永隆帝还在赫连钰的挑拨下削了赫连缙手上不少权利。
很久很久以后,当赫连缙反了赫连钰,万箭将赫连钰戳成筛子的时候,他才知道,那场瘟疫原来是当初赫连钰给自己设的一场死局,只可惜他命硬,愣是活到了最后。
前世就遭了一次,今生,还是继续当个表面上无所事事的混世魔王吧,如今被禁足在这灵泉宫里,就算南方洪灾的消息传来,也没谁会把赈灾的任务推到他头上。
一个鲤鱼挺下了床,赫连缙打开床头柜里的暗格取出一物揣在袖袋里,然后挪动多宝阁里的机关,后面的机关墙慢慢挪动显现出一个密室入口。
赫连缙一闪身进了密室,找到通往许府的那条道一直往外走。
这些密道都是他重生之后没多久便开始挖的了,因为有前世的回忆,所以他那时候就知道将来的许状元府建在什么位置,菡儿的房间门朝哪个方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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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战场+暴爽虐渣+甜腻宠爱)
前世,安挽宁识人不清,错把豺狼当白兔,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家破人亡的惨烈下场。便是她自己也被废冷宫,尸骨无存。
一朝重生,安挽宁对天发誓,血债血偿。曾经欺她、辱她、害她的人,这一次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直到把他们全部虐成渣。
可是当她为了复仇做好一大堆准备之后,却突然发现,眼前的局势貌似和前世不太一样,难道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只因,前世英年早逝的四皇子今生却频频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来体弱多病是伪装,腹黑阴险是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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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共赏烟火(二更)
与此同时,未央宫。
骆皇后正在与赫连双叙话。
几个月不见小女儿,骆皇后想念得紧,自赫连双入宫就拉着她在自己的宫殿内坐了,聊到现在。
骆皇后仔仔细细打量着赫连双,眉目含喜:“许久不见,双儿似乎比以前更丰润了。”
赫连双听得懂骆皇后是什么意思,她小脸一烧,马上羞得垂下脑袋,娇嗔道:“母后,双儿都出嫁这么久了,自然是该丰腴些的。”
自从赫连双出嫁以后,骆皇后还是头一回看见她如此含羞带怯的样子,心思一转,“本宫听说,双儿与驸马感情甚笃,如胶似漆,整天如影随形,把父皇母后都给忘了?”
赫连双再听不得了,手指紧张地攥着衣袖,嘟囔道:“母后要再打趣儿臣,儿臣便马上出宫,再不来见你。”
“你这丫头。”骆皇后失笑,“本宫这是替你高兴呢!”
赫连双瘪瘪嘴,明知她脸皮薄,还偏偏那样说,羞死人了。
“你出嫁之前,本宫特地嘱咐了聂嬷嬷,让她隔段时间就找机会向本宫汇报汇报有关你在公主府的状况,但她每次都说得含糊其辞,本宫虽不曾亲眼所见,却也不难猜出,你那时与驸马之间是拧巴着的,本宫作为你生母,完全能理解你那时的心境,我便没让聂嬷嬷强迫你做什么,因为本宫相信,本宫的小公主乖巧懂事,总有一天能明白你父皇把你嫁给白身的无奈,本宫还相信,那个心地善良的小子总有一天能打动你。”
赫连双听得眼睛都湿热了,靠在骆皇后怀里吸着鼻子道:“母后,其实刚开始嫁过去的时候,儿臣的确是万般排斥驸马的,因为不习惯,也没法接受自己就这么离开父皇母后,离开哥哥去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家。
可是后来慢慢相处久了,儿臣才发现,驸马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的皮相或许没那么出众,可他却有一颗赤诚之心,不管做什么,他都会第一个考虑到儿臣的感受。论体贴照顾,论关心温柔,儿臣相信,很难再有人能像他那样做得周全。”
骆皇后抚了抚她的头发,“那么,如今可是习惯了驸马的好?”
赫连双红着脸点点头,“答应与驸马圆房的时候,儿臣便大彻大悟了,对于女儿家来说,这世上的男子,有一类只适合用来思慕,而另一类,适合用来厮守。儿臣喜欢现在与驸马细水长流的日子,暖暖的,很窝心。所以,儿臣很感激父皇把我嫁给驸马。”
女儿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觉悟,骆皇后自然高兴,“你父皇要是知道了,定然龙心大悦。”
话音才落,未央宫的一等大宫女匆匆跑了进来,面色焦急,“启禀皇后娘娘,二殿下方才在御乾宫惹怒了皇上,被皇上罚禁足于灵泉宫了。”
骆皇后脸上笑意顿收,坐直身子,双手揉着胀痛的太阳穴,阴沉沉地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奴婢不知。”大宫女伏低了脑袋。
御乾宫那边,永隆帝早就下令封锁了消息,但凡外面听到任何一丝风声,今日御乾宫内所有长耳朵的人,包括赫连钰在内都得受罚,所以赫连缙惹怒永隆帝的原因并没有传出来。
不过介于赫连缙“每次去御乾宫必惹龙颜大怒”的惯性,就算消息不走漏,也没有人会主动去问,因为都已经习惯了这混世魔王的纨绔作风。
赫连双秀眉紧蹙,“我出嫁的时候,哥哥他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惹父皇生气了吗,怎么还……”
骆皇后道:“他前些日子受了伤,所以没入宫,算下来,的确是有一段时日不曾惹你父皇生气了,本宫还以为他能自此收敛着些,没想到痊愈后头一回入宫就闹事儿,这个老二,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主儿。”
赫连双大惊失色,“母后方才说什么?哥哥受伤?他怎么会受伤呢?”
骆皇后道:“因为怕你担心,本宫便让人瞒了消息不让你知道,不过你放心,如今已然大好了,否则他也没那精神头特地跑皇宫里来气你父皇。”
话虽如此,赫连双还是心焦不已,央着骆皇后,“母后,咱们去御乾宫见见父皇吧!”
骆皇后面露犹豫,“你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我自己生了个混不吝的儿子,怎么教都教不好,这时候哪还有脸去见他。”长叹一声,“让他一个人静会儿吧!”
赫连双咬咬唇,“要不这样,母后你暂时就在未央宫歇着,儿臣只身去御乾宫探探口风,如若父皇并没有咱们想象中的那样生气,到时候你再去也不迟。”
骆皇后赞同地点点头,“那好,你去吧。”
赫连双起身的时候,骆皇后又道:“双儿,记得不要说些让你父皇不高兴的话,免得让他再三伤神。”
赫连双甜美一笑,“母后就放心吧,儿臣自有分寸。”
出了未央宫,赫连双跟着宫女来到御乾宫。
张公公守在大殿外,见到赫连双,惊了一下,忙行礼,“奴才见过公主。”
赫连双问:“我父皇呢?”
张公公咽了咽口水,小声道:“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呢,公主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吧!”
赫连双皱眉,“晚些时候不都宫宴了么?父皇若到那时还没消气,让底下的大臣们看了作何想?”
“这……”
“你快些进去禀报,就说我求见。”
张公公还是为难,“公主,奴才不敢撒谎,皇上的确正在气头上,您现在进去,难免受牵连啊。”说完,扑通跪在地上,“还请公主体谅奴才。”
赫连双微恼,怒喝一声,“让开!”
张公公没法,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着。
赫连双无奈之下踹他一脚,趁他吃痛满地打滚,匆匆往内殿而去。
赫连钰已经走了,永隆帝还在为赫连缙的事怒火上头,左一声“逆子”右一声“逆子”,那头顶冒火的暴怒样子,吓得内殿一众宫人太监战战兢兢。
“父皇。”
赫连双走进去,满面带笑,声音甜脆。
永隆帝一听是宝贝女儿来了,怒火马上消减了一半,转头看清楚面色红润的赫连双,笑了起来,“双儿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