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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对于磨墨一事，也算得上是擅长了。
磨完墨后，挽碧看了一眼案几上的茶盏，用手碰了碰，发现已经凉了。
换好茶后回来，挽碧想着回到书架旁边的那张小案几后去坐着，视线碰巧掠过砚台，然后诧异地发现……里面的墨居然又快没了。
怎么用得那么快？
挽碧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看了樈和一眼，没说什么，只默默地再磨了墨，然后才回到案几后坐着。
樈和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无甚起伏地说，“《清言》一书破损程度有些严重，需要重新抄录。”
挽碧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樈和直接拿出了一本书和一沓空页，“过来。”
挽碧没动，神色有些为难，“上神，我，我的字不大好看。”
樈和并没有改变主意，“先抄一页。”
“……哦。”
挽碧走过去，发现《清言》一书的破损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随手翻开，有的纸页缺了一半，有的甚至连字迹都看不清楚了。
这……
“先抄着，不清楚的可以问我。”
“……好。”
取了书和纸页，又取了毛笔，挽碧看着唯一的砚台，思量着要去哪里再拿一个的时候，樈和头也不抬地说道，“把你的案几搬过来。墨与我共用便可。”
挽碧愣了一愣，然后小声地回道，“……好。”
因为运用了法术，小案几被挽碧轻轻松松地挪过来了。
挽碧坐好后，翻开《清言》，然后用毛笔去蘸取笔墨。
恰好樈和也蘸墨，两人的笔尖于是碰到了一起。
挽碧来不及多想，下意识便把笔收了回来。
没有想到笔尖蘸墨过多，收回来的时候，一滴墨从笔尖滴落在《清言》泛黄的纸页上。
啪嗒的一声脆响。
挽碧怔住了。
此情此景，有些似曾相识。
挽碧看着那一朵渐渐晕开的墨色，脑海中，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以前发生过的场景。
那时候她刚刚学写字不久，在裴瑾之的书房里问裴瑾之借了笔墨纸后，因为砚台只有一个，她也是和他共用。
蘸墨的时候，她不小心把墨汁滴落在他的折子和手上了……
因为着急，她直接用手去抹他手上的墨汁，没想到，最后把他整个手都抹黑了……
记得那时，裴瑾之的脸色可以媲美那黑漆漆的墨汁。
看得出来，他那时候应该是很生气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只是揉了揉眉心，然后声音有些疲惫的对她说，“下不为例。”
……
挽碧强迫自己回神。
最近她只要和樈和上神共处一室，手头上没有事情做的时候，她总是会忍不住回忆起一些和他有关的事情。
每每忆起。
都是，甜蜜又苦涩，想笑又想哭。
虽然惹人恼，但是却又控制不住地回想。
注意力回到当下，挽碧看着那一片墨色把《清言》一书开头的那几个字都晕染没了。
她忽而有些紧张，“上神……”
樈和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挽碧感觉到有慌乱。
这种慌乱，和当初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樈和也注意到了书页上的墨迹，他微微皱起眉头。
挽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樈和看了她一眼，“从第二句写起。”
挽碧头又低了些，“是。”
抄书……
挽碧攥着毛笔，看着笔下那方空白的纸张，笔尖起起落落好几次，纸张上却依旧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过了一会儿。
“写好了拿过来给我过目。”樈和放下手里的紫毫，修长的手指抬起，指尖对着她。
挽碧看着眼前空白依旧，又慌慌张张地看了一眼樈和，随后一脸羞愧地低下头，“我……我还没有写。”
樈和一愣，无声地收回手。
咬咬牙，也不管落笔的模样如何了，挽碧只管写。
写了十几个字后，笔墨没有了。
挽碧把毛笔伸过去蘸墨时，樈和伸手把她案前的纸张抽了过去。
挽碧的动作顿时僵住。
随意地扫了一眼，樈和放下手里的纸页，“你去把水芝叫来。”
挽碧：“……”
这是嫌弃她写的字丑，想要让水芝来抄录吗？
但……
也确实是让水芝来做这件事情比较合适吧。
把水芝叫来后，樈和果然是吩咐水芝去抄录《清言》了。
挽碧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水芝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一张小案几和一套笔墨纸砚，安置在殿内的一角后，坐下来后便目不斜视地安静抄书。
挽碧过去给水芝磨墨。
水芝在抄书，快要满一页的时候，挽碧凑过去一看，发现水芝写的字果然写得很好看。
“水芝，你的字……为什么那么好看啊？”
挽碧想想自己写的字，便觉得有些羞愧。
她写的字……与水芝的相比，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来。
水芝笑了笑，“常写就好看了。”
挽碧受教地点点头。
她确实……已经有些许时日没有写过字了。
来到万煦天宫后，她几乎都是在做与古籍整理有关的事务。
算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话本，也很久没有执笔写过字了。
“水芝……”挽碧一边磨墨，一边小小声地和水芝说话，“抄完这本书后，你可以给我写几个大字吗？”
“大字？你想要用来做什么？”
挽碧满脸羡慕，“临摹啊……我也想写出像你的这么好看的字。”
水芝点点头，“好。”
“谢谢你。”
“客气了。”
水芝这方和挽碧说完话，不经意地一抬头，然后发现……樈和上神正在看他。
虽然上神依旧是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但是……
这样的神情却让水芝在瞬间如坐针毡。
他，他做错了什么吗？
大约是水芝的眼神有些奇怪。
挽碧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发现樈和上神站到了书架面前。
他是要找什么书？
怎么不叫她？
挽碧放手里的砚台，冲水芝笑笑，“上神可能是要找什么书，我先过去帮忙了。等会儿再过来帮你磨墨。”
水芝点点头，“好，”
挽碧小跑着走到了樈和的身后，“上神，你要找什么书？”
樈和拿着两本书回到案几后，“我已经找到了。”
“……哦。那我过去给水芝……”
“还有需要的两本在万煦宫，你去找过来。”
“好。”
从樈和上神手里接过写有书名的纸条，挽碧去了一趟万煦宫。
可是纸条上列明的两本书，她却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眼看着天色就要黯淡了，挽碧急得额头都有些冒汗。
怎么办？
还是没有找到……
挽碧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有个人突然从某个书架子后走了出来。
是水沅。
遇上她的目光，水沅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朝她走过来，“怎么了？”
挽碧把手上的纸条递过去，“上神让我过来找两本书，可是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水沅把纸条接了过去，看了一眼，然后递回来，“这两本书两天前就已经拿过去清和殿了。”
挽碧：“……”
既然书在清和殿内，那樈和上神为什么还要差使她过来找书呢？
回到清和殿，挽碧往水芝的案几所在的方向看去，发现水芝已经不在那里了。
压下心里的疑惑，挽碧走到樈和的案几前，正要开口，便看到案几上放着那阿两本她苦苦寻求不得的书……
原来，真的在这里啊……
“上神，水芝去哪里了？他那么快就把书抄好了？”
樈和笔势一滞，“我让他另寻地方了。”
挽碧想问为什么，但是想想又不大适合，于是便把问句压了下来。
看看窗外的天色，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案几上的笔墨还有，倒是茶盏又凉了。
挽碧给樈和重新上了一杯茶，然后低头行了一个礼，“上神，时间不早，我先告退了。”
“嗯。”
挽碧出了清和殿，在殿外遇到了阿麒和阿麟。
他们趴在门边，时不时探头往里看。
看样子很想进殿，但是又怕影响到里面的人。
挽碧笑笑，“我先走了。”
阿麒抬头看她，“你去哪里？”
“去找水芝。我和他约好了……”
挽碧的话说到一半就没了。
她确实是要去找水芝，但是……她该去哪里找他呢？
樈和上神说“让他另寻地方了”，这个地方……又是在哪里？
挽碧脚步急急地折回殿内，“上神，水芝去了哪里？”
樈和的笔势停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清冷的眸光直直地对上她的，“你找他做什么？”
他的语气很冷淡。
挽碧的表情僵了一瞬。
她……还是有些不大适应。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道怎么的，挽碧莫名就感觉到有些……心虚。
“我，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什么后续来。
算了，其实也不一定要问上神才能知道水芝在哪里吧？
她出殿之后，问一问别的仙侍，也许就能知道水芝的行踪了。
挽碧往后退了一步，“没事了，上神，我可以自己找的。”
她转身走了两步。
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身旁快速地掠过一阵小凉风，然后……
“砰！”
原来敞着的殿门突然自动关上了。
“啊……”
阿麟的惊叫声被阻隔在殿门外。
挽碧快速地往前走了一两步，但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她顿了顿，回过身子来。
眼前是一方白色的衣料……
距离太近，看不到他的脸。
挽碧后退两步，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蕴含着怒火的清眸……
第148章 君心我心
挽碧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声音平稳如初，“上神，还有什么事情吗？”
樈和定定的看着眼前只顾着低头看脚尖的人； 冷冷地开口问道； “你要去找水芝？”
挽碧抬起头来； 一脸的无辜； “原来樈和上神竟然连小小仙侍的去处都要管？”
樈和：“……”
挽碧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这似乎……不大合理吧？”
樈和皱起眉头。
她……为什么笑？
那笑容……真刺眼。
挽碧突然庆幸。
万煦天宫里有相关规定。
那些规定； 规定宫里的仙侍在何时各司其职，在何时各归于寝殿。
看一眼窗外，已然过了归寝的时间。
挽碧自信此刻她有充分的理由离开清和殿。
于是，她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 “上神； 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往殿门处走去。
走到殿门时，她伸手去拉门。
门没开。
再用力。
门纹丝不动。
挽碧突然想起先前那股突兀而至的小凉风……
明白了那是樈和上神对殿门下了禁制。
挽碧回转身子； 打算让樈和上神打开殿门； 但是才一转身； 便被人抱住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到有炙/热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带着些许的霸道和……懊恼。
挽碧伸手去推他，推不动。
她思量着要不要给樈和上神踩上一脚的时候，他却好像知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突然用力地把她往后压……
下一刻，挽碧被他成功地困在了殿门与他之间。
双腿被他压制，动不了了。
挽碧瞪他，“你……”
但嘴才一张，他温热的舌头便趁机而入……
挽碧：“……嗯……”
混，混蛋！
居然占她便宜！
还得寸进尺地占她的便宜！
挽碧恼极。
他不愿意承认他是裴瑾之，却敢那么理直气壮的占她的便宜……真当她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挽碧觉得她需要做些什么。
但她的手才动了动，下一刻，他的大手便已经把她的两手手腕都扣紧了……
挽碧：“……”
他不是闭着眼睛吗？
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的小动作的？
挽碧又气又恼。
她把脸侧向一边，试图避开他的吻。
但是……他很快就追过来了。
彼此的柔软相互触碰，他的气息越来越不稳。
可挽碧的心里除了郁闷还是郁闷。
当他的气息逐渐侵/占了她的全部感知时，挽碧感觉到她的眼眶在发热。
与此同时，她忽然对他有了些怒意。
她慢慢地回吻他。
在他的动作因为她一瞬间的主动变得有些迟疑之时，她狠狠地咬上了他的下唇……
很用力。
但一瞬后松开。
疼痛让樈和闷哼了一声。
从意乱情迷之中稍稍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他看到挽碧正瞪着他。
清澈的眸子中水光盈盈，眼角微红。
将哭未哭的模样……莫名让人爱怜。
樈和垂眸，眸光落在她有些红肿的唇上。
好一会儿后，忽然狠狠地再次吻上去。
挽碧：“……”
混蛋！
混蛋！
混蛋！
手脚都不能动，挽碧打算要故技重施的时候，樈和忽而轻声笑了笑，然后……
在挽碧反吻回去时，他微微退后了一些。
于是当挽碧想要咬他时，结果只是扑了一场空……
上颌牙齿和下颌牙齿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挽碧气息不稳，“你……”
樈和微笑。
“阿麒，你说上神为什么要突然把门关上呢？”
阿麟有些疑惑的声音突然隔着一道门响起。
“不知道。”阿麒的声音也有些疑惑。
“你说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呢？”阿麟的声音里带了些好奇。
阿麒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笑？”
“笑？”
“我刚刚听到上神的笑声了……”
挽碧睁大眼睛，“……！！！”
阿麒和阿麟……居然还在殿门外？
她以为，他们已经走了的……
那她和樈和上神刚刚发出来的声音，他们不会全都……听见了吧？
这……
太，太丢人了！
挽碧朝樈和做嘴型，“你放开我！”
樈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下一个瞬间，挽碧眼前的景物忽然模糊一片……
当挽碧感觉眼前的视野清晰起来的时候，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躺在了一方……床榻上。
而樈和……压在了她的身上。
挽碧第一反应就是去推他，但是手才触及他的肩膀，他便顺势往旁边一趟，然后抓住她的双手，自然而然地把她带到了他的身上趴着……
挽碧：“……”
他这是什么意思？
挽碧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有些意气难平。
凭什么他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挽碧挣扎，使劲挣扎。
他想要她这样，她偏不如他所愿。
她开始用力反抗，樈和的表情有些意外，但很快就用了些力气把她压制住。
当发现他的位置不利于他施力的时候，他抱着她一转，轻而易举地再次把她压在身下……
发现自己再次处于劣势位置时，挣扎得满脸通红结果到最后都没有挣脱的挽碧彻彻底底地恼了！
“你放开我！”
她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樈和的神情很平静，“不放。”
挽碧瞬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樈和直视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让我放你去见水芝，你想都不要想。”
挽碧冷笑一声，和他抬杠，“我就是要去见他，你又能怎样？”
“你总不能时时刻刻都限制着我的。”
樈和勾起一抹冷笑，“是吗？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时时刻刻都限制着你？”
他低头凑近她，吻了吻她的额头，即将要撤离的时候，还故意地在她的唇上极尽温柔地吮了一口。
看着她眸光颤抖，他的神情似笑非笑，“我这样对你，你又能如何？”
挽碧定定地看着他。
良久，她把脸侧向一旁，似乎是累极了，用一种极其疲惫的声音说，“确实不能怎样。但是，这样有意思吗？”
“你不愿意承认你是裴瑾之，我可以当做曾经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既然你不是我的大人，你现在又有什么立场阻止我去见水芝呢？”
挽碧一字一句地把话慢慢说完。
纵然看到樈和突然变得难看至极的脸色，她也无所畏惧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后把话说完了。
她说的都是实话。
只是，她一直都想不明白，樈和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你真的那么恼我吗？恼我什么呢？”
“是恼我不告而别？还是恼我在成仙后没有及时回去找你？”
“对不起。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啊……”
挽碧的眼睛里漫上了一层水光，“当时天劫就要来了，万一我在裴府里渡劫，可能整个裴府都会被雷劫毁于一旦。”
“那是你一直居住的地方，我不能眼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