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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顺这才看见徐修,她看着徐修,面上愈发不好。。。主子为他做过什么,他又回报了什么!
若不是因为他,主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只要想起主子,如今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就愈发恨起了这位来。
如今听他懵懂一句,心下冷笑一声,面上也没几分好,“您说叫稳婆做什么呢?那是接生小孩的妇人,您说唤她来做什么!难道您不知,主子已有八个月的身孕——”她这话说完,又嗤笑一声,“是了,您怎么会知,您对主子了解多少,又知道什么呢?”
她这话着实不够尊敬,亦有些大胆了。
四惠皱了眉,拉了她一把。
六顺停了话,又看了徐修一眼,勉勉强强拘了一道礼,“驸马爷,您就好生坐着嘞!”
她这话完,便拉了四惠的手就往屋子里去。
路上四惠,便责怪了人一回,“不管如何,他如今都还是主子的夫,你这样——”
六顺横眉冷眼,“我这样怎么了?主子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我还能给他什么好脸色?便是主子醒来,要骂我,打我,我也要说!”
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徐修仍站在那处,雪很大,他却未撑伞。
他的双脚,犹如千斤般沉重。。。
孩子。
他与赵妧的孩子。
他竟不知,他们有了孩子。
八个月,那不是妧妧离家之前。。。
不知是冷还是怕,徐修竟生生打了个冷颤。
他面色灰白,唇也无什么颜色,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走的缓慢又沉重。。。
那通亮的屋里,人影晃动,却无她。
他想起那年,她与他商讨要孩子,眉眼璀璨,在他的怀里轻轻诉说着以后。
诉说着要儿要女,诉说着一代又一代。
而如今,他们果真有了孩子。
他却不知。
徐修心没面稳,他仍看着那屋子,雪滑落在他的眼睑上,惹来一层薄雾。
他却没动。
他想着这连月的日子里。
她一个人感受着孩子的长大,一个人经历着孕后的痛苦,连一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她该。。。多难受。
他想着往日那个娇气的姑娘,连脚脖子酸一会也要与他撒起娇来,“徐修,我疼。”
徐修,我疼。
那如今,她该有多疼。
徐修紧紧攥着袖下的手,雪掩盖住了他的发、他的斗篷、他的脸,可他却仍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屋子。
门开门合,进进出出许多人。
徐修被拦在外头,只能站在门外听着里头传来的声音。
他听见她们说,这个孩子怕是要早产了。。。
早产?
那他的妧妧。。。会不会有危险。
徐修进不去,他被从斯拦在门外,袖下的手攥的很紧,眼一瞬不瞬的望着那紧闭的屋门。
而后,他听见赵妧醒来,她哭着叫着。。。
声声传入他的耳里。
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在外站着,无力的站着。
徐修从未这般无力过。
失去徐宅的时候,他没有。
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没有。
可如今,他头回痛恨起自己的无力来。
他的妻子就在里头受难。
那么怕疼的她,如今疼的却连喊都喊不出了——
徐修的眼仍望着那道紧闭的门,身子却在轻轻颤抖。。。
直到夜深,门才开了。
四惠走出来,她看见徐修忙拘一道礼,声却有些急,“主子的胎有问题。”
徐修一怔,他的脸转向四惠,声因在外站了许久,有几分哑,“你说什么?”
“主子的胎。。。没动静了。”
徐修的脚步往后一趔趄,袖下的手紧紧攥着,他抬头看着那通亮的屋子,声有几分哽,“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他知道赵妧对孩子的喜爱。
就连那个王璋家的孩子,她都喜欢的每回要抱上好一会。
何况——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孕育已久的孩子,是她怀胎八月的孩子啊。。。
徐修袖下的手仍攥的很紧,他看着那处,良久他才开了口,“孟大夫怎么说?”
“孟大夫说,只能先用催产汤引出来。。。”
“按他说的来。”
“您说什么?”
徐修的声很稳,“按他。。。说的来。”
他的声很轻,亦很淡。
唯有袖下一双无人瞧见,紧紧攥着的手透露出几许情绪来。
四惠抬头看他。
灯火下的徐修面色很平。
那其中的平静,竟让人生了几许害怕。
四惠低头,应是,拘下一道礼。。。而在走前,她终归还是开口说了一句,“那也是您的孩子,您有时候冷静的,让人害怕。”
大雪纷飞。
徐修的声很轻,在这风雪夜里,被轻轻吹散。
“只要她没事,就好。”
夜还很深,赵妧的手紧紧覆在小腹上。
在那似醒非醒的时候,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听到——
他们说,她的孩子没了。
她的孩子。。。怎么会没了?
她这么乖巧的孩子,连着最难过的头三月,都不曾闹她的孩子。。。怎么,会没了。
赵妧的手覆在尚还高隆的小腹上,她摸了一遍又一遍,话还未出口,泪却先落了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怎么了?”
她的声很轻,虚弱的让人听不清。
可六顺还是注意到了,她看着赵妧,一下子就哭了,眼泪砸在手背上,她哽咽说道,“主子。。。”
“您别这样,小主子,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赵妧的力气尽失,手却紧紧的抱着小腹,“他不是还在吗?”
“主子。。。”
良久,她睁开眼看着那床帐上的纹路,哑声开口,“如今。。。连他,都不要我了吗?”
夜还很深,屋里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哭叫声。
徐修心下大恸。
他往前走去,最终却在那一门之隔处,停了下来。
“妧妧。。。”
虚无之处,除去那大雪纷飞。
唯有那一声“妧妧”。
与那不断的哭叫,最为悲。
第73章 心死
谢亭一行赶到的时候; 已是翌日清晨。
徐修仍站在门外。
而屋内却再无哭声。
一屋一院。
寂静无声。
谢亭看着那一袭青衣,素来明艳的面上,如今却只余黑沉。她挣开王璋的撑扶; 只身往前走去; 看着徐修,冷声开口; “我们把她好好的放在你身边,你都做了些什么!”
“为臣; 你未忠君。”
“为夫; 你未护妻。”
谢亭看着徐修; 冷嘲一笑,“徐修,徐大人; 这些年,您都做了些什么呢?”
徐修的步子往后退去,手撑着柱子,才不至摔了去…
这些年; 他做了什么?
为臣,他受皇命为国婿,却心生怨愤; 心有不甘。
为夫,他娶她为妻,不曾真心相待,亦不曾交心于她。
这些年;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
徐修想起昨夜,屋内传来赵妧撕心裂肺的哭叫声,还有那接连不断的血水,而后是那个…已成形的男胎。
他不会说话,不会睁开眼,安静的躺在那个小被里。
露出一张干净而又苍白的面色。
这是他的孩子,这是他与赵妧的孩子啊…
徐修想上去看一看他,抱一抱他,却被人避了去。
六顺看着他,横眉冷对,带着憎恶,“您让开些吧,奴怕脏了您的手——”
而后她不再看他,亦不再说话,抱着他的孩子,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去。
徐修伸出的手悬在半空。
夜里雪深,廊下的人,院里的人,她们都嫌恶的看着他。
就连素来沉稳的四惠,看着他的眼神,也愈发淡漠了。她看着徐修投来的眼神,拘下一道礼,声很淡,“您还是早些回去吧,长公主府,无您可居之处。”
———
徐修抬头,他的眼滑过谢亭,滑过王璋,滑过王芝…等人。
他们的眼里带着同样的目光。
一样的嫌恶,一样的恨不得他去死。
可他又何尝不憎恶自己?
他的妧妧…
那是他的妧妧。
那是他的妻啊。
徐修的眼转向那扇紧闭的门,他的妧妧就在里面,往日那样明媚的一个姑娘,如今却还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
在那些时光里,她把所有的爱情与真心交于他。
可她又获得了什么呢?
一段残缺不堪的情,一个早逝的孩子。
如果没有他,她原本会活的很好。
宋宫的明珠,宋朝的公主。。。
她原本。。。
该有一个从头至尾,一心一意待她的夫君。他们会有儿有女,膝下围绕着子子孙孙。
她原本,该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可如今,什么都没了。
她以为真挚的爱情,她的孩子。。。全部葬送在这永安年间。
往后,她该怎么办?
徐修的手撑在柱子上,仍看着那处。
他的妧妧该怎么办?
他往前迈出一步,却被人拦了下。
这是昨晚赵妧清醒时,下的命令。她带着哭喊和恨意,不许他靠近…
徐修的眼里含着悲痛——
王芝走上前,她也看着那道紧闭的门,面色很平,声亦很淡,“若她有事,徐大人,你要好生保重啊。”
徐修不曾说话。
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那道门,背挺得很直。
那道门终于还是开了。
出来的是四惠,她与众人拘了道礼,一面是与王、谢二人说道,“主子醒了,想见您二位。”
众人一听,松了口气。
谢亭与王芝二人,忙迈了步子往里进去。
徐修也迈了步子,却再次被人拦了下去。四惠看着他拘上一道礼,声却很淡,“徐大人,您留步吧。”
“主子她,并不想见您。”
她这话说完,又拘一礼,才转身往里走去。
屋外,徐修看着那道重新被合上的门。
她不愿见他。
他的妧妧,不愿见他…
屋里,赵妧躺在床上,她的面色苍白,往日的红唇如今也只剩灰白,一双眼空洞的看着那床帐上的纹路。
谢亭看着她的模样,忙快走几步,坐在人的边上,握了人的手,轻轻唤人一声,“阿妧”。
赵妧未曾回应什么。
她仍看着那纹路,却不知是在想什么。
谢亭抬头与王芝对了个眼,轻轻叹了口气,让开了位置。
王芝看着赵妧,她坐在了谢亭原先坐着的那个圆墩上,良久才开了口,“疼吗?”
她的声很轻,听在赵妧的耳里,却忽的让她轻颤了下。
赵妧仍看着那床帐上的纹路,良久却合上了眼睛,声很哑却带着无尽的悲痛,“疼。”
“我疼。”
她的手覆在那平坦的小腹上,“我的孩子没了…”
而后,她紧紧攥着身下的衣裳,撕心裂肺的哭着喊着。
这是她醒来后头一回哭,眼泪纵横,“我的孩子没有了!”
几个丫头忙围过来,一面递了帕子,一面是劝哄着人,“主子,孟大夫说了,您如今哭不得…”
“哭什么!”
王芝紧紧攥着赵妧的手腕,“伤你心的人,如今还在外头好生站着——你却在这处哭,哭有用吗?”
“哭,能把你的孩子哭回来?”
“哭,能把你往日的年岁唤回来?”
“赵妧,你是我大宋的公主,把你的哭给我收起来!”
王芝的话传入赵妧的耳朵。
她睁开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看着王芝,很哑的一声,“阿芝,我的孩子没有了。”
“那是我怀胎九月的孩子,那是…我的骨血啊。”
王芝听她话中悲凉,心下也一阵难受。她看着赵妧,终归还是松了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来一句,“那就快点好起来。等你好起来,我和谢亭就陪着你,去好生揍他一回…揍到你解气为止。”
———
赵妧想起当初,她们年岁还小。
有回凑在一道,说起以后的事,自是少不得要提一回男人。
那会,她抬着下巴,鹅蛋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若是往后,你们的夫君让你们受委屈了。我便杀上门去,好生揍他一回,看他往后还敢不敢。”
“那你呢?”
“我?”
赵妧娇娇一笑,下巴抬得愈发高来,“我堂堂大宋公主,谁敢欺负我?”
我堂堂大宋公主,谁敢欺负我。。。
前言犹在耳。
———
而如今。。。
赵妧的面上带了几许轻嘲,“可我堂堂大宋公主,却还是难逃这情劫。”
“只是可惜了…”
她低头看着那手下平坦的小腹,“我原以为,他能陪我一辈子。却不曾想,我连他都没能护住。”
谢亭看着赵妧,轻声开了口,“阿妧…”
“我没事。”
赵妧看着谢亭,摇了摇头,她的手绕着小腹轻轻转了个圈,那处仍疼得很,带来钻入心肺的疼痛。
可她却仍笑着,带着虚弱的声,轻轻说着,“阿芝说得对,我不该哭——我哭不回我的孩子,更哭不回我往日的年岁。”
赵妧唤来四惠,声很淡,“他人呢?”
“还在外头。”
她的眼转向那扇紧闭的门,冷声,“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我的身边,如今他又何必在外惺惺作态。”
她这话完,良久,才开口继续说道,“让他走,若他不肯走,就让从斯扔出去。”
四惠一顿。
她抬头看去,便见赵妧面色沉无波,而那双手却紧紧攥着身下的锦被。
她再不敢怠慢,忙屈膝一礼,往外走去。
屋里很静。
而屋外,四惠正与徐修拘上一礼,说完这句话,而后又是一句,“为了您的体面,您还是快些走吧。”
徐修的眼望向那半开的屋子里,他袖下的手紧紧攥着。
而后,朝着里头轻轻唤上一句,声有几分哽咽,“妧妧——”
“其实,我早已经爱上你了。”
赵妧听见那一句,手下紧攥的力道竟有几分松懈。她的脑海里滑过早年间的许多事,临安的天灯,当街的一吻,而后是那无数的夜。
可最后,她的脑海里,却只剩昨夜的事。
她的疼,她的痛,她的孩子…
还有她那一片真心与爱情。
赵妧摇了摇头,手仍覆在小腹上,不知是笑还是哭,“他说他爱我,他竟然说爱我?”
她背过身,牵起身上的疼痛。
赵妧面上的那抹轻嘲,不知是对徐修还是对自己。而后是很轻一句,“真可笑。。。”
屋里余几声叹息。
而屋外,徐修也终归还是被请了出去。
青文、青武看他出来,忙迎了上去,恰好听到从斯冷言一句,“主子的话已很明确,若是往后你再来,就不要怪我手下力道不分轻重了。”
“你!”
青武拔剑,对着从斯。
从斯的眼滑过青家兄弟,而后是冷笑一声,“你们,还不够格。”
而后,他转身,身后的大门被合上。
徐修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以及那门匾上几个大字,滑过许多事。
袖下的手攥的很紧,他的耳边萦绕着那一声又一声的哭喊,而后是赵妧那句,“让他走。。。”
徐修仍看着那扇禁闭的门,心下很闷,可他终归还是开了口,“走吧。”
他说完这话,转身迈开步子,前头是茫茫一片,墙角、屋檐、地上都被那雪盖住了原先模样。
可徐修的步子却没停,他的脚步踩在这雪里,沉重而又缓慢。
而他的身影,在这茫茫一片里,显得愈发寂寥。
屋里,四惠将将禀过徐修已走的事。
赵妧没说话。
她看着那紧闭的木头窗棂,透来白花花的一片。想起那年,她从徐修的怀里醒来,外头白花花一片…她与徐修写了对联,写了福字,他还牵着她的手往外头贴去。
她站在那梯子上,低头看着他,与他双目一对。
而后是相视一笑。
赵妧的声仍很轻,不知是对着王、谢二人说来,还是说给自己听。面色很平,声也很淡,“我信他方才所言,可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我亦知,此事与他无甚关系,是我没护好他。”
“可我终归。。。”
她紧紧攥着被子,声有几分颤,“我终归,是恨极了他,怨极了他。”
谢亭问她,“那你,往后如何想?”
赵妧摇了摇头,她仍看着那茫茫之处,良久才又一句,“我还未想好。”
第74章 放手
赵妧坐在窗前; 看着那外边云卷云舒。
从寒冬到初夏。
她休养了四个月。
这四个月,长公主府迎来了一拨又一拨探望的人。
她一概拒了,除去王、谢几人; 唯独见了她的哥哥、她的嫂嫂还有她的母后。
他们特地从宫里赶来看她; 素日养尊处优的面上,头回带着平素不可多见的哀与恨。
哀于她。
恨于他。
哀于她小小年纪受此苦难。
恨于他生为国婿; 竟护不好大宋明珠。
她什么话都不曾说。
只是在赵恒走前,才淡淡说下一句话; “我不会和离。”
赵恒站在门前; 转头看她。
赵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