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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盛睡鹤都没有这样好骗的……
盛惟乔不免怀疑,“她该不会知道我容易上当……啊呸!是我性情单纯……呸呸也不对!我为人老实……呸这个说辞也不好听!应该是我善良……嗯,就是善良!所以故意装作感激跟感动的样子,想骗我???”
虽然不知道孟碧筠到底想骗她什么,但盛惟乔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思路应该没错,毕竟孟碧筠如果是个寻常人家出来的、饱受欺凌的女孩儿,没什么见识,也没什么野心,对着不熟悉的恩人掏心掏肺,还有个说法;可这位出身大族,自幼接触的一群亲戚,都是大穆朝最顶尖的权贵,说句不好听的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这样的圈子里浸润久了,奴才下仆都能多长副心眼呢,何况是上有原配嫡兄嫡姐、下有宠妾所出一双弟妹的孟碧筠?
盛惟乔所以在心里暗叹一声,心说这长安城实在教他喜欢不起来,明明救了人,居然还要被算计?!
她东想西想的,面上就流露出心不在焉之色。
孟碧筠察觉到,就问:“怎么了?”
“……我在想家里的妹妹跟侄女儿。”盛惟乔一惊,赶紧扯了盛惟妩做幌子,说起来现在发现家里有个小孩子真是太好了,关键时刻扯出来做理由不要太方便!
这会她就可以义正辞严的说,“我哥哥今早进场了,如今家里就我们三个女孩儿。我那八妹妹年纪又小,方才急急忙忙的出来,只跟下人说了声,也不知道她这会起来了没看到我会不会吵闹?”
这话出了口,又觉得似乎有埋怨孟碧筠的意思,赶紧补救,“我这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粘我了。平时我稍微跟她分开下,她就要找我的……”
又怕这么说会抹黑盛惟妩,继续补救,“好在转过年来她也有十岁了,往后再长大点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这是你对她好。”孟碧筠静静听着,眼神里有些惆怅跟寂寥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她虽然也有个同父的亲妹妹,非但是异母,还特别不对盘,所以看到盛家姐妹感情好,起了唏嘘?
不过这种情愫只稍微出现了会,也就被她敛起,淡淡笑道,“本来我想留你用午膳的,但现在这样……我就不耽搁你了。”
盛惟乔假惺惺的惋惜了几句,说了些诸如“我跟十四小姐你也是一见如故,要不是家里有年幼的妹妹不放心,也很想多跟你待一会”的话,也就按捺住高兴告退了。
孟碧筠听着她的甜言蜜语,眉宇舒展开来,向来紧抿的樱唇,难得微微扬起,不但亲自送了她到宫门口,还小声叮嘱:“听说你们跟宁威侯府关系不错?令兄入场的这几日,要不你们姐妹三个还是去宁威侯府小住个几日吧!毕竟高承烜虽然这会也入场了,怕就怕他入场前留了什么后手,专门在这期间针对你们……到底你们那宅子据说地方也不大,稍微进两个强人,躲都没地方躲,实在教人不放心!”
这话说的盛惟乔顿时变了脸色,道:“太后娘娘都训斥了他,他居然还敢?!”
“那个人你见过,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孟碧筠嗤笑了一声,“他啊就是被家里惯坏的,除了靠天分把书念的不错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也就是我那五姐,把这儿子稀罕的跟什么似的,自以为他多么出色……这种人本来就很好利用,那天他本来就是很不忿的被斥退出去的,若回头想起来脑子一热,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她凝视着盛惟乔的眼睛,意味深长道,“连你都想的出来,高承烜他若要报复你们,派几个人打上门去,你们带的那点儿护院根本没法抵挡……你说这么简单的法子,有的人为什么不用呢?反正脸一蒙,你们抓不住现行,幕后之人不承认,你们还能凭空把事情牵扯到孟氏的外孙头上去不成?!”
盛惟乔将这番话仔细咀嚼了下,心头一寒,下意识道:“孟俊玉?”
见孟碧筠微微颔首,女孩儿倒抽一口冷气,顾不得跟她多说,点头道:“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前往宁威侯府借住!”
“小姐,忽然这么急做什么?”盛惟乔匆匆同孟碧筠告别,出了宫门之后,心急火燎的上了马车,就催着车夫快快赶车,返回盛宅。
而且车夫的动作其实已经很利落了,盛惟乔催促的话却没停过,这情况自然十分异常,哪怕今儿个被她带进宫的贴身大丫鬟是新提拔的菊篱,平时最不爱说话的,都忍不住问了,“这会儿虽然已经入了春,可是春寒未消,路上还有积雪的,马车速度太快,万一滑了车轮,或者脚力失蹄……”
“总之能快尽量快!”盛惟乔闻言,想到盛睡鹤入了场,堂妹盛惟妩年纪小,侄女公孙应姜虽然跟自己同岁,然而除了会武艺外,也不是能撑大局的人,要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而孟氏的算计趁机着落下来的话,可就越发的雪上加霜了!
这才按了按心火,隔着车帘叮嘱车夫,“还有驾车时多看着点路,别出岔子!”
“咱们的宅子离宫门本来也不远。”菊篱小声安慰她,也是再次追问,“这究竟怎么了?”
刚才孟碧筠送人到宫门口的时候,拉着盛惟乔说的那番话,也是特意避开左右的,所以菊篱不清楚盛惟乔为什么忽然这么急着回去盛宅?
“方才孟十四小姐跟我说……”此刻盛惟乔皱着眉,简短复述之后,菊篱就不解:“小姐,既然太后娘娘亲口说了,不许高公子动您的,高公子再被宠坏了,至于这么胆大妄为,公然违抗太后娘娘口谕吗?”
虽然孟太后从不干涉朝政,但毕竟是天子生母,在朝政之外的事情上,她话语权还是很重的。
尤其高承烜作为孟氏姻亲之子,是孟太后正经的晚辈,若也不尊重孟太后,以后高密王那边,岂不是更有理由对孟太后不敬了?
毕竟这可以说是孟太后自家晚辈首先藐视孟太后在前的……孟氏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不是高承烜敢不敢的问题!这人的生母,孟家五小姐与他的舅舅之一,武安侯嫡次子、孟家二公子相善。”盛惟乔深吸了口气,说道,“而这位孟二公子,跟他的胞兄孟大公子,也就是武安侯世子关系可不怎么样!那高承烜看着就是个备受宠爱所以无法无天的人,按照他的脾气,即使被太后娘娘训斥跟阻止了,依然一意孤行,也不无可能!”
“所以这种时候,若我们受到袭击……你觉得太后娘娘首先怀疑谁?”
“若再有证据之类,你觉得太后娘娘会轻易饶过高承烜?!”
“哪怕太后娘娘念及血缘,愿意高抬贵手呢!”
“只要这件事情被宣扬出去,为了维护太后娘娘的尊严,孟氏也会主动对高承烜,乃至于高氏下狠手的!”
“如此,纵然孟二公子手段高明,顶多保住自己不被波及,但他原本的强力盟友,孟五小姐这一家子,也是废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南氏的想象力……
见菊篱惊愕的张大了嘴,盛惟乔捏了捏额角,冷笑了一声,继续道:“而且……之前不是说,孟俊玉,就是武安侯世子的嫡长子,暗示哥哥,只要在春闱里取得好名次,就把胞妹许配给他么?”
“以哥哥的才华,还有我盛家的财力,可不难娶到公侯的孙女。其他人家不说,单讲他们孟氏,适婚年纪的女孩儿,就不在少数!”
“哪怕孟俊玉所在的孟氏二房,他那个排行十二的姑姑孟丽缥,也还待字闺中呢!”
“武安侯世子这一系近年在武安侯面前不是很得意,如果哥哥当真在春闱里取得上佳名次,到时候想招他为婿的未必只有孟氏,就算是孟氏,哥哥可也未必会跟他做妹夫!”
“但……”
“如果高承烜违背太后娘娘的口谕,对我们下毒手,孟俊玉却‘误打误撞’,把我们救了,你说,盛家能不报答他?!”
盛惟乔沉声道,“所以我现在怎么能不立刻赶回去,带着八妹妹还有应姜,去宁威侯府借住,以策安全?万一晚了,人家抢先下了手,平白无故的,咱们岂不是就要被拖下水?!”
……虽然当初从宁威侯府被赶出来之后,徐子敬夫妇软语央求良久,他们都没肯搬回去,这会儿遇见危险了却立刻想到他们,实在尴尬,但盛惟乔也没办法。
他们一行人来长安的日子究竟太短了,虽然并非只认识徐家人,可适合接纳她们借住且提供庇护的,却就这侯府了。
毕竟像屠如川之类,别住过去躲灾没躲成,还把人家给连累了……屠如川到底只是一个长公主的长史而已!
徐子敬好歹是侯爵,冲击侯爵府跟闯进没资格称府的宅子里行凶,这是两个概念!
而且,宁威侯府的侍卫,都是徐子敬的亲兵转行,论实力,寻常凶人,八成不是他们的对手……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刻,盛惟乔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
……她还没愚蠢到为了面子,置自己、盛惟妩以及公孙应姜于危险之中的地步!
宁威侯府,后院。
徐采葵一回来就去见了母亲南氏,不等南氏问话,她就暗示清场,继而说了“庆芳郡主似乎替她那个人废了容貌毁了的小王爷弟弟看中惟乔世姐”的事情。
南氏一听就变了脸色:“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这高密王府简直欺人太甚!!!”
“世姐只是怀疑,所以让我不要说出去,免得误会了不但尴尬,也是得罪高密王府。”徐采葵见她反应这么强烈,连忙安抚。
只是南氏闻言,更激动了,拍着案,说道:“什么怀疑!我看这事儿八成是真的!你也不想想,那容清醉说是高密王府的小王爷,身份尊贵,可是之前他人好好儿的时候,固然只是次子,没法继承高密王的爵位,但有高密王帮衬着,外家也非等闲门第,就算没有功名在身,混个一官半职的,往后再分润些家产以及王妃的嫁妆,也不愁高密王夫妇不在了之后的生计!”
“可是现在他人废了,容貌都毁了!这以后还能做什么?!”
“他不是长子,高密王府的产业肯定分不到大头!”
“至于高密王妃的嫁妆,据说高密王妃自从当年大病一场、不在出现在人前后,对几个亲生子女都疏远了不少,也就对世子、庆芳郡主格外关心些。”
“所以生母的妆奁,他八成也是拿不了几件东西的!”
“如此他现在能靠长辈们的情面养着,将来长辈们都去了,他要怎么做?”
“难为叫他兄弟还有出了阁的姐妹继续养不成?”
“他这种同母所出的兄弟,真要全权负责起来,可不是添双筷子那么简单的!且不说一年到头的吃穿嚼用,四时衣裳佩饰,伺候的人手,出入的排场……稍微差了,那就是好心被当驴肝肺,平白教人议论自家苛刻嫡亲兄弟!”
“就他那伤,据说到现在都还没好吧?以后不定还会继续吃药,他这身份,用的药材能坏?”
“到时候单这笔药钱,还有以后久治不愈不定还要学舞阳长公主殿下给宜春侯到处寻医问药的花销……再大方的嫂子跟姐夫、妹夫只怕都受不了!”
“毕竟他们也有子女要顾的好不好?!”
南氏咬牙切齿道,“这不,你不是说,乔儿同鹤儿出去看宅子的时候,跟庆芳郡主照过面,虽然没买成宅子,却给她请过安?”
“许是因为他们看的宅子格外昂贵,叫庆芳郡主察觉到了盛家的身家,这么着,一打听:合着盛家如今是你那世伯盛南风当家作主,你那世伯还是元配嫡长子,将来分家理所当然拿最丰厚的一份!”
“合着你世伯虽然经营有术,子嗣却十分单薄,膝下统共就一子一女不说,还格外偏爱乔儿这个原配嫡女?!”
“既然如此,傻子都能想到乔儿将来的嫁妆,必定不是一般的丰厚了!”
“若为那容清醉娶了乔儿,非但容清醉将来的开销不必高密王府再操心,就你那世伯的能干,还有鹤儿的出息,少不得还得替那废人的诊治奔波劳碌……他们高密王府真真是打的好主意!”
“娶个父兄宠爱娘家重视的儿媳妇,就可以施施然的把个本来既沉重又麻烦的包袱给甩了!!!”
“只可怜乔儿那孩子,招谁惹谁了要受这样的委屈,一辈子都被坑进去!!!”
说到末了一句,南氏咬牙切齿的,俨然高密王府的阴谋已经得逞,盛惟乔已经做了容清醉的妻子似的……
听的目瞪口呆的徐采葵:“………”
良久才回过神来,讷讷道,“娘……这……这是真的么?!”
“八成错不了!”南氏沉着脸,笃定道,“这事儿你先按乔儿的叮嘱,万万不可传扬出去!这么着,等你爹今儿个放衙回来,我同他好好合计一番!”
思及高密王府的权势,一咬牙,“虽然你那哥哥不争气,配不上人家乔儿好孩子,但……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也只能让他先顶着,对外就说他跟乔儿已经约定婚姻,好教高密王府死了这条心了!”
叹口气,“回头风声过去了,再让你哥哥做点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盛家顺理成章的退亲……反正那小兔崽子一天到晚惦记着鬼混,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采葵:“………”
她跟徐抱墨虽然见面没多久,但毕竟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妹,徐抱墨这个人,除了在女色上特别管不住自己,特别招人恨外,其他方面其实还是可以的。
对两个妹妹都不差,最近徐采葵在备嫁,他还专门说服父母,把本来打算留给徐家儿媳妇的一套珍品首饰,给了徐采葵压箱底。
所以徐采葵对这兄长还是很有感情的,这会儿就小心翼翼的反对,“娘,这样对大哥不太好吧?万一人家相信了大哥是那样的人,谁家还肯把女孩儿许配给大哥啊?”“没人嫁给他最好!!!”然而南氏闻言,没好气的说道,“就他那个成天拈花惹草寻花问柳的德行,正经把我儿媳妇娶进门之前,不弄出十个八个私生子女跑过来抱着我的腿喊‘祖母’,我就谢天谢地了!我们老徐家多么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人家,你祖父,你爹,包括你那公公,哪个不是洁身自好坐怀不乱,一辈子就守着结发之妻一个?!”
“就他仗着你祖父祖母宠爱,小小年纪就七搞八搞……这也实在是你祖父祖母上了年纪,对隔代的晚辈狠不下心,这做派要是在我跟你爹跟前长大的,若是一直不改,怕是早就被打死了!!!”
“这么个东西,说到娶媳妇,他不心虚,我跟你爹都替他心虚!”
“万一将来儿媳妇进门之后发现了他的真面目,能不以为我们老徐家是在骗婚么?!”
“明知道这东西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愣把人家好好的女孩儿哄进来……他要是坏了名声没人肯嫁,我跟你爹还松口气,权当是给老徐家积德了!”
看着南氏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徐采葵嘴角抽搐:“娘!大哥可是咱们老徐家唯一的男嗣啊!他要是没人嫁,咱们老徐家无人承继,这……这德积的再多,那也派不上用场啊!”
南氏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这时候她的贴身大丫鬟辰砂敲了门,隔门禀告:“夫人、二小姐:盛三小姐忽然带着盛八小姐还有盛家孙小姐来了!奴婢瞧她们似乎来的非常匆忙,像是遇见了什么……”
底下“事似的”三个字尚未来得及出口,大惊失色的南氏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赶下来开了门,厉声道:“那人呢?!人在哪里?!瞧着可受伤?!”
“人现在在花厅奉茶。”辰砂忙道,“三位小姐瞧着衣裳整洁,佩饰虽然不齐全,神情也像是有心事的,但总体来说不像是遇见什么危险的样子……应该是接到什么消息之后立刻跑过来的!”
南氏这才松了口气,喃喃道:“还好孩子们机灵!”
她不及换上见客的衣裙,匆匆赶到花厅,果见盛惟乔三人捧着茶碗挨个坐在下首……不过跟辰砂说的有点出入:盛惟乔倒是紧蹙双眉,一望就是心事重重,其他两个女孩儿,公孙应姜却是一脸茫然、盛惟妩则是满脸睡意,要不是边上丫鬟扶着劝着,似乎随时打算蜷缩进圈椅补上一觉似的。
这也难怪,盛惟乔因为担心被孟氏二房的勾心斗角波及,出宫之后,一路催促着马车快行,赶回盛宅,进了门,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直接冲进厢房内室,将公孙应姜还有盛惟妩喊起来,命丫鬟们七手八脚的给她们穿戴了一番,俩女孩儿懵懵懂懂,什么都没明白过来呢,就被她拖上马车,赶来宁威侯府了!
此刻公孙应姜由于年长些,所以还只是茫然;盛惟妩年纪小,又不习惯长安的气候,可不还想睡吗?
“乔儿,这是怎么了?”不过也正因为公孙应姜与盛惟妩的反应,印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