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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年轻,又是流落在外多年的。”贵妃仔细想了想,皱眉,“这根基也太浅了!即使你我在陛下跟前得意,但妹妹你也知道,一旦陛下……哪怕这会儿就封他为太子呢,将来也未必不会有变!”
说着就指了指北疆。
舒昭仪沉吟道:“这确实是个麻烦……不过他毕竟是高密王之子。高密王今年也快五十了,即使不喜欢这儿子,总不至于父夺子位吧?”
自古以来,弑父篡位的事情不少,不过太上皇杀子夺位的事情却没有过。
毕竟当爹的一切迟早也是要传给儿子的。
“这可不好说!”贵妃冷静的提醒昭仪,“你道密贞今天才过来的时候同我说什么?他说他在朝堂上帮高密王跟世子打了孟氏的人出气,结果高密王回去之后就大骂他一顿,还说要把他交给孟氏处置!这人气不过,才跑过来找我告状跟求助的!”
“还有这样的事?!”舒昭仪皱眉,“这高密王……还真看不出来是这样的人!”
“你看他这些年来对德平就知道了。”贵妃倒是不以为然,“虽然是庶女,好歹是他亲生的,还是他从前十分宠爱的莫侧妃所出呢!当初莫侧妃连同诸子命丧王府,统共也就留了这么一点骨血下来。然而高密王什么时候怜惜过?哦还有容清醉,那也是一直寄养在赵府的,到这会儿都没被接回王府去,婚嫁之事,王府也没有过问的意思。”
“可见这夫妇俩决绝起来,可不是说骨肉之情就能让他们网开一面的!”
昭仪就为难了:“如果这样的话……那咱们可要抓紧行动了,务必趁着陛下还在的时候,让密贞手里好歹捏上几支能战之师才是!”
舒贵妃道:“这个我也知道,可是国朝最精锐的北疆军,这些年来高密王跟孟氏都抢的死去活来呢!密贞再能干,他这年纪,能做什么?一旦去了边疆,不被人害了就不错了!”
“不是还有西疆军?”昭仪说道,“还有水师……也不需要太多兵权吧?只要能够保住长安这一带,再加上太子的名份,高密王跟孟氏敢让北疆军有异动,自可以大义名分,号召天下共讨之!”
舒贵妃皱眉:“你说的倒是轻松!但那样一来,整个天下没准就要生灵涂炭……”
贵妃真正在乎的倒不是天下生灵涂炭,而是,“万一再来个失心疯的,说一切都是咱们姐妹盛宠导致,逼着密贞杀了咱们平息天下震怒怎么办?!”
她冷笑,“难为这些年来咱们背的骂名还不够吗?所以怎么能再冒这样的险?!”
“……但密贞实在太年轻了!”舒昭仪沉思了会,说道,“要不姐姐你看这样成不成:他不是已经是郡王了吗?就让康昭县主给他做侧妃,让他还是娶赵三小姐做正妃!如此怀化将军那儿也能借到势。”
贵妃思索了会,却摇头:“不,康昭还是要做正妃!”
见舒昭仪张嘴似要反驳,她抬手示意妹妹听自己继续说下去,“康昭家世不如赵三小姐,心机城府只怕也没有赵三小姐厉害。唯一胜过赵三小姐的,无非就是密贞喜欢她。如果她做了侧妃,名份上受制于赵三小姐,你觉得她能翻出什么风浪来?男人的恩宠,我们不说靠得住靠不住,就说一个,密贞以后是要图谋大位的,哪里有空成天跟康昭腻在一起?到时候赵三小姐稍微玩几手后院阴私,不说让康昭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令康昭这辈子都生不出来子嗣,也够她受的!”
贵妃冷笑了一声,说道,“当然康昭将来过的好不好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但妹妹你想,如果康昭是正妃,赵三小姐是侧妃,康昭还生下了密贞的嫡长子!你说,她会不防着赵三小姐谋害她们母子?而赵三小姐跟她背后的赵家,会甘心让康昭摘桃子?!”
“这么着,双方势必水火不能相容!”
姐妹俩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笑,“这样,才有咱们插手的余地,也更有利于咱们掌控密贞!”
“不过……”昭仪沉吟道,“赵三小姐素来有点心高气傲,远在北疆的那位怀化将军也是个心疼女儿的。如果康昭做了密贞的正妃,只怕赵家不肯让赵三小姐做侧妃吧?而且密贞如今痴迷康昭,也未必肯娶赵三小姐做侧妃?”
贵妃却是不在意道:“赵家是书香门第,又不是那种没规矩的人家。之前孟氏怎么让孟十一小姐给广陵王做侧妃的,还不许咱们依葫芦画瓢么?”
……这天舒氏姐妹一直商量到深夜才散。
第二天,长安上下都传遍了消息,说密贞郡王非常不受高密王喜爱,以至于竟闹到跑去宫中舒贵妃跟前告状诉苦的地步。
这消息传开之后,高密王府当然是立刻“辟谣”,一句都不承认,说高密王对于阔别十五年的小儿子简直爱到心坎里去了,绝对没有说亏待的。而容睡鹤之所以跑去宫里找舒贵妃,主要是为了探望贵妃的伤势,跟告状啊诉苦啊是完全没关系的!
高密王一边吩咐底下人这么出去说时,一边将书房的书桌拍的砰砰响,大骂世子容清酌:“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说的好弟弟!还劝老子立他代替你!!!现放着你们母妃不找,居然进宫去找那舒氏!他打什么主意,以为别人都是瞎子看不出来?!”
容清酌被骂的无言以对,心里对于容睡鹤也有点埋怨:“都是一家人,吵归吵骂归骂,对父王动完手之后跟着去找外人帮忙,还闹的这么沸沸扬扬……这是置血脉亲人于何地?!”
第四百四十三章 这贱人,果然心虚!
容睡鹤才不管自己的血脉亲人会有多难堪,他这会儿正在盛宅……现在应该要改名为容宅了,因为盛家人有了更宽敞的盛府住,这地方就空了下来。
而容睡鹤从南风郡回来之后,一个是更忙碌了,还个是跟高密王关系更恶劣了,所以很多事情在王府都不方便做,索性跟盛老太爷商量,把这宅子买了下来,当成一个临时的据点。
这时候还顺便安置公孙氏等玳瑁岛主要高层。
如今容睡鹤就在跟公孙夙商议:“我昨天觐见贵妃时,故意跟贵妃提了我想娶乖囡囡的事情,要没意外的话,贵妃必然会赞成,而且会以此做文章。”
“贵妃如今盛宠,她帮你的话,这门亲事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公孙夙委婉的提醒他,“怕就怕盛家那边会觉得突兀?”
容睡鹤说道:“大哥,我知道的。不过我之前跟盛家那边谈的其实差不多了,过些日子南风郡三大势家都有人北上,主要也是验证下我的说辞。所以他们不会觉得我是在胁迫他们允诺婚事的。”
又笑,“何况这天下希望舒氏姐妹帮忙的人多了去了,我能争取到,也是我的本事。”
“那三家都是喜欢有本事的人。”公孙夙闻言,了然的笑了笑,但想到眼下的局势,又有点忧虑,“如今城中到处都在传你跟高密王父子不和的消息,甚至有些人在引导,认为你不孝……这么下去对你名声只怕不利?”
容睡鹤不在意的说道:“这种闲言碎语,大哥你不必放在心上!反正舒氏姐妹只道我想给她们做嗣子,这种事情她们知道了必然会上心,咱们正可以省点力气。再者,历朝历代,弑父杀兄戮弟,与庶母乱,纳弟媳入宫……干出这样事情的天子,就因为登基之后治理天下出色,最后还不是个个被评价为明君?”
他笃定道,“所以不需要在意如今的这些评价,世人善忘,今日好,明日坏,到了明日,他们就是记坏不记好;今日坏,明日好,明日之后,他们也就记好不记坏。当务之急,是争夺兵权,不然名份再正,也坐不了那个位子。”
“坐上那个位子之后,以前种种劣迹,不怕洗不掉!”
“倒是坐不上那个位子的话,史书随胜者编造,只怕百八十年之后,就不知道被说成什么了?”
公孙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住了口,其实他真正想讲的不是名声,他玳瑁岛出身还讲究什么名声?
他主要是有点担心,高密王跟容睡鹤到底是嫡亲父子,容睡鹤这会儿对这亲爹毫不留情,万一将来后悔了,埋怨身边人没劝和怎么办?
不过听着容睡鹤如此冷静的分析后,公孙夙忽然觉得没必要在此事上未雨绸缪了,这义弟打从心眼里没把高密王当血亲看。
他是真的不在乎弑父。
“也不知道二弟当初在高密王府到底遭了什么样的罪?”公孙夙心中有点好奇,“按说那时候他才五岁吧?那么小的人,能受得起多少折腾?”
容睡鹤当初流落玳瑁岛的时候,是他救下来的,起初还是他派了自己的姨娘照顾的,所以对这义弟彼时的身体情况很了解:容睡鹤当时身上有很多伤,但都是新伤,没有那种成年累月虐待留下来的痕迹。
甚至肌肤都是娇生惯养小孩子家的才有的娇嫩白皙……按说他除了流落在外那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外,之前应该是一直好好养着的。
实际上要不是底子好,就玳瑁岛那种长年缺医少药的地方,那么点大的孩子还真未必撑得住。
“这些高门大户的腌臜!”公孙夙想不出答案,暗自摇头,“也真是作孽!”
虽然容睡鹤到现在都说还在失忆……但公孙夙作为看着他长大的义兄,若还看不出来他是装的,也白教他喊一声“大哥”了。
“你既然都考虑过,我就放心了。”公孙夙最后跟容睡鹤道,“那么现在其他事情都预备的差不多,就等着你那乖囡囡前来长安,然后跟你拜堂成亲……完了咱们就可以奔赴边疆抢兵权了?”
……被容睡鹤翘首以盼的乖囡囡,如今还在南风郡,正在做一件不太情愿的事情:去参加敖鸾镜的婚礼。
这个时候是九月底近十月,其实还没到敖鸾镜原本定下来的婚期,但敖鸾镜在盛家庆贺长房终有嫡子的流水席上“失足坠湖”后,敖家人带着她匆匆返回霖县,被孙女再三找事气的死去活来的敖老太爷,不顾敖沐之夫妇以及敖鸾箫的苦苦哀求,直接给敖鸾镜的夫家送了信,让他们提前来把孙女接过门!
敖沐之夫妇为了女儿将来考虑,阻拦不了老太爷后,只得跟着送信补救,声称提前婚期主要是因为敖鸾镜的闺中好友、朝廷钦封的康昭县主不日将再次前往长安,由于俩女孩儿姐妹情深,康昭县主遗憾无法亲眼看到敖鸾镜出阁,敖家为成全她们的友情,这才想把婚事提前办了的。
这个理由本来挺牵强的。
毕竟这时候的婚期,都是要再三挑选日子,生怕冲撞了新人婚后的,哪有说为了将就准新娘子的朋友的行程而改变的?
但敖鸾镜的夫家,只是一个县中乡绅,家里迄今就出过一位知县,对于南风郡的第一掌上明珠,本来就很敬畏,盛惟乔往长安走了一趟,添了个县主头衔后,他们就更加的肃然起敬了。
所以闻讯之后,立刻表示愿意配合,当下就把原定十一月初的婚礼,提前到了九月末。
然后敖沐之夫妇就派心腹上盛府跪求了:既然说了婚礼提前是因为盛惟乔,那么盛惟乔怎么也要到场道贺啊!
这事儿倒不能怪敖沐之夫妇为难人,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盛惟乔跟容睡鹤的事情。
而盛家这边虽然觉得这要求挺闹心的,但看在盛老太爷的面子上,还是劝说盛惟乔走一趟:“就当是全了两位老太爷的情谊了。”
盛惟乔不忍祖父将来回到南风郡后,在故旧面前下不了台,虽然不高兴,也只好怏怏的叫人收拾东西,预备去霖县走个过场。
她觉得只是走个过场,但为了跟外人表示她对敖鸾镜的看重,也是因为霖县距离郡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却还得提前一天到。
然后婚礼婚礼,都是傍晚才开始,她当天也未必来得及赶回来,这么一算……却是得要在敖家住两个晚上了。
虽然对敖家其他人印象还不错,但想到敖鸾镜……
盛惟乔非常郁闷的踏上了前往霖县的路程。
还好盛兰辞夫妇一来对敖鸾镜不怎么放心,二来也是为了表示对敖家的看重,特意让盛兰辞挤出时间带女儿一块前往。
父女俩提前一天抵达霖县敖府后,自然受到了热情款待。
当然闲谈几句,遣散闲人后,敖沐之夫妇就露出羞愧之色来:“教女无方,连累世兄、贤侄女了!”
“少年心性,何必苛责?”虽然盛兰辞也觉得敖家这一代教女儿有点失败,完全没有敖老太爷之女、盛惟德的生身之母敖氏贤良淑德、讨人喜欢,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咱们两家何等情谊,就算你们不派人去专门说明,我们肯定也是要来的。”
又说,“元儿还小,爹娘都不在,家里得人打点,所以饮露跟三弟、三弟妹都没能过来,你们可别见怪!”
“这是哪里的话?”敖沐之夫妇忙道,“你们父女过来,就是给那孽障天大的面子了!”
说话间就喊了敖鸾镜过来,要她给盛兰辞父女当面磕头谢恩。
盛兰辞父女当然是推辞不受的,不过敖鸾镜到底还是被按着磕了三个头,才木着脸被打发下去,敖沐之夫妇复叫人开了丰盛的宴席上来,开始常规的主宾尽欢。
盛惟乔用宴到一半,有小丫鬟趁着上菜的功夫给她传话,说是敖鸾镜约了她到门外说话,只是盛惟乔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敖姐姐即将出阁,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我素来是个不会做事的,就不去打扰她了!你去跟姐姐说,我明儿个再去给她添妆,这会儿我饿着,还没吃好呢!”
虽然她还不知道那天敖鸾镜在翠陌水榭里看到自己跟容睡鹤亲密的一幕,但早先在北上的楼船上,这人想方设法的污蔑过她之后,盛惟乔就对这位世姐存下了防备之心。
这儿还是她头次过来的敖府,这会儿暮色降临,宾客注意力都集中在宴席上,敖鸾镜约她出去说话,她怎么肯?
毕竟这位可是在盛家流水席上不声不响就跳湖的主儿,谁知道会不会又干出点什么不顾后果的事情来?
万一这事情还是冲着盛惟乔来的,盛惟乔觉得自己才不要自投罗网呢!
她如今是合府都不敢怠慢的贵客,小丫鬟当然不敢勉强,只是到了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又过来问了次:“我家小姐说,您这会儿应该不饿了……”
“可是我爹爹吃了好些酒,你看他如今这醉醺醺的样子。”盛惟乔不想理会这邀约,再次随便找了个借口道,“我可不放心离开他!”
小丫鬟闻言,很是无奈,只好道:“那叨扰县主了。”
出去给等的已经被秋夜凉风吹的有点哆嗦的敖鸾镜回话,敖鸾镜气的直跺脚:“这贱人!果然心虚,要不怎么这样躲着我?!”
第四百四十四章 时光
虽然气得不轻,但敖鸾镜总不好闯进去强行把盛惟乔扯出来,所以左思右想,最终还是恨恨的跺了跺脚,怏怏的回房了。
只是回到房里之后好一会,她都觉得意气难平。
“这贱人明明早就跟密贞郡王好上了,在人前却一直装的清清白白,口口声声的说只是兄妹!”挥退左右,敖鸾镜沉着脸,拢着袖子,在闺阁里来来回回的踱步,暗忖,“我就说之前我都那样低声下气的求她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让我跟密贞郡王见一面?合着她是拿我当情敌看!!!”
敖鸾镜越想越觉得盛惟乔心机深沉,其心可诛,“说起来我之所以被祖父恼上,归根到底就是去年去长安的路上的那场风波,叫哥哥告到了祖父跟前!早先我还以为虽然哥哥跟祖父都有受到蒙蔽的地方,但我也确实有不对。”
“可是现在想想,根本就是从一早就落进了盛惟乔的陷阱!”
“她只怕是早就知道了密贞郡王不是她亲哥哥,甚至是知道了密贞郡王的身份,打一开始就计划着攀龙附凤了!”
“偏偏还在人前装作不喜庶兄的模样,引得我替郡王抱不平!”
“实际上她私下里肯定对郡王很好,不然怎么会将郡王迷惑上?”
“如此郡王不知就里,见我针对她,还以为我是个挑事的人,没准还会更加怜惜她了!”
“这个贱人!!!”
“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
她脸色铁青,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思忖着对策,只是盛惟乔身份比她高,家世比她好,就算这里是敖家,她占着地利,但敖家其他人也肯定不会帮着她去害这位贵客的。
“要是丝丝还在就好了!”敖鸾镜不知不觉落下泪来,“我也不至于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
去年年底他们兄妹返回敖家之后,敖老太爷听了孙儿的说辞,被孙女的行径气的死去活来,责罚敖鸾镜、亲自往盛府请罪之余,敖鸾镜的近侍自然也难逃清算。
心腹大丫鬟丝丝因为帮着敖鸾镜偷袭徐抱墨的缘故,被敖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