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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第5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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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娘娘那边,我方才已经派人去看了,叛军主要攻打的就是合欢宫,凌波宫那儿虽然也有侵扰,倒还不是很严重。”孟归羽轻声说道,“到此刻那边还没消息过来,估计八成是没有大碍的。”

    至于皇后,孟归羽苦笑了下,“片刻前探马的禀告,将军也听到了,叛贼容菁如今退守长安,四门都已封闭。虽然皇后娘娘乃陛下正室,也是我的嫡亲堂妹,但……咱们这会儿手里就这么点兵马,终归是要率先拱卫太后娘娘还有陛下的不是吗?”

    黎振邦等人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关心孟太后还有孟皇后,只不过宣景帝把这两位抛之脑后,他们这些人却没法子提都不提,闻言叹了口气,商议了会儿求援的事情,也就各自去数点残部、检查上林苑中的损毁情况以及着手防备高密王那边卷土重来了。

    这时候孟归瀚问孟归羽,要不要去凌波宫看看太后,然而却有宫人从身后的合欢宫追出来,道是昭仪召见。

    “七弟,你去看望姑姑,公孙兄弟,你们去水师那边顾着点。”孟归羽将公孙夙拉到距离内侍有几步路的地方,低声说道,“今晚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想必兄弟们都十分惴惴,还请公孙兄弟帮忙安抚则个。”

    公孙夙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一抱拳也就带着邵言等人走了。

    孟归瀚看到这种情况,没有立刻去凌波宫,而是有些忧虑的问孟归羽:“六哥,他好像有点怀疑你是故意支开他的?”

    “这么现成要兵权的机会,就算他怀疑,我也不可能让他去的。”孟归羽冷静道,“再说即使因为之前密贞弑杀义父的传闻,他这个做义兄的,同密贞之间多少有了点罅隙,到底是相处了十来年的兄弟!他没有实质上的投名状上来,舒氏姐妹岂会信任他?就算我带他去了昭仪跟前,也是白搭!所以还不如让他走开,回头我跟昭仪说话也方便点。”

    “六哥,大统领投了高密王,他的位子空了出来……”孟归瀚闻言眼睛一亮,“舒氏姐妹在禁军当中最熟悉的就是咱们了吧?而且你跟那舒萼珠才约定了婚事,怎么都算是舒氏姐妹的自己人了。”

    孟归羽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那姐妹俩可不好伺候,只能说尽力吧……”他脸色沉了沉,“不过,就算是我得了这个位子,仍旧不能掉以轻心!且不说高密王与禁军大统领如今把持着长安城,就说十一妹妹,可还在广陵王府中!”

    提到胞妹,孟归瀚也是一个激灵,擦了把冷汗,说道:“这一晚上事情太多,我都险些忘记了,十妹还好,夫家在京畿,想必高密王这会儿也是火烧眉毛,没工夫专门去找她一家子的麻烦。然而十一妹妹……且不说她跟咱们的关系,就说广陵王当年背叛高密王的举动,只怕高密王这会儿也要?”

    孟归羽吐了口气,面色凝重道:“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你且去见姑姑,该怎么做应该明白!”

    心里到底惦记着一手带大的妹妹,走了一步,忍不住又回头说,“高密王功亏一篑,全因咱们兄弟,至少表面上是咱们兄弟援救及时,他如今短时间内都没把握再次强攻进来拿下合欢宫!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应该宁可留着十一妹妹跟咱们谈条件,而不是直接对十一妹妹下手的!只要他愿意谈,事情总有转圜的余地!”

    孟归瀚心神不宁的点头:“六哥你快去见昭仪吧,别让昭仪等急了!”

    他现在心里有点乱,如果说孟归羽最重视弟弟妹妹们,他最重视的毫无疑问是孟归羽。

    这位长兄已经为他们付出太多,甚至到现在都在付出着,在孟归瀚看来,自己跟孟归欣、孟归欢三个,委实不该再成为他的拖累。

    “如果是我落在六哥的敌人手里,我是宁可死也不会成为敌人要挟六哥的人质的。”这样的想法就下意识的浮了上来,孟归瀚边朝凌波宫走,边不由自主的想着,“然而十一妹妹到底是女流……”

    一阵夜风吹来,拂过孟归瀚沾染汗水、尘土与鲜血的衣袍甲胄,让他微微一个哆嗦。

    似乎脑子清醒了点儿,他顿时懊恼,暗暗责备自己:“我都在想些什么?!简直昏了头了!”

    他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步走向凌波宫。

    而此刻,孟归羽正跟着宫人从弯弯曲曲的回廊上走进一间不大的偏殿。

    熹微的晨光下,可见这座偏殿精巧细致,处处都有着巧手匠人煞费苦心的镂刻与装饰,只是东南角上被焚焦了一块,让人暗觉暴殄天物。

    “崇信,你来了?”舒昭仪一个人在殿内相候,她应该是陪着舒贵妃送了宣景帝入后殿安置后,立刻就过来的,仍旧是之前在正殿时的打扮,藕荷色掐金绣忍冬纹宽袖鲛绡衣松松的系着,若隐若现里,胸口露着一截石榴红底绣鸳鸯戏水的诃子,下系一条暗绣雪花锦绣球纹的郁金裙。

    脸上妆容残褪,不及往常准备齐全时照面的娇艳,仿若经霜花枝,雨后残红,多少有些美人迟暮的感觉了。

    昭仪的嗓音也是充满了疲惫,虽然她这些年来伴驾宣景帝左右,通宵达旦的取乐都是常事,但那些都是轻松写意的享受,哪像过去的这一晚,充满了惊心动魄?

    以至于她这会儿甚至都没什么心情跟孟归羽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真没想到高密王如此丧心病狂,竟然会公然武力夺宫!索性你们几个还算忠心,挡住了他。只是方才未能将他击杀,终归是个后患。”

    孟归羽连忙解释:“娘娘,因为事出突然,臣与七弟仓促而至,黑夜之中也不知道叛军有多少人,更有什么后手,担心贸然追击,如陶遥将军那样战死沙场事小,若因此叫陛下与两位娘娘有个闪失,臣等就是万死也难赎罪过了!”

    舒昭仪寒着脸,微微颔首,说道:“你们兄弟的忠心,本宫与姐姐,还有陛下,都看在眼里!”

    她稍一沉吟,就说,“陛下这会儿已经安置了,姐姐头疼,故此就本宫一个人来跟你说:方才服侍陛下睡下后,本宫与姐姐商议了一下,觉得连禁军大统领都能背叛,这禁军固然是太祖皇帝时候的功臣世代传承下来,专门戍卫皇家、受命天子,也实在不可靠!”

    孟归羽心砰砰的跳着,就听舒昭仪继续道,“所以接下来,本宫与姐姐打算劝说陛下整肃禁军……”

    “娘娘,万万不可!”他立刻打断,“虽然大统领叛变,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错非高密王伏诛,这会儿咱们自相怀疑的话,岂非自乱阵脚?这是高密王那边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舒昭仪说道:“这个道理我们姐妹怎么会不明白?本宫的意思是,让陛下破格提携你们今儿个前来护驾的人取代原本的大统领主持禁军!毕竟高密王猝然背叛,偌大禁军谁可信谁可疑,一时半会的哪里分的清楚?!终归是你们今晚过来救驾的人是经过检验的可靠!至于具体的人员,本宫方才心里乱着,除了你们兄弟之外也没怎么注意,你且拟个名单上来,回头我们拿给陛下看也就是了!”

    “臣等赶到之前,陶遥将军战死正殿之前,至死不退半步,该列首功!”孟归羽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根本不需要自己提出来,舒昭仪就决定这么做了,他定了定神,试探着说道,“第二就是黎振邦黎将军,若非黎将军应对巧妙,陶遥将军牺牲后,咱们这边的禁军士气大降,也未必能够撑到臣等赶到;第三则是……”

    “本宫这会儿困极了。”不等他说完,舒昭仪已经偏头,掩嘴打了个呵欠,疲倦道,“你回去自己写个折子上来吧,那个什么黎振邦,是什么来路,你打听一下,给本宫列上去。还有,高密王如今是退守长安了?那么他等会儿会不会再打过来?!”

    孟归羽摇头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高密王昨晚未能攻克合欢宫,如今退走长安城内,首先就是弹压城中不服他的人……”说到这里,他流露出黯然之色,“臣与七弟的家人,都还在城中,但望他们平安无事才好!”

    “你那几个伯父也真是废物!”舒昭仪被提醒,不禁皱眉,“之前不是一直号称与高密王平分朝堂的么?怎么容菁一朝起事,他们就跟死了似的,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吐了口气,昭仪凝神道,“算了,不说这些……你说的家人,是孟侧妃吧?她只是一介女流,高密王身份地位搁那儿,想必也不好意思刁难她的。”

    意思意思的安慰了一句,昭仪继续道,“这么着,你去跟外头的人说,只要保护好了陛下还有本宫姐妹,将来前程自不必说!”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桓观澜的下场,担心底下人不信任这样的承诺,舒昭仪尽管信誓旦旦的许诺了,还是不太放心,又叫进宫人,带孟归羽去后头的库房里,取了一箱子金锭出来,让心腹宫人陪着孟归羽去赏赐给昨晚用命的将士。

    这一番收买人心的举措做完之后,尽管昭仪还是满心担忧,到底却不过疲乏,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寝殿去安置了。

    而孟归羽虽然也已是满眼血丝,却兀自无心睡眠,匆匆赶到春波湖水师,喊了孟归瀚、公孙夙等人商议事情:“昨晚之事委实古怪!”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诈死?

    孟归瀚本来正打算跟他说孟太后那边的情况,闻言一怔,但立刻道:“六哥说的是!高密王跟孟氏勾心斗角了这么多年,自来彼此克制,将公开的冲突保持在朝堂上,这次竟猝然发动叛变,还说服了禁军大统领等人……实在蹊跷!莫非是感受到密贞郡王日渐壮大的压力?”

    公孙夙等人吃不准孟归羽此举是否有针对容睡鹤的意思,都沉默的看着他们兄弟。

    “我说的不是高密王反叛之事。”然而孟归羽摇头道,“你们不觉得咱们昨晚调动兵马太顺利了吗?”

    他朝公孙夙微微颔首示意,“大家做袍泽不是一天两天了,彼此有什么本事,也都心里有数!我们兄弟虽然侥幸在禁军之中职位较高,然而文不成武不就的,自来也没什么能够服众的能力,不过是禁军上下,念着两位舒娘娘的面子,没有赶我们出去罢了!”

    “就是公孙兄弟你们几个,于水战、水性等技巧,乃是打遍水师无敌手的,可是老实讲,水师上下,固然对几位十分推崇,却也没达到一呼百应的地步吧?”

    这是实话,公孙夙几个都是海匪出身,见过海上的风浪之后,春波湖这种常人眼里的大湖,简直不值一提。而且他们之前干的都是提头的买卖,风里来浪里去,什么凶险阵仗没见识过?

    虽然春波湖水师的前任统帅,前左威卫将军欧阳弧治军也算严谨,水师训练还算严格,但也只是严格,士卒做的不好顶多挨军棍,像公孙夙几个,在海上技艺不精,说不得就是有去无回的。

    所以哪怕公孙图对自己的独子公孙夙爱若珍宝,海上讨生活的一干手艺,却是绝对不允许他放下的。

    尤其长安近年一直太平无事,这班水师根本没有实战经验,公孙夙他们海上掳掠经验丰富,又同韩潘做过一场,相比之下,水准自然远远超过了水师。

    军中自来崇尚强者,哪怕部分人知道他们从前是海匪后,出于官匪之间的罅隙,对他们颇为不齿,但大部分人,看到他们在湖中嬉戏如平地的自在后,到底还是钦佩的。

    不过正如孟归羽所言,钦佩归钦佩,也就是态度上比较尊重,还没佩服到愿意对他们唯马首是瞻的地步!

    “侯爷,您到底想说什么?”此刻公孙夙挑了挑眉,就问。

    “我怀疑,水师此番的如指臂使,不是咱们威信高,也不是他们齐心协力想救驾,而是有人在幕后安排,不希望高密王夺宫成功。”孟归羽注视着他,缓缓说道,“刚才从舒昭仪跟前告退出来,恰好宫人有急报到合欢宫,我站住脚听了一耳朵……长安城中大乱,我那三位伯父,诸多堂兄弟、侄子还有他们的眷属,差不多被高密王世子一锅端,连妇孺都没放过!”

    公孙夙与邵言、栾玉嗣、康贵三人互相望了望,神情就凝重起来,他们都是玳瑁岛的头面人物,招安之后,大小也有了个官身,虽然这会儿人在上林苑内,家眷大抵可都在长安城里的。高密王对孟氏如此狠辣,焉知会不会同样对待他们的家人?

    “一开始听说此事时,我最怀疑的幕后之人是密贞郡王……”孟归羽让他们思索了会儿,再次开口,不过话没说完就被公孙夙打断了:“不可能!密贞没有这个能耐!”

    栾玉嗣冲口道:“海主,您忘记那位……”

    见邵言与康贵同时朝自己投来森然的目光,才醒悟过来,赶紧闭嘴。

    “几位兄弟不必如此惊慌,桓公的存在,就算郡王没有直接提起过,这些日子下来,很多人猜也猜到了。”孟归羽平静接口,“其实不只是我,就是高密王与孟氏,之所以对郡王忌惮万分,归根到底,也与此事有关!”

    他转向公孙夙,“问题是,这么大的事情,郡王不通知我也还罢了,连公孙兄弟都瞒过了,可能性实在不大!”

    栾玉嗣一直有点怀疑公孙老海主的死,同容睡鹤有关系,此刻顿时就犯了疑心,说道:“难道他是心虚?”

    “你闭嘴吧!”康贵怒道,“侯爷同咱们海主商议事情,海主还没开口,你插什么嘴?!还有规矩没有?!”

    栾玉嗣瞪起眼睛,正要怼回去,被公孙夙冷冰冰的扫了一眼,到底缩了缩脑袋没吭声。

    公孙夙收回目光,跟孟归羽说:“我也觉得这事儿不会是密贞做的,毕竟就算我们这班人如今济不了什么事情,于他如鸡肋了。但侯爷这段日子在禁军之中交游广阔,密贞就算人在西疆,想来也是清楚。兹事体大,断没有平白放着侯爷这样的臂助不用的道理。”

    当他听不出来么?

    这孟归羽名义上是在分析事情,实际上却是在有意无意的挑拨!

    栾玉嗣不长脑子,公孙夙可不想被这位崇信侯牵着鼻子走。

    这会儿话里话外却是在警告孟归羽:别以为就你一个人聪明,你进入禁军以来做的事情,人家密贞什么都清楚!

    所以小手段什么的还是收起来吧,安安分分的说事情有什么不好?!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位?”孟归羽对他委婉的敲打无动于衷,好像完全没听出来一样,只皱着眉头问,“毕竟这么大的事情,能够在完全不露脸的情况下,左右大局,除了那位之外,好像也没其他人选了?”

    “……”公孙夙皱了会儿眉,他是见过桓观澜的。

    不过他见到桓观澜时,对方也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总之全然不是一言决定国家大事的帝师兼名相,而是朴实无华的跟自称的屡试不中穷困潦倒老童生毫不违和的老人。

    那个时候年轻气盛的公孙夙,知道桓观澜身份后,一度动了拜师的念头。毕竟这种大人物,就算落难了,随便跟着学几手,终归不亏。

    只是公孙图对桓观澜非常的忌惮,坚决不让公孙夙同他接近,甚至有件事情公孙夙到现在都没告诉容睡鹤,就是公孙图起初对于容睡鹤这个义子确实是没放在心上,全是看在公孙夙的面子上才认下来的。

    但后来对容睡鹤始终不亲近,还故意将之塞进战损几率最高的乌衣营,让容睡鹤小小年纪就经历九死一生的局面,归根到底,是因为桓观澜。

    公孙图针对的不是义子,而是桓观澜的弟子。

    不知道为什么,公孙夙隐约感觉到,自己父亲似乎不愿意桓观澜的传人活下去。

    那个时候他完全没想到公孙图会去的那么突兀那么早,以为有很多时间可以询问来龙去脉,所以并没有非常坚决的寻根问底。

    后来有种种的疑惑,公孙图却已经不在了。

    此刻孟归羽再提桓观澜,公孙夙有片刻的怔忪,才道,“你既然也知道他,那么何必还要我说?”

    “公孙兄弟是说桓公去世的事情么?”孟归羽平静一句,让公孙夙、康贵还有邵言都是脸色剧变,栾玉嗣也是迅速眯起眼,目光惊疑不定。

    “诸位,敢问你们可曾见过桓公的遗体,确认他真的不在人世了?”孟归羽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平静问,“据说桓公在玳瑁岛上时,是离群索居,单独教导郡王的?虽然公孙氏的一位小姐还有一位公子,也算是桓公门下,实际上,因为年幼贪玩,为桓公不喜,所以跟桓公并不是很熟悉?”

    “桓公陨落海上,海水浸泡多日之后,其遗体必然有所变形,尤其南方终年气候炎热,彼时公孙氏境况也不是很好,只怕无法立刻为其收殓吧?真正到了收殓之日,除了与桓公朝夕相处的郡王外,其他人,谁能真正肯定那就是桓公?”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令公孙夙等人无不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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