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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片羽-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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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钗子去抵押了!”
  王明娟吓了一跳,不由放下手,直愣愣地望着翩羽。
  昏暗的光线下,翩羽那原本有些浅淡的猫眼,这会儿竟显得如古井般深幽,直看得王明娟心底一颤,忙扭着脖子强硬道:“你胡说什么?!我娘哪来的钱留给我们?王家又没有分家!”又冷笑着转移话题道:“你不肯上去认你家老太太,不过是因为当年她把你关进柴房,害你生了那么一场重病罢了。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那可笑的面子,当年你若是肯弯一弯腰,低一低头,不定你娘这会儿还活着呢!”
  翩羽脸色忽地一阵煞白,虽然后背已经抵着门了,她仍是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步。
  王明喜见了,忙过来拉开王明娟,喝道:“听听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她胡说你怎么不管她?!”王明娟甩开他的手,指着他额上的伤道:“你竟还护着她!要不是为了她,你能受伤吗?要不是为了她那点可笑的面子,你和我能那么憋屈吗?她就上去认下她家老太太又怎么了?她的脸面是脸面,我们的脸面就不是脸面?!”
  又瞪着贴门而立的翩羽怒道:“你不去认,我帮你去认!”
  说着,拨开翩羽,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翩羽正被她那句话刺得满心作痛,因此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忙也转身扑出门去。见王明娟直往三楼闯,她扑过去想要抓住她,却不想只抓到了王明娟那只被人撕破的袖口。
  见被抓住,王明娟本能地用力一抽衣袖。顿时,娇小的翩羽就被她的力道拽得一下子转了半个圈。那之前就已经有了损伤的袖口也再经不住两人的力道,顿时“咝啦”一声,跟那衣袖作了决别。
  翩羽抓着那破袖口,却是收势不住,整个人都往后踉跄着摔去。
  而,就在她以为她必定会摔倒时,后背忽然靠上一个坚实的物体。她才刚要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扭头看是什么支撑住了她,谁知那东西竟没她以为的那么结实,忽地就拽着她的肩,拉着她一同往后倒了下去。
  顿时,翩羽的耳边响起一声夸张的惨叫。
  

☆、第二十章·这事怎么解决

  第二十章·这事怎么解决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翩羽一直在疑惑着这件事。她总觉得;她撞到周湛时,原是可以站稳的,好像是他又故意拉了她一把,才导致两个人一同摔倒的。
  可后来周湛承认了很多骗过她的事,却唯独这件事是死也不肯承认,于是这事儿也就成了个谜。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暂且不表。
  *·*·*
  且说当时翩羽摔倒后,就只听得耳旁响起“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一开始,翩羽还以为是她压断了某人的骨头,正慌张着想要从那人身上爬起来,就听得那声音又在她耳畔号叫道:“……我的扇子啊!”
  翩羽一怔,不由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傻傻压着那人一阵眨眼。
  还是追着她和王明娟出来的王明喜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起她,又问着那被压在地上的人:“怎么样?可有伤到哪里?”
  明娟也过来了。三人围着那人低头一看,顿时又都抬头互看了一眼——他们全都认了出来,这被翩羽撞倒的倒霉鬼,竟是那个曾被王明娟误认作小偷的白衣少年。
  周湛被那三人围着,却是躺在地上并不急着爬起来,而是举着手里那把被撞得骨折筋断的扇子一阵哀号:“我的扇子啊……我的美人儿啊,我的唐伯虎啊,我的五千两银子!”
  听着这金额,兄妹三人不由又对了个眼。
  此时,二楼的客人们也都被周湛这一声儿惨叫给惊动了,纷纷从房里探出头来。倒是徐家的下人们,因刚才王明娟的事,都被管事们叫上楼去训话了,只有那两个守着楼梯的男仆好奇地探了探脑袋,但也很快就被楼上的管事发现,给喝了回去。
  红锦这会儿正和周湛的大丫环无言和无语两人,在侍卫们的房间里,拿那老实的赵允龙开着玩笑,忽然听到走廊上的动静,红锦不禁举起一只手示意众人不要出声,又疑惑地歪了歪头,问道:“可是爷的声音?”
  站在门边上的小厮沉默和寡言便双双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这一眼,却是叫二人一阵大惊,忙叫了声“爷”,转身就冲了出去。
  只眨眼间,连涂十五在内,所有人都跟着冲了出去,倒把第一个听到声音的红锦给挤在了最后。
  众人过去,七手八脚扶起周湛,最后过来的红锦见插不上手,只急得围在外围连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摔了?可有伤到哪里?”一抬头,又见翩羽三人一脸心虚地贴墙而立,她立马竖起细眉,瞪着那三人喝道:“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冲撞我们爷?!”
  被她这犀利的目光一逼,翩羽不由就做贼心虚地瑟缩了一下,王明娟兄妹也本能地往旁移了一步。
  此时,周湛被众人从地上扶起来,仿佛已经伤心得站不住了一般,只摇摇欲坠地以一只手点点翩羽他们三人,又以另一只手抖着那只破了扇面断了扇骨的扇子,望着红锦眼泪汪汪告状道:“我的美人儿没了!五千两银子啊,唐伯虎的美人儿啊!扛着老爷子的骂才弄到手的,就这么没了……”
  “没事,没事,”顿时,红锦也顾不上追究翩羽三人的责任了,先过去哄着周湛道:“咱们找找看,不定能找到什么能工巧匠,就能修好了。”
  “修好了也不是原来的了!”周湛怒道,扭头看看那贴墙而立的三人,忽地一挺肩背,挣脱众人的搀扶,指着翩羽和王明娟两个喝道:“你们两个,是谁撞的我?!”
  王明娟不由就拉着王明喜往后一退,却是把翩羽给卖了出去。
  翩羽回头看看她,低着头往前跨了一步,垂着脑袋老实交待道:“是我……”又咬着那下唇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周湛看着仿佛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似的,只拿手点着她,半晌,忽地一挥手,喝道:“给我抓起来!把他们三个,都给我抓起来!”
  王明娟不由大吃一惊,忙藏在她哥哥的身后抗议道:“又不是我们撞的你,干嘛抓我们?!”
  翩羽顿时就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回头,周湛的眼微微一闪,却仍是蛮横地一挥手,看着王明娟冷笑道:“我管你是谁撞的!你们是一家子,她闯的祸也就是你们闯的祸!”
  他这次突然住进这间客栈,原是出于心血来潮,所以赵允龙只带了两个侍卫跟了过来。不过,就凭着他们三人,要捉翩羽他们三个,简直比捉小鸡儿还容易,因此,只眨眼的功夫,那三人就被捆翻在地。
  明娟兄妹不禁在那里一阵喊冤,却是惹得周湛挖了挖耳朵,不耐烦地说了句:“吵死了。”
  和刚进府不久的赵允龙不同,那两个侍卫都是老人儿,自然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是叫把王明娟等人的嘴给堵上。于是,抓住翩羽的那个侍卫便从怀里掏出帕子要来堵翩羽的嘴,却不想叫周湛甩手就将那只破扇子摔了过来,喝道:“她又没嚷嚷,你堵她做什么?!”
  顿时,王明娟不嚷嚷了。
  可就算她这会儿不嚷嚷了,抓住她的那个侍卫回头看看周湛,见那位爷没有任何表示,便知道这二位的嘴还是得堵,就给那新头儿赵允龙递了个眼色,于是二人毫不留情地把那两兄妹的嘴给堵上了。
  这时候,接到消息的老掌柜赶了过来,却是正好看到翩羽他们三个被捆得跟三只小鸡似的,由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提拎在手上。他忙过来给周湛见礼,陪着笑道:“还望公子手下留情,他们还都只是些孩子。”
  周湛不由就将老掌柜上下一阵打量,挑着眉头道:“你这是要替他们求情了?”
  老掌柜忙作揖道:“不敢不敢。不过,看在他们才刚死了母亲的份上,还望公子高抬贵手。”
  “哈!”周湛一声怪笑,“这还是求情了。”
  他才刚要说话,忽见连楼下都有人在探头探脑,顿时就恼了,从红锦手里抢过那把刚捡起来的破扇子就又要扔过去,可看看那扇子,似又有些舍不得,便只伸着头冲着楼下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爷这么漂亮的人吗?!”
  又扭头看看老掌柜,斜着眼道:“既如此,你也跟着来吧。有话去我房里说,省得在这儿免费演猴戏给人看。”说着,一边揉着那摔痛的屁股,一边打头领着众人往他住的房间过去。
  自然,翩羽三人只能乖乖被人拎着,一路同行过去。
  一路上,王明娟冲着翩羽哼哼了好几声,翩羽却是看都不曾看向她的方向。她只垂着眼,默默咬着唇,任由身后那高大侍卫提着她的衣领,推着她随着那大队人马往前走去。
  此时王明娟心里不禁恨得要死。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见就只有她和她哥哥被丢脸的堵了嘴,偏那罪魁祸首徐翩羽却是逃过一劫,叫她只觉得满心的恼怒。想着之前所以为的,跟着翩羽进京可以有的种种好处,如今只觉得当初全都想错了——她原想着,他们送翩羽进京,怎么也能叫徐姑父因着这事高看他们一眼,继而承他们的情,好帮他们找回亲爹,可如今看着那徐家人竟也要进京,又见连翩羽都说她爹不可能为了她得罪徐家老太太,她顿时觉得,借着翩羽去接近徐世衡的主意简直是愚蠢至极。且不说能不能借得上势,这会儿凭着翩羽闯的祸,就得先叫他们兄妹受了连累。
  想到这,王明娟不禁一阵又气又急,只恨翩羽死脑筋,竟不肯听她的劝,若是早一步上楼去求个和,他们不定就不会遇到这种倒霉事了!
  且不说王明娟这里如何恼怒后悔,只说这一行人跟在周湛身后,往那地字壹号房过去。众人才刚走了几步,就见那几个丫环小厮忽地从众人身后悄悄掠了出去,却是快速而安静地沿着走廊跑过拐角就不见了踪影。
  过了那拐角,便是地字号房了。这里显然和翩羽他们所住的下等客房不同,越往里走就越是安静,连那墙上的煤油灯看着都显得比翩羽他们门前的要精致明亮。
  等周湛一行人走到地字壹号房的门前时,门里已经亮起了灯光。就仿佛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一般,周湛才刚到得那门前,那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无声无息地拉了开来,恰好把周湛给迎了进去。
  似乎这么一路过来,叫周湛也消了些脾气,此刻他突然就想起“礼貌”二字来,却是先不进房间,而是回身对着老掌柜向房内一伸手,彬彬有礼地道了声:“请。”
  老掌柜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忙不叠地还了一礼,道了声“不敢”,又谦让地弯了弯腰,这才随着周湛一同走进那地字壹号房的房门。
  且说这周湛昨儿晚上住进来时,原是包下了整个三楼天字号房的,可今儿一早,却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要求换到二楼的地字号房来。那空下来的三楼天字号房,恰是正好便宜了满城找不着客栈,被这客房问题搞得焦头烂额的徐家人。
  这天下的客栈,原都是差不多的格局,无非是一套桌椅家具外带一张床罢了。就算是天字壹号房,也不过是多个套间多些家具,仅此而已,原都没什么看头。而当老掌柜进得周湛的地字壹号房来时,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眨了好一阵眼都没能回过神来。
  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他是走错了地方;更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了什么狐仙神怪的故事里。
  只不过是一个白昼的时间,他所熟悉的地字壹号房竟就全变了模样——那原本光秃秃的地板上,铺了绵软的深蓝色厚地毯。四周墙壁上原都挂着些廉价的印刷品,此刻则被一些看着就不俗的精美字画所代替。原是隔着卧室和起居室的隔扇门也被整个儿卸了下来,由一排八扇填金描彩的黑漆螺钿仕女屏风所取代。屏风后,隐约可见那雪白的轻纱幔帐。许那内室里还燃着香熏炉,满屋只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淡雅清香。
  看着这一切,老掌柜不禁一阵张目结舌——只这半天时间,那位小爷竟就把这地字壹号房给重新装潢了一遍!
  他这里是看直了眼,周湛那里却仿佛这是理所应当一般,浑不在意地抬手一指窗边的椅子,又道了声:“请。”
  老掌柜愣愣地看看他,又愣愣地顺着周湛手指的方向看向窗边,却是不自觉地又眨了眨眼。
  只见这客房里,唯一被保留下来的家具,竟是那张每个房间都有的普通方木桌。只是,此刻那张木桌已被搬到了窗下,且被铺了块有着精致刺绣的细麻桌布。而那窗户上,则挂起一道遮阳的金丝竹挂帘,挂帘上绘着一幅钓翁雪景图。挂帘下,桌子的两侧,则一左一右放着两张椅子,那椅背上套着的椅套,看着就是和那桌布是一套的。
  桌上,一只细腰美人觚里插着几支荷花。那美人觚前,则放着一套雪白的细瓷茶具。即便是没有就近去看,只这么远远看着,都能叫人感觉到那如婴儿肌肤般的细腻质感——显然也不是什么凡品。
  “请坐。”见老掌柜站着不动,周湛指着那窗下的椅子又说了一遍。
  直到这时,老掌柜才终于回过神来,忙向着周湛又道了一声谢,却是比进门之前更加的谨慎了,只诺诺应着,过去窗边,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见他坐下,周湛这才一回身,往那屏风边走了过去。
  他这里才刚一转身,就仿佛是牵动了某根看不见的引线一般,原本如木头人般贴墙而立的两个小厮顿时就动作起来,却是飞快地从屏风后搬出一张圈椅。仿佛这一幕曾千百遍地演练过一般,周湛走到屏风前转过身去,那椅子便正好放在了他的腿弯后,他就势往那圈椅上一坐,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倒叫老掌柜忍不住替那两个小厮捏了把冷汗,生怕他们慢了一星半点,便要叫这位小爷坐个屁股墩儿了。
  显然,周湛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担心,就仿佛认为那张圈椅原本就该在他坐下的地方一般,他自在地往椅子里一坐,又撩起衣袍下摆,翘起个二郎腿,将一只手肘撑在那圈椅的扶手上托着下巴,却是随手把那只价值五千两银子的破扇子往地上一扔,掌心一翻,接过那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另一侧的一个丫环递来的新扇子,只望着被拎进房来的翩羽三人一阵挑眉。
  而,老掌柜则注意到,侍候完周湛的那几个丫环小厮,则再次迅速而安静地退回到墙边上贴墙而立,仿佛又变成了四具不会说不会动的木头人一般。
  这一番作派,就连见多识广的老掌柜都被镇住了,更何况是王明娟。直到这时她才第一次相信,眼前这看着有些吊儿郎当的“登徒子”,并不是她一直所以为的那样,是个什么冒充的富家公子,显然人家真就是的——且这作派,怕还是百年世家的出身。
  斜靠着那张圈椅,周湛的目光一一扫过翩羽等三人。就只见那徐翩羽打从刚才起,就一直垂着个头,却是叫人看不清面目表情;而那王明喜则是缩着个脖子,一副恨不能叫所有人都看不见他的愚蠢模样;至于那个叫王明娟的,虽然也跟徐翩羽一样垂着个头,却又像是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她在偷看一般,不老实地拿眼角一个劲地东瞅西望。
  周湛不由就抬着眉头一阵冷笑。
  这冷笑落进王明娟的眼里,顿叫她有种感觉,仿佛他知道她在评估他的身价一般,她顿时受惊地垂下眼去,再不敢偷瞧了。
  周湛再次冷笑一声,目光不由又扫过翩羽,这才冲着赵允龙挥了挥手。
  直到这时,翩羽的衣领才被人放开。
  那边,周湛又无声地弹了弹手指。顿时,侍卫和丫环小厮们全都向着周湛默默一礼,训练有素地一转身,悄没声儿地退了出去。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老掌柜、周湛、红锦、涂十五,以及那已经被周湛的种种意外吓得打死不敢离他半步之遥的侍卫长赵允龙。
  这赵允龙居然没退下去,周湛不由就冲他抬了抬眉,见那家伙固执地摇着头,他看看王家兄妹,不由也跟着摇了一下头,却是不再勉强赵允龙,只扭头看着翩羽三人道:“你们说吧,这事该怎么解决。”
  

☆、第二十一章·吃亏上当只一次

  第二十一章·吃亏上当只一次
  翩羽原以为,这一回他们怕是要被人压着跪下了——她就曾经无数次被老太太这么命人压着跪下过,因此她对那种受辱感简直是深恶痛绝。
  被人拎着衣领一路过来,翩羽都在默默咬着牙,只想着等那位公子一声令下,她就倔着做个“强项令”,哪怕闹个鱼死网破也绝不再受那种屈辱,却不想那人竟一直都不曾喝下这道命令。
  直到身后的侍卫忽地松开她的衣领,又听着周湛在前头问:“你们说吧,这事该怎么解决。”她这才惊讶地抬起头来。
  因此,当她抬起头来,目光和周湛撞在一处时,便正好叫周湛看到她那迷茫且困惑的小眼神儿——简直跟只迷了方向的小狗儿似的。
  顿时,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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