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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漕事-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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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龄贺看媚春,“他们甚么时候动手?”
  媚春摇头,“不知道。听说额尔木请来了高人,说是做出来了流火飞弹,爷爷去找他们问过了,他们不肯说。他们说我们要不然就帮忙,要不然就别管,否则就当我们不知道,各走各路。”
  伊龄贺浓眉皱紧了,“愚昧!他们炸了皇陵又如何,我们难道还能复国不成?我们只会被再驱逐一次,更严重的,大明要发兵辽东。”
  “这么严重?”敏敏凑过来,“有这么严重?”
  小姑娘捏着辫子,媚春瞧她小小的身影,一手抓她过来,“说!你是不是知道甚么?”
  “我。。。。。。”
  敏敏道:“我毕竟是昭敏郡主,额尔木的人来南京城找过我,说他们只是想报复朱元璋,炸了他的坟,叫他死了都不安稳。我。。。。。。我就。。。。。。”
  “你给他们钱了?”
  “不,不是,我写信到辽东去,请那边派来一个会做流火飞弹的人,我。。。。。。”
  媚春一巴掌拍在敏敏身上,“你怎么这么蠢,这么蠢!如果大明发兵攻打辽东,你让那边的数万人怎么办,他们不想再打仗了,你让他们怎么办,让他们怎么办,啊?”
  “有这么严重?”
  “你说呢?大明如果有人挖了世祖皇帝的坟,你生气吗,你打不打,你打不打?”
  敏敏推开媚春,“谁敢挖世祖皇帝的坟,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挖了大明朱元璋和他子子孙孙的坟墓,将他们的头颅吊在辽东城楼上,将他们的身体沉入克鲁伦河,教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轮回超生!”
  媚春蹙着眉头瞧伊龄贺,“少主,凤阳不能再待了,我们走,额尔木一族真的坏事的话,我们尽快回辽东,回去以后。。。。。。”
  敏敏低着头,忽然嚷一句:“哦,对了,前几日我收到了额尔木韦将军写给我的书信,说多谢我,还说那位方士这几日就该到凤阳了,他们会去接。算算日子,差不多了,差不多就是这几日,我们去码头,我认识那方士,我能认出来!”
  媚春侧目,“城门都关了,怎么出去?”
  敏敏道:“船。坐船出去,从护城河绕出去,他们平时运硫磺和煤油都是坐船的,用船。”
  “你知道的倒是多!”媚春一脸恨铁不成钢。
  伊龄贺点头,“去码头。”
  。。。。。。
  密云绑了顾惟玉,方才霍青棠背对着顾惟玉,密云一手敲晕了这高挑修长的男人,这男人温柔得很,明知她敲晕了他,醒来了也没说多余的话,只问了一句:“姑娘要带在下去何处?”
  “送你去见阎王爷。”
  密云指间玩弄一把小刀,她将小刀抵住顾惟玉咽喉,“你胆子倒是大,跟我们大都督抢人,我们大都督看上的姑娘,你还敢来撩?”
  刀刃光寒铁冷,刀尖就抵在顾惟玉脖颈上,顾惟玉长长的睫毛垂着,密云瞧不清他表情,又过了半晌,密云收回小刀,“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大都督的意思是你在这儿碍眼,处处都有你,大都督瞧着心烦。呃,大都督说了,说霍姑娘是他看上的女人,他势在必得,他希望公子你知难而退,不要掺和了。好吗?”
  顾惟玉依旧一句话没说,男人眼神很沉,却又不重,瞧不清他是恐惧还是欢快,总之他甚么都没说。
  密云咳一咳,“那个,我们大都督说,他说先送公子回去,我们在码头有船,公子说个地方,咱们就送公子回家。至于。。。。。。至于霍姑娘,大都督恐怕要。。。。。。要跟史家提亲了,公子你。。。。。。你就回家吧。”
  密云有点结结巴巴,她瞧这男人的脸,一时间怕他悲伤过度,昏了过去,她说:“公子,公子你还是。。。。。。还是节哀。。。。。。”
  凤阳府码头,纤夫们都歇了,岸上挂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密云拽着顾惟玉,朝码头上走,“那个。。。。。。公子,你到底住哪儿,我受命送你回家,你不做声,我很难跟大都督交代呀。”
  “船呢,等我找找,我记得船就在这边上,让我看清楚,哪个是自己人。。。。。。”
  密云在飘荡幽暗的渔灯下,一艘一艘找自己人的船,顾惟玉在江岸边上立着,深夜的风卷起他的衣袍,男人对着江水,一句话都没说。
  霍青棠窝在一艘小船上,她给船上的妇人一锭银子,“劳烦您,我要去码头。”这艘船是才捕鱼回来的,正巧与那花船撞上了,青棠直接从花船上转了小船,说要去码头。
  小船晃悠悠的,青棠在船头坐着,忽然,灯光亮了,渔夫偏了船头,那妇人道:“有大船来,咱们避避,姑娘别怕。”
  这里已经是浅水,大船也驶不快,青棠就着大船自己的灯笼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便瞧见了船尾上一个不怎么显眼的标识,韦大宝口中的额尔木一族的标识。
  敏敏在一艘快艇上坐着,她撑着头,摇头叹气,“这么多船,肯定找不到。”
  媚春盯着江面上,瞧见迎面而来的一艘大船,她喊伊龄贺,“少主,这个,半夜三更来的货船,是不是这个?”
  敏敏揉了揉眼睛,“那个。。。。。。那个,霍姑娘?”
  霍青棠站在一艘小船上,她用鞭子勾住货船的栏杆,正在往上头爬,因为白日敏敏与她在一处整天,知道她穿甚么衣裳,敏敏揪着媚春,“那是霍姑娘,没错的,就是她!”
  霍青棠翻上了货船,船只驶得更慢了,敏敏大叫,“霍姑娘,你做甚么,快下来,那上头都是炸药,危险!”
  “闭嘴!”
  这次喝止敏敏的不是媚春,伊龄贺丢开敏敏与媚春,直接往那艘船上跑,媚春低头,“你嚷甚么,嚷甚么,生怕人家不知道霍姑娘爬上去了?你甚么时候能长点脑子?”
  密云找到了自家的船,穿五军都督府制服的兵士们站成一列,密云捏着孟微冬的腰牌,“你们听好了,大都督有令,送这位公子回家,不管有多远,都送他回家!”
  兵士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二十余人从船上下来,见了孟微冬腰牌,齐声应道:“是,谨遵大都督口谕,我等送这位公子回家!”
  这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回答声音整齐划一,密云道:“知道了就快点的,这就请公子上船吧。”
  谁知密云回头,顾惟玉已经不在身后,她手一挥,“找!”
  兵士们立即分散开来,一处处寻找,密云盯着岸边的一列船,“每一艘船都要找,快找!”
  岸上闹出了动静,那大船里的人又不是瞎子,早有放哨的回话,“五军都督府的人在搜船,咱们怎么办?”
  船上做主的人说:“往回驶。”
  霍青棠跑进了船舱里,里头果真一桶一桶的煤油,全部是朝廷禁止民间私自运送之物,许是快要到岸,有人来巡船,外头脚步声一起,青棠挥手就是一鞭子勾过去,勾在那人喉间,那人挣扎几下,没气了。
  “怎么会有五军都督府的人来了,消息怎么会走漏了?”
  多人的沉重的脚步声一道响起,青棠想往货舱里面躲,一人拉她手臂,“走!”
  伊龄贺冷不防抛出一锭银子,打在里头货舱的木架子上,外头的人往货舱里头涌,“谁在里面?”
  霍青棠被伊龄贺拽着出了货舱,两人翻到船顶上,青棠发笑,“你怎么来了?”
  伊龄贺睃她,“不知死活。”
  船在这处停了,青棠低头,“怎么不走了?”
  伊龄贺指着前头,“五军都督府的人来了。”
  “孟微冬来了?”
  伊龄贺说:“你管好你自己,你管他来不来。”
  媚春与敏敏摇着一艘小船靠近了,伊龄贺拉着霍青棠的手,“准备跳船。”
  青棠道:“你先跳,你们在船上等我。”
  “你要做甚么?”
  青棠将伊龄贺一推,“等我。”
  伊龄贺被霍青棠推入水里,媚春将他拉上来,“她人呢?”
  “啪啪”,有轻微的着火的声音,似一根火柴在夜空中划燃了,货船的底部嗤嗤作响,伊龄贺盯着那船,“她要烧船。”
  “砰!”惊天的火响,就似新年的礼炮鞭响,过不了几个瞬间,火光冲天,烧红了水上半边天,水面下也是通红的景象。伊龄贺起身就往水下扑过去,敏敏在小船上跺脚,“回来!铁木耳,你回来!流火飞弹在水里也能爆炸的,铁木耳,铁木耳你听见了吗?”
  青棠,青棠?
  伊龄贺分明瞧见那绿衣的女子,她长发都散在水里,“你个小。婊。子,老子炸死你!”伊龄贺一手勾到霍青棠,抱住了她的背。
  “嘭”,水下火光四射,被炸弹带起来的水成喷射状直接溅到了媚春摇着的小船上,媚春将船桨丢给敏敏,自己也跳了下去。
  那夜的凤阳府江岸上被炸得面目全非,停泊在港口的船只都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听说那艘爆炸的船离口岸太近,还炸松了那条新修的大坝的地基。也有人说,那不是炸松的,是原先这里就常年被淮水侵蚀,里头的土本身就是松的,所以被这样一轰,就有点滑坡。
  正在动工的大坝滑了坡,还压死了几个人,里头有劳役,也有几个百户所的兵士,兼之口岸的渔民纷纷告到治理河道的大人那里,要求朝廷赔偿损失,那里不是有个大官正在修筑堤坝么。凤阳府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必须跳出来说一句,咱们大明突破五十万字了。。。
这对于我本人来说是史诗性的突破,大明一直很坎坷,观众来了又走,我写得也磕磕绊绊。。。
很难得,竟然一个不留神,我就刨土挖地来了五十万字,好想拍着胸口嚷一句:“我能行!”
最后,用一句诗作总结,你是我的,半截的诗,不许别人更改一个字。——海子《半截的诗》
另外,敏敏嘴里几个典故,秦女之箫。指秦穆公之女弄玉,喜欢善于吹箫的萧史,意为“公主嫁百姓。”
酒店长卿,指代司马相如,卓文君。
西家宋玉,一般对应“东邻有女”,楚国宋玉貌可倾国,东邻女子喜欢他,在墙头窥视了他三年,宋玉视而不见,若无其事。(好胆气,真是奇女子和奇男子,笑。。。。。。)

  ☆、空中楼阁

  
  漫天的熊熊火光; 河水如镜面; 看仔细了,平日里有些微微发黄夹着泥沙的水面上浮着厚厚一层发黑的煤油; 货船上的油桶炸了,里头的油都漂浮到了水面上,霍青棠炸了船上硫磺; 上头有人追出来; 嘴里骂道:“臭。婊。子,老子炸死你!”
  一枚流火飞弹从船上头往水里抛,伊龄贺一手抱住了霍青棠的背; 他还没来得及感受怀中女子是否还有呼吸,在流火飞弹在水中。爆。破之前,女孩子就翻身抱住了伊龄贺的头,她捂住了他的耳朵。。。。。。
  疼; 头真疼啊,伊龄贺记得那被炸开的水花溅落到自己身上,三月冰凉的河水竟灼人得很; 青棠,青棠?
  “铁木耳醒了; 来人啊,铁木耳醒来了!”
  媚春端着一碗药从外头进来; 敏敏勾着脑袋往外头冲,“赛尔吉,铁木耳醒了; 他醒了!”
  伊龄贺的脑子昏昏沉沉,他周身滚烫,就似还泡在河水中,绿裙的女孩子捂住他的耳朵,她说:“你来做甚么,傻瓜。”
  “少主,少主,你醒醒?”冰凉的帕子擦去伊龄贺额头上的汗珠,媚春拉开敏敏,“你守在这里也没用,你回去吧,回去爷爷那边。”
  “我不走,我不走。”敏敏似和媚春犟嘴,“我凭什么要走,我就要在这,我不走!”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你去和爷爷一起,去找找霍姑娘的下落,若不是你,她也。。。。。。”
  “我又不知道当时会爆炸,如果是平时,我能丢下她不管吗?活该霍青棠她命不好,她倒霉。。。。。。”
  推搡之间,软塌上的伊龄贺已经睁开了眼睛,媚春一把扯住敏敏的胳膊,“你给我走,走远一点,你回南京也好,回辽东也好,这里不欢迎你!”
  伊龄贺眼珠子动了动,瞧见自己挂在墙上的虎皮,还有枕边的那一柄宝石匕首,这匕首本该是一对的,他送给了一个人。
  那个人对他说:“你来做甚么,傻瓜。”
  媚春用了大力气,敏敏被她推得险些跌倒,“赛尔吉,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这样推我,我要。。。。。。”
  “你要怎么样?昭敏郡主,你醒醒吧,你以为这还是大元朝,你以为你的爷爷还是这里的皇帝?你要撒泼可以,你回辽东去,那里的人都让着你,这里没人让着你,你要耍你郡主的威风,没有人理你。”
  敏敏人还小,她身影也娇小,小女孩的影子在午间阳光下拉得老长,伊龄贺睁着眼睛躺在软塌上听她说:“你犯不着这么对我,是啊,额尔木族手里的纵火炸弹是我找人弄的,那个方士丢出来的流火飞弹我也是知道的,包括那岸上停着的几艘装硫磺和煤油的船,都是我给钱让额尔木的人买的。”
  “你和铁木耳就会说我,动不动说我不懂事,我不懂事?你怎么不劝劝铁木耳,说他不作为?他父亲阿宁找不到裴蓑,换作他带着大量财宝金银从辽东出来,说是寻裴蓑来了,可他出来了快十年,这十年里他有甚么作为?裴蓑在哪里,我们的虎符又在哪里?”
  “哼”,敏敏甩开她的长辫子,盯着媚春,“是我炸的又怎么样,我敢作敢当,瞧你们一个一个没有出息的样子,霍青棠是谁,她是一个与我们蒙古人毫无干系的外人!她要找死,难道我还拦着她?哈、哈哈,她以为炸了那一艘船的黄磷和煤油就没事了?天真!”
  敏敏一双还带着童真的黑眸锁在林媚春身上,残忍又自如,“我看你们都是安逸得太久,在这江南享乐太久,早已忘了我们和大明根本不共戴天!”
  “说什么和平共处,说什么互不干扰,我呸!我昭敏今天就告诉你,你以为那船怎么会那么巧就那天到岸,你以为那岸口停着的那几艘船里怎么会这么巧合里头都是硫磺煤油,你以为是为什么?”
  媚春瞪着这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你疯了。”
  “嗤”,敏敏嗤笑一声,“我是谁,我是昭敏郡主,我是大元皇帝庭帐下长大的人,你以为我会甘心我们一直被放逐辽东草原?不,我是要回来的,我们族人都是要回来的,迟早有一天,我发誓。”
  敏敏转过头去,头迎着太阳,“即使这阳光刺眼,我们也不能不追逐啊。”
  “赛尔吉,这次的事就算了,看在铁木耳受伤的份上,我不和你们计较,还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媚春冷眼看着敏敏,“不客气?不知昭敏郡主想怎么样不客气?”
  “我呀。。。。。。”敏敏仰着头,绕着媚春走了一圈,“霍青棠怎么死,你也可以怎么死啊,霍青棠死于意外,她自己手贱非要去炸我的船,结果码头上的船里都运着货,里头好多煤油,霍青棠一把火烧下去,反倒把自己作死了。哈,赛尔吉,你喜欢这样死法吗?”
  太过年轻的女孩子眼里的光芒鼎盛,那权利的欲望掺杂其中,看上去万分妖异。媚春抿着嘴巴,敏敏一手捉住她的咽喉,“赛尔吉,你需记得,你是蒙古人,在蒙古人的地盘上,我说一不二,我才是王!”
  “哧哧,哧哧”,敏敏丢开媚春,拍着小手,“时间真好,卡得也好,额尔木族人不蠢,我早早就说了,等我一来,就立刻动手。瞧,是不是很完美,霍青棠炸了一艘船,谁知道码头上停着那么多船,里头还有成山成海的炸药等着她,她以为是烧掉一点煤油和黄磷,其实她炸了半个凤阳码头啊!啧啧,那枚流火飞弹的滋味儿不错吧,幸好她在水里,若是换个地方,保管烧得连她连尸骨都不剩,那飞弹里头的炸药是经过提炼的,哦,就是我请了好几个方士一道炼的。。。。。。”
  小姑娘眉飞色舞,正在为自己的阴谋喝彩,话说到一半,她的脸色就变了,穿澜衣的男人站在门口,“敏敏,你回去吧。”
  “我。。。。。。”
  伊龄贺道:“回去吧。”
  男人的声音也没什么过多的起伏,媚春低着头,已经不愿意多讲一句话,敏敏扭过头,“好,我走。但是铁木耳,你好自为之。”
  敏敏发间的碧玺带着会摇晃的光芒,她背过身走了,媚春抬头,瞧她的眼睛,似哭过了,她过去扶伊龄贺,“少主,你醒了?”
  这是在伊龄贺的阁楼里,媚春扶他在矮几旁坐下,又拿厚的靠垫给他,“少主,霍姑娘不见了,找不到尸体,生死不知。这已经是第十天了,咱们是前日才回苏州城的,凤阳码头爆炸,孟微冬下了狠手,凤阳府的船已经只能进不能出。原本爷爷的意思是送你回南京养伤,但是如今五军都督府的人把南京城码头的船每天都要搜上个三四遍,那边情况也不好,我便带你回苏州了。”
  媚春低着头,给伊龄贺倒了一杯马奶茶,她说:“凤阳府码头炸了,那天晚上原本没这么严重的,但是霍姑娘炸了一艘船,码头上好几艘停着的船都跟着炸了,火山火海,差不多炸掉了半个码头,还有。。。。。。”
  “还有甚么?”
  媚春咬着嘴唇,“还有史侍郎主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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