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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盛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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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长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是什么?”
  “是……是……”临霜心头纠蹙着。不知为何,每当她独自面对他,心下总是不自觉有些发憷和紧张。
  缓缓舒了一口气,她抬起头,勇敢直视住他的眼,正色道:“三少爷,奴婢有一个疑问,想要问您。”
  “什么?”
  咬了咬唇,临霜开口道:“奴婢想问您,如果,一个人在生活中,总是会受到他人的为难与欺凌,该怎么办?”
  这倒令沈长歌有些意外。看了看她灼灼期盼的脸,又望了望她手中的衣裙,似乎恍然明白,“有人欺负你?”
  “不不……不是。”临霜连忙摆手,“我只不过是想知道……”
  看出她并不愿深言,沈长歌也未勉强,神情略微停顿,淡声开了口,“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亦不可无。一时的欺辱自然可以忍让,可若长时受到他人的霸凌欺压,忍让,便会成了助长他人气焰的懦弱。”
  指尖微微蜷起,临霜不由自主踏前了一步,又道:“那,如果施压的那个人力量很大,我们抵挡不了呢?那又当如何?”
  沈长歌深深看了她一眼。
  粲然的亮光映着他深亮的瞳眸,静对着他的眼,临霜不知他在思索着什么,只听他很快回答:“没有谁的力量是强到不可被压制的,只是对于目前的你而言无法匹敌。那么,你只有变得比他更强,才能护着自己和想护的人。”
  清冷的话音荡在夜空里,比夜风更凉,“如果无法忍耐,那就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处境,变得比对方更强。”
  临霜微微怔住了。
  比对方……变得更强……
  “少爷!”打断思绪的是安小开的呼声。
  远远的,安小开从林子的那一边跑来,怀中揣着一件墨蓝的披风。他一股脑跑到二人面前,吁吁喘着气,道:“少、少爷,我刚刚去问了,知书入画她们身量不合,锦心姐姐又不愿借,我又怕我的姑娘穿会嫌,所以……”
  “无妨。”沈长歌并不在意,直起身抖开披风,直接亲自罩在了临霜的身上。
  “我不……”临霜一惊,下意识想避开,却已被他不由分说系好了衣带。
  很近的距离。
  临霜屏住呼吸,微香萦绕,只觉胸口又有些发烫。
  “好了。”沈长歌很快放下手,“天太晚了,你快些回吧,等下便要宵禁了,我让小开送你。”
  “是。”临霜低着头应了一声。
  “小开。”说着他侧了侧眼,一侧的少年立即会意,得令一应,忙拎起油灯引着临霜朝林子外行去。
  凝视着远处渐行渐远的两道影子,沈长歌一直静立在原地,许久不曾动作。油灯随着夜风缓缓荡漾,渐渐在深墨的林里化作微小的一个亮点,慢慢消失踪迹。
  “临霜……”
  寂寂深林间,似乎恍然漫了一丝低微的叹息,声线微涩。
  ·
  中院苑外,安小开慢慢停下了脚步。
  “临霜姑娘,我就送你到这吧!我不好入内苑,这里已是中院了,藏书阁就入门右转便是,我看着你进去。”
  “谢谢你。”临霜面朝他,露出一抹甜甜微笑,诚恳道谢,“小开哥哥。”
  “哎呀……当不起当不起!”皮肤黝黑的小少年似乎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讪讪地笑,“你不用叫我哥哥,叫我小开就行!宵禁要到了,你快些回吧!我也好早点回去回禀少爷了。”
  “好。”临霜敛首,静静向他施了一礼,伸手欲解肩上宽大的披风。
  “不用不用。”安小开阻止了她,“这衣裳你先披着罢!回头再还也不迟。这也是少爷的意思,这儿距离藏书阁还有一段路,当心着了凉。”
  临霜微怔,也并未坚持,仰起脸笑道:“那临霜就先回了,还望小开哥哥替我谢过三少爷。”
  安小开点点头,笑着“嗳”了一声。
  推开院门,临霜沿着卵石小路静静朝院中走去。
  这是一条较僻的偏道,道上静悄悄的,并无什么灯火。夜风微徐,带来阵阵凉意,临霜不禁以手收了收披风。顺着小路一道前行,再向右一转,果然便是藏书阁婢女的寝苑。
  苑内一片寂静,这个时候,想来大家都已经睡了。苑门还未曾落闩,小小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她蹑手蹑脚地步进门,又轻轻将门掩阖好,朝着院中行去。
  却见秋杏与翠云二人尚在院中,焦灼地来回踱步,时而望一望天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月光将她们身影拉得老长,静静投在地上,融成一片淡灰阴影。
  “秋杏?姑姑?”这么晚她们居然还未入寝,临霜有些诧异,唤了一声。
  听见声响,秋杏的眸徒然一亮,急促道:“临霜,你可回来了!”

    
第22章 禁地
  临霜不明所以地一怔。
  便见两人匆匆朝她赶过来,拉住她上上下下一阵打量,神色急切而紧张。
  翠云忧着脸色问道:“临霜,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临霜愣住了,丝毫不解这话的含义,顺着几人的围引向着居室走去。
  “你真的没事?”翠云却似不信,狐疑盯着她的瞳眸,一瞬不瞬地望,“你刚刚,没有遇见什么人?或是碰到谁?”
  临霜一愕,心想是否方才的事已教她们知晓了,但望她们的神色又似乎不像,便迟疑地摇了摇头,笑了,“姑姑,秋杏,你们怎么了?”
  “别提了,临霜。”伴在一侧的秋杏似乎松下一口气,自她手中取过丝衣,挂在木桁旁,“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去的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那是紫竹苑!”胸口似乎郁着愤懑的气意,秋杏闷声道:“紫竹苑的枫林晚!那可是整个公府的禁地!”
  枫林晚——
  临霜愣怔,脑海中迅速浮起印象,想到曾经尚在红枫苑时,红玉似乎确实说到过这样一个地方。
  那是她们方才入府时了,红玉在教习时便咐嘱过,国公府内规矩繁杂,不同院内二等下的奴婢,除却有家主或掌事的指令,否则不可妄闯除后院以外的其他院落。当中却唯有东院的紫竹苑尤为特殊,原因却并非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那是公府嫡少爷沈长歌的苑阁。沈长歌不喜外人,故即便是老夫人或长公主身边的大婢女,无召亦不得入苑。
  枫林晚原仅是公府内一处因地制宜的园林景观,同迷林、竹林一般,只是因处在紫竹苑的后苑之内,又同内苑临得极近,便分处于紫竹苑的范围。沈长歌性子冷淡,脾气又怪癖,向来难忍丫头侍婢近身。据闻他身边的丫头向来不允入房内侍候,更不消说是内苑之后的枫林晚。原本长公主对他这古怪的性情十分不解,奈何老夫人疼爱嫡孙,又非是多大不了的事情,便也许他任意而为,并下令府中的奴婢若无沈长歌的允许,皆不得靠近紫竹苑与枫林晚。
  据说原本一开始也有人觉这命令太过怪诞,故也有人悖令而为,后来被沈长歌发现,施以严罚惩前毖后。传说当时偷入枫林晚的几个丫头皆被施以仗责,变卖出府。自那之后,便再无人敢妄入枫林晚,也逐渐令那一片泉林经年荒落下来。
  临霜想起方才自己尚在浣衣时,背后忽然响起的那道厉音。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后脊不禁顿时生出一丝冷意。
  秋杏却是感到十分的愤怒。
  几个时辰前她回来守门,本也是抱着确有寒泉的希望,期盼着临霜可以快去快归。但她心里空悬,又忧心此番只是被人耍了,所以便主动询问了同阁的几个姑娘。
  结果自然是无人知晓。大家只知红枫苑后确实有一片林子,因位置太偏,又常年无人打扫,所以又杂又荒。但那片林子虽大,却从没听人说过林里有什么山,自然也不知什么寒泉。
  她这般听罢,只当果然是被人骗了,便想着等临霜无功而返,看看阿圆那边等到没等到冰库的掌钥人。可是当她过去后院与阿圆汇合,才知临霜压根就一直未归。等到时已近了宵禁,她怀着临霜担忧宵禁率先回到中院的希望,回到藏书阁,又发现临霜根本不曾回来。
  实在无法,她担心临霜出了事,只可求助翠云。可经过翠云的叙说,才知红枫苑后的林子后确有一个寒泉,可是那地方却是公府的禁地枫林晚!
  她们这些方入府不久的小丫头,虽知枫林晚是禁地,但却不知那地方究竟在何处,更何况那地方位处东院紫竹苑,距她们甚远,哪会知那竟是与后院连通的。但像翠云这样资历较深些的婢女却心知肚明。藏书阁的婢女妄闯枫林晚,她们既不敢大肆声张的去寻人,又怕倘若临霜并未被发现,就这般主动去请反而暴露了,遂只能先在阁苑空等,看看有无来自东院的消息。
  这样一等便等了小一个时辰,秋杏几乎便要急得疯了。
  “太过分了!”一直悬着的的担忧虽落下了,转而却化成了难言的愤恨,秋杏气哼哼的,“那两个丫头居然骗我们,整人就算了,偏偏还要这样害我们,真是恶毒!”
  临霜没有说话,卸下披风规整地折叠好,背身换下了浸潮的湿衣。
  “……一定是湘月!”恍惚间秋杏突然想起什么,瞳眸刹亮,“对,临霜,一定是湘月!那两个丫头看着年纪也不大,也没必要这样整我们,阿圆适才还说在庖烹堂附近似乎看见了湘月的影子,一定是她!”
  临霜的手指顿了一顿。
  闷闷沉下一股气息,秋杏突然站起身便要出门。
  “秋杏,你干嘛去?”临霜吓了一跳。
  “我要去漪澜苑告她去!”
  “秋杏!”临霜忙拉住了她,“开什么玩笑,你现在去西院,且不说能不能进得去,就说若你真成功告了,那岂不是告诉了他们我去了枫林晚?我有惊无险没事了,你还非要给我找事不成么?”
  “可不是!”翠云也不禁薄叱,“临霜说的没错,再说你就算去了,又能把那丫头怎么样?非但不能为临霜出头,倒还得把你给搭进去。你现在连自己都护不了,拿什么护临霜。做事也太冲动了些!”
  秋杏怔了一怔,满胸的愤慨逐渐散去了,眼神慢慢透出些许懊恼之色。
  翠云道:“好了,好在临霜这次没被发觉,便这样吧,以后都别再提了。那个叫湘月的既与你们不和,你们往后便多避她一些。天色不早了,你们快些睡吧,明天一早,就什么事都没了。”
  临霜乖觉地应了一声“是”。
  翠云离开了。
  又兀自同秋杏浅聊了少顷,临霜利落地铺好榻褥,熄了灯火,唤着秋杏一同歇下了。
  ·
  夜已深了,整个寝苑静了下来,一缕月色映入窗棂,映下了几个淡白方格。
  身边的秋杏逐渐睡得沉了,呼吸平稳。临霜慢慢睁开眼睛,盯着地上那几个光格发呆。不知为何,她今夜一直不曾有睡意,胸膛之间仿佛灌满了铅水,说不出的沉重压抑。
  静静躺了一会儿,她坐起身,悄悄从榻上爬下来,蹑手蹑脚地趿到桌前,拿出火折燃了一盏微烛。她想出外去透气,步到衣桁前欲取衣衫,手指方才碰触到架上的一件厚氅,目光却在触及一旁的披风时顿住了。
  手指停了一停,她略一犹豫,取下了那件墨蓝披风。
  榻上的秋杏哼了两声,似乎受到烛光的干扰,缓慢地翻了个身。
  临霜立即止住动作,见她不动了,才轻手轻脚抖开披风,裹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轻轻步出房门。
  “吱呀”一声微响,室外的月色水一般一刹倾进来,她举着烛迈过槛,又将小门阖闭上。院中有树,光滑的树叶折射月色,被风徐动,散出粼粼的光。她轻坐在树下的藤椅中,仰头凝望着月色。
  “爹……”
  轻抚着襟口,她静静抬着眸,星亮的瞳仁泛出比月还亮的泪光。
  脑海中的思绪很乱,一会是定国公府的后院,一会是远方那个偏僻穷困的小小村庄,一会又回到了枫林晚的寒泉边上。无数的话音似乎在耳边繁冗纠缠,嘈嘈杂杂的,心绪缭乱。
  ……
  陆临霜,小邋遢,陆家有个小叫花……
  ……
  那难道,就要凭她欺负么?!
  ……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去的是什么地方?
  那是紫竹苑!紫竹苑的枫林晚!
  ……
  你现在连自己都护不了,拿什么护临霜……
  ……
  一时的欺辱自然可以忍让,可若长时受到他人的霸凌欺压,忍让,便会成了助长他人气焰的懦弱。
  没有谁的力量是强到不可被压制的,只是对于目前的你而言无法敌过。那么,你只有变得比他更强,才能护着自己和想护的人。
  如果无法忍耐,那就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处境,变得比对方更强。
  ……
  …………
  “若无法忍耐,那就努力改变现在的处境,比对方更强……”
  讷讷念了这一句,临霜的面庞微动,眼眶的泪轻轻流下来,在雪白的面颊上留下一道水光。
  耳侧,似乎又另一个声音徒然挤进来,是阿圆含笑而八卦的声响。
  ……
  “我和你们说,我刚刚听说,三少爷,要亲自择选侍读婢女了!”
  “据说是长公主和老夫人下的令,要亲自为三少爷择婢,而且还要布出试题,举办选试,进行择核!听说,凡是公府的丫头皆可报名,东院那边都已经传遍了。”
  ……
  澈亮的眸倏地一动,一个念头倏地从心底生出来,令临霜赫然一怔。
  那个念头方才升起来,她只觉实在荒谬,浑身倏地滚过一阵热血,烫的她背后的汗都一瞬流下来。她想挥散掉这个诡异的念头,但这念头却似乎迅速生了根芽般,愈加强烈。
  颤着手揪紧了襟口,临霜深呼吸了两下,看着天际明亮的月。
  “爹,娘……”
  静静吐出几个淡雾般的清音,她静静地低语,迷惑而苍茫。
  ——爹,娘。
  女儿已不想再忍受他人的刻意欺凌了。女儿自小村起,被同村的孩子嘲笑,被哥嫂发卖,被同批的女孩子霸凌……
  女儿不愿再这样忍气吞声,女儿想变得强大,强大到不必再受任何人的欺压。
  可是,你们能否告诉女儿——
  “我这样的选择……会是正确的吗?”
  淡渺的话语比云雾更加难以捉摸,旷在寂静的夜里,如一缕呓语。一阵风过,叶影沙动,似风留下的叹息。

    
第23章 决定
  第二日晨,秋杏睡眼惺忪地醒来时,发觉对侧的床榻已经空了。
  她迷蒙地坐了一会儿,徒然一怔,心道自己是否睡误了时辰。飞快地翻下榻,望了下天色才知还未到辰时,不禁松了口气,慢悠悠开始洗漱穿衣。
  门口响了一声,回头便见是临霜步了进来,看到秋杏,微微一笑,行到她的榻前替她规整好凌乱的褥袄,“你醒了。”
  “嗯。”
  秋杏正费劲巴拉梳着头,透过铜镜望了望她,又不禁侧眸看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今日的临霜感觉与平日似有些不大一样。兰衣白裙,是二等婢女最常的服装,却被熨得异常齐整,粗劣的麻布衣料似还被熏了栀香,隐隐有些清渺的淡香。她眉眼盈盈,唇色粉红,深墨的长发半挽半散,温柔包裹着纤细的肩膀,未点任何珠翠,却映得她的面庞雪一般冰肌玉肤。
  凝着眼看了她好一会儿,秋杏讷讷地问,“临霜……你怎么了?”
  临霜已整好了被褥,看了看她,道:“没怎么啊。”
  “哦……”她呆呆地点了点头,转过头继续梳发,心里却依旧觉得不对劲。
  “秋杏。”临霜却在这时唤了她一声。
  秋杏回头,就见她面容凝肃,目光深凝,表情说不出的正色。
  “我一件事和你说。”
  愣了愣,秋杏不禁开始发慌。
  她甚少如现今一般凛然严肃,而今一见,心下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出了事端,回想起昨晚的事,心头不由一惴,道:“临霜……”
  静了静,只听临霜道:“我决定,去参加三少爷侍读的择选。”
  “……”
  秋杏静化了,双睫眨了眨,似乎很久不曾反应过来,片刻之后,中院藏书阁的小院上空爆开一阵呼唤,异常的惊喜。
  “啊啊啊!太好了!临霜——”
  ·
  天朗气清,碧空如洗。
  同样的天色下,灿阳静静笼映着另一处院落,又是截然的一番场景。
  紫竹苑内宁静清幽,花树繁茂,苑间小河轻流,白玉曲桥九转环绕。苑内极静,侧耳微凝风清叶晰,恍若虚境。
  安小开推门步入内阁的时候,沈长歌已经起了,着了一身日常宽衣,立在案前,正用雪水在纸上随意涂画着什么。今日太学休假,他起得教平日略晚了半刻,看到主人竟已然起了身,心头不由有了几分羞愧。
  感到了来人,沈长歌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来了。”
  “少爷。”讪讪地笑笑,安小开道:“少爷,可要现在去向老夫人与长公主请安?”
  “再等等。”沈长歌看了眼天色,想着现下的时辰,想来祖母与母亲应还未用完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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