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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之妻-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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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墨淡淡道:“是不是又如何,反正现在已有了交代。”
  倒也是,即便此事真是二皇子背地所为,可景清帝的身子这样坏,当然不能在这时候动他:太子平庸,勉强可算的守成之君,而安王虽然聪慧,心思却又偏邪佞了些,聪慧过头了,恐怕皇帝也难以决断罢。
  楚瑜又睨了朱墨一眼,“你说,陛下将神机营的令符予你,会不会另有用意?”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京城这样平靖,掌管了神机营的兵力又有何用,除非,景清帝是虑到有人造反。
  对于萧啟这样野心澎湃的人物,楚瑜相信他是做得出来的,于是楚瑜的想象力愈发蓬勃发展起来。
  朱墨勉强忍住笑意,道:“你想多了。”
  “但若果真如此呢?”楚瑜不肯死心的道。
  “那也没什么好怕的。”朱墨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放心,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这人又把她当成小孩子了,楚瑜不满的打落那只手,“谁要你保护?”但是心底却热乎乎的,觉得有人这样关切自己,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五月底的一个午后,楚瑜抽空回楚家看望何氏,因说起朱墨日日往神机营巡视,回家的功夫都少了许多。
  何氏笑望着她,“你多大了,还这样离不开人?咱们女人家得当家理纪,男人可也有自己的事业忙碌,朱墨虽是你夫婿,你总不能要求他一天到晚围着你转吧?”
  楚瑜红了脸,“娘胡说什么,我并没有这样想。”
  但是她也觉得纳罕,从前曾听人说,成亲之后少有如胶似漆的夫妇,女人一旦嫁了人生了孩子,多半会被生活的琐碎消磨得失掉颜色,而男人的心肠往往是流动的、易变的,会另寻其他的依托,所以从来只听说佳偶变怨偶,没见过怨偶还能重新变回佳偶的。
  可他们这一对夫妇倒好,成亲快有两年,倒是越来越黏糊了,也许是因为还没有孩子,感情保持得长久些?又或者是因为患过难的缘故,经历过考验的爱情往往坚贞一些。
  何氏见女儿满脸羞红,情志却坦然而舒畅,足可见她如今过得十分如意,不由叹道:“先前朱墨下狱,娘本来想劝一劝你,或者该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你这样的傻姑娘,一旦认准了一个人,便再也不会变的,旁人怎劝也是无用。”
  “谁说我认定他了?”楚瑜嘟着嘴不肯承认。
  “还说不是,你满肚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以为你娘是傻子看不出来吗?”何氏扯着她的嘴角,直到楚瑜咧嘴连声呼痛,这才放手松开。
  何氏瞅着她道:“你既然想见他,为何不让他多抽些功夫陪陪你?如今朝中空荡,朱墨也没必要日日在那神机营守着罢。”
  楚瑜蝎蝎螫螫的道,“那是他职分所在,我怎好为这个扰他,况且,我也并非无事可做。这些日子,我常去卫家看望三姐姐,她也很欢迎我哩。”
  楚珊的肚子膨胀如圆球一般,眼看着便要临盆了,她这是头一胎,心里难免紧张,有楚瑜这个娘家人常在身边陪伴,楚珊自然是高兴的——卫家的人好虽好,到底隔了一层,何况她那婆母嘴碎讨嫌,楚珊得闲也想找人抱怨两句,亲妹妹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楚瑜因为自己不曾生养过,也想多积攒些经验,到时轮到自己方可游刃有余。因此她去的时候也十分充足,比从前跟着先生习字还勤谨些。
  何氏点了点头,“你父亲与姓卫的有些过节,我是不便常去,你能代为致意便好。不过,三丫头都快生了,你这却……”
  她本想说“你这肚子何时才能有喜信”,又怕勾起楚瑜的伤心事,只得硬生生将后半截话收回去,转移了话题道:“你与三丫头素来亲厚,常来常往也是应该的,不过五丫头那边……”
  楚瑜微微冷下面孔,“郎君与安王殿下素来不睦,我自然也得避些嫌疑。”
  其实就算没有政见不合的因素,楚瑜也未必愿意见她。这一年来的种种,倒使她认清了这位庶姐的为人,连心肠都冷下来了,见面更是不必。
  何氏见女儿这样有主意,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叹道:“到底是一家子姊妹,斩不断的亲缘,还是别太生分为好。”
  楚瑜勉强点了点头。
  从国公府出来,楚瑜看了看天色,见天上还是霞光万丈——入夏之后的夜总是来得迟。因忖度着,现在时候尚早,不必急着回去,大可以先到卫家一趟:楚珊近日总说胸闷没有胃口,正好楚瑜跟着厨娘学做了些酸梅汁子,带了一罐到楚家来,顺便也可送些给楚珊解乏。
  楚瑜于是吩咐盼春先回去报个消息,叮嘱道:“若郎君归来,让他且开饭,不用等我了。”自己却坐着马车悠悠的转过一条街来。
  望秋见她脸上红扑扑的,不知是否晒伤,因道:“小姐,婢子给您抹些獾油吧。”
  去卫家毕竟是客,当然得整理出一副好相貌,楚瑜点了点头。
  望秋于是掏出随身带着的獾油膏子,细细的舀出一勺来,悉心为楚瑜抹匀在两侧的脸颊上。
  忽听吱呀一声,仿佛是哪里的木桩断裂了,马车也在颠簸中陡然停下来。
  望秋手里的獾油险些抹了楚瑜一身,正要叱骂前人,就见那车夫回过头不安问道:“夫人,这马车的车轴突然坏了,您看该如何是好?”
  望秋手忙脚乱将东西收好,待要指责那人无用,楚瑜轻轻拦着她,探身询问,“能否修好?”
  那人摇了摇头,“一时半刻怕是不能。”
  行路赶到一半,与其现在回府,还不如先去卫家,在那里歇上一歇,楚瑜遂问道:“你知道这一带哪里能雇到马车的?”
  那人忙道:“我有一个兄弟,也是这一行当的,就在前面的兰花巷不远。”
  “那你速引我们过去。”楚瑜很快拿定主意。
  那人诶了一声,声音里仿佛还有几分高兴似的。
  望秋低声向楚瑜道:“这下可好,又能让他们多做一笔生意了。每月挣了月例不算,还能多分得一项银子,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车夫外号名叫老石头,是从外地来到京城的,在朱家不过干了两个月。可望秋心里,这些外来户无疑都是揽钱的好手。
  楚瑜笑着叱道:“别胡说。”但其实她也觉得望秋所说不无道理。
  老石头很快就将同伴带了来,是个相貌敦实的矮个子,看上去倒十分中用。楚瑜给了他一把碎银,那人便稳稳的将胳膊架在车辕上,驱使马匹迅速跑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望秋打了个呵欠,看着太阳光一点点沉下去,周遭亦变得渐渐昏暗,可二人竟还未到达目的地,不由得感到十分奇怪,“小姐,这是去中书侍郎家的路么?”
  她怎么不记得卫府有这样远。


第69章 
  楚瑜也觉得有些不对来; 暗暗使了个眼色; 望秋便撩帘喝道:“车把式,这是去中书侍郎府的路吗?你仔细走错了道。”
  那人陪着笑脸说道:“姑娘放心,小的干这行已有十几年了,断不会认错的。这巷子虽偏僻了些,却是最近便的路程,姑娘你也不想耽搁了时辰是不是?”
  长着一张老实面孔到底是有用处的; 望秋见他憨直木讷,言语又字字贴心; 便不再追问。
  她握了握楚瑜的手; “小姐放心,不会出岔子的。”
  楚瑜如今已是神机营提督夫人; 谁吃饱了撑的敢和她过不去?就算不惧怕朱墨,也得顾及营中那几杆明晃晃的大火…枪呢。
  夕阳终于坠下去,月亮淡淡的轮廓渐渐出现在天边。楚瑜心底的狐疑渐渐变为不安; “说是抄近路; 这会子也该到了。”
  她命望秋又唤了一声; 那人却不肯回答了; 只顾催马前行; 好似后面有鬼怪追赶一般。
  一点灵光在脑中忽隐忽现,楚瑜扳着车窗; 放声喝道:“停车!停车!”
  那人仿佛变作聋子。
  望秋终于明白这车夫有古怪; 不由得大惊失色,“小姐; 这可如何是好?”
  楚瑜望了望帘外,幽僻的小路石子嶙峋,两人又正在疾驰的马车上,若强行跳下车,很可能会摔得粉身碎骨,况且,两个弱女子能不能撞破车门也是个问题。
  楚瑜额上冷汗涔涔,暗暗地告诫自己不可冲动,为今之计,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她更想知道,这人究竟想带他们去哪里,朱墨的敌人虽然不少,也没有敢在这风云动荡之际同他翻脸的,除非是……
  马车终于在一座宏伟的宅邸前停下来,那人下了副座,恭敬地站到跟前来,“夫人,到了。”
  楚瑜面容冷峻,扶着望秋的胳臂下了车,就看到楚珝一脸柔和笑意站在廊柱下,金线织就的披风裹着软玉似的身子,端荣富丽,她的确比在家中时漂亮多了。
  望秋失声叫道:“安王妃!”
  她虽然忘记向楚珝行礼,楚珝并不怪她,只笑盈盈的看着楚瑜,“妹妹已有多日不曾往我这王府来了,莫非只记得你的三姐姐,却忘了你的五姐姐?”
  她伸手轻轻一推,将望秋掸到一边,自顾自挽起楚瑜的手臂,亲热的道:“罢了,我知你事忙,懒得怪你,只是久不见家里人,实在思念得紧,今日我是特地请你来做客的。”
  自那次发觉楚珝在婚事中的算计后,楚瑜对这位五姐的心境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从今日的变故,楚瑜更瞧出此人狼子野心,不可深交。
  她冷冷甩开楚珝,“姐姐这便是请人做客的礼数么?我竟没想过堂堂王府的规矩会是这般。”
  一面应对,一面却在心底飞快的思量着:这般看来,连卫尉府也埋藏有安王萧啟的眼线,他究竟想做什么,仅仅是出于防备监视,还是为了今后的大计修桥铺路,徐图大举?
  楚珝笑了笑,嘴角出现两个柔和的微涡,使她看起来更加温柔可亲,“妹妹这叫什么话,谁让我几次三番给你下帖子,你总是不来,我少不得得想些别的法子,还望妹妹体谅则个。”
  接着便叫来几个身强体健的侍卫,淡淡吩咐道:“带朱夫人进去吧。”
  楚瑜主仆俩身不由主的被几只强有力的胳膊拉着,强行推到后院里一间厢房中,待身子着了地,几人才松开手,一言不发的带上门出去。
  楚瑜摸着那地砖冰凉瓷实,仿佛是上好的大理石铺就,不由得冷笑一声:看来安王妃对她们还算体贴,竟没让她们住到柴房去。
  望秋两手试探着在两壁胡乱摸索,只觉磕绊得厉害,不禁咦道,“小姐,这屋子也太挤了。”
  楚瑜拔下髻上一根发簪,簪尾上缀着一粒小小的夜明珠,借着珠子的微光,她勉强能看清周遭的所在。原来这里并不算厢房,顶多算一个窄窄的隔间而已,不见门窗,只在板壁上凿了几个小小的孔通风,免得窒息而死。
  既然能进来,当然也有办法出去。楚瑜用力在板壁上推了推,可惜纹丝不动,连簪子都刺不进,制造这隔间的木材一定坚韧而结实,为的就是防备有人伺机逃走。
  望秋吓得脸都绿了,怯怯的抓着楚瑜的衣角,“小姐,安王妃会不会想将咱们饿死在这里?”
  楚瑜白了她一眼,这丫头说话做事怎么如此不经大脑,楚珝若真要她们性命,一剑刺死就是了,何必还将她们留着,当然是有更大的用处。
  望秋正愣神间,忽见面前的墙壁豁朗一下被人推开,她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楚珝笑吟吟的躬身进来,手里端着一盘软乎乎的热馒头,一碟风肉,连白水也提了一壶,显然不怕她们饿死。
  她好整以暇的将东西摆在地上,招呼道:“妹妹饿了吧,快尝尝可不可口。”
  楚瑜皱了皱眉头,“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与楚珝从无仇怨,就算是因了那桩秘密,楚瑜已经发誓隐瞒,不再对人提起了。
  楚瑜沉静问道:“四姐已被送去杭州出云寺,她做她的姑子,你做你的王妃,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楚珝怪异的瞧了她一眼,“你以为我因那件事才和你过不去?”她忽的泼声大笑起来,眼泪都差点流出来,“我的傻妹妹,你还真是一根筋呢!你以为,我设下这样的陷阱,是为了专门对付你么?”
  她摇了摇头,莞尔道:“不是,你我是亲生姊妹,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你?”
  “那你还煞费苦心将我抓来?”楚瑜的声音冷若霜雪。
  楚珝温柔的摸了摸楚瑜的头发,却被楚瑜侧首避开,她只得叹道:“我也是不得已,谁让你这个人对王爷有用。我虽是楚家的女儿,但更是王爷的妻室,郎君他既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楚瑜警觉地抬头,“如今太子与安王共同佐理朝政,安王为何要与卫尉大人过不去,不都是为陛下效劳的么?”
  楚珝意识到自己失言,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抿唇道:“你问的太多了。”便将食水往前推了推,漠然道:“这里不会有人来的,你若想活着,还是别亏待自己的身子。”
  说完,便兀自返身出去,也不见她有何动作,那扇沉重的木门便轰然阖上。
  楚瑜见她出入这样随意,料想板壁上应有何机括,因沿着这头一顺顺摸索下去,可惜仍是徒劳,看样子仅凭自己盲目尝试,是绝对无法打开离开这个暗格的。
  既暂时无法逃走,当然得先顾着性命要紧。楚瑜看着眼前的饭菜,只瞅了眼便举起筷子,望秋吓得忙拉着她的胳膊,“小姐,仔细菜里有毒!”
  楚瑜淡淡道:“她可犯不着下毒,我活着会比死了更有用处。”
  楚瑜忖度着,这对夫妻之所以将她拘禁此处,无非是为了从她口中探听到朱墨的秘密,再不然,就是以她为人质来要挟朱墨,退一万步讲,即便他们别无所求,只消有楚瑜这个掣肘,朱墨便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此时,楚瑜才明白夫妻间的联结有多紧密,真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惜她已经来到此处,即便不想成为朱墨的负累也已经这样了。
  烦恼亦无用处,楚瑜叹了一声,认命地抓起馒头啃起来。不得不说,安王府的饮食亦颇精细,连馒头都做得有滋有味,当然,也可能是她饿得太久,吃什么都觉得香。
  望秋心不在焉的咀嚼着,却发呆说道:“不晓得盼春姐姐知道咱们不见了会是何模样。”
  楚瑜闻言心里一震,这两年多来她和朱墨虽然屡有争吵,但并非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顶多也就是回娘家避避难而已,但这一回……朱墨能想到她是被人抓去了吗?他会不会急得和只没头苍蝇般?
  存了一肚子的心事,这一夜楚瑜睡得很是不好,也可能是没吃饱饭的缘故。当然,这地牢太过狭窄,连躺平了都觉费劲,也是让人不能安睡的一个因素。
  这般浑浑噩噩的,主仆俩都不知在这暗道里过了多少光景,一日三餐会有人按时送来,除此之外,楚瑜便很少见到安王妃的面——他们夫妻俩似乎忙碌得很,终日不见踪影。
  这一日,一个五大三粗的仆妇陡然出现在她们身前,身子堵得跟一座肉山似的,主仆俩都唬了一跳。
  仆妇粗着嗓音道:“朱夫人请随奴婢过来,奴婢奉命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楚瑜不得不多抱三分警惕。
  “肉山”面无表情的道:“夫人来了就知道了。”
  似乎怕两人借机逃走,肉山还命侍卫给她们带上蒙眼的黑罩,真真是防备得滴水不漏。
  两人被捆缚着上了马车,不知行了多久,在摇晃中几乎酣然入睡。及至有人扯开黑布,楚瑜才觉眼前光线刺目,用手挡了挡,好容易才适应过来,只闻得周遭喧喧嚷嚷,推杯换盏之声不断。
  原来她们竟身处一间紧实的小屋,隔着屏风,外面便是宽敞热闹的大厅。
  楚瑜下意识的往厅中看去,只见高大的紫檀木桌椅上净是些衣着富丽的公子,想来家中不是名流便是显宦,而往来陪侍其间的,却是些姿容俏丽的尼僧,半蓄着发,一个个媚笑不断,语声甜柔。
  脂粉香气亦萦绕其间。
  楚瑜还从未见过这等腌臜地方,何况是在佛门清净地,和此处比起来,李思娘那做暗门子生意的都规规矩矩多了。
  楚珝的声音冷不丁在她耳畔响起,“妹妹觉得此地如何?”
  楚瑜眉头深深蹙起,勉强口不应心的道:“甚好。”
  “是么,我倒以为不然。”楚珝端详着她这张秀丽绝伦的面庞,“妹妹姿容天成,比之那些尼僧何止美貌百倍,我看,若由你来服侍,这些达官贵人只怕会更满意。”
  她轻飘飘的说来这些话,楚瑜只觉得毛发森竖,忙正色警告她,“你要是敢乱来,我立刻咬舌自尽。”
  她是认真的,与其被这些污糟不堪的人侮辱践踏,还不如早早地死去以得清净。当然,若不是没办法,谁又真的想死么?
  楚珝眸光一凝,掩口打了个呵欠,“我说着玩罢了,妹妹何必放在心上。”
  她故意将楚瑜带来此地,当然是故意示警,警告她的命都捏在自己手心里,若楚瑜不肯依从,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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