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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味-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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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留下来,傅公子也未必愿意见咱们。以前家里没出事的时候或可一见,如今咱们家里都成这样儿了,傅公子又怎么会愿意见我呢。”徐炽黯然道。

    “少东家何必轻看自己呢!”老掌柜很是无奈。

    傅家在西南之地声名远播,徐家虽在邕州数得上名号,却还远未到能与傅家平起平坐的地步。徐家老掌柜近来殚精竭虑,就盼着能够拯救徐家与水火,可惜少东家读书颇有慧名,论起做生意却要差了许多,拉不下读书人的面子,坐失良机。

    傅奕蒙也是初次踏足柳记,跟着伙计一路进了柳记后院,但见柳记后面院落阔深,院子里支着架子晾晒着许多药材,也不知有几重院落。

    伙计领着他到了待客的正厅,柳记的东家已经站在门口迎接。

    “傅公子前来,可是有事?”她的声音有着年轻女性少见的清朗,哪怕是未曾见过她的人,未曾与她视线相接,也能感觉到这个年轻妇人的果决坚定。

    傅奕蒙随同她落座,颇有几分踌躇:“家祖父来到了邕州,想要见见夫人,特令我前来相请。”

    “傅老先生?”叶芷青奇道:“难道是傅二公子事发了?”

    傅奕蒙大概也没想到柳记的东家如此聪慧,很是意外:“夫人如何猜出来的?”

    叶芷青道:“我虽仰慕傅老先生之名,但老先生却不认识我。能让老先生拨冗一见的,必然与傅家之事有关,而我唯二认识的便是公子与令兄。公子无恙,令兄却有小疾,想来必然是因为此事。”

    傅奕蒙赞道:“夫人见微知著,在下佩服!不知道夫人可愿意见家祖父一面?”

    “老先生大名如雷灌耳,柳某求知不得!劳公子稍候,我去收拾收拾。”

    叶芷青此话绝非虚言,傅岩老先生在整个西南医药界影响深远,她若是能搏得傅老先生赏识,柳记的药材生意必定能更上层楼。

    傅奕蒙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连马车都已经备好了。

    叶芷青略加收拾,便坐了傅家的马车前往傅家邕州别院。

    傅奕蒙与她同车而行,两人随口聊些各地的风土人情,叶芷青是个豁达开朗的性子,见识与阅历远非闺阁女子可比,竟让傅奕蒙觉得今日的路途很短,没过多久便已经到了别院门口。

    傅家别院是个五进的大宅子,虽然只供傅家各房头的主子来邕州做生意之时暂住,但从院里训练有素的下人们也可看出傅家的底蕴与家风。

    傅岩老先生并未在前厅等候,傅奕蒙拦住一名小厮问话,才知道他在后面水榭陪客。

    “今日来的真是不凑巧,既然老爷子有客,不如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傅奕蒙忙拦她:“夫人莫急,祖父此次回来相陪的还有他多年莫逆之交,也是医术过人的前辈,只是一直耽于职务不得空闲,此次随了家祖父来消散,夫人不必介意,快快随在下进去!”

    凭心而论,叶芷青也愿意与医药界的前辈们讨教,既然碰上了,对方也不介意,能与傅老爷子来往的也必然是能立足于西南医药界的老前辈,她也不再推辞:“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劳公子引见!”

    傅奕蒙引着她一路向后院水榭而去,远远只见到水榭周围只有零星两名仆从候着,而水榭里一位瞧不见容貌的老者背向他们的来路而坐,对面的老者须发皆白,慈眉善目,远远见到他二人,笑道:“可算是来了,咱们这棋也可以停一停了吧?”

    如果叶芷青再走的近一些,她必然能听到背向而坐的老者那熟悉的声音:“全听傅老的!”可惜她离的还有十几米距离,并不能听到两位老者的对话,跟着傅奕蒙一路到了水榭,须发皆白的老者已经起身迎接:“久闻柳夫人医术精湛,小老儿今日托大,请夫人过来一见,夫人不见怪吧?”

    叶芷青这才明白,原来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便是傅岩,她向傅老爷子深施一礼:“晚辈理应上门拜访!”

    紧跟着背向她而坐的老者站了起来,似乎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才猛的扭头,狐疑的盯着她帷帽下的脸猛看,可惜被薄纱遮掩,根本瞧不清她的容貌。

    傅岩向她介绍:“这位是老夫的莫逆之交,曾在东南水军营任职的连军医,医术也很好,夫人既然是习医之人,倒可与之相交。”

    不必傅老爷子再详细介绍,方才叶芷青在抬头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眼前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曾经的东南水军营里的军医连晖。

    两人足有十年未见,也算是故人了。

    这些年,她将有关于周鸿的一切都深深掩埋,像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在西南百越之地重新开始,却没想到居然能在邕州见到连晖。

    “晚辈有幸能见到连军医,如此良机正好向傅老爷子与连军医讨教,只盼连军医别嫌晚辈愚钝!”叶芷青向连晖见礼,内心里却极度想扭头就走。

    连晖怔怔盯着她半晌,才客气道:“都是傅老爷子起哄,老夫医术平平,你可千万别相信,既然遇见同行,切磋倒是可以的,讨教是万万不敢的。”

    几人落座,有仆从上茶,傅老爷子开门见山谈起傅奕诚所中的神仙膏,见多识广如他,竟然也是未曾见过。

    “……如夫人所说,丽春花既可入药,又能致人成瘾,老夫已令孙儿去查过,原来此物近年来在青楼隐秘流行,只是一般人见识不到,这才不曾大面积泛滥。至于源头,一时半会还查不到,背后之人做的十分隐秘,恐怕还要花费一番功夫。”

    不知为何,叶芷青近来时常想起自己曾在扬州种过的丽春花,还是她当初从流球带回来的几颗种子,初衷也只是为了研制新药。自离开扬州又回去,中间几年时间,她早就忘了,也就是神仙膏出现之时,她才慢慢忆起当初的事情。

    “我也曾向傅公子提过,若是能够找到源头最好。”她脑子还停留在扬州叶家的药圃,耳边却听得有人叫她:“叶子——”她便顺口应了一声:“嗯?”才觉得不妙。

    连晖已经换了一张笑脸,指着她笑骂道:“你这丫头,十来年不见,竟然学会了装神弄鬼,见到老夫也不肯相认,若非我还没老糊涂,听声音觉得熟悉,还不知道是你!”

    叶芷青:“……”

    傅奕蒙:“……”

    傅老爷子:“……原来你们认识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叶芷青被识破行藏,也不好再藏着掖着,将帷帽取下来,解释道:“我一个人在外做生意多有不便,还请傅老爷子跟连军医见谅!”

    在场的除了连晖见过她的真容,傅奕蒙也只是惊魂一瞥,傅老爷子更是初次相见。

    傅奕蒙今日是初次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柳记东家的庐山真容,不由便替她解释:“祖父,柳夫人在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今日乃是破例!”

    傅岩老爷子这些年不理世俗之事,活的随心所欲,反而更能钻石医术。他这个年纪也无人勉强得了,更是活出了真性情,且对世情也洞察如微,见到叶芷青的真容便能想象到以她的美貌,若以真面貌示人,恐怕早被生意场上的男人们生吞活剥了。

    “夫人客气了。”傅老爷子微微一笑,倒也不计较她先前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之事。

    连晖却极为兴奋的向傅老爷子介绍:“傅老哥,这位就是我当初跟你提起过的医术超绝的丫头,当年在容山岛救了无数军中儿郎的性命,熟知人体内脏器官。后来她随船出海远航,便再没见过,一晃竟都十年光阴了。”

    他感慨相见不易,傅奕蒙从他的话里印证了叶芷青所言“年轻的时候出海远航”之语,顿时瞧着她的目光便有些不同。

    叶芷青被连晖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在傅老爷子面前,连军医就别夸晚辈了。晚辈见识浅薄,只是胆子大而已。”

    连晖是个医痴,数年前偶尔与傅岩相识,两人臭味相投,遂成莫逆,曾经好几次在傅岩面前提起过“医术精湛的叶姑娘”之语,倒使得傅岩对叶芷青印象深刻。今日初识,见她谦逊,抚须而笑:“叶姑娘不必自谦。”

    傅奕蒙才知,原来这位柳夫人娘家姓叶。

    外界盛传柳夫人是个寡妇,但她夫家做甚,却是无人知晓,极是神秘。

    几人相聚乃是为着神仙膏一事,叶芷青是个女人,哪怕进青楼妓馆,恐怕也无女娘去引诱她吸食神仙膏,按照他们目前所知,神仙膏的流传乃是作为青楼里男女闺房内助兴之物。

    “……有没有可能,神仙膏要么跟青楼背后的老板有关,要么跟妓子的相好有关?但据我所知,引诱府上公子,还有徐常林跟徐炽的妓子并非同一个人,而且还分属不同的妓馆,所以……反而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叶芷青对此事另有看法:“今日徐府大公子前去柳记,跟我提起他去应酬,也被人引诱吸食神仙膏。而神仙膏炮制不易,若是不能大面积种植,也没办法大量提供。若是能找到烟叶田就好了。”

    傅岩与连晖一个多年不理俗事,另外一个在军中多年,痴迷医术,齐齐将目光转向了傅奕蒙,做祖父的看似开明征询孙儿的意见:“蒙儿以为如何?”

    傅奕蒙:“……”

    他还能说什么呢?

    傅奕诚之事爆发,傅岩雷霆震怒之后,除了将傅奕诚关起来戒瘾,也并没有点兵派将,反而将重任都寄托在了他身上,还语重心长道:“祖父年纪大了,家里的事情交给你去处理,祖父也放心。诚儿之毒祖父会帮他解,但此事的来龙去脉,还要你去查。”

    傅奕蒙提起曾请叶芷青为傅奕诚出过诊,傅老爷子听说柳记东家识得神仙膏的来历,这才有了商请叶芷青前来之事。

    “孙儿会尽快查清楚神仙膏的来源。”傅奕蒙虽知此事艰难,也只能答应下来。

    他忙着查神仙膏来源的时候,叶芷青倒是时常获傅老爷子相邀前往傅家邕州别院。

    傅老爷子很是欣赏叶芷青钻研求知的精神,也不以她年轻而有所轻视,反而对她能够熟知人体内腑脏器而惊讶。难得叶芷青投了他老人家的脾胃,相处了半月都不觉得她厌烦,还能每日在早饭桌上就兴致勃勃的跟连晖商量:“……要不今儿让人去叫叶丫头?”

    连晖倒是也巴不得日日能与叶芷青印证医术,只是考虑到她手头有一摊子生意,少不得要替她着想一二:“她说不定很忙,不是还要做生意吗?”

    傅岩立刻将目光投向了傅奕蒙:“要不……你去帮帮那丫头?”

    傅奕蒙难道还能拒绝不成?

    柳记原本预定给徐家的那批货物很快就有了销路,都不必苏铭与赖大庆再犯难,傅奕蒙手底下的大掌柜便带着人来拉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解决了柳记的资金周转困难,使得叶芷青更是心无旁骛陪着傅岩。

    傅岩这些年时常出门游历,要发愿编撰一本专治疑难杂症的医书。他虽然年纪大了,却仍有不服输的心劲,使得傅奕蒙很是忧心祖父的身体,最怕他住的好好的提起要出门远游。这时节交通不便,音讯不通,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路遥人远。

    叶芷青的出现为他解决了一大难题,傅奕蒙倒是乐见其成,恨不得留叶芷青在傅家别院长居,还亲自前往柳记请人。

    最初叶芷青的拜访还是很正常的探讨疑难杂症,医理药学。等跟傅老爷子渐渐熟识起来,没过半月,傅奕蒙回别院就发现家中画风大变。

    傅岩身边的人开始养起了兔子,争相去荷塘里抓青蛙。

    傅奕蒙回来,见此情景有点发蒙,指着傅岩的贴身药僮:“石斛,抓这么多青蛙做甚?”

    石斛提着一笼子青蛙,全身湿哒哒的往下滴水,鞋子都被荷塘里的淤泥染的瞧不出原色,抹一把满脸的水,笑出一口白牙:“老太爷发话了,一只青蛙十文钱,许小的们拿去帐房兑银子,三七哥哥还养了两窝兔子,都是老太爷跟柳夫人要用的。”

    三七也是傅岩身边的药僮,连同另外两名小厮黄芪商陆,平日除了要服侍傅老爷子的衣食起居,还负责跑腿,也识得不少草药,却不知傅老爷子童心不老,单要这么多兔子跟青蛙。

    “祖父要兔子跟青蛙做什么?”

    石斛还要卖个关子:“不如公子自行去后院药房瞧瞧,小的就不多嘴了!”

    傅奕蒙笑骂道:“什么神秘的事情,竟是连我也不肯告诉?”

    傅家别院祖上行医,虽然后来做生意了,但医术乃是傅家的根本,祖上各处做生意之时,到处置产,虽宅院有大有小,但无一不单辟出个独立的院子做药房,专供后辈方便研习医术。

    傅奕蒙到药房之时,院子里静悄悄的,老实口拙的商陆站在院门口守着,见是他过来,压低了声音提醒他:“老太爷跟柳夫人在里面做什么……实……实验,让小的守在门口,不许放闲杂人等进去。”

    “爷是闲杂人等吗?”

    商陆是个死心眼子,唯傅老爷子之命是从,还想跟傅奕蒙讲理:“……可老太爷也没说公子可以进去啊?!”

    傅奕蒙将这蠢东西踹到旁边去,放轻脚步走了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房里人说话模模糊糊,听的不甚清楚。他走到门口,将帘子掀起来,顿时听清楚了里面的说话声。

    “瞧见了没?皮肤与肌肉剥离开之后,皮肤内壁上有很多毛细血管。喏……胸骨剪开之后,看到内脏了吧?这个有节律跳动着的就是心脏……”柳夫人柔声细语,说的话却让傅奕蒙无端惊出一身冷汗。

    傅老爷子与连晖兴奋的互不相让,都要争着先看看。

    “把镜子给我……给我瞧瞧。”

    “给我给我……给我细瞧瞧。”

    柳夫人就跟调停蒙学里的孩童一般居中劝解:“都别抢都别抢,先看后看是一样的。就算这只死了,再切一只也是一样的。”

    傅奕蒙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掀开帘子进去之后,但见三个脑袋挤在窗前案子上,两个头发花白的脑袋跟柳夫人柔顺黑亮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见过柳夫人次数越多,便越发现柳夫人的心根本不在容颜粉黛间徘徊,收拾的也颇为素简,一头乌发只简单用个银簪子挽在头顶,不认识她的谁能想象得到这就是柳记的东家。

    “那不一样!”傅老爷子中气十足,也不知道指着案上的什么东西问:“这些……又是什么?”

    柳夫人耐心解释:“这是左心房、右心房和心室,注意观察心房跟心室交替收缩的情况,了解一下血液循环。”

    连晖很是不平:“叶子,咱们十来年的交情,怎么还及不上你跟傅老相识半月?给我也瞧瞧啊!”

    傅岩颇为得意:“……有本事你也生个出息的孙儿,帮叶丫头把货物都给销了,她就有空陪你研习医术了!”

    傅奕蒙:“……”祖父您这得意的劲头有点……幼稚啊!

    他凑过去才发现靠窗的案子上平放着一块木板,木板之上钉着一只腹部向上的青蛙。青蛙的四肢都被银针固定着。青蛙被开腹,腹部皮肤与肌肉剥离外翻,腹部的肌肉壁连同胸骨都被剪开,内脏完全暴露了出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全神贯注观察青蛙内脏的傅老爷子差点将手里一个木头手柄边缘薄中间厚的琉璃镜子给扔出来,趁着他走神的功夫,连晖一把抢过镜子,低头对着青蛙内脏细瞧,还推他:“老哥你出息的孙儿来了,快去陪孙儿说说话——且换我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傅奕蒙没想到,柳记的东家是这么个“活泛”的性子。

    真是没瞧出来啊!

    她来傅家别院作客没几回,傅老爷子就被她带跑偏了,一把年纪的须发老翁跟着她天天剥兔子剥青蛙玩儿,美其名曰“解剖”。

    傅老爷子自己玩不说,还要拉着孙子科普什么循环系统、呼吸系统、消化系统、生殖系统之类的,还亲自拉着傅奕蒙去观察跳动的心脏、用芦苇管子插入青蛙的喉部往里吹气,让他观察逐渐膨胀起来的肺部结构;还指着被抽筋剥皮的青蛙兔子让他认识咽、食管、肠胃、肝脏、胆囊等等。

    连晖在旁当助攻,时不时帮个腔,或者与傅老爷子争论几句,场面煞是热闹。

    而柳记东家悠哉悠哉坐在旁边饮茶,面对两名加起来一百几十岁的医痴露出“欣慰”的笑容,让被傅老爷子强拉着科普动物内脏器官工作情况的傅奕蒙实在无语的很,禁不住发出感叹:“柳夫人,这些青蛙跟兔子上辈子是与你有深仇大恨吧?!”连痛快的死也求而不得。

    叶芷青义正言辞:“傅公子这话说的有失偏颇。这些青蛙与兔子能够为医学事业的进步而献身,造福人类,有佛家舍身饲虎的慈悲心肠,是在积大功德!”

    傅奕蒙:“……”能将虐杀动物说的这么冠冕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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