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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味-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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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跟这汉子讲话等于对牛弹琴,索性不做辩解,对他的劝说沉默以对,反让这男子以为她是认命了,此后便让她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

    她站在厅堂之中,金鱼眼汉子便向龚爷卖力推荐她:“此女是小的从扬州带回来孝敬龚爷的,今晚不如就让她服侍龚爷安歇?”他语毕,小心窥伺主位上男子的神色,见得龚爷微不可见的点头,便转头吩咐叶芷青:“还不快过来替龚爷布菜斟酒?”

    叶芷青摸摸袖中针套,缓缓上前去,坐到了龚爷身侧。

    那龚爷侧头瞧她,与她清澈无波的双眼相撞,见她不闪不惧,开口道:“你的妈妈难道没有告诉过你,直愣愣看着男人,毫无女子的温婉柔媚?”

    叶芷青亦道:“龚爷身边的大夫难道没有告诉过您,以您现在的身子,最好不要纵情声色,最好连酒也别饮?”

    龚爷轻笑:“真是没想到,这是哪里弄来的丫头,难道还懂医理不成?爷竟不知扬州城内的瘦马什么时候连医理要也学了?”这职业素养还真是有些高。

    瘦马历来有学琴棋书画的,有学管家理事算帐的,还有专学羹汤,或服侍男人技巧的,总之全是取悦男子的法子,但从不曾见过学习医理的,还真是新鲜!

    金鱼眼的汉子只派人跟着卫淼,见他去了医馆,却不曾亲眼见过叶芷青把脉诊病,也从未想过她正是扬州城内近来颇为出名的女医。大约只知道她出入医馆,还当是医馆役使的女子,便打着哈哈道:“这丫头听说在医馆做过役使,想是略懂一二。”

    叶芷青微微一笑:“龚爷错矣!我并非什么扬州瘦马,而是一位大夫,在扬州开着家医馆糊口,家中丫环徒弟好几位,却不知因何入了别人的眼,无故被掳到了此间。实在抱歉,在下不懂以色侍人,从小学的是医道,若是龚爷想要让我扎针看病,在下倒是乐意效劳!”

    她这副样子,压根没有被掳的惊惶,只是平静阐述着事实。

    龚爷目光转厉,盯着金鱼眼的汉子:“她说的……可是事实?”

    金鱼眼的汉子陪笑说:“这丫头……这丫头是骗龚爷的,她哪里懂什么医理?”

    叶芷青从怀里掏出针套,解开上面的系绳,将一排亮闪闪的银针都摊开在桌上,似鼓励一般道:“那你要不要过来试试看,看看我一针能不能把你扎成哑巴?”

    金鱼眼:“……”

    龚爷:“……”

    其余人:“……”

    厅内一时安静极了,一侧做陪客的另外一名男子顿时笑了起来:“有趣!有趣!这丫头还当真是大胆,你现在讲出来,就不怕龚爷不收你,褚四回头扒了你的皮?”

    叶芷青眨眨眼睛:“扒我的皮做人皮灯笼吗?”心道:原来那个金鱼眼的汉子叫褚四啊。她说:“我这不是看着褚四爷误入歧途,才帮助他迷途知返,这才告诉龚爷实情的嘛!”

    “好一个伶牙利齿的丫头!”

    “难道我说错了?自古以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虽不知道龚爷是做什么营生的,听褚四爷说有一场富贵,但想来必然是财源广进,家业兴旺。凡是想要长久立于富贵之地,想来总要让下面的人心悦诚服。若是龚爷身边的人全都似褚四爷一般,见到街上年轻美貌的女子,不问出身来历,就掳回来献媚于上,富贵岂不威矣?!”

    厅里诸人万没料到她竟然能讲出这番大道理,褚四更是意外。这丫头自带回来之后就装哑巴,若非必要连一个字都吝啬讲出来。真没想到见到了真佛,对着龚爷竟然就侃侃而谈,实是吓他一跳。

    龚爷朗声大笑:“哈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倒真有几分见识。”他虎臂一伸就将人揽到了怀里:“爷今儿还真是来对了,捡到宝了!”

    叶芷青吓的面如土色,脑子几欲短路,一句话冲口而出:“龚爷不可助纣为虐,枉顾法纪。褚四爷掳人已是不该,龚爷知法犯法,担了包庇之罪就算了,难道还要担上的罪名?”

    “哈哈哈哈你这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跟爷讲王法。爷做的就是没王法的买卖!”他抱着叶芷青起身,只觉得怀中女子身娇肉软,花容失色的小模样实在惹人爱怜,与方才镇定自若的模样判若两人,顿时笑的更大声了:“怎么,害怕了?不跟爷讲大道理了?”

    叶芷青都快要被吓哭了。

    龚爷虽看着年纪老大,但被他抱在怀里,她试图挣扎,发现他臂膀跟铁铸的一般,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这男人筋骨强健,肌肉贲张,实没有逃脱的可能。

    “龚……龚爷,咱们有话好好说我的针……针针针……”

    龚爷朝着叶芷青不认识的那位中年男子瞪了一眼:“别光顾着喝酒,还不快把丫头的银针给拿过来,省得她念叨。”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竟然还说:“丫头,你不会是……想在床上扎爷一针吧?”

    那中年男子本来捧着酒杯偷笑,没想到被点名,居然好脾气的放下酒杯,去上座亲自替叶芷青收拾了银针,过来递到她手里,语重心长的叮嘱她:“小姑娘,千万别想着拿银针扎龚爷,不然……只怕你明天都下不了床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叶芷青平生所历,惟容山岛之险,足可与今日之危比拟。

    她被吓的魂飞魄散,脑子里飞快转着,却苦于没有更好的办法脱身,整个人都僵住了。

    龚江在此间极熟,都不用丫环引路,穿花拂叶,抱着个美娇娘,心怀炽念,往起居坐卧之处而去。

    叶芷青眼睁睁看着他沿来路而行,心里哆嗦成了一团,手里紧紧攥着针套,恨不得扎他一套梅花针,只是实在没有一击而中的把握,只能陪笑道:“龚爷,不如你放我下来走?”

    龚江自得一笑:“你这是瞧不起爷,不过几步路而矣,爷还抱得动!”他抱着叶芷青行了一路,额头半点汗珠不见,果真体力了得。

    他这句话说完,正转过一处假山石,不防从背后转过来一个人,只听得脑后风声响起,不及回头便觉得颈部一痛,在晕过去之前,他只看到叶芷青惊愕的眼神。

    龚江倒地之前,叶芷青已经从他怀里跳开,朝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还未跑出五步,方才砸晕了龚江的年轻男子已经喊道:“叶姑娘别怕,我是周将军的人!”

    叶芷青半信半疑的转身,脚步却缓了下来:“……你如何证明自己是周鸿的人?”

    那人道:“叶姑娘当初在容山岛救了我们不少兄弟,大家都对叶姑娘的医术大为钦佩。那时候姑娘跟少将军感情很好,常常手牵手在山上散步。我曾远远见到过几次,只因不是少将军近身护卫,故叶姑娘不认得我。后来少将军出任两淮盐运使,便将我派到了盐帮来做打探消息。方才远远瞧着像姑娘,我心里还不敢相信,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当真救到了姑娘!”

    叶芷青几乎要热泪盈眶,如汪洋之中遇到救命的舟子,直恨不得上前来握紧了他的手:“壮士救命!我在扬州被人掳到此间。”容山岛之事,除非东南水军将士,其余人是不可能知道详细内容的,且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她心中疑虑尽消。

    那人将龚江拖起来,往旁边花荫下的石椅上放平了,摆出个醉卧花荫的形容,这才引了叶芷青往外走。

    “我在这里有个小院子,姑娘暂且先悄悄儿住着,等我得空了再将姑娘往外送。”

    他带着叶芷青七绕八绕,尽拣着无人的小道行走,只在出后院小门的时候,守门的婆子正在打盹,很轻易就将人带了出去。

    两个时辰之后,泽春院负责侍候的下人向褚四汇报:龚爷不见了!

    龚江每次来都住在泽春院,服侍的下人都知道他的喜好,他每逢御女必要沐浴,今日屋内灯火是丫环早就点起来的,但却迟迟不见叫水,连一点动静也无。

    侍候的人等来等去,又问过了守院门的婆子,才知道他并不曾进泽春院来,先是悄悄儿四处去寻,后来找不到人了,才敢报到前面去。

    龚江抱着叶芷青离开之后,厅里止余褚四跟晁俊。

    晁俊便是之前给叶芷青递针的中年男子,陪着龚江前来,正是他的左膀右臂之一。闻听龚江不见了,腾的坐了起来:“褚四,这是怎么回事?”

    自喻炜失踪之后,盐帮内部各种传言甚嚣尘上,人心惶惶。

    龚江开始疑心盐帮内部有奸细,已经进行了数次清查运动。但褚四在盐帮已经七八年了,向无劣迹,也算得忠心,不然风口浪尖之上,龚江也不会来他的园子。

    褚四也知道晁俊疑心他了,但天地良心,他可从来未曾想过要背叛龚江。

    喻炜失踪虽与他无关,但他却存了上位的心思,想趁乱在盐帮再进一步。

    “晁副帮主,这事真跟我无关。我既请了帮主前来,又怎会对帮主下手?会不会是那女子……”

    晁俊怒了:“褚四,别告诉我帮主是被那丫头弄走的,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方才就吓的半死,只不过色厉内荏,强撑着而已,难道还能打晕了帮主不成?”

    褚四一面派人打着灯笼到处去找龚江,一面向晁俊解释:“晁副帮主息怒,息怒!那女子虽然不能,但程壹能啊。”

    “关程壹什么事儿?这可是在你的园子里!”晁俊看来,褚四这就是明晃晃的推卸责任。

    事到如今,褚四也不想瞒着了,颇有几分难为情:“副帮主有所不知,其实这丫头……并不是扬州淘来的瘦马,而是……而是程壹手底下的家眷,那小子一肚子坏水,家眷却美如天仙,我气愤不过,就……就将人掳了来……”

    晁俊真恨不得揭开他的天灵盖看看里面装的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就算那小子一肚子坏水,可你掳人家眷,算怎么回事?”

    盐帮汉子们虽然为利搏命,每年不知道有多少青壮丧命,但却不至于做出掳人家眷之事。只因谁都有家小妻儿,各私窠子里的相好跟买来的瘦马都属于玩物之流,玩厌了大可随手送人,但江湖事江湖结,若非事涉机密,是断然没有向别小下手的道理。

    他们这帮人吃着盐运的饭,明面上是各盐场的搬运工,龚江手底下有大船小舟无数,为两淮各大盐商提供盐运便利,但实际上却借着盐运之便大发私盐横财,将贩运私盐的销售网远铺到各地去。

    龚江在花荫下被寻到,已经是下半夜了。

    他被摇醒之后,好几盏灯笼凑近了细瞧,都想找出他身上的伤处。褚四更是噤若寒蝉,半句话不敢说,更不敢问叶芷青去了哪里。

    独晁俊与他情逾兄弟,还敢开玩笑:“帮主这是醉倒在花荫了?”

    龚江被人在褚四的园子里打了闷棍,心里的恼火可想而知,偏偏当着一众凑过来的帮众,还要顾忌面子。等被扶回正厅,只余褚四与晁俊之后,才下令彻查褚四园中诸人。

    叶芷青被囿于一方小院半月有余,每日胆战心惊,就怕有人闯进来。

    所幸龚江令褚四严查身边众人,连带着将整个镇江也翻了个底儿朝天,却未想到叶芷青就藏在褚园后面下人们的小院里。

    救了她的正是东南水军斥候营的军士许迁。

    许迁长的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扔在人堆里找不到,是周鸿接到调任两淮盐运使之后,最早派出来的一批人。

    褚四肃清身边的人,许迁却凭着自己忠厚老实的长相跟“忠厚肯干”的形象,更得了褚四的重用。

    与此同时,身在扬州的周鸿接到了许迁发来的消息,得知叶芷青竟然阴差阳错落到了龚江手里,被他救了下来,顿时长松了一口气。

    周鸿拿到喻炜的供词之后,就决定彻底整治两淮盐务。

    两淮盐务之乱,乱在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官盐百姓吃不起,私盐大肆横行,更有一众趋利之徒不法横行,官府屡禁不绝,或官商勾结,匪官一家,祸起盐务,大乱却绝非仅止于盐道,而是影响着江南百姓的方方面面。

    更重要的是,两淮盐务之利没进国库,反进了官员的私囊。

    叶芷青在褚园后面小院里住到第二十五天的时候,镇江府迎来了大批的官兵,领兵的乃是两淮盐运使周鸿,扬州卫所的武将朱茂,以及跟过来凑热闹的淮安王萧烨。

    盐帮的势力以摧枯拉朽之势被毁灭,龚江与晁俊以及褚四被当场抓获,还有盐帮大大小小的头目们大部分都已落网,还有拼死与官兵一战的,最后只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帮借着运送官盐便利大肆倒卖私盐的青壮们早就视官府如无物,更有甚者,上至帮主龚江,下至任何一个帮中汉子,都觉得只要有金银之物,总能敲开官府的大门,让为官者为他们大开便利之门,却不肯相信忽有一日却迎来了周鸿的雷霆一击。

    周鸿带人清点龚江的财务,将他名下的财务以及货运船只登记入册充公,只盐帮帮主一人名下的钱财就抵得过两淮五年的盐税,更不用说他手底下的副帮主以及其余头目名下财产。

    萧烨跟着一圈转下来,对龚江揽财的手段都钦佩不已:“本王跟他比起来,都是个穷光蛋了!也不知道皇伯父见到抄家册子,做何感想?”

    “总不会夸他们干的好吧?”

    周鸿就更不必说了,家风向来勤俭,但有资财多是用于补足军中资饷,或者周大将军心下不忍,用于抚恤安置战亡将士的家属,连富裕也算不上。

    面对被抄出来的巨额财富,周鸿下令将财物运往扬州使司衙门府库封存,写了加急奏折,快马送往京中,他自己则换下官服,在一个细雨濛濛的傍晚踏进了叶芷青久居的小院。

    许迁自将人接出来之后,为防着龚江的耳目发现叶芷青的行踪,更不敢让她走出院门一步。

    叶芷青近来过的深居简出,无聊之下便开始默写自己实际接触过的病例药方,分析病情用药,也算是为自己以后行医,以及教导徒弟们留下翔实的数据。

    许迁与她分室而居,为了掩饰家里藏着个女人的事情,每日可谓煞费苦心。

    这日傍晚,天色稍黯,叶芷青等不到许迁回来,啃了几口凉透的红豆糯米糕,便继续伏案写药方,边回忆自己亲手接诊的病患,边对比刘大夫的教导,速度极慢。她写写停停,忽听得院门响了一声,还当许迁回来了,也未起身。

    直等房门被人敲响,雨声掩盖了另外一个人的足音,她还背身写字,头也不抬道:“进来。”听得身后房门响起,有脚步声带着水气进来了,便随口道:“许大哥,你先将饭放一放,我这里还有两个病案未写,等我写完就吃,不然一会又忘了。”

    身后的人很快走到了她身后,然后……她被一个人拢在了怀里。

    那个人哑声说:“叶子,我总算找到你了!”

    叶芷青手上正握着饱蘸了墨汁的狼毫,笔尖就停在铺开的白纸上方一寸,一滴墨水很快就落到了纸上,晕染开来,她懊恼道:“白写了这大半张……你怎么来了?”

    身后拥着她的这个人,正是周鸿。

 第一百三十章

    许迁引着萧烨一路往自己住的小院里走,边走还边问:“殿下真的不能再等等吗?”现在闯进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坏了少将军的好事?

    许迁第一次见叶芷青,就是在容山岛,他当初并无机会跟着周鸿前往京都,亦不知叶芷青与周鸿如何开始,却见证过两人在容山岛两情相悦的模样,更对萧烨与叶芷青之间还有纠葛的事情无从得知。

    周鸿将盐帮清缴的后续事宜全都交给周浩等人处理,自己心急火燎去见叶芷青,却不知萧烨无意之中从褚四口中听说,他从扬州城内掳了个美娇娘回来献给龚江,不曾想美人儿跑了,连他身边的人都肃清不少,却最终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萧烨本是闲极无聊,陪坐一旁听尚敬云审问褚四,结果听到这里却停了一下,难得追问了几句他掳的女子来历。

    褚四的骨头比起喻炜却要软上许多,不必用大刑就全部交待了。

    萧烨越听眉头越皱的死紧,及止到最后,几乎可以确定,被褚四掳到镇江的女子就是他派人几乎将整个扬州城都差点翻过来的叶芷青。

    ——原来她竟然在镇江!

    只是眼下却不知道在哪里。

    他此次同周鸿前来镇江清剿盐帮,本来就是被周鸿拉来做个见证,只算是协理,而非主导。

    至于尚敬云替他谋划想要从中得到什么,那就不是周鸿能够了解的了。

    “先生自管放手去做,本王既然是沉迷女色,还是应该做些符合本王身份的事情。”他起身叮嘱尚敬云:“本王这就去找周迁客派兵寻人,只要她不曾出了镇江,想来找个人也不太难。”

    周鸿的行踪也不是什么秘密,值此动荡之机,他有事要离开,总要给身边的人交待几句。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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