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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谋(出书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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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笑容浮现在赫舍里的脸上。
  “臣妾谢皇上。”她恭敬地蹲跪了下去。
  康熙有些意外,伸手将她扶住。
  “从今天起,皇上不仅是天下万民的皇上,也是臣妾,是赫舍里芸芳的天。”赫舍里的声音微微有些轻颤,一双手轻轻环住身着龙袍的康熙,涨得通红的脸顺势埋进他的胸口。
  听得出来,皇上的心跳得很厉害。
  赫舍里闭上了眼睛,玛嬷说得对,九月初八真是个好日子。这一天她不仅要做大清的皇后,因为在她之前,大清已有过好几位皇后,她要做的是一个真正幸福的皇后。
  所以,她要牢牢地圈住他,要让他喜欢自己,胜过其他一切女人。
  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内务府执事人等连同两位亲王福晋、两位命妇便在坤宁宫殿外等候,待帝后起身便伺候冠服、进献果茶,皇后捧柴,交全福命妇交结发萨满收存。
  内务府于坤宁宫明殿内预设天地桌,陈设如意,供香烛、香斗、苹果;北向设喜神桌,伺候皇上诣天地香案前上香,皇上上香毕,同皇后向天地香案前行三跪九叩礼。接着诣喜神桌上香,同行三跪九叩礼。
  礼毕,帝后同诣灶君前上香行三跪九叩礼。
  内茶膳房预备团圆膳桌于坤宁宫殿门外,女官恭进膳桌。
  一系列隆重而繁杂的礼仪之后,皇后在坤宁宫稍歇,接受皇妃、女官们的朝贺。而皇上则前往寿皇殿在列祖列宗圣容前拈香行礼。
  接下来,皇后领皇妃女官们至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与仁宪皇太后,至此,整个大婚才告圆满结束。
  从寿皇殿出来,康熙弃轿而行。
  亲随侍卫曹寅说道:“从这里若是走到慈宁宫得半个时辰,皇上还是乘辇吧!”
  康熙未曾答言,只是缓缓踱步前行。
  看他神色凝重,曹寅便不再开口。
  远远地,看到福全与常宁迎向走来。“臣福全、常宁给皇上贺喜,皇上大喜!”
  “二哥,五弟。”康熙看到他俩,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今儿尚书房难得放一天假,朕还以为你们俩早就溜出去玩了。”
  福全憨然一笑:“本来是想出去的,只是常宁嚷着要去看皇嫂,刚到了慈宁宫又让苏嬷嬷给赶出来了,说是皇上还没到,哪有让新媳妇先见小叔子、大伯子的道理。”
  “苏嬷嬷就是讲究多。”常宁年纪小,也顾不君臣之别,上来就拉着康熙的手,“皇上哥哥,快点走,常宁想赶紧去看看皇上哥哥的四全姑娘!”
  就这样,康熙被常宁牵着,与福全一道步入慈宁宫。
  一进延寿堂,原本热热闹闹的莺歌燕啼全部戛然而止。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与皇妃、女官们齐刷刷地行礼请安。
  康熙先给孝庄行了礼,又免了女眷们的礼。福全与常宁的到来使得室内又热闹起来,大家各自落座上茶,自然是一番礼来复往的寒暄。
  孝庄与皇上坐在铺着猩红毡毯的炕上,下首坐着皇后,地下两面相对的雕花紫檀圈椅上一则坐着福全、常宁,另外一侧坐着昭妃、仁妃,还有两个穿着新宫装的女子。
  “老祖宗,这些都是我的皇嫂吗?”常宁看着满室的女子有些嗔目。
  “常宁说话还是这么不着调。”孝庄笑着抿了一口茶,“苏麻,你给咱们常宁指引指引。”
  “是。”苏麻喇姑首先指着皇后说道,“这就是皇后娘娘。”
  “皇后,四全姑娘?”常宁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皇后,赫舍里看着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小叔子这样看自己,觉得有些好笑,依旧行了礼:“五爷安康。”
  “安康,安康。”常宁看了看皇后,又把目光扫向其余妃嫔,看来看去一下子停在了昭妃身上。
  昭妃今日穿的不是隆重的皇妃礼服,也未带朝冠,一身浅蓝色的修身旗装恰到好处地显露出她妩媚玲珑的身姿,蓝色浅至如水的旗袍下摆处以暗纹绣成的粉蝶若隐若现似展翅欲飞,再普通不过的旗髻上除了一支白玉簪并无半分装饰,整个人低眉敛目平静娴雅如同一枝芙蕖。
  素衣素妆,无半分雕琢之态,却美得不可方物,让所有的女人都黯然失色。
  “这是谁?比咱们妍姝还漂亮?可是从画儿里走出来的吗?”常宁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毫无章法的问话实在太过突然,一屋子的人都愣了,只见东珠一缕浅笑,清冷中透出三分俏皮,起身微微施礼:“五爷谬赞,东珠给五爷请安!”
  常宁立即跳了过去:“这个美人姐姐会说话啊,原来是真人啊,刚才那样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是地方上敬贡的什么稀罕物呢!我还说这蜡人做得真好看,正想请皇帝哥哥借我回去摆两天呢!”
  众人皆笑,唯苏麻挡在常宁前边:“我的五阿哥,什么日子口您也敢胡吣,这话也是浑说的!”
  孝庄则不动声色,只略微含笑着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康熙也是无话,目光扫了一眼东珠,便长长久久地凝视着皇后。
  赫舍里面色微红,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害羞,短暂的停顿之后,她起身走过去拉起东珠的手走到康熙和孝庄跟前儿:“老祖宗,昭妃妹妹是芳儿的闺阁好友,从小琴棋书画、德容言工都不曾输于芳儿,如今我们能一道入宫为老祖宗尽孝,能长长久久和和睦睦地在一块儿,真是我们的福气。”
  “好好好。”孝庄连连点头,“皇后贤良,皇妃娴静,你们姐妹和和美美地侍候皇上,哀家也就放心了。”
  这边常宁还扯着苏麻喇姑问东问西,苏麻喇姑也只得一一介绍,介绍了仁妃,又指着下首一位身穿藕色旗装的女子说道:“这是新进宫的福贵人。”接着便指着翠绿色旗装的女子说道,“这是贤贵人。”
  “皇上哥哥真厉害,一下子就给咱们娶了五位皇嫂,除了皇后,还有两位皇妃,两位贵人。”常宁嗔目,表情实属夸张,又把目光转向福全,“二哥比皇上哥哥还大呢,二哥可还一个没娶呢!”
  “常宁,你再浑说,我不理了。”福全年纪大些,面子自然挂不住,拔腿就往外走。
  常宁立即追了出去。
  “二阿哥、五阿哥。”苏麻喇姑要拦,只听孝庄说道:“罢了,他们俩走了,咱们正好说说体己话。”
  她话音刚落,自皇上以下,皇后连同两位皇妃及两名贵人都起身恭听教训。
  孝庄的目光在众人面上环视一番方才说道:“刚才五阿哥所说的话虽有些莽撞,却也算不得胡诌,先帝十五岁大婚,而当今皇上年方十二便立后册妃,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众人并非不知,只是皆不敢答言。
  唯有福贵人,博尔济吉特乌兰,她是孝庄的侄孙女,任宪皇太后的侄女,从小在蒙古长大,性情十分爽直,她接语道:“皇上天资聪颖,比先帝早两年大婚也不足为奇,况且太皇太后定是想早点儿抱曾皇孙了。”
  孝庄含笑,康熙则面露不悦瞪了一眼福贵人,福贵人立即茫然失措。
  赫舍里面上越发和煦,开口说道:“福贵人说得不错。皇上聪颖过人,驭事比常人早些也是有的,此其一。其二,便是当今时势。正因为时势,臣妾等才有缘入宫伺候皇上。臣妾明白,越是如此时势,妾等言行越要如履薄冰,时刻谨记老祖宗的苦心与远虑,定不会令老祖宗失望。”
  这一番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不管是谁都十分佩服。
  所说的话亦不仅仅是得体。
  她的话正说中孝庄的心坎。
  此时册后纳妃,明眼人都知道所为何来,但是作为当事人的她竟如此不遮不掩,坦然甚至是怡然的接受,并在诸妃面前做如此表态,果然气度非比寻常。
  “好好好,如此,便可放心了。”孝庄甚为满意,说罢便随手微微一摆,立即有宫人捧着礼盒上前,皇后与诸妃嫔皆有礼分赏。
  赏给皇后的是一对鹅蛋大小的夜明珠,给昭妃和仁妃的是一模一样的玉如意,给福贵人、贤贵人的则是每人一对翠玉镯。
  而皇后等也准备了敬献之礼。
  皇后敬献老祖宗的是一串由深海红珊瑚精心打磨而成的佛珠,共计一百零八颗,难得可贵的是色泽与大小及圆润程度一般无二,不仅价格不菲,更因为是佛珠,而体现了皇后的良苦用心。
  孝庄一生经历了三次精神归宿的转变,少年时信奉萨满教,中年时因为顺治第一位皇后染疾,而与西洋天主教神父汤若望结识,转而信奉天主,再后来是受顺治影响渐渐依佛门。
  如今在慈宁宫西殿还设有佛堂,早晚礼佛诵经颇为虔诚。
  赫舍里的礼物不仅珍贵,还非常贴心。
  其余妃嫔所献也都是带有吉祥意义的礼物,其中以昭妃所献的菊花枕为冠。
  枕面是东珠亲自绣的万字团寿,满蒙汉三种文字数十种写法的寿字绣满枕面,非但没有显得零乱拥挤,其绣工与笔法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更是飞扬飘逸堪称经典。
  而枕芯竟然全部是以这一季晒干的菊花花蕾为枕垫,东珠说“菊花可以明目清心,其香幽淡宁神,以此为枕可夜夜安寝”。
  孝庄接过菊花枕,用手轻抚着上面的寿字,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苏麻喇姑命人在室内放好拜垫,皇上、皇后领诸妃嫔同行拜礼,孝庄方才连连说好。


第七章 天地交泰宫门怨
  从慈宁宫出来,皇上去了乾清宫,诸妃各回寝宫,唯有皇后拉着昭妃站在御花园里的丽景亭中说话,随行的宫女们都很知趣地在亭下的甬道低首而立。
  站在亭上可以看到全园的景致,此时虽已至夕秋,园中罕有花草,但苍松翠柏林立、奇石楼阁相映,依旧情趣盎然。
  “东珠,你看那儿,你知道那道门叫什么吗?”皇后指着坤宁宫与御花园之间的那道门问道。
  “坤宁门。”东珠答道。
  “你知道?”皇后脸上无喜无悲,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只略点了点头,“原来你知道。那你就应该明白今儿自己的越礼之处。”
  东珠面上毫不在意,甚至都没有去看皇后。她只是望着满园的翠柏缓缓言道:“后宫三大殿乾清宫、坤宁宫、交泰殿的命名取自《周易》。‘乾,天也’,‘坤,地也’。乾清与坤宁是天地清宁、江山永固、国泰民安的意思。这个,东珠自然明白,旁的却不知了。”
  “如今乾清宫与坤宁宫已天地定位各有其主,若有人存着痴心妄想阻碍天地交泰,你说是不是越礼,是不是该罚?”皇后的目光从坤宁门收了回来,牢牢盯在东珠的脸上。
  “皇后是后宫之主,皇后说该罚自然便是该罚。”东珠对上赫舍里的眼睛,面上却露出三分顽笑之色。
  “东珠,昔日我们是娇养于闺阁之中的塔拉温珠子,我们争名斗气,都是无碍的。如今后宫之中虽是昔日姐妹却名位已定,我为后,你为妃,你要牢记自己的身份,若有越礼不轨之处,莫怪本宫无情。”赫舍里冷飒飒的话里带着警告的味道。
  东珠侧首一笑:“皇后是主子,东珠是奴婢,自当以皇后马首是瞻,请皇后放心。”
  她顽笑般的神情让赫舍里极为不满:“你到底明不明白?非要我说出来吗?”
  东珠收敛了笑容:“是为了那个菊花枕头吗?”
  赫舍里面色阴沉:“是。我素来知道你的心计,你就爱把心思用在这上面,取宠老祖宗,引皇上注意,一个菊花枕便夺去了所有人的关注,你置我于何地?”
  东珠深深吸了口气,眉头微蹙:“想不到当了皇后,你还是这样的脾气,从小到大我的无心之举总会让你大发雷霆。好,我去找老祖宗把枕头要回来,我自己枕行了吧。”
  东珠转身就走,赫舍里伸手去拉,这手刚刚抓到东珠的衣服便突然哎哟一声摔了下去。东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亭下候着的宫女们就齐刷刷地拥了上来,被宫女搀扶起来的赫舍里立即说道:“不关昭妃的事,是本宫自己不小心,你们都把嘴封严了,今儿的事一个字不许往外露。”
  “是!”跟在皇后身边的宫女立即去传软轿,看着有些愣神儿的东珠,赫舍里神情关切地说道,“好了,你不必自责了,都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了。这里风大,别跟这儿站着了,你回吧。”
  看着宫女们狐疑的目光,东珠便恍然懂了,这是苦肉计吗?
  赫舍里实在是太谨慎,太草木皆兵了,自己不过是一句顽笑话,她真以为自己会去找太皇太后要枕头吗?这不真成了小孩子打架斗气了吗?东珠其实只不过是想吓吓她,再借故离开。而她竟然如临大敌,并以这样的急智来为自己解围,又无形中给东珠设了一个套。
  看来,她的确比自己更适合宫廷生活。
  东珠自嘲地笑了笑,行了跪安礼,便告退了。
  春茵跟在东珠的后面,小声喃喃着:“旁人没看清也就算了,奴婢可是看得清清的,明明是皇后自己摔下去的,还这样扮好人,什么意思!”
  东珠没有说话,径直朝承乾宫走去。
  这座宫殿为两进院落,正门南向为承乾门,前院正殿面阔五间,殿前是宽敞的月台,东西各有三间配殿。后院布局与前院相同也是正殿五间东西配殿三间,只是院落进深更长并种有古柏藤萝,在西南角还有井亭一座依墙而建玲珑雅致的亭子。
  站在承乾宫前院正殿外,东珠抬起头凝望着正中那块匾额,那上面是先帝顺治亲笔题写的“贞顺明德”四个字。
  这是她第二次认认真真地凝望这块匾额,第一次是初六进宫那天,自己被苏嬷嬷领到这儿时,那天盯着这块匾额,东珠也愣了好半天的神儿。
  “贞顺明德”这是顺治给乌云珠的评价吗?
  他爱她,也许正是因为她所表现出来的智慧、柔顺、谨肃与贞静这些优秀的品德。
  而她一代绝世红颜过早凋谢,怕是也因为这些。
  背负着这四个字,她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也许她从没有机会毫无顾忌地展现真实的自我。
  从费扬古口中,东珠知道未出阁之前的乌云珠,也是一个爱说爱笑,爱穿男装缠着阿玛和兄弟骑射狩猎,喜欢上街四处闲逛的爽快女子。
  即使是阴差阳错被指婚给博果尔,在襄亲王府里做福晋的她也是一个杀伐有度、开朗明丽的女子。
  一切的改变,都从进宫那一刻开始。
  背负着“妖妃祸水”骂名,宫中四年,她经历了荣宠、离怨、丧子、丧父的大喜大悲,禁宫磨平了她的睿智与性情,夺走了她的笑容与爽直,封闭了心的人如同枯木一般,仅仅四年,她病到药石无医。
  泪水悄然滑落。
  “主子!”春茵立即递上帕子,东珠却没有去接,任泪水洒在风中,滴落而下平白污了那烟水蓝色的衣裳。


第八章 熠熠珠辉夺人目
  十月初六,康熙携宗室子弟及朝廷四品以上官员至南苑校射行围。这是康熙自登基以来的首次行围,朝廷上下皆颇为隆重。
  不仅行宫内外修葺一新,就连草场正中所设的龙帐也气派非常。
  首日行猎开始之际,文武官员皆在龙帐外等候。一身戎装的当朝辅臣鳌拜与遏必隆并肩而立,也立于校场之中,较场内早已旌旗飘扬,锣鼓震天。
  “老东西,你说皇上小主子这是要干什么?京里多少大事缠身,却突然下旨要来秋围,往年也没这个先例,这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鳌拜捅了捅身旁的遏必隆。
  遏必隆呵呵一笑:“这咱们哪里知道呢。”
  苏克萨哈听到凑了过去:“这还不明白,上个月大婚,这个月秋围,这意思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什么意思?”鳌拜最看不上的就是苏克萨哈,这满汉皆通的满族才子有学问倒是真的,只是从来说话都是云里雾里的,没个实底,这样的人不可靠也不可交。
  “皇上成了婚就是大人了。这秋围便是示威,示的是天子的龙威。明白了吗?”苏克萨哈朝着龙帐眨了眨眼睛,“没瞧见吗?索尼今儿都没来,这老小子活得最明白了。皇上示龙威,他便称病配合。后面的戏怎么唱,倒难为咱们哥儿仨了。”
  鳌拜把眼一瞪,刚要理论,只见遏必隆冲他使了个眼色。原来,金盔金甲在身的皇上走出龙帐,身后还跟着皇后与昭仁二妃。
  君臣见礼之后,遏必隆的眼睛始终盯在东珠身上,东珠笑嘻嘻地冲他招了招手,倒让鳌拜看见,不由笑道:“好个东珠丫头,当上皇妃,越发出挑了,明晃晃地照得人眼睛疼!”
  皇上跟前,东珠不敢造次,只是冲着鳌拜用手在自己的下巴处比画了两下,旁人不解,鳌拜却面色通红眼睛圆睁起了怒气,冲着东珠挥了挥拳头。
  康熙看到不免问道:“鳌卿家这是何意?”
  鳌拜瞪着东珠说道:“这丫头是在羞辱老臣,去年我带她在西山跑马围猎,不小心小输了一局,便让她揪去一把胡子,刚才她就是比画着还要揪老臣的胡子!”
  康熙听了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副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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