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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夫人晋升路-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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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怕老爷瞧,我受点委屈还见不得人吗?”杨氏指着她哭诉,“她沈令娘小小年纪就知道撺掇二娘来挑拨,她自己会装好人,往常何曾见二娘说过这些,你们等着吧,早晚都让她祸害了!”

    四夫人哭诉起来像是戏文里头那些受了多大冤屈的妇人,那手指有气无力的指着沈令菡,一边还要孱弱的朝人家挪动两步,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倒在地。

    通常她这样做张做致的时候,大家都不言语,因为都知道谈政就吃她这一套,只要跟自己沾不上,便只当瞧热闹,谁也不来触老爷的霉头。

    次数多了,杨氏就演的心安理得,因为老爷肯定是站在她这一头,她沈令娘今日来寻她的晦气,就算是撞墙上了。

    可万万没料到今日就有人多管闲事,她那颤颤巍巍的手腕子被人一把勒住,硬生生调了个方向。

    她先是惊奇,而后是不快,等到疼痛感后知后觉传来,她怒不可遏的抬起头,待看清站在她跟前这位,下巴险些掉地上,“你你……”

    谈让面无表情的敛着眼,一个字没说,却无端让人心惊胆战。

    沈令菡也给惊了一下,她都没看见他是怎么准确抓住四夫人手的,他能看见了?

    几个夫人皆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在她们的印象中,三郎从来没有反抗过,这居然敢去拧她的手?

    “三哥干的好,谁让她说令娘是祸害来着,哼!”

    四夫人那脆弱的心肝,哪里受得了人家说她这些,又疼又恼怒,当即就软在地上,眼看着要撒手人寰。

    “你们,你们都来欺负我,我,我活不下去了……”

    这可要了命了,四夫人哭起来,两天两夜都不喊累,今日这样天大的委屈,还不得哭到明年去,别说劝,谁劝都得让她哭进去。

    谈夫人的脸都挂不住了,她不能说不能劝,还得维护好家里的安宁,便只能去说二娘,“你也是不懂事,大喜的日子提那些做什么,令娘头一回跟咱们好好说会话,偏你爱找事,让人瞧笑话不是?”

    “这也来怨我?我说谁了吗,是她自己心眼小,怪着谁了!”

    “二娘你少说两句。”秦氏指派着杨氏跟前的侍女,“还不去把你们夫人搀起来,地上怪凉的,再去倒杯热茶来,午饭的时候加一碗银耳汤,哭久了上火的。”

    沈令菡头回目睹大家门里的热闹日子,一时半会插不上嘴,这跟她想象的又不太一样了。

    这些夫人给人的印象个个知书达理,谈家人在一块的时候又一向和乐,她以为大家族的人要脸,不能跟于氏似的撒泼打诨,就算有龌龊也是暗着来。

    没想到头一天就颠覆了她的认知,这杨四夫人哭闹起来兼具美感与韵味,哭腔里都带着节奏,倒是比于氏好看多了,可这威力一点不小。此时要有个外人进来瞧见这一幕,一准儿以为是全家人欺负了她,而不以为是她在无理取闹。

    人外有人啊。

    然而她还没领教到四夫人真正的本事,等谈政下职回来,好戏才算是正式上演。

    这一上午,杨氏的眼睛就没干过,沈令菡特意观察过她,表示叹为观止,不明白她是如何一滴眼泪不掉,眼睛还能保持通红又盈盈带泪的,让人一看就是受尽了委屈。

    “老爷……”杨氏软在座椅上,像是被人抽干了骨头,“您可回来了。”

    谈政脑门子一跳,上前来拉住她的手,“怎么了这是?”

    这一拉手不要紧,杨氏趁机扑在他身上,蓄了半天的眼泪断了线的往下掉,“他们,他们都来冤枉我,我知道我出身不好,家里人都低看我,可怎么能如此对我呢……”

    这算是四夫人哭诉的惯常用词,她娘家门槛子低一些,其实谁也没因为这个笑话她,倒是她自己有事没事就要拿出来说一说,不如此不能展现她柔弱的一面。

    而男人就这样,越柔弱可怜越容易心疼。谈政一边安慰一边听她把方才的事叨叨一遍,立刻面色不善的盯着沈令菡跟谈二,还有拧她手的谈让。

    跟赵氏一样,先拿二娘开涮,“你书读的不怎么样,挑事儿本事见长啊,回房间里抄书去,抄不出一百页不准吃饭!”

    一听要抄书,还一百页,谈二疯了,“父亲您倒是读书多,可不讲道理啊,我一没打她二没骂她,就是实事求是的说,您不去罚那满心下作的人,倒来罚我,往道上摆那些玩意多么丢咱家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人心都不好,这又如何说!”

    “你!”谈政气的要找家法。

    秦氏劝道:“老爷,二娘还小呢,可不能打,昨日那样让她瞧见了,还给扎了手,心里难免窝火,说来说去是咱们照顾不周,没能及时清理了,令娘跟三郎都是通情达理的孩子,不会真怪罪的。”

    “是啊父亲,不怪二娘,她昨日帮我们捡枝子,任劳任怨的,扎破手都没说什么,抄书会更严重的,您要实在气不消,罚我也成。”

    “你呢!”谈政看着谈让,“没事还敢上手,谁给你委屈了不成!”

    谈让敛着眉眼,好似不知道谈政指的是他一样,没有要搭腔的意思。

    “混账!谁让他进来的!”

    一听这句,沈令菡的火就往头顶上窜,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只好心平气和的开口,“父亲,您是说我们不能过来吗,抱歉,我不懂规矩,还想着往后来陪几个夫人说话的,竟是不可以了吗?”

    有些懵懂的质问,让谈政哑口,他当然不能说不让来,也不好说方才就是冲谈让,小夫妻现在是一体,他再不待见,也不好明着区分对待。

    话头一堵,方才被爱妾煽动热乎的脑子稍微冷静下来,新妇过门当日发生那样的事,的确不像话了点。

    谈夫人道:“你父亲哪里是这层意思,好孩子别挂心,往后你能来陪我们说话,求之不得呢。”

    沈令菡通过一上午的观察,琢磨出了这家人对待四夫人的态度,那就是别搭腔,就算从中调和,也尽量避着她的话说,因为四夫人很擅长讹人。她原本想替谈让辩解几句,一想到这里就没提,索性装傻充愣的圆过去。

    然而四夫人又不干了,她嘤嘤着拽着谈政的衣角,“我知道大家都客气,不好当着我面说什么,可无人站在我这里说话,心里分明就认定是我干的,我这心端的难受,您可要替我做主。”

    这难受仿佛会传染人,谈政听来无比揪心,其他人听着无比恶心,皆感不适。

    “父亲,丢花枝子的事我看要细查,不可姑息。”谈樾进门来,环视一圈,不温不火的就把高低起伏的声息压了下去,“三郎是家里的兄弟,理应一视同仁,既是有人轻看他,就该论究。”

    细查的话一出口,四夫人的嘴角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笑意。

正文 042挖个坑

    在谈家,大公子谈樾很有话语权。

    这是沈令菡通过上午的闹剧得出来的结论。

    成亲当日给新人这样的难堪,怎么看家里人都该给个说法,甭管是不是四夫人干的。可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出来细查,连谈夫人这个主母都没提一句。

    她分不清是大家顾忌四夫人,还是实在不待见她跟阿让,总之很叫人不舒服。

    而当谈樾提出要细究的时候,沈令菡仿佛明白了根由,她发现谈内史很不高兴。

    原来家里人不提,不是因为四夫人难缠,也不光因为阿让无所谓,是怕谈政不高兴,而谈樾之所以敢说,大概是真的想为三郎争一争脸。

    谈政此人虽是世家大族出身,骨子里却尽是酸腐气,看人讲究学问礼仪,治家讲究上下和睦,最不喜欢在家中制造是非的人。

    在他看来,三郎跟新妇受了不平待遇,理应懂事的担待着,这才是大度的表现,如今不但发了牢骚出来,还把家里弄的跟公堂似的。他在公廨处理鸡零狗碎的破事不够,来家里还要断一断是非,所谓细查,必定要弄的家里鸡飞狗跳。

    关键还有个受尽委屈的爱妾要安抚,怎能不糟心。

    爱妾被小辈当众下脸,脸上过不去,谈政先罚了二娘背书,后又让谈让道歉。二娘不情不愿的扭头走了,也不知背不背的出来,而三郎干脆拉着新妇回了自己小院,不予理睬,把谈老爷气的够呛。

    谈樾私下里劝道:“父亲,三郎跟沈令娘心里有委屈,家里应当替他们做主的,新妇刚进门,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断不可轻视。至于四夫人,您还是多劝两句,小夫妻蜜里调油的时候,怎能当面说人家不是,我看道歉就免了吧。”

    有一个任何时候都平和冷静,头脑清楚的长子,别提多有福气了,谈政每每头脑发热,他都能从旁劝解,正是碗办公居家必备的良药。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的确不像样,我虽不主张因此生了嫌隙,倒也该借此给家里人提提醒,一家人和睦为上,背地里使绊子是断不能做的。”谈政心累的摆摆手,“你便去查吧。”

    “父亲说的是,不过既然要查,不如借机让三郎磨练磨练,往后在府衙上职,少不得要接触这些事。”

    谈政捏着胡子沉吟片刻,“你说的也有理,便叫他去查吧。”

    “阿让,大哥方才来做甚,怎不进门那?”

    谈让送走了谈樾,打院子里进来,说道:“说那件事要我来查。”

    “要你查?”沈令菡放下碗,眉头拧了起来,“这不是明摆着让四夫人有话说吗?”

    她感觉这主意十有八九又是谈樾给出的,不大能理解他的意图,这是替阿让出头还是难为他啊,这种浑水,淌不好就要沾一身臭,这怕是家里没人肯查才推给他的吧?

    谈让重新洗了手坐下来,继续吃那半碗冷饭,“本来也没少说,不碍事。”

    他倒是看的开,沈令菡舀了一勺热汤给他,“用热汤泡一下再吃吧。”

    他顿了一下放下碗,“好。”

    她偷偷摸摸端详他的眼睛,很想问问他今天是如何抓住四夫人手的,可有点问不出口,她认为对着一个失明的人,问你是真瞎还是装瞎的话实在欠扁。

    何况从小装瞎也不太现实,不能仅凭一时的巧合就断定他能看见,说不定是靠声音分辨的呢,毕竟阿让是很聪明的。

    “不过阿让,这件事你准备怎么查啊,明摆着是四夫人叫人干的,查到她头上,岂非又是一桩乱子?”

    且她觉得,四夫人是有恃无恐不怕查的,她知道谈内史不高兴家里有矛盾,甚至故意撺掇他查明真相,这是为了给阿让挖坑。

    谈让慢条斯理的吃完饭,似乎并没有多大困扰,“还吃得惯吗?”

    “唔,很不错啊。”比在何家吃的好多了。

    “如果吃不惯,咱就自己开火,想吃什么告诉我。”

    他以前是自给自足的,因为成亲搬来了新院子,才跟大家一样吃厨房里做的。

    “好啊,饿了的时候咱就自己加餐,不过我是个门外汉,只会买现成的。”

    谈让失笑,“我去给她送吃的。”

    她就是谈让的生母林氏,以前是谈让照顾她吃喝,分开了也只认他送的吃食。

    “阿让,我不知道该不该提,与其这样麻烦的送来送去,不如把她接过来一起住啊,反正房间够用。”

    “没关系,她不怎么习惯换地方。”

    不习惯换地方啊,“那以后我替你去送饭呀?”

    他弯嘴笑,“没事,我认得路,她只认我。”

    沈令菡便不好再多问了,心想阿让也挺不容易的,从小被家里人讨厌,好容易有个相依为命的母亲,还是这样子。

    “你等我,下午我们出去。”

    “去哪啊?”

    “去哪都好,在家里怪闷的。”

    他肯定是怕她闷的,他一个整天不跟人说话的小别扭,哪里会闷。

    “好啊,正好我出去打听一下变卖嫁妆的事,给你做几套衣裳,再去瞧瞧老张先生。”

    “好。”

    “可是阿让。”沈令菡叫住他,“那件事你不要查吗?”

    谈让意味深长的歪动嘴角,“不着急,明日再说就是。”

    他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嘛,不对,应该是无所谓的样子,也好像都不是。沈令菡有点琢磨不透他对这件事的态度,要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就算他见惯了不平事,也到不了圣人的地步。在明知道是四夫人的前提下,是趁机查出来出一口恶气呢,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得过且过?

    反正换做是她的话,两样都不太说的过去,自己没站稳脚的时候,别妄想着一下绊倒谁,且她一般不会做太绝,毕竟四夫人算不得大奸大恶,但要她忍气吞声,那也不能够。

    就算眼下不得不忍着,或早或晚,都是要讨回这口气的,不知道阿让是不是跟她想的一样。

    可谈家大哥的考校又怎么办,难道随便找个人出来顶罪?

    谈让拿着一个小食盒来到小偏院,熟门熟路的来到林氏门前,轻轻敲了两声,“是我。”

    屋里很久才传来一阵细微的悉索声,听声音,应该是来到了窗下,而后响起林氏清淡却又幽深的声音,“晚上再来收吧。”

    “嗯。”

    谈让面无表情的应了,转身离开。

    他没有立刻返回新院子,而是来到小后门,也就是以前他惯常走的那道小门,若非这里去新院子比较不方便,他肯定还会选择走这里。

    看来应该在新院子那边开道门。

    这边平时没什么人过来,反正只要跟他沾边的地方,自动会变成无人问津的去处,倒也清净。而这会儿他查看门锁的时候,却发现有轻微撬过的痕迹,门闩上亦有些许划痕。

    他想了想,将外面的门锁拿走,只插上了门闩。

    去到书院的时候,老张先生难得在授课,讲的是学习的要义。

    他问:“你们都来说说,读书习文的目的是甚?”

    树下的小娃娃们争先恐后,“先生,是为了出人头地!”

    “为了升官发财!”

    “为了不当个睁眼瞎被人笑话。”

    “为了不让爹打屁股。”

    “……”

    老张先生恨铁不成钢的缕他那三两根毛,不知道自己教了一帮什么玩意。他冷不丁瞧见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两只小崽子,沉吟了一声,“你俩来说说,读书为了甚?”

    沈令菡拉着谈让走过来,没正形的说道:“我认为说不让爹打屁股的那位非常有前途,说实话这就是我最初的动力。”

    虽然沈先生不会打她,但最怕他脸上露出不明笑意,每次见他这样笑,都觉得自己不读书,将来就会前途黑暗。

    老张先生气的想脱鞋抽她。

    “你又来做甚,去去去跟你小夫君回家玩去!”

    “来看您老人家啊,特意领他来的呢,你怎么上来就赶人,很影响好感度哦。”

    谈让掩嘴轻笑,轻声说道:“该学以致用才对,学无用之学是为浪费时间。”

    “嘶……”老张眯起眼打量他,“这娃娃有前途,有前途。”

    老张先生这种问题,放在大贤辈出的年代里就等同反人类,不免有功利之嫌,当然就是现在,一般先生也不会问这种有可能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话。

    譬如拿谈内史这样的人来说,你问他读书有什么目的,他会觉得你在侮辱书本。而贵族人崇尚读书,是因为读书可以区分阶级,彰显身份,他们永远不用为生计发愁,有的是时间精力疏散闲情逸致,咬文嚼字的读几本酸书就是消遣,还能提高品格。

    可庶民却要兼顾生计,靠读书出人头地者少之又少,不读不可,但如果一味追求学问,无疑是浪费生命。

    谈让的意思,那就是用有限的精力读可用之书,如此或被视为急功近利,不求深知,但却最为实际。因为首先要学会自我取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达到什么目的,才好有的放矢。

    这个道理,老张先生用了大半辈子才想明白,当然,有时不见得是真不明白,只是难以舍弃本身想要追求的那些功名,才名。

    头脑冷静,思维清楚,懂得取舍的少年人可不多见。

    便是沈约在这个年纪,大概也为功名驱使过。

    老张重新审视他,看着看着,便发现他面相有几分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小郎君,你生母可是楚地人?”

正文 043瞎不瞎

    老张这个糊涂蛋,不是告诉他阿让母亲的情况了嘛,没事问这个做甚?

    沈令菡偷瞄谈让一眼,“阿让你饿了不,老张头这里有好吃的,我带你去找啊?”

    老张先生横眉倒竖,“你休想!”

    “我不饿。”谈让对她摇头,“方才先生问我生母,她不是楚地人。”

    “啊!不是好不是好,我在楚地有个死对头,最讨厌那地界的人,不是就好办了。”老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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