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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是那儿受了伤，不能……不能成亲了。”红秀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她一个大闺女家说这种话也很难为情，不过看着秋娘的时候还是一脸的促侠八卦。
秋娘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说他都不和村里人来往吗？这么……这么隐秘的事儿你怎么会知道？”
红秀看秋娘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很是着急，“我当然知道了，不光我知道，咱们枣儿庄都知道的！他和村里人不怎么来往，可是和春柱好的亲兄弟似的，春柱媳妇儿原来还想把娘家妹子许给他呢，后来知道了才作罢的，也就你……要不然他那么大岁数咋还不成亲呢！”
秋娘听了这话心里一震，这么说来，就是真的了！看上去那么刚强的壮士，其实……不能……行人事……心里正感叹着，忽然听见红秀嘴里嘀咕着什么。
“……真是可惜了，要不然……你嫁给他……呸呸呸！哎，你干嘛去？”
秋娘将手上的水渍胡乱在衣襟上蹭了蹭，头也不回的跑了起来，边跑边喊到“我还有点儿事儿，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洗啊！”
也不管红秀回答了什么，她一路跑的两耳生风，心里更是扑通扑通跳的震天响。刚刚听到红秀说那男人是个有毛病的她就心里一动，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待红秀说道有心要秋娘嫁给他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多么好的机会啊！那那男人……他叫许天明是吧！
他有病没人肯嫁给他！秋娘自己名声不好，又遇上赵俊逼良为妾，要是他们两个凑成一对……那么许天明不必再让人说道不能行人事，又得了个花儿似的媳妇儿！她呢？她都嫁人了那赵俊总不能抢人妻子吧！嘿，多好的事儿啊！两相得宜！
“哎，姓许的，等等，等等我！”
眼看着那男人就进了院子，秋娘急忙喊了两声！却奈何他好像完全没有听见！秋娘只好加快了步伐，跑的更快了！
“哎呦……疼、疼死我了！”秋娘本想着就这么两步了抓住那男人算了，却没想到……他关了木栅栏门，然后……秋娘一下子被门打到了地上！
屁股上隐隐作痛，可是她也不能用手去揉啊！只好呲牙咧嘴的慢慢站了起来，刚刚跑的太快，她现在还有点喘不过气来。抬头正好对上他满是疑惑的眸子……
“我、我……我有……”
“先进来喝口水吧！”
许天明转身进了院子，秋娘只好紧随其后，一遍边平稳呼吸一边想着怎么开口。
进了院子，只见中间摆着个四方的松木桌子，那只叫做白雪的猫儿正靠在桌子旁边摇着尾巴好奇的看着她。许天明也不说话，不一会儿从屋子里拿出一只灰色的水壶并两只粗瓷茶碗儿，倒了两杯白水，一杯放在秋娘面前，另一只自己拿起来就喝了起来。
秋娘心事重重的喝了几口，手指摩挲着茶碗儿的边缘，这时候她的呼吸已经平稳了，该怎么开口呢？她有些拿不定主意，总不能直说吧，他要是拒绝了自己得多难堪啊！不对！自己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白白嫁给他这么个不能算男人的男人，他高兴都来不及吧！
“你娶了我吧！”
“噗！咳咳……咳……”一口白水呛在喉咙里，许天明差点儿把自己噎死！“咳，你、你……咳咳……”
秋娘一看这种情形马上就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啊你！我说的话有这么吓人吗？我都不嫌弃你是个有病的，你还能嫌弃我怎么着？”
“我、我有病？”
看见许天明的脸色阴沉起来，秋娘心里突突直跳，却还是梗着脖子道：“你就别和我装了，谁不知道你落下什么毛病了，放心放心，我绝不嫌弃你就是了，等你娶了我，他们就没人说闲话了。”
“但是咱们得先说清楚了，咱俩成亲以后，只能各过各的，谁也别管谁，只要在外人面前装个夫妻就是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答应你？”
“我……”秋娘转了转眼珠，心里盘算着这话该怎么说才好。又偷偷看了看对方的脸色，发现他现在正冷冰冰的像个面瘫似的，想着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强势吓到他了，那可就不好了，连忙露出个羞涩的笑容出来。
“那个……天明哥……我，我想嫁给你！你就娶了我吧，别看外面我名声不怎么好，其实都是他们瞎说的，我可能干了，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儿，裁剪刺绣，就没有我不拿手的，而且，我不嫌弃你有病……”
许天明听到那声“天明哥”就微不可见的打了个哆嗦，越往下听脸色越难看，等到听到最后一句时，脸色已经阴沉的可以滴出水来。
秋娘也察觉到周围的低气压，渐渐的头都要低到胸脯上，再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许天明沉吟了半晌，就在秋娘快要忍不住暴跳如雷时，他平静的说道：“王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见，王姑娘以后还请自重，我还有事，好走不送！”
有苦说不出
秋娘的头一直低着，她知道自己这是被人拒绝了。从河边赶过来到现在，她都是被一股冲劲儿支撑着，说白了，其实就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赵俊逼得她无路可走了，她就把许天明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想着自己能脱离苦海就好，根本就没想过被人拒绝怎么办。如今，真的被人拒绝了，她只觉得自己从未这么难堪过……
到底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如今那股子冲劲儿过去了，剩下的只有……无地自容！恼怒、心酸、羞愧所有的委屈一股脑的席上心头……
“你为什么不要我？我娘早早去了，我爹是个窝囊靠不住的，我要自己活下去，还要照顾阿福……被人泼脏水说不干净，亲事让别人抢了，还要逼着我去做妾……你还嫌弃我不娶我……”
“你、你别哭啊……哎呀……我……”许天明眼看着刚刚还意气风发要自己娶她的小姑娘，突然之间就哭了起来，嘴里颠三倒四的诉着委屈……
他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难道是自己太凶吓到她了？可是自己好像也没说过什么吧，自己都没计较她说他有病的事儿，怎么反过来她哭的肝肠寸断的……“你，你别哭了好不好……我……”
秋娘哪里顾得上他说了什么，一心全是自己的委屈，越哭越想越心酸。这可愁坏了许天明，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正不知所措时，向来警醒的他突然察觉到门外有动静，立刻后退了几步和秋娘拉开了距离。
“秋，秋娘……哎，这是怎么了？”
“红秀？”秋娘急忙背过身擦干净眼泪，懊恼的嘟囔了两句，自己也真是的，怎么就在这儿哭了起来，这要让人看到……眼神和许天明撞在一处，秋娘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后者尴尬的扭了头。
“红秀，你怎么来了？”秋娘故意不敢看红秀的眼睛，自欺欺人的觉得这样红秀就不会发现了。
红秀还有些纳闷儿这是怎么了呢！听到秋娘问道才回过神来，脸上也带了几分急色，“你赶快回家去，阿福刚刚去河边找你，说是刘氏正大闹着呢，让你赶快回去！我俩分头找你的，你先回家看看，我再去找阿福告诉他一声。”
听到是刘氏的事儿秋娘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定是知道了荷花的境地准备找她算账呢，心里有了底倒不怎么惊慌了，一边嘱咐红秀，让阿福先去她家躲躲，一边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定定的看了许天明一眼。
许天明听到红秀的话正寻思着，突然对上了秋娘的眼睛……她的眼眶还有些发红，那黝黑有神的眸子却如水洗过一般，越发的幽深明净，被那样一双眼睛注视着，他有些出神，待回过神时，只见那女子淡然一笑，竟有些调皮的意思，明媚可爱的如同天上的繁星，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时，他的心依旧跳的很快，不知怎的，许天明竟有些失落。
和红秀分开后的秋娘忘记了刚刚的不快，想着刘氏且得闹一会儿呢，便放下了心，一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直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回了家去。
还没到家门口，就注意到村里的闲人们又聚在一处看起了热闹，眼瞅着家门就在眼前，秋娘心思一动，装作焦急恐惧的模样朝人群走了过去。
正小声说着话的人们看当事人过来都闭上了嘴。
“他二婶儿，今天天气不错啊！”
“是啊，是啊！呵呵”
秋娘忍住心里的笑意，“婶子，我家这是咋了？出啥事儿啦？”
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试探着问道：“你不知道咋的？这，你妹子荷花她……”
旁边的人急忙用胳膊肘捅了说话的人一下，后者吃痛皱了皱眉这才不情愿的闭上了嘴。秋娘眼睛看的真切却并没有揭穿，抬头看见老张家的正伸着脖子探头探脑的，秋娘可还记得上次老张家嘴碎惹出来的事儿，灵机一动抓住了她的胳膊。
“大娘，你平时和刘……和我娘关系最好，可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大娘不知道我在家里……这万一我娘怪罪下来，生了我的气，要把我赶出家门可怎么办？大娘要是知道怎么回事，还请先告诉我吧，我也好……”
几个中年妇人看秋娘说着说着就露出了要哭的模样，心想着她刚刚一脸胆小恐惧的表情，尽管一个个都是八卦的人，心里难免还是同情起来，唉，后娘的心黄尾马蜂的针呐！
秋娘刚刚本就哭了一通，此时红肿的眼睛更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有人不忍心道：“侄女儿放心，是你家荷花妹子的事儿，牵连不到你身上，话要说回来，她现在的这门亲事还是从你那儿抢来的呢，出了啥事也是她自己作的。”
“就是就是，咱的眼睛都亮着呢，那刘氏纵着她闺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和你没关系。”
秋娘揉了揉眼睛，低下了头，“话是这么说，可，可娘非要怪在我身上我也没法子，要是真把我赶出来……我可就活不成了……”
“她一个不守妇道的娘儿们儿，还有脸把正头媳妇儿的孩子赶出去？咱枣儿庄可容不下这样的人，秋娘侄女儿放心，大不了到时候咱找村长说理去。”
“可是秋娘心里还是害怕，要不然几位大娘婶子跟我一起回家去，万一有什么事儿还得请各位长辈做个见证。”
几个人听说还有热闹可看，而且还能近距离的接触，一个个在老张家的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王家大门。
王家院子里，西厢房的门正大摆四散的开着，里面还传出咚咚的声响，秋娘和阿福的衣服被子等行李也都被人扔了出来，秋娘见了大怒，强自压下了才露出哀戚的表情，一边弯腰拾起衣物一边嘤嘤的哭出了声。
刘氏正翻腾着准备寻出秋娘的私房银子，听到哭声，刚刚才降下去的火气腾的一下又升了起来。
“你个贱丫头还敢哭，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再将你卖到窑，子里去。”想着心心念念的闺女正受那不为人知的苦楚，随手操了个婴儿胳膊粗细的棍子就往秋娘身上打去。秋娘知道做戏要做全套，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棍，只觉得自己半个肩膀都火辣辣的痛了起来，忍不住哭的更大声了。
“哭，你还敢哭，都是你害的我荷花受苦遭罪，我今天就是打死你个贱蹄子也解不了我心头之恨，哭，我让你哭！”
“呜呜……婶子……婶子大娘……”
跟来的几个妇人一时之间都被刘氏的举动吓懵了，听到秋娘的喊声才都回过神来，秋娘这时候已经挨了五六棍，头上也出了汗珠，脸色更加不敢看，已经跪坐在地上。老张家的最先反应过来，她是来看热闹的，这要是打死人可就晦气了，急忙上去拉住了刘氏，其余的几个人见老张家的有了动作也都一窝蜂的围住了刘氏。
“你们……你们要干啥？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儿你们凑啥热闹，都给我滚一边去。”
“哎呀，大妹子，差不多就行了，你也是当娘的，哪能下这么狠的手呢！”
“就是就是，你看把孩子都打成啥样了？再打就该出人命了。”
刘氏眼见着挣不开这群人，她心里也怕真出个什么事儿，就想着自己就坡下驴算了，刚要放下棒子，突然看见秋娘嘴角微微上扬，那杏仁眼里满满的都是嘲讽鄙夷，激的刘氏火冒三丈。
“你们给我滚开，今天不打死她我就不姓刘，看我不打死你！”刘氏手里的棍子乱挥，奈何离秋娘还有些距离，中间又隔着这么好几个人，秋娘没打到，倒是拉的最紧的几个人挨了好几下，老张家的尤为严重，头上挨那一下瞬间被打的眼冒金星。
恼怒不已的老张家的，一把将刘氏推了个后仰，“好你个刘氏，我们怕你闹出啥事为着你好才拉着你，你可倒好，不识好歹就罢了，还敢动手啊！就你这样的我们找村长去。”
“谁要你多管闲事啦！她王秋娘害的我荷花受了多大的苦啊，她却在家里等吃等喝的过好日子，可怜我的荷花啊！我不打死她我荷花的苦谁给偿，都是她这个害人精。”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秋娘站了出来，“我还是听不明白荷花到底受了什么苦糟了什么罪？当初你们换亲的时候我可是不知道的，又不是我强迫荷花嫁过去，如今怎么怪到我的头上了？口口声声的说荷花苦，那你倒是说说，荷花怎么了？”
“我……荷花她……”刘氏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想到今天打听到的事儿，刘氏嘴里苦涩难言，让她怎么说？说张家父子妄顾人伦……不知廉耻的……这让她怎么说的出来，说出来她的荷花还怎么活？刘氏现在终于知道了有口难言是什么滋味儿。
荷花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就笃定了刘氏没办法说出来，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指着地上的衣物问道：“还有这些，这都是什么意思？又要我和阿福搬出去吗？”
“马上搬走，我一眼都不想看见你们，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死在外面我都不会管，滚滚滚。”
刘氏又开始疯狂的扔东西。
秋娘收起刚刚咄咄逼人的姿态，又眼含热泪，“各位婶子大娘，你们看到了吧，我就说……她容不下我们姐俩，说荷花因为我吃苦受罪，可是问她她又说不出什么，只一味的赶我们出门……这，这是要逼死我啊……可让我怎么活？”
“活不了干脆就去死好了，一个个和你那死鬼娘一样，都是短命鬼。”
“不准你说我娘。”
“阿福，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去红秀姐家吗？”
“我不回来难道等着她打死你？姐，这个家，我们才不愿意待呢，搬就搬，以后我养你！”
给你一巴掌
“以后我养你！”
阿福的一番话让秋娘差点儿真的哭出来，可是要她真的就这样搬出去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他们两个住的地方是个问题，真正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要不然秋娘早就搬出去了，何必在这里和刘氏两看相厌？
“阿福乖，一切都听我的好不好？”
“可是……”
秋娘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者才一脸愤愤的安静下来，可是那紧握的拳头，满是恨意的眼神无一不透露着他的愤怒，仿佛刘氏再多说一句，他就能上去拼命似的。
“哎呀，大妹子，你看你给两个孩子都逼到啥份儿上了，你闺女嫁到镇上了，以后你老了不还得依靠阿福这儿子，俗话说得好，养儿防老，你现在好好对他，他还能不养你咋的？要是那样，咱村里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淹死了！”
老张家的说的是唾沫横飞，心里却是嘲笑不已，这刘氏真是个傻的，还是秋娘这孩子会来事儿，知道拉她来看这么一场好戏，说好听话谁不会？反正闹心的也不是她，今天要是把这姐俩留在王家了，以后出去也是个话头，关键她还出了力呢！看以后谁还敢说她就会乱嚼舌头。话说回来，看这姐俩的架势，和刘氏还有的是饥荒要打，够刘氏吃不了兜着走的了。真是活该，能够各应各应刘氏，以后还有的热闹看呢。老张家的劝说的更卖力气了。
刘氏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收拾收拾王秋娘，可是周围这几个老娘们儿七嘴八舌的说的她脑袋仁子直疼，偏偏荷花遭的罪还没办法说出来，一肚子的苦水儿没法倒，这可气坏了她。
“你们今天就是把死人说活了也没用，他们两个从今以后就别想进我这家门，别说村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是这句话。”
“唉，这……”几个人听刘氏这么油盐不进，也都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刘氏一看灭了这群人的气焰，腰杆子立马挺起来了，嘴里又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什么小贱人、小娼妇……总之越是难听的话她骂的越是来劲儿，几个人看着秋娘的眼神越发的可怜了。
秋娘将阿福搂在怀里，并没有理会刘氏，这样的情景让人看了更加觉得刘氏做的过分了。秋娘表面上装的像是吓怕了没了主意的样子，其实心里却是在赌……
“你给我闭嘴！”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刘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