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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动交谈，只是声音放得很低。
甘棠有些明白过来，她想了想，抬起那只没被抱住的手，在霍侯背上轻轻拍了拍，淡声说了句：
“我好了。”
甘棠说着便要从霍侯怀里爬起来，霍侯没有立马松开手，他眼神复杂地静默片刻，然后稍稍松开些将甘棠扶坐起来——只是依然将她抱在怀里，没有松手。
“怎么回事？”霍侯嗓音轻柔地问道，仔细听的话，还能发现他声音有些低哑和克制。但甘棠显然注意不到这些，她本来是要自己坐起来的，听到霍侯的问题，想起她刚醒来时看到他眼里的担心，便忘了自己要做的事，难得的做起了详细解释。
“是我失策了。这些麻雀单只的精神力可以忽略不计，当它们成群聚在一起时，却能实现精神力共享。我以为只要除去一部分就可以，实际上，与精神力共享体交战，一旦开头，除非一方全灭，不然无法停止。”
霍侯听得心中一颤，手上情不自禁加了点力道。
“精神力共享？”
“嗯，这在低端精神力个体上很常见，像等级高的精神异能丧尸，它们能控制低等级的丧尸就是一种精神力共享。只是我没想到麻雀这么小的个体也能实现精神力共享，它们虽然繁殖能力强，但个体太弱，很容易死亡。像今天这种规模的，非常少见。”
霍侯听完后久久不语，他摸着甘棠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棠棠，你今天吓到我了。”
甘棠呆了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她望向霍侯，眼睛眨了两下，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似乎不明白自己哪里吓到了霍侯。
霍侯再次叹了口气，只是这次叹在了心里，他扶着背让甘棠坐起来，低着头看她，声音轻柔，“你睡了一天，一定饿了，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在车里等我。”甘棠乖乖地点头。霍侯看了她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霍侯的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人群向他涌来，又在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一阵骚动后，最后是鲁歌来到霍侯面前。
“霍先生，你没事吧？”
霍侯轻易察觉到这些人态度的变化，但他什么都没说。虽然事实上救了这些人的是甘棠，霍侯却宁愿让别人以为做下那些事的是他。
霍侯给甘棠准备了些清淡些的食物，还找鲁歌要了几个水果罐头，照顾甘棠吃完饭后，霍侯跟甘棠商量起回去的事情。
“棠棠，我们已经出来好几天，应该回基地了。这么多天没有追到那个首领的踪迹，再追下去只怕也是做无用功。反倒回去后有可能碰上他，因为说不定，他会回来报复。”
嘴里这样说着，真正的理由只有霍侯自己清楚——他实在不放心甘棠，精神力受到伤害，没那么容易好，他希望甘棠回他们自己的基地休养。而外面这种随时可能遇险的环境，不利于精神力的恢复。
“嗯。”甘棠只是稍微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霍侯不由笑了笑，摸了下她的头发。
“鲁姐，我们真的要跟那人走吗？你相信他说的话？”
“你不相信？”
“也、不是不信，他救了我们两次，异能那么厉害，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只是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女孩子——”
“女孩怎么了？”
“……鲁姐，你不觉得他对那个女孩太重视了吗？末世前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都不见得有这样的重视和爱护。可是你看，他不仅亲自动手照顾那个女孩的吃食，连受了伤也让她跟自己待在车上，女孩却一点都没想着照顾他。”语气有点埋怨，之后是短暂的停顿，声音低落下来，
“我并不是嫉妒那个女孩子，只是担心以后遇到危险时，那人会很轻易地舍弃我们，全心全意保护那个女孩子。”
鲁歌听后，也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摸了摸身边女孩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保护自己重要的，舍弃不太重要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小秋，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安定的居所，强者的庇护就像你购物时附赠的奖券一样，运气好的话，会中个小奖，但大多数时候，只会得到‘谢谢惠顾’四个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叫小秋的女孩低着头想了想，抬起望向鲁歌，点了下头。
鲁歌对她笑了笑，目光落在另一头的车上，语气有点奇怪，仿佛有什么不太确定似的，“那个女孩子，或许和我们想像的并不一样。”
小秋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是不像那些娇纵的大小姐一样乱发脾气，无理取闹——因为她根本不会说话。”她忽然凑近鲁歌，压低声音说道，“说不定是个哑巴，而且，这里有问题。”她指了指自己脑袋。
鲁歌微微沉下脸，眼里带着不赞同，“小秋。”她听过甘棠说话，自然知道甘棠不是哑巴。而且，不管别人怎么样，这样背后说人总是不好，何况她是跟霍侯一起的，而霍侯，救过他们两次。
更何况，他们，即将前往霍侯所在的基地。
刚刚，霍侯向鲁歌表明了身份，并将基地的大概情况告知她。
霍侯没有隐瞒基地的实际情况，比如他们刚成立不久，比如人数也不是很多等等，都向鲁歌说清楚了。鲁歌听后，没考虑多久便决定带着自己的车队投奔霍侯的基地。
对于鲁歌的这个决定，霍侯一点也不意外。
鲁歌的这个决定，其实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再在外面流浪下去，这只车队的人数，只会越来越少，到最后，一个都活不下去。
对于鲁歌的决定，大多数人是没有意见的，但也有人反对——反对的，不是去霍侯的基地，而是根本不愿离开这里，去任何地方。
在早上那场麻雀之灾中，死了好几个人。有的是当场死亡，还有几个，是被麻雀伤了，不久后发起高烧，陷入昏迷，由此引起一阵小动乱。
被丧尸或变异生物伤到的人，就他们目前所看到的，几乎全部会转化为丧尸。这几人或许是伤口不深的缘固，转变的速度有点慢，快到傍晚时才有转变迹象，然后被守在旁边的人杀掉。
其中有一对情侣，男的为护女友被麻雀抓伤，女的不肯相信男友会变成丧尸，所以不允许别人杀掉他。
“如果你们要杀他，就连我一起杀好了。”她抱着男友的头颅，不听从任何劝告，执意不放手。
“他如果转变为丧尸而又没及时处理掉的话，会对身边的人造成危害。”鲁歌知道这两人很恩爱，她过来劝说，希望女的能听进去。
“那就让他先杀死我好了。”女的看也没看鲁歌，只是抱着男人的头，眼神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
鲁歌看出来，她不是不相信男友会变丧尸，她只是，自己也不想活了而已。
这种情况，鲁歌已看到很多，她没有再试图劝说女的，而是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人强行带走。女人挣扎不休，大哭大闹，冲着鲁歌喊：
“你没有权利这样做，你凭什么拆开我们？就算我要跟他死在一起又怎么样？这是我的选择，你没有权利干涉！”
鲁歌默默观察着男人的状况，见他有了动静，慢慢睁开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她没有丝毫犹豫，一刀扎进了男人的太阳穴。
女人尖叫起来。
鲁歌走到一脸愤恨瞪视着她并咒骂不已的女人面前，语气平静。
“我是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如果一个人一心寻死，别人也拦不住。我只拦你这一瞬，等过段时间，如果你还执意如此，我不会再阻止你。”女人的咒骂声忽然停下来，鲁歌盯着她的眼睛，缓缓说下去。
“最难熬的只有某些时刻，如果你能熬过去，自然不需别人来救；如果你熬不过，那谁也救不了你。”
女人彻底安静下来，顿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放声悲哭。
周围的人，也都沉默着。
第107章 报复
霍侯带着鲁歌的车队回到基地，将他们交给公孙越安排。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基地现在的规模也不是当初可比的了，每个战斗组的人数都扩大到一百，辅助战则接近两百。不管是基地的基础建设，还是在山腹内开挖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随着基地人员一天天增加，各项工作加快的同时，人们似乎也变得越来越有信心。
休息几天后，甘棠已经完全恢复过来。没事的时候，她会爬到最高的一栋建筑楼顶，俯瞰整个基地，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如果不是霍侯到饭点就来叫她吃饭，她或许能坐上一整天。
有时候是甘棠一个人，有时候，卫霆会坐在她身边，跟她一起，俯瞰下面的景色。
“什么时候我们再出去做任呀？”卫霆坐着甘棠身边问她。
甘棠沉默地望着远方，看起来像是发呆，没有回答。卫霆也并不需要甘棠的回答，实际上这句话自甘棠回来后，他每天至少要问上三次。
默默坐了一会儿，卫霆抬头看看天，知道快中午了，他扭过头看向甘棠，说道：
“走吧，到吃午饭的时候了。”说着率先站起身，望向甘棠等着她——有时候霍侯有事，叫甘棠吃饭的任务便会交给他。
回去的路上，甘棠看到公孙越带着几个人行色匆匆地过来。
公孙越看到甘棠时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掠夺者基地的首领回来了，他带着一伙人回来报复，不仅在基地里放火，还故意引来大批丧尸。崔瑾所在的基地，已经沦陷。”
甘棠脚步一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原来几天前，包括s基地在内的几个基地，连续遭到不明人士攻击，而且攻击手段层出不穷。
杀人，放火，甚至用一辆卡车冲破大门，闯进基地，当卡车后门打开时，从上面涌出一大堆丧尸。几个小基地损伤严重，崔瑾的基地，本来就已是勉强支撑，首领回来后更是对其重点关照，最终成为第一个沦陷的幸存者聚居地。
此时那个基地里充满丧尸，逃出来的人恐怕不到十分之一。
当初首领被设计跑到丧尸的大本营，现在他想出这个办法回报，算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其身了。
公孙越带带着的这几个人都是来向霍侯求救的，他们几个基地缺乏高手，根本没办法出去追击那些袭击他们基地的人。而如果不能反击回去，就只能坐以待毙。所以几个小基地最后一商量，派人来向霍侯求救。
这样的发展算是在霍侯的意料当中，他只是没想到首领报复的手段会那么猛烈，或者说，没想到他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又纠结起一群强人。
霍侯没有拒绝几个基地的求助，只是这次除了他和甘棠外，还让关战带了几个人一起出发。
“快入冬了，把这些事情尽快解决，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外出。”
这是霍侯对关战等人说的话。
他们最先去了沦陷的崔瑾所在的基地，基地围墙倒塌，到处是焚烧过的痕迹，地上满是断肢与尸体。
里面只有丧尸晃荡，已经看不到活人。
“出事后，没有人见过崔瑾，有人说他被丧尸给吃了，也有人说他被抓走了，但是谁都没亲眼见到过。”
一个跟崔瑾同一个基地的人说道。
反抗掠夺者的事情过后，崔瑾没有跟莫衍和元昭他们一样，跟随去往霍侯的基地，而是依然留在原来的基地。他把妹妹崔瑜的尸体带了回去，埋在了他们母亲的坟墓旁边。
“既然现在没看到活人，另外两种结果，无论哪一种，都不比死了强。”关战听过那人的话后，摇头叹气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关战的话，可说是一语成谶。
在离s基地有段距离的一个学校，或许是因为灾变发生时学校放了假，所以学校没什么人，显得很空很安静。
在学校后面的操场上，燃着一堆火，火堆旁有个烤肉架，有人正在上面烤肉。他一边翻转着，一边用刷子刷着黄油，片成薄薄一块的肉片蜷曲起来，“兹兹”冒油，散发出一股肉香。
“想要享受到顶级美味，从选材开始就要严谨。有两个部位的肉是最鲜嫩的，一个是胸部，肉多而有奶香；还有一个地方是大腿，知道为什么吗？那儿的肉筋多，最有嚼劲儿。”男人侃侃而谈，说话时闭了下眼，闻着空气中散发出来的味道，露出一脸陶醉的表情。
烤肉架上的肉很香，显然男人的烹饪技术不错，但在他身周，没有一个人露出和他一样的表情来，甚至连闻都不敢多闻的样子，离得他远远的。男人却毫无察觉似的，依然慢悠悠说着话。
“可惜这两个地方的肉有限，割不了几刀就没了。不像之前养在基地的那个，不管割多少，都能再长出来，又新鲜，又嫩滑。油煎也好，生吃也行，再配上一杯温热的血酒，那真是绝顶的享受。可惜，都被你们这些人给破坏了。”最后一句话，男人睁开眼睛，看向他面前被绑着的鼻青脸肿的崔瑾，一脸遗憾加愤恨。
“你不得好死，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崔瑾挣扎不已，绑在手上的绳索陷进肉里，也毫无所觉，目中含着极度的恨意瞪视眼前这个人。
“我会不会遭报应，你是看不到了，而你会怎么死，我却是知道的。”男人说完挥了挥手，立马有人上前按住崔瑾，并掰开他的嘴巴。
男人夹起一块烤好的肉，走到崔瑾面前。
“能让我亲自服务的人可不多，你应该感到荣幸。”
话落，肉片被塞进崔瑾嘴巴。崔瑾拼命挣扎起来，但他不仅被狠揍了一顿，手脚又都被绑住，哪里挣得过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烤肉架上的肉片被一块一块塞进崔瑾嘴里，男人在一边往他嘴里喂时，还一边跟他讲述自己的烹饪和品尝心得。
哪种烹饪方式最可口，搭配什么饮料或酒更美味，每说一样，他都会舔下嘴唇，露出无限回味的表情。而崔瑾被按住，很快将所有硬塞进嘴里的肉咽了下去。
当按住崔瑾的人放开他后，崔瑾扑在地上拼命呕吐起来。可他手不能动，光是干呕，根本什么都吐不出。
男人站在旁边，一脸可惜地摇着头。
在烤肉架的后面，拴着一只丧尸，丧尸张开双手不停地向前扑，却被拴在脖子上的绳子给拉住，无法再进一步。这只丧尸上半身的衣服给扒光了，看得出刚变成丧尸没多久，身上没有什么明显伤口，只除了——手臂上被剜去一大块肉，并且，似乎是刚被割下不久。
操场上的火堆渐渐熄灭，变得安静下来。
当霍侯他们追踪到这个操场时，只看到两只丧尸，一只被绳子拴着，一只，在游荡。
看到那只游荡的丧尸，很多人都说不出话来，默然无语。
关战上前，将两只丧尸解决掉。他四下扫视一眼，又仔细看了看两只丧尸，尤其当他看到地上的那个烤肉架时，神情一时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其他什么。
“该死！”最后，关战用力将烤肉架踢远，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而甘棠，在扫了一眼之后垂下眼眸，身周散发出一种孤绝的气息，将所有人都排除在外。
傍晚的时候，霍侯他们终于追到了首领一行人——或者应该说，是首领在这等到了霍侯与甘棠他们。
首领坐在一个两层楼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走过的霍侯等人，脸上没有一点紧张，挂着嘲弄的笑意。
在他脚下，一根绳子垂下来，吊着一个赤。裸的女人。女人的胸部和大腿处的肉都被割去，还在流血，而女人双目紧闭，看不出是死是活。即便下面有几十只丧尸围着她撕吼，女人也没有一点反应。
“你们不是自诩救苦救难的菩萨吗？这些女人很快会掉下去，然后就会被丧尸撕成碎片，那么，你们是救，还是不救呢？”
首领的脚移开，露出之前被他踩住的绳子——绳子被割开了大半，只剩一点勒在屋顶边沿，根本承受不了一个人的重量，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
看着关战等人露出愤怒的表情，首领脸上的笑容更加快意，他用手指了指另外几个地方，笑着说道：“这里一共七个人，如果你们要救人的话，那最好动作快点，不然七个一起掉下来，你们本事再大，恐怕一个也救不了。当然，你们也可以眼睁睁看着她们被丧尸吃掉，继续来追杀我——毕竟只是几个女人，就算被救下了，活不活得下去也不一定，救了还浪费力气与时间，你们说是吧。”
说完这些话后，首领带着自己的人，从屋顶另一端跳下，开车离开。
关战顺着首领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其他几个地方也吊着这样一个全身赤。裸，有着同样伤口并且流着血的女人，下面也围着一群嗷嗷叫的丧尸。
这些人中，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是醒着的，不知是痛还是害怕，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但是她没有哭，也没有出声，她看到了霍侯等人也没有喊救命，只是睁开一双眼，一边发着抖，一边沉默地望着他们。
每一根绳子都做了手脚，看起来不堪其重，仿佛随时会彻底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