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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修仙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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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他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趴在地上,轻轻地一层层拨开一片地方的落雪。
    还是鲜红的血迹,终于露了出来。
    ——这是太渊的血迹。
    他凑近血,将之吸进嘴中。而后如饮琼浆玉液般,闭目回味了半晌精进的修为。
    ——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纯粹的灵气了,这世上,妖多修士少,整日里吸取那些腥杂的妖力,他早就厌烦了。
    ——只有修士灵力,才是他愿意吸取的。
    他看了看在银装素裹中,显得漫无边际的峡谷,有些可惜地摇摇头,终是放弃了将这天险补上的打算。
    他可不能直接得罪天道,这道峡谷,就是那傻子得罪天道的下场。
    那九霄紫雷何其厉害。
    若是他,可没有把握能扛得过去。
    他这次来边关,不过是为了亲自查看蒋兴易布下的局,究竟能不能成功。结果,这万无一失的计划,竟被太渊给打乱了。索性他尝到了这万中无一的灵力,也算不枉此行了。
    他抬头看了看不知有多高的天穹,心中可惜——只因有这天道,他便不能直接插手边关之事。
    借蒋兴易的手,实在是迫于无奈,那奸臣在他活着时便百般弄巧,如今竟还想利用旧日的主人。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些。
    熟不知,他自己才是被利用的货色。若没有他这样祸国殃民的奸贼,他还真不知晓,这世道要如何乱起来呢。
    斗篷人似有若无地摇了摇头——若不是那太渊,这天下便能大乱,世上便会妖魔丛生,他便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妖力来修炼了。
    可惜。
    不过,能有一个蒋兴易,就能有第二个。他不过是多等些时日,他还等得起。
    太渊倚在榻上,翻阅着《九州妖异图志》。
    他的身体里有一种灵力枯竭的难受。
    若他早知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不知道还会不会去那边关。
    索性,体内干涸的生机正在一点一点复苏。
    太渊刚刚安抚住了,头一次在他面前暴跳如雷的邢列缺——邢列缺自然是在因为他灵力枯竭的事情生气。他有些疲倦地放下了书。
    趴在房间另一头的邢列缺,立刻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脸去,对着墙道:“难受就躺下,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闲心去操。”
    太渊将书放在枕边,安静地躺下。
    邢列缺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转回头,看到太渊乖乖躺好,才满意道:“这就对了,凡事可别逞强,比你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大事,让那些人去操心就行了。”
    太渊笑道:“是邢天君说的?”
    邢列缺搓了搓爪子,哼唧道:“是我爹嘱咐我的。那又怎么样,我现在说给你听,就是我说的了。”
    太渊忍笑道:“很有道理。可是在凡间,我应该就是那个最厉害的人吧。有些事,我不去管,还有谁能去管呢?”
    邢列缺利落地转头看墙,冷哼道:“我说不过你。但是人间的事,自然应该他们自己去管。你去管,就是多管闲事,再说也没人知道,也没人说你好。你图什么呢?”
    太渊见他这下被逗得有些真恼,便低声叹道:“我也知道这次是我莽撞了。九天,这事再无下次。人间总会有自己的英雄豪杰,那些事也不是我能全都管起来的。这次不过是完成一桩未了的心愿,以后你便让我管,我也不会去管了。”
    邢列缺继续看着墙,道:“重点不在这里。”
    太渊看着他,眼神柔和,道:“是,我不该不告你身体的情况。可我是怕你担心啊。”
    邢列缺这才扭头看他,道:“我担心是我的事,你说不说就是你的事了。反正你什么也不愿意告诉我,我才懒得管你呢。”
    太渊道:“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因此而修为精进,也是因祸得福。九天就不要再气恼了吧。”
    邢列缺低头,枕在两只虎爪上,没有搭理他。
    太渊便又温声道:“我如今冷得很,九天,你上来帮我暖暖可好?”
    邢列缺眯着眼睛,好好思量了半晌,方才慢腾腾爬到床上,挨着他躺好。
    太渊知道,这桩事在邢列缺这里,算是彻底翻过去了。他心里不由长出口气——邢列缺再不松动,他可真是不知该怎么去哄他了。
    过了一会儿,燕映书端着一碗灵气充裕的滋补汤药,轻轻地进来。
    太渊看邢列缺似乎睡着了,便在他身上画了一个隔音的符咒,自己起身,坐到桌边。
    燕映书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也睡着了呢。”
    太渊道:“那吸取妖气的‘人’,我已经见到了。只是那时我伤重,他趁机逃了。”
    燕映书问道:“那书上也找不到他的名字?”
    太渊道:“找不到。”
    燕映书道:“是谁?”
    太渊道:“乐蘖。”
    燕映书顿了一顿,才道:“先帝?”
    太渊点头道:“正是他。不仅如此,连百目反叛的事,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燕映书笑道:“我就想,那蒋兴易为何会生出这样复杂的办法,去向皇帝报仇——他还不如直接进宫给皇帝一刀来得痛快。原来是乐蘖在背后挑唆他。想必,他是为了让天下大乱,如此妖魔自然丛生,他便能有数之不尽的妖气去修炼了。”
    太渊道:“他想必是用了什么特别的隐匿手段。而我如今被天道所阻,也看不到他的踪迹。不知映书可有办法?”
    于天道来说,不管是人是妖,凡是逆天修行的,都是和它作对的。其中尤让太渊最为讨厌,所以太渊想看清乐蘖所在的地方,它偏不让其称心。
    燕映书道:“我在殿下身边,安稳了这许多年。如今也该是我报答殿下的时候了。这事我一定能办到。”
    太渊笑道:“先生渊博儒雅,能留在渊的身边,当是我之大幸才对。”在他幼年,于宫中格格不入的时候,正是有了这燕映书的点拨,才能顺利以成年魂魄幼年身体的别扭样子,融入了进去。说起来,燕映书可算是他的一句之师了。
    燕映书摇头道:“不。殿下,在我生前,尚且没有人能出手相助,何况死后我只算是一个孤魂野鬼。殿下之恩,不是我该忘记的。”他顿了顿,又说,“有一事,我隐瞒了殿下。如今是我告诉殿下的时候了。”
    太渊温声道:“映书不说,我绝不会问。人总都会有自己的秘密。”
    燕映书道:“我知道,我不说,殿下也不会轻易去看别人的命运。但正因如此,我才该说出来。”
    他那张依旧如生前一样俊美的脸上,是一双沧桑无比的眸子——他只在这一刻显露出了这种历经世事的沧桑

  ☆、第六十一章 燕映书

“以前不说,是因为他是殿下的祖父,只是我如今修为也精进不少,看得出,殿下不是这方世界的人。您不过是假托成那皇后的儿子,好来人世一遭。皇后本不应有子女,那乐蘖自然也不是您的祖父。我才会说起这事。”
    燕映书慢慢说出了他的曾经。
    那时,他还是一名参加殿试的举子。只待金榜题名,好光宗耀祖,施展一身抱负。
    谁知造化弄人,他没等来喜讯,却等来了自己已经“病死”的消息。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被乐蘖困在宫中一处废弃的殿中。
    不过是金銮殿上的一场科考,竟让乐蘖对他动了私欲。
    他本应是国士,乐蘖却想将他以娈宠对待。
    何其可笑。
    当年。
    燕映书假意顺从,趁着那狗皇帝没有防备的时候,取了乐蘖随身的匕首,一刀将他阉了。
    乐蘖大概从没想过,不过一场还没得逞的欢好,便能让他栽了这样大的跟头。
    燕映书看他倒在血泊里,趁着众人忙乱的时候,一头撞上了已经斑驳的木柱。而后,他的魂魄便忽悠悠地飘在半空。
    皇帝嘶声喊住了要去叫太医的宫人,只让叫陆贵妃来。
    ——这样的丑事,绝对不能传出去!
    宫人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遇着了这千年不遇的倒霉事,六神无主之下,快快地请来陆贵妃。
    陆贵妃一来,不过是轻轻抬手,便将皇帝血流不止的地方止住了血。同时,殿里的几个宫人便都如木偶一般,变得无声无息,僵立在原地。
    乐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招惹了燕映书这样的煞星。他痛苦地躺在地上,恐惧地叫道:“梅儿救我!”
    陆梅儿看一眼燕映书撞得面目全非的尸身,笑道:“说来,我还该谢谢他呢。陛下,你如今可愿意和我归隐山林了?”
    乐蘖冷汗津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似是不明白,这种时候,陆梅儿竟然会提起这件事来。
    陆梅儿带着满脸天真的神情,道:“你不愿意也没办法,从今以后,你的胡子会掉光,你的声音会变得尖细,宫里的人很快就会怀疑你。更可况,每日里你身边的人那么多,你是不可能隐瞒住的。如今你唯有和我出宫这一条路可走了。我的陛下,梅儿这就带你出宫。”
    乐蘖脸色苍白,嘶哑道:“朕是一国之主,岂能说走就走。”
    陆梅儿道:“我会在你的宫里弄个傀儡人偶,过不了几天,这人偶会替你‘薨殁’,到时候太子就可即位,这一国之主是不会空下的。”
    乐蘖挣扎着爬起来,道:“你就不想自己的儿子当皇帝?”
    陆梅儿捂着唇,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笑声,道:“我管谁去当皇帝,只要陛下乖乖地呆在我身边就好了。陛下放心,我早就为自己找好了替身,那正是当年助我入宫的小骗子。如今这小骗子成了老骗子,我让她当几天贵妃,也算是报了当年的恩。”
    乐蘖道:“你敢!”
    陆梅儿奇怪道:“我与陛下性命相连,有何不敢。陛下的命可握在我的手中呢。难道你敢违逆我,你敢杀了我吗?”
    乐蘖大怒。
    陆梅儿叹道:“陛下当初喜得长寿的时候,怎么不生气。如今生气,却有些晚了。好了,陛下如今,也算前尘皆了,这便随我出宫吧。从此以后,只我们两个。这妃嫔娈宠之类,陛下还是尽早忘了吧。”
    乐蘖手抖得说不出话。
    陆梅儿柔声道:“陛下莫生气,我纵容了陛下这许久的日子,实在是将你的心放得有些野了。今天我才算明白,我早该带着你出宫,不然你何来今日之难呢。”
    话毕,陆梅儿再不理他,放出一个人偶,落地即大,旋即,人偶便和乐蘖一模一样。
    她又抬手将燕映书的尸身吸到掌中。
    他的尸身很快变得干枯,陆梅儿手一抖,那尸身就成了飞灰。陆梅儿吸取了些人类的精血,带着些心满意足,抱起乐蘖出了殿中。
    燕映书一时有些茫然地看着陆梅儿带走了乐蘖,看着那人偶装成皇帝的样子,带着重新动起来的宫人回了寝宫。
    而后,乐蘖就成了先帝。
    那人偶似乎制作得不怎样,直到气息都没了,“尸体”却还是柔软的。
    新即位的皇帝,因着这个,竟然没敢找鹿召王和宫里的“太妃”,好好算算旧账。
    这些可充作笑话的事情,让燕映书着实好笑了几天。
    可是很快,他便无所事事起来。
    燕映书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宫里,慢慢琢磨出了些门道,成了不惧阳光的鬼修。直到他遇到太渊,充作内监,留在了东宫。
    时间很快过去,一直到了如今。
    他以为他早就忘了生前的事情。
    但当他今日又一次听到乐蘖的名字,他才知道,他没有一天能忘了那些事。
    这样的奇耻大辱,这样不共戴天的仇怨,他怎能再不去想。
    没道理他死了,那渣滓却还能活着。
    左清泉总觉得他怪,其实怪就怪在他这胆量上。他做的事,在别人嘴里,恐怕只有两个字,弑君。
    这是何其的大逆不道。
    可他若不是大逆不道,就得真正地含冤而死。
    燕映书道:“宫里的太妃,自然也只是个假贵妃。那不过是个为了荣华富贵,欺瞒别人也欺瞒自己的骗子。”
    太渊道:“我倒是知道,贵妃陆梅儿是鹿妖。不过她似是对乐蘖很是痴情。”
    燕映书笑道:“确实痴情,她一个妖,居然能忍得下乐蘖左拥右抱,也是怪事。”
    燕映书转而正色道:“乐蘖这件事,殿下便放心交给我吧。若我所料不错,他就在京城。我定能寻到他。”
    太渊凝视着他,道:“你如今恐怕敌不过他。”
    燕映书笑道:“若寻到他,我会先回来告诉殿下的。”
    ——乐蘖错就错在,引外族反叛,霍乱天下。若不是如此,殿下可不一定去理会他。果然么,自作孽不可活。
    燕映书出去后,太渊回头,就看见床上那老虎,正睁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他。
    他不由含笑躺回去,搂住邢列缺,道:“九天陪我睡一会儿吧。”
    邢列缺看着他快速进入梦乡,脸上还带着点恬静,真是不敢置信——难道他就没有解释解释的想法吗?
    邢列缺使劲瞪了他半天,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刚才悄悄听了半晌的秘密,又有些困了。他把太渊的手扒拉下去,抬起爪子,紧紧揽住太渊的腰。
    他见太渊还是没什么动静,好似真的睡着了,也无可奈何地挨着他,很快熟睡过去。

  ☆、第六十二章 邢天君

邢列缺在一片蒙蒙白雾中走了两步,然后他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拉住了胳膊。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变回了人身,这应该是他的梦境。
    拉住他的人三十许,一派仙人之姿,恶声恶气道:“你这逆子!”
    邢列缺看着那人,愣了一愣,道:“爹?”
    邢天君瞬间湿了眼眶,放开他的手臂,抬袖轻拭眼角,瓮声瓮气道:“你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下界来,可有想过你爹我?我养了你这个不孝儿,真真是老天不长眼。”
    邢列缺裂开嘴笑道:“爹,你怎么想起来看我啊。”
    邢列缺顿时横眉竖目,道:“你偷溜下界,你爹我能放心吗?!我到处找你,好不容易才在这方世界找到,趁着天道出了一丝缝隙,才能元神入了你的梦里!”
    ——他原来可没想到,那乐太渊会回了这“伤心地”来历劫。他仔细揣摩了乐太渊的心思,按照对方的想法,窥探了许多小世界,全找不到影子。却万万没想到,乐太渊竟跑到了这里。
    邢列缺傻笑道:“爹,我好得很。你修为深厚,可不好随便元神下界,免得天道找你麻烦。”
    邢天君听了他的后半句,不免心里熨帖,只面上冷笑道:“我看不出你哪里好来。趁此方世界那丝缝隙还没合上,你快些和我会去!”
    邢列缺立刻收了笑,皱眉道:“我不走。”
    邢天君冷冷道:“这可由不得你。我今日拼着修为损伤,也要把你带回去!”
    邢列缺摇头道:“我还要陪着太渊呢。”
    邢天君长叹一声,苦口婆心劝道:“你以为乐太渊这几年收敛了脾气,就好相处了?他可是以杀证道!他死后,将那些害了他的人,一个个的,杀了个遍。又把他们弄了个魂飞魄散,才肯罢休。我本不欲说这些,谁想你这么一根筋。要不然,天上那群老家伙们哪里会放过这么有潜力的女婿。你以为就你眼光好,别人都是瞎子不成。实实在在因为那乐太渊是个煞星,要是哪天你们两人有了矛盾,他岂是好惹的。”
    ——他怕就怕自己儿子不定性,万一来个移情别恋,兴许还得把命搭进去。
    邢天君语重心长道:“那些招惹了他的人,一个没落着好。这还都是他的族人呢!”
    谁知,邢列缺听了,点头道:“原来太渊这么威风啊。爹,这就叫大公无私啊。族人怎么啦,就是亲爹犯了错,那也是错呢。”
    邢天君不用听他开口,就知道自己一番话,完全是打了水漂——且不论乐太渊这事和“大公无私”能不能扯上边,就单说“威风”,有谁是靠这个显示威风的?
    他呵呵笑道:“我看如今就该对你来个大公无私!”
    说罢,便紧紧握住他的手臂,提拳欲揍——亲儿子犯错,也是错呢。错了可不得挨揍吗?
    邢列缺正要挣开,就发现另一条胳膊也被人握住了,顿时大急,不由转头去看——“太渊?!”他喜道,“你怎么进了我的梦里了?”
    太渊放开他,施礼道:“邢天君。渊这几年修身养性,感悟不少,邢天君可看到我有打打杀杀?”
    邢天君收了冷眉冷眼的样子,一派仙家淡漠之气地问道:“重深客气。只不知,你为何出现在了我儿子的梦里?”他心想,“就怕你平时不怒,怒起来要人命啊。”
    太渊还没说话,邢列缺便道:“爹,是我让太渊进来的啊。”
    邢天君心里快被怄死,嘴里只哼笑了一声,道:“是吗?”
    太渊忙道:“是渊不请自来,只是事关九天,渊无法不来,还望天君海涵。”
    邢列缺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脸上也重新笑开,拉了拉邢天君的袖子,道:“爹,你听到了吗?太渊这是担心我呢。”
    邢天君心里暗骂一句“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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