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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有难-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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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春正在抖锦被,但脊背僵得和块铁板一样,声音也僵得半死:“……不是。”
  晏维清挑了挑眉。“那是?”
  现在叫九春撒谎,难度实在太高,所以他老实交代了:“只有一个客人。不过那客人很奇怪,每次来两个时辰就走,什么都不要我做。”
  晏维清有点惊讶,但马上又笑了。“还会给你留下一大笔银子?”
  “……你怎么知道?”九春震惊回头。
  晏维清却不打算解释。他在长榻边坐下,沉吟道:“这就对了。”
  九春瞪眼。哪里对了啊?这在烟柳巷乃至全行业,都离谱得半死!不买醉不买人,光送钱,哈?“您……好像知道什么?”
  晏维清依旧不搭腔。他坐在那儿,眼睫微垂,似乎陷入了沉思。又过了半晌,剑神幽幽一叹:“你倒是舒服。”
  九春表示,他完全没跟上对方的思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又是哪儿跟哪儿啊?“晏大侠,”他把床铺拍好,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您可以休息了。”与其卖关子,不如闭嘴!
  但晏维清可不打算放过九春。“除了杭州,你还去过哪里?”他冷不丁地问。
  “如果我说我连烟柳巷也没出过,您信不信?”九春反问。
  晏维清眼也不眨。“信。”他小幅度点头,又问:“你每个月上交多少银子?”
  九春心头咯噔一跳。
  如果说前面那个问题他还摸不着头脑的话,后头这个就有些含义了——晏维清问的不是他收到多少钱,而是他上交多少钱!猜出他有私房不怎么奇怪,大家都这么干;只要不知道他想跑路……
  等等,晏维清确实应该不知道他想偷溜吧?
  “一万两。”九春心虚,但不是对开价。
  “以两个时辰来算,这要价可不低。”晏维清上下打量九春,一脸挑剔的表情。
  九春笑脸发僵,心里却直翻白眼。晏维清堂堂剑神,坐拥天下第一名庄,一万两银子算什么?而且话再说回来,晏维清问这个干啥?应该不是想把他包下来……吧?
  没等九春想出个所以然,晏维清就直起身,迈步走向梨木大床。九春立时就想告退,但晏维清一句话就把他钉在原地:“你和我睡。”
  ……啥?!
  这话让刚才拉着九春问东问西的小倌听到,一定会幸福得晕倒;而九春自己,脑海里只有四个血红大字——
  天要亡我!
  “您好好休息。”他果断装作没听见,脚下开始朝房门移动。开玩笑,和晏维清一起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晏维清没说话,只盯着他。
  九春很快就挪不动了,因为不管他往哪儿走,晏维清都正杵在他的去路上。“晏大侠,”他不得不再次试图以理服人,“您之前没要这种服务。”
  晏维清眉梢动了动,竟然带上了一丝笑意。“那我现在补上。”
  可你不是从来不要的吗?!九春差点晕过去。“……我是清倌!”这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然而,在绝对的武力差距面前,什么理由都是无用的。反正,九春什么也没看清,下一秒就发现自己正瞪着床顶的刺绣帐幔;然后床沿一沉,晏维清倾身上来,一展锦被,把他们俩盖得严严实实。
  九春彻底绝望了。明天和死亡,到底哪个先来?
  
  第5章
  
  一夜平静。
  ……才怪!
  天还没亮,九春就已经听见附近人们的八卦之声——
  “赶紧赶紧,起晚了就看不到剑神了!”
  “没那么快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哩!”
  “……什么?你说什么?”
  “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不就是昨夜里九春陪了晏大侠一宿吗?”
  “啊?晏大侠不是从来都是一个人休息吗?”
  “昨儿半夜里,安翎馆那老妈子就到处宣扬晏大侠要了九春,你竟然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九春躺在那里,保持着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变过的姿势,从头到脚都在发木。以上还都是他挑选出来、比较能入耳的话,其他的尺度之大、下限之低……
  嗯,那些人说的九春不是他,一定不是!
  与九春几乎睁着眼睛躺一晚上不同,晏维清倒是睡得很安稳。他显然很有自制力:闭眼就睡觉,睁眼就起床,而且睡相极好。以及,很显然,判断身边人清醒与否对一个武功极高、医术极好的人来说完全不费事。
  “一晚没睡?”晏维清半支起身,盯着装睡的九春。
  九春猜他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但同时,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什么人都不想见;尤其是某个罪魁祸首。
  晏维清好像叹了口气。然后,衣物的细微窸窣声,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木门旋转的吱呀声……他出门了。
  九春继续躺尸,简直万念俱灰。他知道他们俩没什么,甚至很可能是仇敌关系;但架不住别人都认为他们有什么啊!这要是传出去,不用晏维清动手,剑神的狂热爱慕者分分钟能砍死他!
  一想到他最坏的猜想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九春就更想死了。
  暴风雨前的平静没有持续太久。在晏维清离开半刻钟后,桂妈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也不管九春什么想法,拉起他的手,连珠炮似的道:“九春啊,从你第一天进我这安翎馆,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的!这才三个月,你就要走了,我真是舍不得呀!但晏大侠可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桂妈也不敢做那强拆鸳鸯的王母娘娘!你这一嫁,安翎馆就是你的娘家,你要常常回来看桂妈我呀!”
  她每说一句,九春就在心里吐一次血。有福你妹!鸳鸯你妹!娘家你妹!
  桂妈嗓门扯得非常大,显然要让左邻右舍都听见。见她还有继续嚎下去的趋势,九春实在忍无可忍:“你拿了二十万两银子,还不能闭嘴?”
  “九……”桂妈后面的话死死地卡在喉咙里,和烫到一样甩开九春的手,脸色瞬息万变,精彩万分。因为,虽然九春平时也顶嘴,但和现在的语气差太多了——
  那目光冷得刺骨,竟然有点像晏维清!
  桂妈被自己的联想震得抖了一下。不不,这绝对是她想太多了;相反,狗仗人势这种事,她难道还见得少了?
  可她到底忌惮晏维清,脸上便硬挤出菊花般的褶子笑来。“对对,是桂妈我不好,吵到你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等房门再次关上时,九春听到她低低呸了一声。但他现在完全不在意这个,因为他的注意力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昨晚晏维清硬拖着他睡一张床,就是为了今早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买下他?这难道是手刃仇敌之前的必经程序吗?
  不多时,被揣测的人就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个油纸包和一个白布包袱。
  “起来吃饭。”晏维清简短吩咐,“衣服换了。”
  九春这才知道对方出去做什么。他慢吞吞地爬起来,打开白布包袱,打算在洗漱时换掉。他原以为,以晏维清的审美,说不定买什么都是清一色白;结果,定睛一看,里面是两套普通青布褂子,还有一套……什么鬼?
  “晏大侠,您确定您没买错东西?”九春用两只手指夹着那件妃红长袍,不可置信地问。这颜色,难道是怕人不知道他曾经当过头牌?
  晏维清扫了一眼,反应平淡。“怎么,不喜欢?”
  九春当然知道,妃红长袍衣料华贵,裁剪得体,暗纹精致,甚至还比他的身材大两个号……
  去,这根本就是赤霄的衣服吧?!
  看来,他得收回之前的言论。这衣服若是穿在剑魔身上,一定不会有人联想到头牌;他们只会联想到死亡!
  “很漂亮,但是太大了。”九春木着脸答。他现在确定他之前的否定在晏维清耳朵里都是不存在的,而且打定主意不问晏维清怎么能弄到赤霄的衣物。
  “那就先穿另外的。”晏维清用一只手指敲了敲桌面,像是等不及了。
  九春无话可说,只能加快动作。青布褂子的尺寸倒是意外的合适,除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小厮外。但总比掉脑袋好……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匆匆吃掉包子豆浆,再一抹嘴:“你要带我去哪里?”
  晏维清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闻言反问:“你觉得呢?”
  九春很想回答乱葬岗,因为他觉得那地方死个把人再正常不过,而且很难被人发现。但考虑到剑神杀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他卡住了。“……我不知道。”
  不确定的语气加上朴素的装扮,让九春整个人看上去乖巧又老实,简直有点可怜的意味了。晏维清目光柔软下来,但转瞬即逝。“回庄。”
  “……啊?”九春顿时瞪大了眼睛。带他回炎华庄?晏维清认真的?
  “怎么,不想去?”晏维清略一挑眉。
  九春飞快地考虑了一遍——跟着晏维清,可能会被晏维清砍了;不跟着晏维清,可能会被其他人砍了。左右都是一个死,果然还是死在剑神手下比较光荣吧?
  “当然想去!”他坚定不移地回答,还用力地点了下头。被人当情敌弄死太冤了,更何况不是真的!
  晏维清满意了。“乖。”他伸出手,揉了揉九春的脑袋顶。
  不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都颇有亲昵意味,还带着点宠溺……九春差点没被雷焦了。剑神大大,您还好吗?您还记得您坚信我是你的死敌赤霄吗?
  但晏维清显然不认为有什么。反正,迎着九春不可置信的眼神,他依旧镇定自若。“不过,在回庄之前,我们得先去一个地方。”
  九春迅速调整过来,回忆起之前听到的传言:“福州?”
  “幌子而已。”晏维清认真纠正。
  “那要去哪里?”九春紧接着问。
  晏维清回以莞尔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不耍着人玩吗?!九春憋气。果然,亲昵宠溺什么的,全都是错觉!
  不多时,两人跨上准备好的马,一路驰离烟柳巷。几乎整条街的人都在讨论九春是如何攀上晏维清这棵高枝的,除了鸳鸯之外。
  “他们走了。”她从侧开的窗缝边退回两步,神色一半是欣慰一半是忧虑。
  现在,不管怎么看,这房间都不像卿凤台头牌的房间。不仅仅因为鸳鸯脸上郑重的表情,还因为她屋子里多出来的两个男人。他们一个背着手站在桌边,另一个则坐在轮椅上,唇角紧绷。
  “我还是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站着的男人沉声道。他腆着将军肚,一张脸油光满面,竟然正是九春前几天在鸳鸯房里看到的宋员外。“当世没人比晏维清更有可能杀死圣主。”
  “当世也没有人比晏维清更有可能治好圣主。”轮椅男人也开了口。他看着年纪三四十,声音却粗哑得可怕,像是被一把大火燎过。“晏维清是最好的大夫。”
  将军肚男人被噎了一下。“大夫这事我不确定,”他压低声音,“而且,就算是真的,你们能确定晏维清不会把这事告诉正道武林其他人?圣主武功尽失,还忘记了一切。那些伪君子要杀他,哪儿有比现在更好动手的时机?我们就该一直伴他左右!”
  “若晏维清要对圣主动手,前两日就杀了。”鸳鸯冷静地分析。“而我前日找借口去看过,圣主很好。”她顿了顿,又道:“反正不会比前一段日子更差。”
  这同样戳中了其他两人的软肋,空气一时沉默。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老八。”轮椅男人重新开口,语气沉重:“若不是如此,谁愿意把圣主的踪迹暴露到敌人眼前,那个敌人还是晏维清?”
  “而香堂的探子已经来过两拨,我们冒不起圣主先被他们找到的风险。”鸳鸯接着补充。“另外……”她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下去:“这做法,也是圣主之前交代的。他说,若他不在时,出了大事,就去找晏维清。圣主还说,晏维清肯定会摆平……而我们已经把这事拖了好几个月,直到不能再拖。”
  将军肚男人语气激烈地反驳:“可圣主的意思肯定不是把他自己交到晏维清手里吧?”
  轮椅男人仰头盯着他,异常冷静:“现在的问题是,若老二老五找上来,就算大姐在这,我们几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们。”他后面没说出口的是,但晏维清绝对能。
  将军肚听出这种言下之意,一时无话可说。过了半晌,他重重吐了一口浊气:“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担心……”
  “圣主一日不恢复,我们就一日不能放心;这点大家都是一样的。”鸳鸯语带宽慰,“现在只能希望,晏维清要去南少林做的事和圣主无关了。”
  
  第6章
  
  再来说两个一路南下的人。
  身为剑神,晏维清在群众间的辨识度极高。他往人群里一站,不管是从衣着还是从武器、不管是从样貌还是从气质,那都是一等一地好认。鹤立鸡群绝不夸张,众所瞩目理所应当。
  而九春呢?他跟在这样的移动人形聚光灯后面,简直恨不能往脸上糊一层泥。
  所有人都知道,剑神出门习惯独来独往;如此一来,突然多出来的小尾巴就很可疑。所以,虽然杭州城已经漫天飞的八卦暂时没跟上他们的马蹄,但大家依旧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这人是谁?”
  “晏大侠的家仆吗?有点小的样子。”
  “不太像啊?他们晚上好像睡一间房?”
  “难道是那个……嘘!晏大侠看过来了!”
  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九春都听麻木了。相比暖床对象,他当然更乐意把自己定位成随身小仆;但晏维清完全不顾他的抗议,每天夜里都要把他留下……
  这样一来,还有什么好名声?
  九春简直欲哭无泪。晏维清,把我的清白还来!
  可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晏维清一个眼神就能把山贼恶霸吓得屁滚尿流,他不觉得他比那些肌肉壮汉更有武力优势。
  若不是不可能,九春简直怀疑晏维清在他身上找欺负赤霄的快感。毕竟,若是真的剑魔,绝对没这么容易任人摆布吧?
  不管怎么说,就算晏维清带了个疑似床伴的人在身边,也没人敢在他面前碎嘴。两人顺顺利利地经过磐安,取道永嘉,越过闽江,还在继续向南——
  这下九春猜出了晏维清的真正目的地。
  “南少林?”在宿在东张镇上的时候,九春终于问出了口。“你要去见下果大师?”下果大师是南少林寺的方丈,而东张镇距离南少林所在的九莲山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
  晏维清正在擦剑,闻言手指一顿。“我还以为你要叫他老和尚。”
  又来了!九春暗翻白眼,选择性无视。
  这一路上,晏维清好像自发进入了一种游戏模式,叫做剑神玩找茬。确切地说,晏维清正致力于标出他和赤霄之间的异同,再推进自己“九春就是赤霄”的结论。
  但现在不是吐槽的好时机。九春继续追问:“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大事发生吗?”以至于要劳动剑神亲自南下?
  晏维清垂下眼,专注于自己的长剑。
  他的剑形制特别,比一般的剑要宽一些,又不是真正的宽剑。另外,它更特别的是颜色——大多数兵器的开刃部位都是明晃晃的,他的剑却通体泛黑;不是真正的黑色,据说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见剑刃的寒光。
  白衣乌剑,这正是剑神的招牌标志。
  九春现在就看见了传说中那一闪即逝的寒光,身上不自觉地冒了一阵又一阵鸡皮疙瘩。
  第一次看到晏维清的剑出鞘时,他差点拔腿就跑,最后才发现剑神要做定期保养工作。但不得不说,擦剑的剑神特别帅,尤其在剑神的脸和手指都足够赏心悦目的情况下。
  九春私心猜想,剑神用剑的时候应该更帅。但是,他同时还认为,他最好还是别看见这样的场景。再帅都不要,嗯!
  一人看一人擦,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等乌剑重新入鞘,晏维清才回答:“可大可小。”
  九春的好奇心还没满足,但晏维清接下来完全不合作了。他又想了想,觉得江湖恩怨知道太多确实对保住小命没好处,于是果断改变话题:“那今天我自己睡行不行?”
  晏维清掀了掀眼皮。“为什么?”
  九春差点一口血噎在喉咙里。还问为什么?他才不信晏维清没听到一路上的闲言碎语呢!“这样对您的名声有很大的妨害。”他搬出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晏维清用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把他堵死了。“没事。”
  你觉得没事,我觉得很有事行不行?九春不服,再接再厉:“晏大侠,您这样会伤多少姑娘的芳心啊?对您的将来太不合适了,真的,信我!”
  “我的将来?”晏维清语气带上了点诧异,还带上了点好笑,“你这是在为我考虑?”
  九春拼命点头。“晏大侠,您终于认识到您这种行为不啻于自毁长城了吗?”而且还会给他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晏维清深深注视着九春,仿佛已经看出九春的心中所想。因为他开口时是这么说的:“只要我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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