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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琴瞄了他一眼,不再吭声,脸也悄悄红了。
韩子越又把话锋转向我,“你这女人,也不知当初怎么跟顾以琛说的,愣是让他放弃了给李嬅动手术。”
我自然不能告诉他,当时顾以琛恐怕是将嬅姐映设成了另一个我,所以没忍心…嬅姐现在应该已经住进了疗养院,她还幸福地和老张、娇娇在一起。说实话,直到现在我虽仍有些嫉妒她,不过不曾后悔这选择,毕竟,我知道了他还在遥远的地方等着我。
两个月前,韩子越和顾以琛一起,用老叶发明的芯片技术,在国内进行了首次手术,引发了媒体争相报道。继柏晗之后,我是第二个实例。
手术很顺利,因为柏煦再也没有出现过。但他却一刻也不曾从我的心里消失,虽然知道他仍没醒来,但老顾答应,明年开春就带我去看他。于是我也渐渐有了些精神,晚上也睡得安稳,除了时常梦见柏煦让我有些困扰,因为那些大多是…春/梦。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14年前的这一天,一个得幻症的男孩儿从精神病院的顶楼跃下,13年后,他的双胞胎哥哥也从同一栋楼跳了下去。
而此时此刻,我也站在同一个地方。
那时为了帮柏煦而偷存的备用钥匙,今天倒真的用上了…我看看手中那把生锈的钥匙,静静滑落在雪中,隐没不见。
寒风吹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忽然想要看看他曾经看过的世界,抬脚朝着护栏走去。
爬上去还是费了我不少力气,然而,当我俯视这个世界,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时间再一次静止了。
难怪,你总是一个人,默默站在这里。
原来,从这里看去,这个城市这么静,这么美。
所有的回忆,都在醒来的那一刻,变得锐利刺人,我想再一次迷失在梦里,那扇门却紧紧闭上了。
你最喜欢的——雪花,落叶,蝴蝶…那些在风中翩翩起舞的,那些张开双臂拥抱自由的,我都记得。
我也想像你那样,带着爱恨长眠。
沉浸在梦境里,再也不用醒来。
……
那一刻,我仿佛又看见他,似笑非笑的双眼,深情地望着我,告诉我他还在等着我。。。
一滴冰凉的泪水滚落脸庞,我的心跳似乎冻结住了。
遥远的爱人,
我会像你希望的那样,勇敢地走下去。
不再盲目,不再逃避,不再畏惧,为你而认真地生活,
微笑,祈祷,守望。
☆、第60章 年12月31日 如果地球还健在
周末,对于苦逼的学生党意味着补觉,对于可怜的上班族意味着充能,对于没时间概念的宅女意味着放松,而对于工作狂韩子越……他并不知道今天放假。
冬天的清晨一片冷清,韩子越照例在旭山绕山跑,瘦长的体型因长年锻炼而保持着优美的线条,薄唇微张呼出一团团白气,汗珠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淌下来,也随着上下起伏而充满节奏感,融合在环山公路寂静的晨色中。
“韩…哎呦!”一个肉丸子落地的声音惊起飞鸟一片。
韩子越皱了皱眉,放慢速度回头看了一眼跌倒在他身后的女人,心想这么多年了这家伙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陆小琴本想趁机装一下可怜,但见前方的人一点儿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赶忙争分夺秒地从地上爬起来,连灰都顾不上拍就追了上去。要知道追韩子越就是一场竞赛,若是被落下一步,想再追回来就是难上加难,这家伙实在太能跑了!
“韩,韩…真巧,巧啊…你也,跑步…步啊”她的话被喘息切割成片段吐出来。
巧个P,你丫都跟了一年了,天天巧遇,老天都被你烦死!韩子越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我说,今天,天气,真好,啊。”
“嗯。”暴雨暴雪的日子你也这么说。
“你,每天,都能,坚持,跑,跑这么远,真不,容易。”
“嗯。”你也不容易,天天定十个闹钟,撘早班车来旭山跑步,真不容易!
“叶,叶医生,让我,叫你,去,去家,家里。”
“嗯。”那女人又想从旭山挖人了么?谁又被她盯上了?
只有说到叶其蓁,韩子越才会稍稍停下来喝口水,也让她喘口气,陆小琴心里不禁失落了一下。不料韩子越擦了擦汗,说了句,“今天开会,不去。”
路小琴眨了眨眼,抢先一步说,“叶医生说,你非去不可,你要不去,就…就挖走邵院长。”
去年旭山领导层发生了剧变,顾以琛走后由韩子越接任,而邵伟燎也提成了副院长。
“跟她说我晚上还要做实验。”韩子越不耐地说。
“咳,她说…”陆小琴的声音开始发软,“开会挖一个,做实验挖两个,除非…”
“除非什么?”韩子越冷冷扫过一眼。
陆小琴立马识趣地跳开两米远,以免被误伤,“除非相亲。”
数千米之外,叶其蓁感到背后一阵发凉,连着三个喷嚏喷在某人脸上。
今天是周末,也就是韩子越唯一能摆脱院务琐事,寻一天清净的时间,却偏偏每个周末,都要被叶其蓁抓去做这做那,还美其名曰“你又没女朋友,闲着也是闲着。”
当韩子越虎着脸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方荔早已等在那里,憋了一口气说,“韩院长,昨天各科室的汇报情况已经整理成册,还有今天开会的资料我都放在桌上,您抽空看一下,需要签字的放在左手边,需要填写个人信息的放在右手边,关于实验的进展放在中间。”说完长长的一串话,方荔吸了口气,看见韩子越的脸比她还青,咽了咽口水又说,“还有,我想请三个月假。我,怀孕了。”
韩子越没太多言语,挑挑眉“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方荔这才舒了口气,心想这新院长是个出类拔萃的人才,处理大小事务毫不含糊,人也好说话,只是她偶尔还是怀念顾院长那张温和可亲的笑脸。
而韩子越现在最痛恨的,就是把他推向火坑的顾以琛。那天,他笑嘻嘻地找到自己,说,“子越,帮我个忙,管理几天旭山。”
几天?娘的,这厮一跑就是一年,满世界地悠哒就是不回来,让他独自扛起这么个大摊子!
“麻烦叫邵医生。”韩子越黑着脸,在方荔点头出去之前,又说了句,“恭喜你。”
方荔愣了几秒,温柔地笑了笑,“谢谢,韩院长。”
方荔出去不一会儿,邵伟燎就穿着白大褂推门进来,一脸抱怨地瘫坐在沙发上,“哎,我的院长大人,我这才刚值完夜班儿,您就不能让我歇歇!”他自知自己老婆帮叶其蓁挖走了旭山几员大将,给韩子越添了不少麻烦,他也为此努力分担了不少任务,可是,“我也是个有家室的男人,这样天天忙到不沾家,难道非把我逼得妻离子散吗?!”
韩子越看着他的目光变了几变,由怒到冷最后变成诡异的关怀,问,“你很久没在家睡了?”
邵伟燎本来只是习惯性跟韩子越抱怨工作忙,没想到他今天变了态度,于是小心地点头,“三天四夜…”
“邵医生的儿子已经一岁多了吧?”韩子越十指交叉,这是他和顾以琛相似的小动作,代表有所谋。
“一岁零六个月…”
韩子越修长的指尖抬了抬镜框,细长的眼睛眯起,“邵医生,我放你一个月带薪假,好好陪陪夫人。”
“什么?”邵伟燎似乎没听清。
“好好陪陪夫人。”韩子越又重复了一句,嘴角忽然牵起胸有成竹的笑意。若问他这三年来最轻松的一段日子,首当其冲就是徐曼曼怀孕的那几个月,叶其蓁根本没空来折腾他。所以,以韩子越此刻的情商,能想到的最佳方案就是——让徐曼曼再怀孕。
送走了满脸狐疑的邵伟燎,韩子越心里终于有了些莫名其妙的轻松。埋头把手边的资料整理完,已快到中午,为了不被叶其蓁以各种理由数落,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去开车。
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叶其蓁的诊所别墅,韩子越依旧从后院绕行,因为常常能看到那丫头在花房里专心照顾花草的身影,阳光在她身上柔柔地晕开,总能看到老师的影子,亲切而明亮。
不过此时花房里并没有人,他四顾之下,倒是看见菜园里有个张牙舞爪的身影。
“啊!蜜蜂啊——”陆小琴奋力挥着手臂,“别过来啊——韩院长救命!”
韩子越没想到是她,愣了愣才走过去把她拉走,两人一直跑到后院。
“没蜜蜂了。”他冷声説,“你怎么在这儿?”
陆小琴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叶,叶医生让我来收菜。”
自从柏煦回来,叶其蓁把门前的玫瑰花园变成了菜地,用她的话说,有那人在,反正种花也是看不到花的,不如种菜,起码还绿油油的一片。韩子越轻轻笑了,边走边问,“她人呢?”
“在屋里…”陆小琴跟在他身后,用眼角瞄了他一眼。
他立马猜到了事情的缘由,摇了摇头往房间里走,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这顿饭又要吃外卖了。他容易么他,搭上一个周末开40分钟车来吃外卖!他忽然停住看了眼身后的人,“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我…”我追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还这样问!小琴顿时心里生出一阵悲哀,垂头丧气地拐回菜园子收菜去了。
韩子越一进门就听见一阵叮叮咣咣,果不其然,又看见花痴丫头抱着她老公啃个没完,他就想不通,那家伙会产蜜还是怎的,有那么好吃么?
他面无表情地咳了两声。
亲得火热的两只这才分开,小叶双目盈盈,脸上泛着红晕,微微撅起红肿的嘴,说,“韩子越,小琴在后院儿,你帮她摘点菜,我一会儿给你们做饭…啊,”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抱起,话也变得断断续续,“一会儿佳颖,和许二要来,让他们做饭也行…你帮忙照顾下曼曼的儿子。”
当他是佣人啊喂!韩子越刚想发火,却见柏煦扭头对他一笑,“韩院长,拜托你了。”
韩子越张了张嘴,顿时失语。叶其蓁,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谁嫉妒你们啊!!他一个刀眼甩过去,无奈这两人早已被他锻炼成了铜皮铁骨。
植物人苏醒其实就是眨眨眼的事,而眨不眨那一下却是天壤之别。
一年前,柏煦就那么眨了眨眼醒了,虽然他是完整无缺,叶其蓁却落下了个毛病,就是每天早上起床,下班回家,分离之后再见面,她非要冲上去咬他一口,看看是不是做梦。
由此,柏煦手指、胳膊、脸颊、脖子上每天都添新牙印,上班的时候总引来过高的回头率,以至于柏氏上下都知道他柏少夜生活放荡……对此他只能跟小叶约法三章——公共场合不能咬,出门前不能咬,咬也不能咬露在外面的皮肤。
于是,每当柏煦下班回到家,总有个温柔娇笑的妻子等着他,在关上门的第一时间扑上来脱他的衣服,在他胸前或背上印下牙印。对于这样的挑衅,柏少自然要反击,往往三两下就把持不住咬了回去,如此一来二去,就咬出了火花。
可谓“冤冤相咬何时了,咬到床上见分晓”。
韩子越对这种大白天有伤风化的事已经不想多说,他认命地走到客厅去叫外卖,忽然看见桌上摆着一张明信片,是从冰岛寄来的。顾以琛洒脱飘逸的字体写了些祝福的话,最后一句尤为刺眼——照顾子越。
顾以琛你睁着眼说瞎话!韩子越咬牙切齿地想,这怎么看都是阴谋啊!
陆小琴提着一篮子菜进来,俩人在厨房里忙活着做了几个素菜,不一会儿,客人也陆陆续续来了,许单羽和邵伟燎在厨房帮忙,女人们则在客厅里聊家常,小佳已经六岁,像个懂事的小大人,逗着曼曼一岁多的儿子玩儿。
直到桌子上摆满奇形怪状的菜和外卖,诊所的两位主人才神采焕然地下楼,两人都面不改色,一个招呼大家吃饭,一个直接坐下开吃。
饭后,一群人坐着喝茶聊天。
小叶兴致勃勃地说,“我昨天收到老顾的邮件了,他新的女朋友居然是个灵媒!”
“顾院长上个月不是还和一个日本美女摄影师结伴而行么?这次有发照片么?”徐曼曼马上睁大双眼。
“我只对那个法国女星印象深刻。”陆小琴接话,女人总是对八卦乐此不疲。
“当然有!”小叶边说边起身去拿电脑。
几个女人马上围起来看,徐曼曼边看便感慨,“果然是顾院长啊!啧啧,你看这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说完瞟了旁边傻笑的小叶一眼,“我说叶其蓁,人家当年看上你哪点啊?”
小叶愤怒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来,只能委屈地看向自家老公。
柏煦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以示安慰,又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说,“傻。”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小叶立马炸毛。
“别忘了,你是我老婆。”柏煦得意地说。
“……”小叶怨念地看着他,这句也被没收了啊TT
柏煦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笑嘻嘻地解围,“老顾不是说给韩院长占了个星,你给他讲讲。”
“哦,对!我差点儿忘了!”小叶一拍大腿跳起来,两眼冒光地盯住韩子越,直看得他后背发麻。“韩子越,老顾说,你的事业将和爱情相伴而来,让我好好帮你留意!”
韩子越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只听她又继续说,“这个人就在你身边,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所以,这阵子你每天来我这里,我帮你分析分析!”
他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却还是冷着脸说,“我没病。”
“问题就在于此,”其蓁喝了口茶,靠着柏煦肩头,甜甜一笑,“你不病一回,怎么明白情为何物。对吧,佳颖?”
许单羽见她又要把矛头指过来,忙揽过老婆全神戒备,佳颖无奈地笑了。
韩子越没心跟她开玩笑,推了推眼镜,说,“旭山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叶其蓁与韩子越斗智斗勇这些年,早已对他了如指掌,只见她勾起嘴角笑得春风满面,“听说方姐要放产假,邵医生刚好也放假,你工作应该很忙吧?实验怎么样了?哎,我最近也不太想复查,你要是不来…哦,还有啊,老顾前阵子说要回来,听说你还没解决个人问题,实在不想挑这个烂摊子,又去别处了…”
韩子越眼角抽了抽,每听她说一句,手就紧一分,险些把杯子捏碎——那还不是因为人都被她给挖走了!
陆小琴看得心惊胆战,忙打圆场,“叶医生,韩院长他最近晨跑时间都缩短了,恐怕是真的没时间,再每天这样来回,那个…会,会身体不济!”
没想到她憋了半天憋出这样一个词,小叶一口茶喷在桌子上,柏煦无奈地帮她顺气。
韩子越虎着脸走到门口,不往前也不点头。
小叶缓过气儿来,拈花一笑,“好好好,我也不是不通人情,这样吧,你每周末来一趟,不能请假。我呢,派个得力助手顶替方姐的位置。”说完给陆小琴使了个眼色。
“诶?我?”小琴瞪大眼睛。
“你不是担心韩院长体力不济么?”徐曼曼也在一旁帮腔。
小琴的娃娃脸刷得就红透了,“我,我…”
倒是韩子越忽然动了脚步,“好,就这么说定了。周一报道。”看着对面吓呆的丫头,红苹果一样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他冷哼一声别过头,嘴角却牵起一个笑容,被夕阳映出暖暖的颜色。
☆、第61章 梦与现实的缝隙
“哥,你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儿,看见晗正躺在草坪上,头枕着手臂对着我微笑,微风拂过发梢,澄澈的眼中映出一树梧桐叶,如山间清泉含着轻快的旋律。
“没什么,”我不记得方才脑子里出现的画面,不过能和晗一起享受悠闲的午后,足矣,“上次你给我讲一对蒲公英的故事,那夫妇后来怎么样了?”
晗有一阵子很担心院子里的蒲公英,因为他们的孩子都要随风飘向未知的远方,他们诉说着失落,晗就经常在院子里陪他们说话。
他仰头看向天空,嘴角弯起一个温暖的弧度,“他们孤单了一阵子,不过没多久就搬来了新邻居,定睛一看,原来是他们的孙子还有重孙呢。”他轻轻一笑,“走,我带你去看!”
我跟着他从地上爬起来,连蹦带跳地跑到院子里一处较偏僻的角落,这里大概是园丁未曾顾及的死角,长满了茂密的蒲公英,一阵风吹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晗闭起眼睛,仿佛在聆听他们的呢喃细语。
“他们在说什么?”我也学着他闭上眼睛。
“在讲远处的风景,从这里一直向东,还有广袤的山林。”他缓缓地述说,轻柔的语调仿佛生来就是大自然的翻译,“只要相爱就能在一起,他们很自由。”
是啊,一群自由的杂草,被人类鄙视的物种,却比谁都来得轻松快乐。我自顾自地笑了笑,除了草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听不到其它。
“煦少爷,晗少爷!”康叔似乎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