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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诺贤出了屋子,宋御却愣在院子里。
他撇撇嘴,心想,不是纪谱霖对纪若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值得他这么做,而是纪若值得他这么做。
—*—
C市纳诺湾城中村。
这里是C城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纳诺湾远离城市喧嚣,在这座繁华无情的城市里,它矮小而破旧,显得十分不一般。曾也有拆迁队多次想要将这片区域拆除,可每次都有一神秘人物在背后加以阻止,直到现在,纳诺湾依旧在这个高速发展的城市里保持这一方净土。
顾诺贤低调的开着一辆雷克萨斯驶进这片城中村,车子七拐八弯驶进了村中心,他这才停了车。
车门推开,下来的男人,却是一个有着一头浅褐色及肩长发,生着一张俊俏陌生五官的男人。男人走进悠长巷口,最终停在两扇木大门前。
咚咚—咚咚。
敲门声很有规律的响起。
两声一次,连续两下。
宅子内安静了几秒,才有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传来,拐杖敲打在石板上,声音清脆,莫名的让人心紧。“是谁在敲门?”传到褐发男人耳朵里的,是一道沙哑沧桑的老人声音。
老人的声音,就像是生了锈的废铁摩擦在砂纸上,那声音,很令人膈应。褐发男人抿抿唇,这才说道:“路过,想找您老人家讨口蜂蜜水喝。”
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身影。老人家拄着拐杖,一头鹤发白的夸张。与他的外貌不相符合,他有着一对如隼锐利的双眼,看人的时候,就像是两柄冰刀,刮得人生疼。
“小先生,请进。”
老人闪开身子,对褐发男人做了个欢迎的姿势,说道。
褐发男人点点头,迈开修长双腿,走进院内。大门,在褐发男人的身后徐徐关上。刚一关上,男人一身随和气质顿时变得凌厉狂肆。
“河伯,好些日子不见,您老身体可还好?”顾诺贤坐在院子内,自顾自斟了一杯蜂蜜茶,他优雅喝着,随口一问。河鹤坐到顾诺贤对面,他应道:“老样子,好着呢!”
“首领,您这次来,是有何事?”老人一改之前的冷漠,整个人身上都镀上一层慈光。
他和蔼可亲,就像是一个爷爷在对待孙子时的模样。顾诺贤放下杯子,手指仍在杯沿四周抚摸。“我来取一件东西。”
“哦?什么东西?”
“药。”
河鹤面色一变,“首领病情就要大爆发了?”
顾诺贤缓缓摇头。
“那您现在为何要取走解药?”
“是另一个人,就是当年跟我一起身中病毒的济公。他是我爱人的养父,他今日病情突然爆发,我拿走解药,是要给他用。”顾诺贤语气淡淡,似乎根本不担心以后自己病发了该怎么办。
河鹤惊疑不定,顾诺贤的决定,他们素来没有忤逆的道理。
“那。那您以后,该如何是好?”顾诺贤的病情,一直都是一个隐患。
顾诺贤淡淡笑,“河伯放心,姬玄先生神通广大,他会有办法的。”顾诺贤喝完一杯蜂蜜茶,才站起身,走去里间。不过半分钟,他便握着一只玉瓶走出了出来。
“河伯,我先走了,您照顾好身体。”
河鹤还想说些什么,顾诺贤却是脚步生风离开了老宅。
河鹤一个人坐在石凳上,长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
后半夜,纪谱霖终于醒了过来。
他双眼看着四周陌生的场景,有些不知身处何方的迷茫感。门被推开,宋御沉默着走了进来。“济公,您醒了?”见纪谱霖睁开了眼睛,宋御冷漠的眼,终于多了点浮动。
纪谱霖见到宋御,明显松了口气。
“是小御啊?我这是在哪里?”纪谱霖挣扎着坐起来,浑身却不得力。宋御赶紧走到床边,将纪谱霖扶了起来。他给他身下垫了个枕头,才说道:“诺爷擅自做主将您带回来,明早姬玄先生就会赶到,您不要太过担心,您这病,姬玄先生能治好。”宋御不会说乖话,只是一板一眼的述说事实。
纪谱霖就当他是在安慰自己,听言便一笑而过。
他身上这病毒早已荼毒深入骨髓,哪是那么容易治好的。
他扫了一圈屋子,才虚弱问宋御:“女婿不在?”
“诺爷现在有事处理,等会儿就来。”
“…哦。”
纪谱霖眼珠子又转了转,才眯着一双敏锐的眼睛问宋御:“我们阿若在哪儿?最近怎么不见她人?”
宋御眨眨眼,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才面不改色撒了个谎。“夫人最近接了一个国外的电影,今日一大早乘飞机飞去M国,您若是放心不下,我现在就给夫人打个电话,让你们说两句可好?”
纪谱霖听说纪若是出国拍戏去了,心里的疑惑这才消散。
眼见宋御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他赶忙阻止他。“诶!小御,别打了,我病发这事,你还是不要告诉阿若的好,免得她工作分心。”
宋御犹豫看着纪谱霖,不确定问:“这样…瞒着夫人不好吧…”
“没事!这几天阿若若是问起我来,你随便找个理由给搪塞过去就成,别让她知道了我的事。她工作够忙的了,我就不给她添堵了。”
纪谱霖说完,又觉得乏力。
他便躺下睡了。
宋御见他睡了,这才放下心来。
刚才他也就做做样子,纪若的手机还关着机,哪打得通。
…
凌晨四点多,姬玄御跟籁嫦曦一同下了飞机。
顾诺贤亲自去接的他俩。
“姬玄先生,是先去酒店休息,还是先去看看济公的情况?”
姬玄御牵着籁嫦曦的手坐在后排,他在飞机上补了觉,此时一对眼依旧清明精神,不见一点浑浊。“去四合院,我们就住那里,我先去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明早再确定做手术的具体时间。”
“也好。”
…
姬玄御一次抽了满满两血袋子的血液,这才停了手。
“纪先生,好了,你现在一定要养精蓄锐好,等检查结果出来,再告诉你具体手术安排。”姬玄御用复杂的眼光看纪谱霖。对于纪谱霖,他一方面是感激他的,一方面,又有些嫉妒。
纪谱霖养育了纪若二十载。
可纪谱霖也霸占了原本属于他的父爱二十年。
姬玄御不是不明事理,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是有些不开心的。同为父亲,谁又不想跟自己的女儿欢乐相处,同享天伦之乐了?
纪谱霖依言点点头,他闭上眼睛,听到了姬玄御离开的脚步声。
“姬玄先生!”
纪谱霖突然开口叫住了他。姬玄御侧身看着纪谱霖,冷冷的眉头依旧蹙起。“何事?”
纪谱霖睁开眼,看着姬玄御,问了句:“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阿若的亲父亲,对吧?”上次纪若婚礼,籁嫦曦送了她无价之宝温莎王冠,这样珍贵的东西,怎会随随便便送给一个陌生人。
婚礼上,姬玄夫妇的目光可一直没有移开过纪若。身为当事人,纪若没有察觉,不代表他这做父亲的察觉不出来。
姬玄御眼里闪过些许诧异,他深深看了纪谱霖一眼,才小幅度点点头。“我是。”
纪谱霖闻言,一颗担忧的心多了些依靠。“姬玄先生,如果我这次手术失败…还望你们能够不计较我擅自做主霸养了她二十年,愿你们,依旧能将她当做无上珍宝对待。”
“阿若她,这些年也不容易。为了医好我,她放弃了做歌手的梦想,进了这个她不喜欢的演艺圈。我作为他的父亲,真的很过意不去…”纪谱霖边说,一双眼眶跟着红了起来。
姬玄御静静看着她,一时半会没有吱声。
“阿若她很好,你们放心,那孩子还是个好孩子。我或许没能给她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在教育孩子品德这事上,我也从未马虎过。我知道你们是响当当的人物,以后若若回了家,如果有表现的不如意的地方,也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毕竟,孩子永远是孩子,她已经很努力的变好了。”
纪谱霖不了解姬玄御夫妇,对于纪若的未来,他直到死也是放心不下的。他相信姬玄夫妇也是爱纪若的,可他又很担心,纪若现在的家庭背景,会令姬玄夫妇接受不了。
他的担心在姬玄御看来太过多余。
但身为人父,他的担忧,却又显得无可厚非。
姬玄御本就蹙起的眉头变得更加忧愁,他重新走回到纪谱霖的身边,高高在上看着纪谱霖,他冷硬的声音传进纪谱霖耳朵里:“同为父亲,我希望你明白,我对她的爱,不比你少。”
“你是他的养父尚且如此,更何况我这做亲生父亲的?”姬玄御双手抱胸,白炽灯光下他一张好看的脸,依旧风华绝代。“这些年,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她的不知所踪,一直是我跟爱人心中的痛。好不容易找回她,我们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她的现今。”
“纪若,她即便是生长在污泥中,那也是一根坚韧的藕,不染淤泥,干净惹人。我姬玄御的孩子,或许不完美,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信,那就是,她从不会叫我和我爱人失望。”
“姬玄家的人,从来都是让人骄傲的人。”他将床单拉高些,才说:“不早了,好好休息。”
纪谱霖目送姬玄御走出病房,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
“立刻准备足够多足够纯净的B型血,我们今晚就要为他动手术。”姬玄御戴着口罩,对一旁的顾诺贤说。顾诺贤应了一声,才问道:“需要我安排一名助手给您吗?”
姬玄御轻轻哼,“一般人入不了我眼,来了也是碍眼。”
“是闵秀家族的人。”
姬玄御收起眼里的蔑视,好奇问了句:“是谁?”
“墨明熙。”
“墨明熙?”姬玄御在脑海里搜索了许久,一张青涩的少年脸庞,浮出他的脑海。“我记得他,他是个不错的后辈。”姬玄御这么说,便是默认了顾诺贤的提议。
“那我这就去联系他。”
“去吧。”
姬玄御握着那白色玉瓶,对着窗外晨曦看了一眼,眼里也多处一抹慎重来。
—*—
纪谱霖整个人被绑在手术台上。
十几根抽血管井然有序的从纪谱霖身体各处延伸出来,最终汇聚在一个超大号的血袋里。姬玄御跟墨明熙对视一眼,同时弯下身,将枕头插进纪谱霖体内几处最易出血的大动脉出。
墨明熙手指扶着枕头,将其稳稳插进纪谱霖股动脉血管里,立马便有一股鲜红色液体顺着抽血管流出,滴进血袋里。
姬玄御跟墨明熙动作一致,他先后将不同的枕头插进纪谱霖双手动脉血管内,又将另一个枕头插进纪谱霖劲动脉里。不仅如此,还有大大小小的针尖被插入纪谱霖身体各处血管内。
一时间,红得让人心惊的血液,一股脑的全部顺着抽血管滴进血液袋里。
开始,纪谱霖还能勉强维持住不动弹。
当血液袋里的血液逐渐多了起来时,纪谱霖的身体也开始降了温度,他的嘴角颤了颤,开始由红泛白,最后泛紫。他不停地抽搐起来,无数声难受凄厉的惨叫从他的喉咙里咆哮而出。
宋御跟顾诺贤,还有顾氏夫妇,以及籁嫦曦全都坐在院子里,听到那一声声嘶声力竭的叫喊声,全都挺直了背脊骨。
“停下!”
纪谱霖双眼睁圆,开始不停地请求姬玄御跟墨明熙。
姬玄御目光依旧冷漠,丝毫不为纪谱霖的叫喊声所动容。墨明熙没有他这般狠心,便不忍心地将头扭到一旁,不去看纪谱霖的惨像。
纪谱霖身体本能的挣扎动弹,就像一只被菜刀割破了喉咙的老母鸡,处于死亡挣扎的边缘,即使丧失痛感,身体依旧是在不停地抽动。
那完全是下意识不受控制的。
在M国的一家连锁酒店内,纪若突然一阵心慌,她捂着胸口跑去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猛灌起来。
“啊!”
她一口水噗出,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像是要爆炸。纪若靠着柜台,捂着胸口,疼的呼吸窒息。一张脸煞白,矿泉水瓶也从手中脱落。
水洒了一地,打湿纪若的双脚。
她怔怔看着地上的矿泉水瓶好一会儿,突然疯了一样的跑去卧室,翻出包里的手机。纪若手指在电话薄里一阵乱翻,她的指腹停在顾诺贤的号码上,最后还是移开了。
她手指顿了顿,还是拨打了纪谱霖的号码。
奇怪的是,纪谱霖的手机显示关了机。她不死心的又给宋御打了个电话,这一次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听。
纪若跌倒在床上,她弄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却不能去触摸不能去了解,这让她心乱如麻,满心惶恐。
“纪小姐,我们该出发去试镜了。”
奈亚子推门而进,见纪若捂着心脏一脸苍白,吓了一跳。“纪小姐,您怎么了?”奈亚子赶紧小跑着赶过来扶着她的肩膀,担心作祟,一脸愁苦。
纪若深深喘了几口气,心里那股心慌不仅没有减少,反倒递增了。
“没事,就是突然一阵心慌。”她站起身,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奈亚子眼疾手快扶住她,纪若这才没倒下。“走吧,该出发了。”
她最后深深看了眼地上的瓶子,这才跟奈亚子一起出了酒店。
…
“杀了我吧!”
“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纪谱霖双手挣扎着,脑袋不停地挣扎。他很痛苦,满脸扭曲,青筋毕现,一张脸,煞白煞白的,看着就像是午夜里的厉鬼。姬玄御跟墨明熙死死按着他的手指,任他再怎么挣扎呼唤请求,也无动于衷。
“杀了我!我太痛苦了!给我个痛快!行吗?”纪谱霖难受的眼珠子几乎快要脱出眼眶,他已经渐渐失去了理智,浑身都是冰凉的。他整个人的皮肤,都泛着青紫色。
“血袋满了!”
姬玄御沉声说。
墨明熙扫了眼盘子里满满三个袋子血液,又看看再次满了起来的血液,心下有些沉。“毒素还没出来,这个方法是不是有问题?”他眉头紧紧蹙着,却是没有停下更换新血袋的速度。
“是这个方法没错,毒素已经荼毒到他全身上下,除了全身换血这个法子,别无他法。”
抽血管接触到空气,血液流失的更快,纪谱霖也就更难受。他身体突然弓起,整个人就像失心疯一样一阵狂抽。“我不要活了!姬玄…先生!求你了…”纪谱霖一双血红的眼,卑微的看着姬玄御,“你一刀杀了我…好不好?”
他说完,身体又是一阵猛烈抽动。
“啊!”
“杀了我!求你们了!”
“啊!”
纪谱霖最后一声怒吼,震惊了整个北城的天。
他弓起的身体突然倒下,就像一座伟岸的城,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怎么回事?”墨明熙一惊,他伸手探了探纪谱霖的鼻息,面色一变,“呼吸很微弱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就要死了。”姬玄御松开禁锢着纪谱霖的手,他凝视着新换的血袋,对墨明熙说:“你看血袋里血液的颜色。”
墨明熙依言垂目看去,这一看,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本该是鲜红色的血液,在这时已经变了颜色。
不再是鲜红色,而是呈现出成熟葡萄一样的乌紫色。这些紫色不是液体的,它更像是斑块,一坨一坨的,看着就像是被碾碎的紫葡萄。
“这就是绝命病毒侵入人体后的样子?”
“嗯。”
墨明熙收回视线,又问:“那他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多久。”
“要看他中毒深浅程度。”姬玄御摸了摸纪谱霖的心跳,确定他还有心跳,这才松了口气。“保持警惕,他只是暂时晕了过去。越到后面身体负荷就越大,抵抗就越明显。到时候,他一定还会惊醒过来几次,他瞬间惊起的力量之大,仅凭你我二人,抵挡不住。我们需要人来搭把手。”
“我出去叫他们来。”
…
顾诺贤跟顾探都换上白大褂,戴上橡胶手套,这才被允许进屋子。
两人一看到盘子里满满三大袋子血袋,顿时都变了脸色。顾诺贤收回视线,目光沉沉看着从纪谱霖身体里流出来的紫色斑块,突然一阵失神。
纪谱霖的如今,就是他的未来。
或者,他那时会比纪谱霖更惨。
正在思虑间,纪谱霖突然睁开眼睛。他四肢奋力扭动,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吼声。手铐脚镣几乎捆绑不住他。
“抓住他!”
姬玄御冷呵,四个男人同时禁锢住纪谱霖的四肢。四个能力不俗的成年人,也只能勉强固定住纪谱霖。
“啊啊啊!”
纪谱霖伸出舌头,痛苦的想要去怒咬舌头,情急之间,顾诺贤赶紧抓来一张手术布塞进他嘴里,这才避免了纪谱霖进行自残。手脚舌头都被束缚住,纪谱霖只能扬起头部本能的狂咬。
一声又一声闷吼在纪谱霖喉咙里回响,那声音太过痛楚可怖,一群大老爷们也被吓得不轻。
☆、167、斗兽场一战,滚回俄罗斯
一个多小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