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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子卿……”君皓天,也即西澜国的新君轩辕皓天,遥望着马车的方向,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青儿,别来无恙?”
一身红衣的上官子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嘴角带笑,还是如从前般风流倜傥,只是少了几分肆意张扬,更显稳重成熟,露出他原本的面貌。
“是啊,好久不见了呢。”北宫青唇边微翘,扯出一抹笑容来,眼角瞄到他身旁一护卫腰上的佩刀。说时迟那时快,她突然拔刀相向,架在了他脖子上,一系列的动作流畅利落,不拖泥带水。
事出突然,上官子卿未来得及反应,只待刀到了脖子上,他的眼神危险地在瞬间敛起,质问道:“青儿,你做什么?”
北宫青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是你出卖了我。”
一抹杀气在上官子卿的眼中一闪而逝,他镇定地回道:“此话怎讲?我怎会出卖你?”
他竟然还敢矢口否认,当她是无知的傻瓜吗?北宫青冷笑道:“这世上只有你知道八卦阵是出自我手,是你寄的匿名信给端木俊,是不是?”
上官子卿辩解道:“青儿,你定是误会了,我为何要这么做呢?于我有何好处?”
北宫青有些恼怒地提高声调质问道:“那还有谁会知道是我献的八卦阵?”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是在我们交谈之时不小心被有心人听去告的密。你相信我,我没有理由去陷害你,而且当初还是我劝你不要冲动献图的,难道你忘了吗?”
北宫青慢慢冷静下来,心中有些踌躇,他的解释她根本不信,若说阵图不慎没有追回,她还能相信几分,可那封匿名信的内容,除了他不会再有任何人知晓。端木俊曾说过,上官子卿的背景复杂,身后有一股不小的势力支持。且不论他接近自己究竟是何目的,她如今已失去了端木俊的支持,报仇的希望更加渺茫,何不利用他来壮大自己的力量呢。在希望渺茫的情况下,即使是与虎谋皮,她也要尝试一下。
“真不是你?”她的语气稍稍弱了下去,不再似方才般强硬。
上官子卿指天立誓道:“我发誓,我没有出卖过你。”
北宫青在心中冷笑,他可真会做戏,若是她心智稍微单纯些,怕是早被他蒙骗了过去。她逐渐放下手中的刀,将它往地上随手一抛,冷哼道:“我暂且相信你,若是让我查出谁出卖的我,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上官子卿稍稍松了口气,来之前也预料到她可能会怀疑自己,只是没想到她的行为如此激烈,他差点就因一时不慎送了命。
“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我要去趟飞龙寺,有点私事要处理。”
“那我们一起走吧,我也正好要去飞龙寺一趟。”
上官子卿内心仍是有些忐忑,不知道她是否真相信了自己的说辞,但至少她没有杀他,他的警戒心稍稍松弛了些。
“你身上有没有一千两银票?先借我,改日我还给你。”既然已下了决心,她决意与他一道走,首先要做的就是完结她与君皓天之间的协议。
“区区银两,说什么还呢。”上官子卿朝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便立即双手奉上一张千两的银票。
“哎,黄世仁,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你收好,咱们现在可算是财货两清了。”
北宫青将一千两银票递向君皓天,谁料他压根没有要伸手接的打算,微微侧过身,说道:“我不接受。”
北宫青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君皓天漆黑明亮的双眸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光芒,唇边扯出一抹玩味的坏笑,悠悠说道:“比起银票,我更喜欢有个小厮。”
“你、你存心找茬!”北宫青可算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他分明就是想整她,看看这两天他都让她做了些什么,有这么心理变态的人么?
“半年,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莫非你想毁约?”君皓天目光笃定地注视着她,仿佛算定了她不会毁约。
第十章 青楼惊遇
北宫青平生最重视的便是信守承诺,虽然明知他的要求有些出格,但既然自己已经应下了,便没有再反悔的余地,负气地回道:“算你狠,我北宫青言出必行。;”
上官子卿从远处走了过来,初见君皓天后,他心思百转,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凡是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他都必须调查得一清二楚,这样他才能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青儿,怎么回事?”
北宫青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没什么,我想我还是跟他们一起走吧。”
君皓天也对上官子卿十分感兴趣,有意多打量了他几眼,试探地说道:“上官公子如果有兴趣,不妨一起结伴同行。”
上官子卿未料到对方一眼就识穿他的身份,面上不动声色,他客气地拱手相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君皓天没有错过他的眼神变化,心里倒有几分赞赏对方的冷静和沉着,回道:“在下君皓天。”
北宫青却在一旁故意拆他的台,调侃笑语道:“什么君皓天,就是个地主恶霸黄世仁。”
“黄世仁?”上官子卿完全迷惑了,不明白这个称呼究竟是何意。
“嗝……吃得真痛快!”北宫青满足地摸摸自己的肚皮,这一餐吃得真是丰富,十菜一汤。天下首富的排场就是不一样,每个菜都贵得要命,做得也极为精细。前些日子做人家的小厮,还不允许与东家一起吃饭,结果人家吃的山珍海味,她吃的就是粗茶淡饭,哪有这么抠门的东家?她真怀疑君皓天是不是故意在整她,不止虐身,还虐胃,简直就是心理变态的综合症。如今好不容易攀上个财神爷,还不好好敲他竹杠,多沾点光。
抬头看三个男人都一脸或嫌弃或匪夷所思的表情望着她,她理直气壮地将他们的眼神顶了回去,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打嗝么?”真是一帮少见多怪的男人,她不就是比古人粗鲁了一点点,不斯文了一点点,行为又出格了那么一点点么,有必要一副见鬼的模样吗?
“我是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要看看美女去。”
“是个好提议!听闻此地的红楼今晚有花魁要献艺,不知君兄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上官子卿貌似随意地提议,眸底幽光闪动,过了今晚,他便在自己掌握之中。
“有美人献艺,自然不能错过。”君皓天优雅地举杯饮下,余光不自觉地飘向北宫青,她究竟性别如何,今晚便知分晓。
“大色狼!”北宫青朝他们作了个鄙视的手势,果然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男子皆好色。不对……他却是例外,他的心中只有江山,没有美人……
怎么又想起他了?他果然如毒物一般残留在她体内,时不时地就会发作。
她长吁了一口气,努力挥去脑中那个冷酷的身影,转头望向南宫飞雨,嬉笑道:“飞雨,他们去泡妞,咱们两个去逛夜市吧。”南宫飞雨懒懒地瞄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他作为御前侍卫,怎么可能离开陛下身边。
君皓天不解地问道:“泡妞?那是什么意思?”
北宫青暗自偷笑,故意想捉弄捉弄他,解释道:“是一种运动,很消耗体力的,你的明白?”
君皓天浓眉轻蹙,总觉得她不怀好意,说道:“你和飞雨,今晚都得陪我们去……去泡妞。”
“哈哈……笑死我了……哈哈……”从一个古人口中说出这么两个字,还真是有些啼笑皆非,北宫青笑得直敲桌子。
红楼地处济陵的闹市区,白日里路过时门庭紧闭,根本不会知晓它便是全济陵最闻名的青楼。可是到了夜里,这里的景象焕然一新,大红的灯笼高挂,门庭若市,丝竹歌舞之声,不绝于耳。
北沧国于四国之中国力最弱,处于三国的夹缝之中,历来以和亲政策与三国维持和平关系。北沧国内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不修军队,政务松懈,国力日益衰减,而上位者却仍是不思进取,安享太平。
“哈欠,哈欠!”北宫青刚进红楼没多久,就有些受不了楼内的脂粉味。
上官子卿好笑地望着她,记得第一次在闻风楼见面时,她就嫌弃他身上的脂粉味,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不行,这里脂粉味太浓了,我有些过敏。我先去外面透透气,你们慢慢玩。”顺着她的视线方向,她看到后院有个花园,于是挤开人群往花园方向走去,远离这个乌烟瘴气之地。
“可恶!两个大色狼,来泡妞还拉上我。这是什么地方?景色还真不错。”
花园中有几棵腊梅,白雪点缀花蕊间,梅中带雪,雪中带梅,倒不想如此污秽肮脏之地,却有如此雅致的美景。借着沿途廊上的灯光,北宫青细细地观赏着园中的景物,不知不觉已深入后院。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琴音,悠扬动听,听得出弹琴之人琴技之娴熟高超,只是其中似乎缺少了点什么。北宫青探究地循着琴音而行,穿过九曲回廊,她终于在一座花亭中见到了弹琴之人。那是名红衣女子,她背对而坐,单薄的纱衣罩在肩上,她背上的肌肤在纱衣下若隐若现。如此寒冷的夜里,她如此着装,北宫青便猜出了她的身份,不由地为她悲叹惋惜。她并非歧视青楼女子之人,也知环境造人,但她除了悲悯,又能做些什么呢?
琴声戛然而止,亭中的女子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和叹息声,徐徐转过头来。
北宫青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女子的脸,双瞳倏地放大,她如何忘得了在吊桥边用匕首砍断吊桥、砍断他们逃生希望的红衣女子?她如何忘得了那红衣女子在砍断吊桥后那冰冷的目光和一丝冷笑?
“是你,林薇儿!”她惊叫出声,内心百感交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毫无预示地出现在她面前。
林薇儿乍见到她也是十分震惊,她猛地站起身,身形明显地一晃,带着颤音说道:“你……你还活着?”
北宫青走近几步,逼视着她,冷笑道:“让你失望了吧?”
无数的情绪闪过在林薇儿黝黑的眼眸中闪过,这样的偶遇,于她无疑是一声惊雷,不过她很快恢复了镇定。她优雅地撩起衣裙,重新坐回了石凳上,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几声断断续续的琴音。
她背对着北宫青,悠悠开口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北宫青怒视着她的背影,她在做了那些背信弃义之事后,竟然还能泰然处之,可见此女心机之重。正欲上前与她理论,后面疾步走来一翠衣女子,看她着装应是红楼里的小丫头。小丫头好奇地打量了她一眼,擦着她的肩走入亭中,冲着林薇儿盈盈一拜,用脆生生的嗓音说道:“姑娘,该你上场了。”
“好,我马上就去。”林薇儿缓缓起了身,迈步走出亭中,在走过北宫青身边时,她抬眸瞄了她一眼,但仅仅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便擦着她的肩而过。
北宫青从她短短一眼中捕捉到她目光中的讥讽和嘲笑,目光追逐着她的身影望去,她的背脊挺直,高傲得像个女王。这个女人即使在逆境下也丝毫不露出窘迫之色,稳如泰山,自己的确不如她,北宫青胸口有些滞闷。人常说冤家路窄,这个出卖过她的女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却对她无计可施,她的确是该被讥讽和嘲笑。
回到楼中,君皓天三人已在雅间稍坐多时,另有四名女子在房中歌舞助兴。北宫青进门时,君皓天正闭目凝神,倾听着丝竹之声,手指和着曲调击打着桌面,而上官子卿则举杯研究着杯中之物,若有所思,从某个角度酒水中清晰可见君皓天的每个神情。
北宫青带着闷气进屋,大咧咧地在两人中间位置坐下。
上官子卿好奇地打量着她,问道:“你上哪里去了?脸色好像有些差。”
“别惹我,我今天心情不好。”她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仰头喝下后才知是酒水,呛得她直咳嗽。
上官子卿轻拍着她的背,轻笑道:“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君皓天已睁开了双目,犀利的视线落在上官子卿放在她后背的手上,从上官子卿异样柔和的目光中,他已心中了然。如上官子卿这般背景复杂的商人,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普通之人诸多关注,甚至有些屈就谦让,那么这名女扮男装的女子究竟又有着怎样的身世背景?
“各位大官人,下面就由我们红楼的花魁林薇儿来为大家献上一舞。”
“好,好!”
雅间窗外的楼下传来老。鸨的声音,接着是嫖客们的叫喊声,顿时盖过了屋内的丝竹之乐。
舞台中央的灯火逐渐暗了下去,隐约可见一个柔媚的身影走上了台中央,那身影太过熟悉,北宫青不用细看也知道是谁。丝竹之乐悠悠响起,灯火重新点亮,伴随着台下的呼喊声,台上的女子开始扭动腰肢起舞。
台上的林薇儿已褪去她肩上的红纱,裸露着双肩,舞姿妖媚,媚眼如丝,美艳不可方物。台下的男子们几乎为之疯狂,叫好声此起彼伏。
北宫青双眼死死地盯着台上的林薇儿,不知该恨她,还是该为她感到可悲。
第十一章 避而不见
“妙,真是个妙人。!”君皓天敲击着桌面叫好,余光不着痕迹地飘向北宫青,试想着若是她换上女装会是何等风华。
北宫青回头白了他一眼,骂道:“下流!”
对于她的反应,君皓天内心反而有些喜悦,继续敲击着桌面,说道:“美人就该用来疼惜,何来下流之说?”
北宫青赌气地回道:“好啊,有本事你就买下这蛇蝎美人,看你将来怎么死。”
君皓天不以为然地摇头道:“蛇蝎美人?此女婀娜妖娆,风华绝代,哪里像蛇蝎美人?”
“等你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你也就命不久矣。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恕不奉陪了。”北宫青负气地起身离开了雅间,临走前从窗口处再次瞄了林薇儿一眼。她原本是想找她报仇理论的,可是如今看到她沦落至此,心里再也恨不起来,最多也只是为她感到可悲。
睡了一觉起来,来到客栈大堂,北宫青抬手揉了揉眼睛,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跟君皓天坐在一处喝茶的不是林薇儿还是谁?
“她怎么会在这里?”北宫青怒视着林薇儿质问,她打心眼里反感这个心思不纯的女人,可她偏偏一再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莫非真是前世的冤家?
“公子。”林薇儿柔柔地轻吟,柳腰轻摇,弱不经风地往君皓天身上靠去,一派楚楚可怜的受气模样。北宫青气得直咬下唇,这个女人可真会装,她若不是见过她的真面目,恐怕也会为她的外表所迷惑。
君皓天面不改色地暗中观察着二女的神情,心中了然,故意添油加醋,继续刺激满脸怒气的北宫青道:“小青子,以后薇儿就是我的侍女,你要多多照顾她。”
“要我照顾她?门儿都没有。”北宫青简直想将他掐死,她昨晚不过跟他赌气而已,他还真把人给买下了。她抡起一脚将跟前的凳子踢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往上官子卿的一桌走去。对着她厌恶之人,她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公子。”林薇儿娇。吟着又朝君皓天身上倚近几分,泛着寒光的眼神追随着北宫青离去的身影,她也没有预料到会再次与她碰面。此人将是她步入豪门的最大障碍,她势必不能容她,杀机在她黑色的双眸中一闪而逝。
“你该多吃点,身子太娇弱了。”君皓天往林薇儿碗中夹了块肉,不着痕迹地分开了两人的距离。对于来历不明之人,他向来怀有戒心,惟有她例外而已,那个总喜欢跟他顶嘴、口口声声喊他“黄世仁”的女子。
“青儿,你这是怎么了?何必跟她过不去?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罢了。”上官子卿内心疑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大反应,莫非她这么快对轩辕皓天动了情?
“别理我,烦着呢。”
北宫青心情有些烦躁,为何身边每个人都让她感觉不适?上官子卿狼子野心暂且不论,原本还有几分好感的“黄世仁”,如今也为美色所迷,还是那个曾经害过她的女子,她心里十分窝火。
此时大堂的客人越聚越多,隐约可听到三三两两在谈论着四国的趣闻和闲谈,其中一桌的谈话引起了北宫青的关注。
“听说了没?南翼国的新君端木俊已于三日前登基,第二日便迎娶了护国公的女儿为晴妃……”
初闻这个消息,北宫青手上一抖,不小心打翻了个茶杯,尽管心里已有了准备,她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的心不再疼痛。他终于还是实现了他的夙愿,登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也有了自己的妃子,那个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娇俏女子。她那时候还讽刺她无法成为他争夺天下的助力,其实最该讽刺的是她自己,她在这世上一无所有,却总自负地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她才是最可悲最可笑的一个。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了她手背上,耳边传来上官子卿温柔的话语:“青儿,忘了他吧,他不值得你为他伤心难过。”
她低眸静静地注视着他的手,她多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