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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爱春娇(种田)-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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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近也不是只有马家铺子一家木工,但论起手艺,还是马师傅最好。他若不能,旁人就更不成了。
  马师傅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易峋这是下了个套给他钻。如果他进门就说要打这玩意,自己是绝然不会接的。毕竟,如果东西做出来,出了什么问题,一样砸他的招牌。
  他搓着牙花子,左右为难。
  易峋唇角微勾,自怀里取出一张图纸来,递给马师傅,说道:“请马师傅就照着这图纸打,价钱好商量。”
  马师傅有些疑惑,接了图纸过去,展开一看,不由两眼圆睁。
  那上面的确是榨油器的构造图,但和他以前打过的却有很大不同。他之前做过一台,虽说现在记得不大牢靠了,但大体还是有印象的。易峋给他的这张图纸上,有许多截然不同的地方,融入了很多奇思妙想,不止节省木料,打出来的器具既轻巧又好使。
  马师傅有些怔了,不知易峋哪里来的这张图纸,难道这左近还有高人在?
  易峋冷眼看着他的神情,忽然出言道:“马师傅若是为难,我就再找别的师傅去。”说着,就作势要上前拿图纸。
  马师傅却将向后让了一步,捏着图纸不放,瞪着易峋大声道:“峋哥儿,你让我看见这东西,还想拿到别处去做?你想都别想!我告诉你,这东西我若打不出来,我马师傅仨字儿就倒过来写!”
  易峋但笑不语,他知道必然如此。
  这重手艺的老工匠都一个脾气,看见了什么精妙的东西,必要亲手试试,不然夜里连觉也睡不着。
  这图纸,其实是他翻了许多农技书籍自己琢磨出来的。虽则许多想法是好,但到底只是纸上谈兵,他并不会木匠手艺,到头来还是得要木匠帮他打出来。
  当下,两人商定了价钱和交货的日期。
  易嶟忽然肚子疼,跑到木匠家后院出恭去了。
  秦春娇被这屋里的木头气味儿熏得有些难受,便走到了门口透气。
  易峋和那马师傅的言语往来,她看在眼中。易峋肯定是算计好了的,马师傅的性情及行事风格,他都了然于胸,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她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三年不见,易峋的城府竟已深沉到了这个地步,拿捏人心,掌控局势,丝毫不逊色于她在相府里见过的那几位爷。
  这样的易峋,让她有些陌生。
  秦春娇走到外头,屋檐下头的学徒正埋头做活,也没功夫去理她。
  她走下了台阶,顺着街道信步向前,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只是想随意走走。
  几个孩童,手里拿着彩纸风车、糖葫芦、五彩的面人自她身后笑闹着跑过,险些将她撞倒。她倒也不着恼,这样的生气盎然的市井生涯,已许久没有见到了。之前她在相府,绝大多数时候只是被圈在后院里,只能见到那么些人,抬头也只是窄窄的四方天空。
  宋家集子并不大,只是紧邻京城,所以也有一番热闹繁华。
  街边的铺子鳞次栉比,货物琳琅满目,品格自然比不上京城,但也叫秦春娇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处弄堂里。
  弄堂尽头,有一间屋子,门帘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赌”字。
  秦春娇呆了一下,晓得那是一间赌坊。她在家时,秦老二最常去的地方不是地头,而是这里。家里略有一点闲钱,都被他送到了那门帘子后头。
  她叹了口气,正想离开,那屋里却忽然传来炸雷一般的吵闹声,随即滚出一个人影。
  那人自屋中冲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群粗汉。他还没跑出两步,就被那群人拿住,踩在了地上。
  那些粗汉连踢带踹,嘴里骂不绝口:“你这个乌龟,没钱还敢来赌。欠着我们赌坊墙一样高的债,还有脸上门!没钱,索性叫你那病秧子老婆当表字去,你当个现世的活王八倒痛快些!”
  那人双手抱头,在地下滚来滚去,满嘴爷爷的求饶。
  秦春娇早已看呆了,愣怔的瞧着这闹剧也似的一幕。直到那人去钻那些汉子的□□时,她忽然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恶心,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后的笑骂声如浪潮一般的阵阵涌来。
  那挨打之人,就是她的父亲秦老二。
  几年过去,他更落魄憔悴了,蜡黄的脸皮,两眼布满了血丝,畏怯中又带着一丝狡诈,头发如泥饼也似的贴在头皮上,泛着油光,不知多久没洗了。
  除了恶心,秦春娇并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她和这个男人的父女之情,早在他将她卖给人当小老婆的时候,在他教唆她去偷东西的时候,就已湮灭殆尽了。
  但她很担心她娘,她娘一向羸弱多病——跟着这样的男人身子是不会好到哪儿去的。
  秦老二更加邋遢废物了,娘必定是要受更多的罪的。
  然而她能怎么样,她如今也是一无所有,甚至连这副身子都不是自己的。即便想要做些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也不能去求易峋,易家是她的主家,哪有为人奴仆的去求主家给养老娘的?
  再则,她深知秦老二的脾气,属牛皮糖的,又难缠又死乞白赖的不要脸。一旦知道了她现在易家,一定会仗着自己和娘的关系,赖到易家。
  她不能给易峋带来麻烦。
  秦春娇心里存着事,有些失魂落魄。正自失神,忽然听到一人急切的喊着她的名字。
  “春娇!!”
  这声音高昂清亮,又带着一丝的急怒和焦虑。
  秦春娇茫然的看着易峋大步朝自己走来,那张一向沉稳的俊脸上带着惶急和些微的狼狈。
  易峋快步走到秦春娇面前,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也不管路上行人的眼光。
  直到将这副娇软的身躯拥入怀中,易峋悬在半空的心才踏实落地。
  在马家铺子里交代了活计,出来就不见了她的踪影。他心中满是焦虑和怒气,既怕她趁机跑了,又恐她被人贩子给拐了去。
  其实,她还能去哪儿呢?秦家早已破败外迁,她举目无亲,连个能投靠的人都没有。
  但是易峋就是担忧,哪怕她的卖身契捏在自己手里,他也发自心底的不安着。
  易峋闷闷的说着:“跑到哪里去了?外头不太平,你一个女子,乱走什么。”
  低沉的嗓音,带着呵斥和牵挂。
  秦春娇勉强笑了一下,把方才撞见秦老二的事压了下去,清了清喉咙,说道:“你跟人谈事情,我待着也是无事,就出来走走。”
  易峋没有再言语,只是拉着她,走到了路边一处脂粉铺子里。
  这脂粉铺子不大,货物倒是齐全,从润发的香油,到匀脸的膏脂,从眉黛到胭脂,一应俱全。虽是比不上相府里的用度,但比起乡下货郎担子里的糙货,不知高了多少。
  秦春娇有点怔,不知道易峋拉她来这儿做什么。
  只听易峋说道:“我是个男人,不懂你们女人用的东西。你看看,要添些什么。”
  秦春娇这方明白过来,原来易峋是要给她买脂粉。
  她在相府时,确实过得精细,开了眼界,也识得东西好坏,胭脂水粉差不离和那些姑娘主子们用的一样。相府里这些主子身边的一等二等丫鬟,比起寻常人家的小姐还金贵些,但相府娇养丫鬟,一来是为了装点门面,二来也是图主子们看的舒坦。
  乡下可没这样的讲究,未成婚的姑娘还装饰装饰,已嫁的妇人,满心便只有柴米油盐的计算。这是过日子的人家,哪儿会在这些花里胡哨当不得吃喝的东西上白花钱?
  易峋要给她买这些?
  的确,易母在世的时候,喜爱打扮,精于修饰,但她是易峋的母亲。自己,只是易峋买来的人而已啊。
  不知道易峋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怎么样,她刚想说不必了,易峋那低沉的嗓音却在耳畔响起:“尽管挑,你男人有钱。”
  这句话,让秦春娇烧的两颊通红。
  其实也没错,易峋的确算是她的男人,但这话听在耳里却是那样的暧昧撩人。
  看柜台的伙计,是个阅人无数老于世故之徒,见了这情形,心中立马有数了。
  他不去游说秦春娇,倒堆着笑向易峋兜售起来:“这位少爷,您真好眼力!咱们铺子里的脂粉,那是连京里都比得过的。您瞧这鸭蛋粉,乃是真杭粉!啥是真杭粉,那是杭州老字号元吉粉庄的招牌货,又名鸽蛋白,选用了数十位名贵香料合着鸽蛋一起做成的妆粉。敷面十日,能凝白如玉。就是说,您用上十天,能白的跟玉一样。这粉轻易不好进,我们掌柜和元吉粉庄的老板是拜把子的兄弟,这才有货。京城里那些太太小姐,都见天儿的打发人往我们这儿拿货呢。咱也不是啥人都卖,所谓好马配好鞍,那生得皮粗肉糙的,我还怕糟蹋了好货呢。我瞧这位小姐生得这般标致,就得用这样的好粉才能增色。所谓红粉配佳人,这粉给小姐用,也不算埋没,这叫两相匹配!您来几盒?”
  秦春娇听了这一大篇话,险些笑出声来。
  那伙计手里的粉,压根就不是什么真杭粉。鸭蛋粉和真杭粉,完全是两码子事儿。她在相府里时,每年府中都要到南方进一批回来。吉原粉庄的粉,更是贡上的东西,老板又怎么会和这镇子上小小脂粉铺子掌柜拜把子?
  这伙计也真会说话,看着把你捧了个天花乱坠,说的你心花怒放,其实绕着弯子的套你。人说啦,红粉配佳人,你是佳人不是?哪个女子会自己承认自己不是个佳人?
  这套把戏,她其实看得多了。相府里的管事的,各个都是全套的武艺。
  她没理那伙计,只是对易峋说道:“峋哥,真的不必了。我现下也用不上这些东西,不买也罢。”
  易峋却微微的不悦起来,方才易嶟给她买珠花时,她怎么不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对骡车什么看法?


第20章 
  脂粉还是买了,而且买的不少。
  易峋竟是让店伙计帮忙挑着,把女子会用的梳妆六件儿,尽数拿了一遍,还特意嘱咐,要铺子里最好的货。
  最终,头油、香脂、胭脂、眉黛、口脂连着那盒鸭蛋粉,一齐都买了。
  会钞时,易峋付了五两银子。
  店伙计将那些瓶瓶罐罐仔细包裹了,交给秦春娇,点头哈腰,陪着笑脸把二人送了出去。
  出了店铺,秦春娇提着手里的包裹,有些无奈的看着易峋。
  这个品格的脂粉,其实并不值那么多钱,可是易峋也不知怎么了,无论她如何劝说,他都执意要买。
  易峋也望着秦春娇,有些不解。
  世间女子,不是都爱打扮么?村里那些姑娘媳妇,看见路边有开的艳丽的花,也会采下来插在发髻上。
  何况,她也并不是不爱打扮。
  他还记得,她十四岁那年,村里一位大姐出嫁。大伙都跑去看新娘子,那户人家也不算有钱,没什么像样的妆粉,新娘子脸抹的雪白,唇抿的血红。但即便如此,从新娘家出来时,他还是自她眼里看出了一抹艳羡的神色。
  出来之后,她不知在哪里撕了一角红纸,在唇上轻轻擦了一下。
  只是那么一点红色,就为她的脸添上了一抹媚意。十四岁少女的脸庞,宛如含苞的芍药一般的娇嫩艳丽。
  那份美丽,一直印在他的心里。
  如今,他有能力给她买胭脂水粉了,她怎么一点儿没有高兴的样子?
  易峋心中这样想着,不由问道:“你不喜欢么?”
  秦春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峋哥买给我的,我很欢喜。”
  易峋却不以为然,她这样子分明只是在敷衍。
  易峋微一琢磨,心里大致明白过来。秦春娇是在京城相府那富贵窝里待过的人,是开过眼界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用过?哪里会把这小铺子里的脂粉放在眼中。
  她必定,是嫌这东西不好了。
  如此一想,易峋心下了然。尽管有些不痛快,倒也能够理解。
  秦春娇看见路边一处山货铺子,心念微动,扯了一下易峋的衣袖,含笑说道:“峋哥,我想去那铺子里看看。”
  易峋自然没有二话,同她一道过去。
  这所谓山货铺子,顾名思义便是售卖土产山货的店铺,但除此之外,也卖些日常杂货,从白糖盐巴的调料到针头线脑,零零碎碎,无所不有。市井妇人们没事之时,也爱来山货铺子逛逛,想着兴许能淘到一两件稀罕物。
  秦春娇踏入这山货铺子门槛,只见高高的柜台,后头是一排货架,塞着粗布、火折子、钮扣子、绣花针、小孩子的虎头鞋等物件儿,地下挨着墙一溜的粗麻袋子。袋子敞着口,堆着冒尖儿的黄面、绿豆面子、火红的干辣椒等物。各样气味儿在铺子里杂在一起,就和世间寻常的山货铺一模一样。
  守柜台的小伙计眼见进来一对男女,容貌出众,就不由多看了两眼,随口招呼了几声。
  秦春娇在货架子上看了一回,挑了一排长短不同、粗细不一的绣花针,几团各色的绣线,一个石榴包针插。她本想再要些红糖,但想到这玩意儿就是女人吃的,完全是给自己买的,也不好意思张口,便也索性算了。
  恰在此时,易嶟也找了来,埋怨道:“哥,春娇,你们怎么一扭脸就不见了,叫我好一顿找!”
  易峋当然不会告诉他,方才带着秦春娇去脂粉铺子了,只含糊说道:“春娇想来山货铺子看看,我们就过来了。”
  易嶟不疑有他,也在山货店里四下打量起来。
  他扫了一遍店里各个角落,忽然望见墙角一个灰扑扑的小口袋里,堆着一袋子的白豆子。
  他有些好奇,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从来没有见过。
  那些豆粒子甚小,绝不是寻常见到的绿豆黄豆红豆,灰白色的,小的像鸽子的眼珠。
  易嶟有些好奇,他自问自己生在农家,田间地头那些草木作物,认识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竟然认不得这小小豆子。
  他掬了一把,放在鼻尖嗅了一下,顿时一股子辛辣气味冲鼻而来。他没有防备,立刻就连打了几个喷嚏,引得易峋与秦春娇都看向他。
  易嶟连忙将手里的豆子洒回袋子里,嘴里说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呛的气味儿!”
  秦春娇走了过来,自袋子里抓了一把,细细辨别了一番,又轻轻闻了闻味道。
  一旁易嶟赶忙阻止:“春娇,这豆子气味呛的厉害,你快放下。”
  秦春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她没有认错,这些小豆子果然是那味异域香料。
  这东西她在相府里见过,但都是磨成粉末用的,猛然见了这还没有磨的,她一时有些不敢认。
  但这个气味儿,果然是没错了。
  易峋看着她脸上甜蜜的笑容,不由皱了皱眉,这些气味刺鼻的东西,竟然会让她那么高兴?
  他问道:“春娇,这是什么?”
  秦春娇没有答话,只是向守柜台的伙计问道:“店家,这些胡椒怎么卖?”
  那伙计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点头说道:“原来小姐认得,这东西是咱们东家自摩伽陀国商人那儿进来的。这么一小口袋,就要十两银子。可惜进来了,没人识得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个用法,就没谁愿意要。这东西在店里放了小半年了,亏好它不生虫。难得小姐识货,若是肯要,您给五两银子,这一袋子全拿走。”
  秦春娇顿感为难,这种异域调料寻常难以见到,过了这一村怕是再没碰不着这店了。
  但是她自己没有钱,要易峋花五两银子买这东西,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以前在相府时,她只管吃和用,哪里晓得原来这么一味调料竟然这么贵。
  她正想说不要了,易峋忽然出声道:“包起来吧。”
  他是不明白秦春娇为什么想要这叫做胡椒的怪豆子,但看到她发现这东西时,那一脸惊喜的样子,他实在不想令她失望。
  他喜欢看她发自内心的笑的样子。
  那店伙计正愁这东西如何脱手,今听有人要买,当然喜出望外,连忙出了柜台将那胡椒连口袋扎了起来。
  正当他要将这袋子交给易峋时,秦春娇却从旁出声道:“且慢,店家,我们买了你这儿这许多的货物。这袋子胡椒,价钱上就请再折上一折吧。”
  那店伙计苦了脸,说道:“小姐,您是识货的人。这样上好的顶花胡椒,这个价儿真跟白捡的一样。这一袋子,少说也有五斤。您拿回家烧菜也好,配药也罢,通年累月的吃不完啊。我们掌柜,当初是十两银子进的,如今五两银子出,已是赔了一半了。小姐您再杀价,那可真是没意思了。”
  秦春娇浅浅一笑,说道:“话是这么说,然而顶花胡椒也好,什么胡椒也罢,人大多不知这东西。若不是我们来,你们也只好砸手里了。与其丢着将来沤肥,不如将就卖了罢。”
  胡椒这东西,打从摩伽陀国传入中原不过才几年的功夫。就是京城里面,也只有那些爱新潮口味的吃主儿们知道,寻常百姓谁也不识得。京城里尚且如此,这小小的宋家集子就更不必提了。
  饶是这店伙计,也只晓得这是味香料,但怎么用,怎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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