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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半座山都会塌了吗?
这不可能!这只是一个废弃的矿洞而已!
“如果是山骨呢?”一个老矿工忽地喃喃说道。
山骨是他们口中的俗称。山在他们眼里就是神,在山神的身上挖洞,所以要有能与神沟通的巫出面。一来通过巫得到山神的同意,二来也通过巫避开山神身上的要害,比如有些地方是山神的骨头,戳断了骨头人都会倒下。山自然也不例外。
阿八转头看去,这是一个年老的矿工。此时眼中满是恐惧。
如果是山骨洞塌了,那真的会让半座山都塌了。
阿八再看向矿洞,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了山石如雨般滚落的场景,要真是那样他们这些人逃都来不及。
跑!
这是阿八的第一个念头。但是,这么多人此时都开始跑的话,地面的震动极有可能让矿洞立刻塌陷。如果是那样的话,跑不出十步他们还是会被坍陷的山吞没。
跑。是死,不跑,也是死。
阿八僵硬的站在原地。
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死在矿山上其实也没什么,作为一个矿工,早晚有这么一天,但是,死在这个废矿,还是一个被废矿洞引发的坍塌中,真是太不甘心了!
“你们都站着别动,我进去看看,或许有办法。”
他一片空白的脑子里突然冒出适才那小子的话。
有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能阻止矿井的坍塌?根本就不可能!
阿八的脑子里转着一个跑字,但他的脚却没有抬起来。
“都别动。”他说道。
身为这个队伍的首领,大家迈步还是停脚,都有他来指挥,就算此时他喊着号子要大家去填矿井,这些矿工们也不会有半点迟疑。
队伍里的人都不动了,他们甚至都没有再抬头,神情惨白眼里虽然有绝望,更多的是木然。
他们本就是在等死,现在终于等到了吧。
“别动。”阿八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次是喊向其他的队伍,下山的,还有上山的。
“为什么?”远处的队伍有人询问。
“山神要翻身。”阿八没有回答,而是忽地慢慢的唱出一声号子,“停下脚嘿哟嗬。”
与以往的号子不同,这一号子低沉悠长,缓缓稳稳的送了出去。
这号子传入耳内,迈步的矿工们猛地停下来,渐渐的山上行进的队伍都停下了脚步,从山下看去这些矿工们似乎变成了石头人。
山下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
“怎么回事?”一个监工喊道,侧耳听去,山谷间原本乱哄哄的各种各样的号子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低低的号子声飘飘忽忽的传来。
“山神要翻身,停下摆摆摇嘿哟嗬。”
山神要翻身!
监工眼顿时瞪大,下意识的就要甩鞭子,扬手一空,才想起现在这里由谢老夫人接手,不许他们再拿着鞭子了。
“这群这群混帐怎么唱这个!”他大声喊道。
邵铭清抬起头看过去。
“这是什么号子?”他不解的问道,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号子。
以往的矿工自己唱的号子也好,谢柔嘉飞奔而下唱的号子也好,都是让矿工们精神焕发蓬勃有力,怎么此时此刻的号子却让整个山谷都安静了下来?
“这不是号子!这是诅咒!”监工喊道,“这是诅咒矿井要塌了!”
俗称地龙翻身是指地动了,那山神翻身,自然是山要动了,山要动可不是矿井要塌了嘛。
邵铭清恍然,又皱眉。
“矿井真要出事了?那他们怎么站着不动?还不快跑。”他说道。
“所以他们就是闹事呢!要是真出事,还轮到他们在这里唱号子!”监工恨恨喊道,“这群贱奴就是惹是生非呢!”
他口中喊着一面招呼人,其他的几个监工也都反应过来了。
不会吧,矿上的监工们没留下几个。现在矿工也要闹事了?
真是太倒霉了。
大家纷纷向山上跑去。
“你们这些混帐,快些给我干活!”
“都怪老夫人对他们太好了,这些人就不能惯着!”
邵铭清看着这些跑去的人,再看山上静止的矿工们,神情有些复杂。
真的要塌了吗?不可能吧,不会这么倒霉吧,本来就是废矿。还要发生坍塌。真是废上作废,更况且又是谢老夫人刚接手的时候,这算什么。山神怒了吗?真要传出去,谢老夫人可就……
他摇摇头,又猛地一个机灵。
“谢柔嘉!”他脱口喊道,又看向身旁的杂工们。“你们看到今天柔嘉小姐过去了吗?”
杂工们摇摇头。
“没跑过去还是没看到?”邵铭清吼道。
“表少爷,我们一直在忙着。没注意啊。”杂工们忙纷纷说道。
邵铭清抬脚向山上跑去。
谢柔嘉,你为了逃买路钱偷偷跑过去了吧?
纵然是白日里,冲进矿洞走了几步之后,视线就变的昏昏起来。
安哥俾站在矿洞里。突然不知道做什么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冲进来,就好像当感受到脚下的颤抖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冒出矿井要坍塌的结论。
是因为父亲教过的他的那几句话吧,那几句话告诉他的要这样做。可是那几句话却没有告诉然后怎么做……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安哥俾一个机灵转过身,明亮的光线里一个人影站在了面前。
“你!”安哥俾浑身发麻。“你怎么进来了?”
谢柔嘉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眼前的矿洞,黑暗里视线昏昏。
“我…。”她喃喃说道,“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进来,当听到安哥俾的那几句话,她的脑子里就乱了,然后看着安哥俾冲进去,她也就跟着进来了。
“断断炎炎,哀哀其伤,撑承其骨,续续得延。”她看着矿洞慢慢说道。
好像她是要追着安哥俾接完他说的话,但这个时候不应该啊。
谢柔嘉自己都怔了怔,安哥俾也是一怔。
“你,你怎么知道……”他惊讶脱口。
父亲不是说这几句话没有人知道吗?
谢柔嘉看向他。
这句话是她要问他的。
“因为这是赤虎经啊。”她说道。
她念了那么久的赤虎经书里的话,她倒背如流的话,她怎么会不知道。
但是这是五叔给她的,五叔当时说是这是他刚刚得到的书,而那时候安哥俾早已经死了,更何况安哥俾不是不识字吗?为什么他会知道赤虎经?
“我不知道什么经。”安哥俾说道,“你快去出,你快出去,这里要塌了。”
谢柔嘉也没有理会他,再次看向矿洞里,不由自主的迈步向内走去。
“你干什么?”安哥俾急道,又不敢大声喊,山壁上已经有碎石沙沙落下,他压低了声音。
谢柔嘉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自从走进这个矿洞,看到洞内的山石崖壁,她觉得有些难受,心跳的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她的脑子乱哄哄的响,就好像有很多人再说话。
“山神也美人兮,丽而不奇也……。东有光,西有晕,艳为魂灵灵。”
那不是有人说话,那是她看过的经书上的话,她的眼前似乎浮现了那卷经书,徐徐的展开,眼前字飞乱扑来,她忍不住要闭上眼,但就在那些字的后边,原本昏昏暗暗平淡无奇的矿洞突然鲜活起来,就好像一个美人在她面前舒展了身躯。
这是她的头这是她的颈这是她的肩头她的腰肢她的躯干,她的皮肤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她的五脏六腑,看到那流动的血,看到她的骨头,她的骨头……
“断断炎炎,哀哀其伤,撑承其骨,续续得延。”谢柔嘉喃喃说道,猛地抬起手指向前方,“断在那里。”
安哥俾一怔,看向谢柔嘉指的地方。
那里的山洞壁上有一处凹陷,这里的洞壁都是坑坑洼洼不平,到处都是这样的凹陷。
“是因为那里断了,找东西塞进去撑住,撑住。”谢柔嘉再次说道,四下乱看,看到地上散落的石块,捡着其中一个长条的石头,“用它用它砸进去。”
安哥俾看着她。
“现在这个洞大声说话都能立刻塌了,你说往洞壁上砸一块石头反而能不塌?”他说道。
这怎么可能?
谢柔嘉看着矿洞,脚下的颤抖越来越剧烈,落下的土沙几乎迷住了她的眼。
“不知道。”她说道,“不知道。”
她后退一步,咬住了下唇。
“安哥!砸!”她猛地喝道。
而原本站着的安哥俾,伴着她这一声喊,没有丝毫的迟疑一个弯身捡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的向那块凹陷砸了过去。
轰的一声响,山石被安哥俾的大力硬生生的砸进了凹陷嵌在了山壁上,地面震动,山洞摇晃,碎石唰唰掉落。
谢柔嘉和安哥俾站立不稳几乎摔倒。
“走。”谢柔嘉喊道。
安哥俾抓住她向外跌跌撞撞而去。
阿八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似乎一辈子又似乎一眨眼,他觉得脚下的颤动越来越大,他唱出的号子声音也越来越发抖,他的视线一直看着矿洞口,突然有两个人冲了出来,阿八的声音一顿,当他号子停下的这一刻,脚下的颤动也停下了。
阿八只觉得嗓子干涩呼吸停滞,死死的看着那两人。
“跑!”谢柔嘉用尽力气尖声喊道。
这声音就如同一把火,把静止的矿工们瞬时点燃。
阿八将身上的石头一扔,人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飞也似的向山下冲去。
“跑!”
“跑!”
“跑!”
能跑多跑出去一步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
阿八狂奔着耳边是忽忽的风声,没有,没有,还没有山体坍陷的轰隆声,还没有山石滚落的轰隆声,快跑,快跑。
正向山上跑来的监工们再次被吓呆了。
山上无数的矿工们向山下冲来,有人跑着有人滚落着。
“这群疯子干什么呢?”一个监工喊道。
话音未落,就听轰隆一声,同时脚下剧动,原本起伏的山顶好似被雷劈开轰然坍陷跌落,山石乱飞白尘腾腾而起。
娘啊!
监工们骂出的话瞬时被吞没,他们的神情恐怖。
矿塌了!山塌了!
跑啊!
监工们转身与那些已经冲过来的矿工们一起向山下跑去。
邵铭清停下脚了,看着潮水一般的人在山坡上涌涌而下,在这些人身后,由山石沙尘构成的巨浪翻滚,似乎一眨眼就要把这些人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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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加更,十点以后。(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可笑(加更)
身后声音轰隆,无数的碎石砸来。
谢柔嘉觉得背上头上被砸的生疼,不知道争取的时间够不够,唯有拼命的向前跑。
烟尘越过了她,视线变的模糊,脚步也开始踉跄,就在此时她的身子突然腾空,谢柔嘉不由尖叫一声,却发现自己落入了安哥俾的怀里。
“两个人跑不快!”谢柔嘉尖声喊道。
安哥俾似乎听不到,只是抱紧她向前跑去,身后山石冲击着他的脚步几次踉跄,但人却没有跌倒,渐渐的冲出了烟尘,渐渐的将滚落的山石抛在了身后。
正走到谷口进入矿山的谢老夫人赶上了这一幕,看着这突来的场面,丫头仆妇们尖叫哭泣着跪下祈求山神息怒。
原来矿塌是这样的。
谢老夫人握紧了手里的拐杖站稳了身子,看着灰尘腾起之下的一侧山如同白团子被突然咬去了一大口。
……………………………………………。。
谢家大宅人仰马翻。
车马都牵了出来,小厮们乱跑,大门内谢大夫人被人拥簇着疾步而出。
“母亲有没有事?”她再次问道。
“老夫人没事,老夫人当时刚到矿上,距离塌陷地方很远。”谢文昌说道,一面急匆匆迈步。
谢大夫人长长的吐口气,迈过门槛时被绊了下,两边的仆妇们忙扶住。
“大嫂别急,要不我也跟去吧。”邵氏在后急急说道。
“不用了,矿上你不能去。”谢文昌不耐烦的说道。
门外谢文秀谢文荣已经上马了,待谢大夫人上了马车一众人疾驰而去,邵氏宋氏等一众女眷站在门边看着他们远去了才转过身。
“怎么好好的矿出事了?”宋氏挽着邵氏的胳膊紧张的说道。
“哪个矿上不出事。”邵氏说道。看宋氏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
“可是郁山那里都不算个矿了,再说,老夫人才去了…。”宋氏低声说道。
可不是,老夫人嚷着要当丹主,闹着去了郁山矿,这才去了,结果矿就塌了。这……
邵氏和宋氏对视一眼。虽然强忍着,但谁也看到对方眼里的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可怪不得别人。”邵氏忍住,轻咳嗽一声。“这些事我们别说了,最要紧是老夫人没事就好。”
宋氏点点头。
“不过这次老夫人该回来了吧,这么大年纪了,受了这惊吓。真是…”她感叹道。
矿山出事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内宅,学堂里的女孩子们也知道了。不过对她们来说并没有特别在意,矿山塌了就塌了,塌了就重新再挖新矿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不是为了表示对老夫人的关心,也根本就不会当做话题来说。
“真是吓人啊,老夫人真不该去矿上。”一个女孩子说道。又转头看着谢柔惠,“惠惠你以后可别去啊。”
“害怕就不去了吗?”谢柔惠含笑说道。“那怕累就不来练舞了吗?”
“惠惠说得对。”旁边的女孩子们纷纷恭维,“该做的事一定要做,不能因为害怕就退缩。”
“矿上也没那么可怕的,等明年三月三,大家可以去看一看。”谢柔惠说道,一面弯身压腿。
三月三丹女初任按规矩是要去矿上给矿工们赐福,也是让矿工们见一见新任的丹女。
女孩子们纷纷摇头。
“我可不敢去。”她们笑道。
谢柔惠笑着没有再说话。
“不过惠惠,去矿山真的会危险的。”一个女孩子又说道,“不是说太太太祖母就是在矿上点矿的时候出了事被伤到才过世的吗?”
这倒是真事。
谢柔惠点点头。
“我听奶妈讲过,当初丹女们还是要常常去矿上,太太太祖母还是亲自开新矿的,结果那一次一个矿工太紧张了,开错了石,结果太太太祖母为了护住这个矿工被山石砸伤了。”她说道,“后来到底是伤太重过世了。”
女孩子们都是一脸紧张难过。
“看,惠惠,还是很危险的吧。”她们说道。
谢柔惠收正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自从这件事后,家里就不让丹主再多去矿上了,就是去也不会再让进矿洞了。”她说道,对着女孩子们一笑,“所以别担心,我没事的。”
女孩子们依旧纷纷表示关心担忧,叽叽喳喳的说笑着。
一阵沉重的脚步打断了她们的说笑,大家扭头看去,见是谢柔清拎着一大桶走进来。
“该打扫舞堂了,咱们换个地方练习吧。”谢瑶说道,站起身来,看着谢柔清笑,“三妹妹,用帮忙吗?”
谢柔清没理会她,挽起衣袖,从桶里拿出厚巾开始擦地。
“算了吧。”一个女孩子哼声说道,“先生说了三妹妹的腰肢不够灵活,单单的做练习没用,擦地啊什么的,反而更合适,这是为了三妹妹好,万一三月三跳不好,那可就出大事了。”
谢柔清低着头弯身开始擦地,对她们的话视若未闻。
“真是的,跳不好就别跳了呗,死懒着不走。”
“舍不得呗,想要出风头。”
“真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还一心要跳舞。”
“老夫人就是因为她差点出了事,她亏不亏心啊。”
女孩子们纷纷说道,从谢柔清身边走过去。
学堂里的说笑声转到了隔壁,谢柔清来来回回的擦着地板,门外有一个小丫头偷偷的跑进来。
“小姐,我来做吧。”她低声说道。
谢柔清摇头。
“不用,先生说这是锻炼。”她说道。
小丫头都快哭出来了。
“什么锻炼啊,先生就是也要你自己受不了离开学堂呢,小姐你为什么不肯走呢。”她哽咽说道。
谢大夫人没有追究谢柔清的事,甚至提都没提。但谢文昌自己都嚷着合家都知道了,大家都不想她再在学堂跳舞,但无论怎么嘲笑,谢柔清都不为所动,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现在连学堂的先生都想要让她知难而退,故意刁难了。
“我没觉得有什么受不得了的啊。”谢柔清笑了笑说道。一面飞快的擦着地板。“这个真能锻炼力气呢。”
“小姐,你不难过吗?”小丫头擦着眼泪不解的问道。
现在所有人都不再理会小姐了,身边只有自己和奶妈照顾她。但小姐一滴眼泪都没流过,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谢柔清停下动作,看着小丫头。
“不难过。”她说道,“因为我不在乎。”
不在乎?�